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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亡國公主
冷!
好冷!
劉牧不停地打著寒顫,她顫抖地伸出右手,幽寒之氣在她的掌心緩緩凝聚,眨眼之間竟然化成一柄通體幽黑,散發著無形寒氣的短匕。
她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蒼白的臉上卻露出淺淺的笑意。
不枉她修行不輟,竟然真的融合了靈煞玄誅。
“公主殿下,您何至于此?。 标愡_半跪于地,雙拳緊握。
劉牧扶著桌子勉強站起身來,握著幽黑匕首的右手還在因為寒冷而不斷顫抖著。
但任憑寒氣刺骨,她仍咬著牙不愿松手,也不愿將它收回。
“大漢傾頹,京城陷落,我總要有些防身之法才會安心?!眲⒛琳f著,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劃過,寒意銳利,在幾米遠處的柱子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劃痕。
她收回匕首,反握在身前:“這樣,我就算自盡也能痛快一些?!?
“殿下——”
“宮外情形如何?你們還能守住多久?”劉牧轉身看向窗外,一揮手,匕首化作幽暗的寒氣消失在她的手心。
陳達咬牙道:“最多也不到一日了。”
“不到一日……按鐘云的說法,援兵應該快到了吧……”
劉牧點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寒氣已經漸漸褪去,但手掌上的凍傷卻仍舊觸目驚心。
神兵玄誅。
當初她癡迷靈煞,甚至一度夢想位登降靈,抗衡魔神。
太子劉然便贈送了玄誅做她的生辰禮物。
傳說當年刺客誅離行刺始皇帝失敗,血濺三尺,體內靈煞離體而出,便成了這柄寒意透骨,誅魂滅魄的玄誅。
明明誅離已死,但玄誅竟然仍刺向始皇帝。
此后兩千余年,玄誅經歷無數主人,卻再無一人能夠引動其中靈煞入體。
當初劉然之所以將玄誅送給她,也是因為如此。
畢竟按照皇族慣例,女子不得融合靈煞。
但是沒想到,陰差陽錯,如今劉牧竟然真的將玄誅融入己身。
劉然最疼她這個胞妹,她離京之時劉然還專門讓他最信任的陳達領了一支親衛一路護送于她。
只是可惜,就算如今她融合靈煞,劉然也再不能訓斥她僭越無禮了。
代青大軍入關,圍困京城,太子劉然倉促即位,不久之后,京城陷落,劉然自焚于紫禁城,城中大臣皇室亦追隨殉國。
如今大漢皇室,竟然只余下一個因在洛陽太和行宮養病而得以茍活于世的她。
接到劉然密旨的那時候她終于明白,為何她病愈已有半年,劉然卻總是密令她不要回京。
劉牧幽幽一嘆。
此刻行宮之外,亂軍喊殺之聲震天。
代青大軍尚在京城盤桓,偌大神州,亂軍四起。
四方八面,魔族亦是虎視眈眈。
玄誅啊玄誅,當初誅離能依仗你行刺始皇,我卻怕是只能用你了結我自己的性命了。
宮墻之外,忽有戰鼓之聲隆隆作響。
殿外,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靠近。
劉牧看向殿門,寒光一閃,玄誅已經握在了手中。
“公主殿下!梁大人率兩萬勤王軍趕到!”兵士半跪在殿外高聲稟報。
劉牧一怔,手中玄誅消散,全身撐起的那口氣緩緩吐出,心中那根繃緊了數天的弦終于松弛了下來。
她的眼角兩滴淚水落下。
梁道林,大漢賢相。
曾經三度罷相,兩度復起。
三年前他罷相而歸,退居山林,如今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兩萬勤王軍,足以平定如今的洛陽亂局了。
劉牧只覺身體一松,險些直接摔倒在地,幸好扶住了身邊的桌沿,才堪堪坐下。
……
行宮外,喊殺聲漸歇。
一個雙鬢微白,體態健碩的中年人在眾多士兵的簇擁之下緩步走了進來。
劉牧站在殿中,身后沒有婢女,只有一個陳達。
行至殿門,兵士止步,梁道林只帶著身后兩個抬著一具尸體的衛士走入殿中。
劉牧看向梁道林身后,那具已經沒有溫度,面目全非的尸體。
那是前太子太傅季宏儒的尸體。
在京城被圍前夕,他帶著劉然的密旨逃出,趕奔洛陽,來到行宮。
行宮被亂軍圍困十日,陳達將季宏儒安排住在側殿,有太子親衛保護。
但適才勤王軍報告,季宏儒死于亂軍之中。
梁道林是賢相不假,但他既然能夠三起三落而不敗,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和城府。
“臣梁道林,參見長公主殿下!”梁道林鄭重行禮,打斷了劉牧的思路。
劉牧渾身一顫。
劉然即位,她原來已經是長公主了。
她快步上前,強忍住心中的恐懼,趕忙將他扶起:“老大人切莫多禮!”
梁道林卻不為所動,反而將劉牧雙手推開,鄭重叩首:
“九縣飆回,三精霧塞;神州陸沉,大漢傾頹。望長公主殿下肖光武昭烈故事,不負文宣重塑之功,再興炎漢。”
劉牧只覺一聲炸雷在耳邊轟然響起,令她頭暈目眩,魄動神搖。
她腳步踉蹌,幾乎就要摔倒。
兩千多年前,高祖起于微末,首造炎漢天下。
后五百余年,大盜移國,幸有光武誕命,再塑乾坤。
又五百余年,炎正中微,群雄割據,昭烈奮一世之功,終行天討。
又五百余年,魔神災厄后,蠻夷亂中華,赤縣難明,山河破碎。
文宣女帝行有義之師,奉詔討賊,澤被一世,炎漢再興,社稷重整。
“望殿下不負天下,不負大漢江山!”
梁道林再拜,殿門外,無數兵士隨之跪地叩拜:
“望殿下不負天下,不負大漢江山!”
……
夜,深了。
劉牧坐在床邊,心中又想起了季宏儒帶來的那道密旨。
說是密旨,亦是家信。
劉然在信中說了許多。
他說他困守京城,不是他傻,而是不得不為。
大漢百年來四代帝王,皆非賢君。
江山之上,沉疴痼疾。
梁道林幾番拜相,皆為挽狂瀾扶社稷。
幾度罷相,皆是積重難返。
劉然說他雖有經世治國之心,但困居東宮,有心無力。
所以,神州之內亂軍千百;所以魔族肆虐,百姓苦不堪言;所以,代青入關,京城孤守三月,竟無一路勤王之軍。
大漢已經失了人心;劉氏已經失了人心。
但劉然卻在信中說,劉氏雖然失了人心,卻也失不了人心。
因為兩千余載,炎漢四興而不滅。
這天下雖不姓劉,卻有名曰漢。
他困守京城必死無疑。
但他不得不死。
因為劉氏負了天下,負了天下人。
該死!當死!必死!
但劉氏死后,天下重塑,乾坤重整,社稷重造。
再一次坐上皇位的人,一定還是姓劉。
逃出京城的劉氏子弟與皇位無緣,因為他怯懦不死國。
所以皇族盡死于紫禁城中。
但是她不一樣。
她本就不在京城,不必擔上怯懦之名。
她是女子,無人苛求她舍身殉國。
而有文宣女帝在前,她亦不必擔心法禮正統詰難。
只是,我真的可以嗎?
劉牧在心底向自己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