“竟沒想到，宋老竟有如此機緣。”

顧望之眼神微妙，輕聲說道，他在試探。

宋崖露出一抹苦笑，“相較真人，難免有些不值一提。”

直到這一刻，他也在嘗試著試探顧望之。

事實上，他說起自己的境遇時，其實帶著很大的賭的成分，至今他并不敢徹底確認顧望之就是道衍真人，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

但方才的那一幕，徹底讓他下定決心。

他自然看得出來，顧望之對他帶著幾分戒備，這乃人之常情，但他很介意。

說這些，只是為了坦誠，打消顧望之心底的那些戒備。

顧望之不置可否，并未承認什么，只是對宋崖的態度微微發生變化。

“宋老是個有魄力的人。”

宋崖苦笑。

小蘿莉是聽不懂這些的，她只能在一旁用崇拜的目光看著顧望之。

很少有人能夠與祖父這樣說話的。

顧望之輕掃一眼萬世道果的變化，待發現道衍道果的進度并沒有什么太大的進度的時候，他微微嘆了口氣。

這種口述的并不算嗎？

還是需要如之前宋崖取出的那承載著記憶的木雕一般的實物嗎？

“宋老說在未來幾年天降隕石，天地規則變化，能否仔細說說？”

自身最大的秘密都已經坦言相告，面對這個問題，宋崖自然不會隱瞞，很是干脆的說道，“這說來話長，據傳昔日大殷國師以人封天，隔絕天外異神窺伺，但卻沒想到，同時改變的，還有天地的規則，自那之后，超凡不顯，修士不存，武者只能以力生勁，元平四十三年后，勁力可以化氣透體而出。”

顧望之緩緩吐出一口氣，目光微微生出幾分變化，深深的望了宋崖一眼。

“這一切與我無關，我只是個生活在荒野深山的無名小道罷了。”

“現在是，但未來不是。”

宋崖眼神意味深長。

顧望之沉默，這老頭說話總是云霧繚繞，他輕聲問道，“何為武者勁力？何又為化氣？”

宋崖微微一愣，他是真沒想到顧望之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沒再說話，徑直走到院中有些殘破的石桌前，左掌四指并攏，繼而氣沉丹田，體內微微響起轟鳴聲。

下一息，他猛然揮掌向下。

砰！

石桌一角，瞬間裂出一道道縫隙，他伸手一抓，那厚度超過三公分的石板竟生生被他扣下。

顧望之面色微變，“這就是勁力？”

宋崖點頭，“這就是勁力，但是化勁的勁力。”

“化勁？”

又是一個新的名詞，顧望之心中產生好奇。

宋崖似乎知道此刻的顧望之，對于武道的一切都不了解，當下也沒賣關子，“武道六境，分明、暗、化、丹、罡、神！在時代未變之時，化勁便已是武林一流。”

“這些境界是武道千百年來發展所形成的規律，哪怕日后天地規則變化，勁力化氣，也依舊是如此。”

化勁境…

如此說來，眼前這宋老頭的境界，已經在靈氣復蘇前，即將登頂人間巔峰了。

顧望之了解這些，又詳細詢問了一番所謂武道六境間的差距。

一上午的時光，悠然而逝。

宋崖告訴了這么多消息，顧望之也相信了他對自己并沒有什么壞心思，并未藏私，將方才那所謂‘無二拳’后續的幾手招式分別傳授。

宋崖對此起身恭敬一拜。

顧望之避開。

宋崖堅決要拜。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從昨日的境遇來看，顧望之并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于是雖然準備了今日午間的飯菜，但卻并未留下一起吃飯。

他走的很干脆，當然，并未帶走小蘿莉。

于是顧望之再次見到了小蘿莉小小的身體拖拽著飯盒而行。

他對此只是笑了笑，沒再去幫忙。

他伸出一掌，平攤掌心，體會那一點一滴的跳動。

按照宋崖方才所述，自己應該已經進入到了所謂的明勁階段。

打了一遍拳便能明勁，這是讓宋崖勃然色變的境遇，他對此無比羨慕，但顧望之卻一臉平淡。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方才的推演，雖然是他，但又不是他，只是見到無二拳法，心中便自然而然的浮現了太多的想法。

就像是…本能一般。

對此，他自然有所猜測，想來是那所謂的道衍道果的緣故。

【萬世道果：真我道果（34%）、道衍道果（4%）】

‘這種只是依照口述的經歷，對完善道衍道果的進度并不算出眾，但…練武似乎能夠提升進度。’

那提升的百分之一，卻是在推演無二拳法時上漲的。

顧望之心中沉吟。

‘這樣似乎也是有些慢了，無二拳法這種幾乎是一方門閥壓箱底的絕學，也不過漲了百分之一，想要完善，差之甚遠。’

自知曉宋崖的身份后，他其實內心是有一種迫切感的，他不知道宋崖是如何重生的，但他心中更關心的，其實是如宋崖這樣的人又有多少？

知曉‘道衍真人’成道前居所的，又有幾人？

其中對道衍的態度為友善的與帶著濃郁惡意的，又有多少？

顧望之嘆息一聲。

“去歲水葬老道時，我曾以為水面漂浮的老道就是我的未來，卻沒想到…”

平平淡淡不好嗎？

他垂落雙手，卻見地面灰塵落葉似被一種奇妙的力量裹挾，以一種無法形容的方式旋轉匯聚。

‘我雖只是明勁，但卻是以勁化氣的明勁，且讓我看看，誰是我手下第一個亡魂。’

若是宋崖在此，必然驚駭失色，眼前的顧望之，竟然做到了在帝流漿后才能出現的氣！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人心多變，宋崖這樣從始至終都敬重道衍的人，終究是少數。

“大哥哥，吃飯了！”

小蘿莉軟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顧望之側目，繼而面上浮現一抹微笑，“來了，讓我看看玲瓏今天做了什么樣的好吃的。”

吃飯間，小蘿莉時不時的側頭偷看顧望之，眼神中總是露出崇拜的情緒。

‘大哥哥打拳太好看了，比祖父打起來還要好看，他一定比祖父還要厲害！’

顧望之日常修行龜龍洞息術，這門老道哄騙小孩練了不餓的功法，不只是因為顧望之本身就存在奇妙的原因，還是這部功法真的大有來頭的緣故。

修行幾年的顧望之，目明耳清，五感不知被加強了多少倍。

于是他清晰的感覺到小蘿莉的異樣，卻沒有理會，搖頭啞然失笑。

小蘿莉被他笑的不知所措，面上紅暈浮現，繼而終于鼓起勇氣，放下筷子，走到顧望之身側，拽著他的衣袍，揚起腦袋。

“大哥哥，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打拳那么厲害，能不能幫我教訓一個人啊。”

顧望之愕然，他本以為眼前這早熟的蘿莉是在想著自己與宋崖方才的言談，卻沒想到終究是海通心性。

于是他輕聲問道。

“誰惹到玲瓏了，說來聽聽。”

小蘿莉當即揮舞著白嫩的小拳頭，呼呼有力，臉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興奮，“揍我爹，我爹可壞了！”

“上次罰我抄書，還讓我罰站，還將我辛苦養大的小白放了…”

小蘿莉一宗宗數落著其父的罪行，對父親印象深刻，很孝。

顧望之不由打斷，“小白是什么？”

“一只白色的老鼠，可稀罕了。”

顧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