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放下手機，關上房門，脫下外套，緩緩滑落坐到地上。

他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剛才又出了一身熱汗，現在渾身赤紅，分不清是熱出來的，還是鮮血染紅的。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膛砰砰跳動，怎么也停不下來。

那個硬幣交易給他的，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劍，通體碧紅，看起來倒像是那【赤霄劍】

也許這把劍是隨自己心意所化？

自己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冷冰凝買給自己的寶劍。

隨著他殺死入侵到家里的兩個人，那把劍便消失了。

這意味著交易是一次性的嗎？

既然是交易，它會從我身上，帶走什么呢？

想著，他便鉆到床下，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生銹的鐵盒子，里面裝著一些例如塑料玩具之類的陳舊物件，許元翻了翻，并沒有找到那枚老舊的硬幣。

“那硬幣，是消耗品？”

“他們要找的，難道是這個嗎？”

這玩意兒已經超出了無神論者的想象力，許元想了半天，沒想通，平復片刻，才重新拿起手機。

自己的個人賬號收到了兩條通知消息，差點又讓他心跳停止。

“藍星冠盟銀行貸款通過，貸款人許元，貸款金額一億兩千萬，已發放至指定賬戶。”

“？我特么只剩個腦袋也能貸款？”

但是許元的注意力又馬上被第二條消息帶走。

“冠盟銀行已通過星網支付一億兩千萬，收款賬號冠盟中心醫院。”

“合著這身體也是貸款買的？我特么欠債還變多了？”許元面如死灰，想著剛才反抗那么激烈干嘛，不如死了算了。

特么的這一億兩千萬拿頭還啊？

那一個道具【金翅大鵬的羽毛】才三百萬，至少玩四十次游戲才能還清。

誒，好像四十次也不多啊。

想著，許元的心情好了起來，剛才看了日歷，玩一次游戲也才一天多的時間，四十次游戲，快的話四十天就還完了啊。

但可惜的是，他根本沒計算貸款的利息……

如果算上利息，得玩六十次游戲才能還清……

而且，也不是每次游戲都有強力道具的。

“叮咚。叮咚。”

正在他計算著到底花多少天才能還完貸款的時候，門鈴突然響起。

許元麻利站起來，打開了公寓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鵝蛋一般的臉，白皙嫩滑。

五官十分精致，但最值得一提的是身材。

女人穿著一身治安署的制服，上身渾圓挺翹，下半身半圓潤滑。

一個字，潤。

“警官您好。”

他視線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主要是沒想到會是真人到來，處理這種事情的，一般不都是治安機器人嗎？

“治安署李思。”女人沒有對他的視線產生任何多余的情緒，展示了一下職業證件，便越過許元邁步走了進去。

撲面而來的是刺鼻的血腥味。

一個女人的尸體倒在門后三步處，胸口有貫穿傷，貫穿帶走了半個心臟，瞬間暴斃，李思將她翻過來，盯著她看了兩秒。

隨后起身，再走兩步，有一個斷掉的左臂掉在地上，隨后床邊三步處，躺著一個男人，頭仿佛被利物切開，腦仁從其中崩出來，撒了一地。

李思講將他翻過來，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隨后才起身問道：“人，是你殺的？”

她視線掃過的地方，便已經通過治安屬的特殊內置芯片同步傳輸到了數據中心進行匹配處理，這句只是例行問話而已，沒想到卻得到了一個令自己驚訝的答案。

“是。”許元想也沒想，便點頭回答道。

自己身上還沾著他們的血呢。

“你？”李思稍微思索片刻，在腦子里搜索了一下關于許元的全部資料，便朗聲說道：“許元，男，十八歲。一日前你被反人類組織入侵的外賣機器人襲擊，隨后觸發了你父親生前購買的生命保險，在冠盟中心醫院被搶救了回來，但也因此背上了巨額債務。隨后你便獲得了一個夢界游戲的內測游戲光腦，開始玩游戲掙錢還債。”

“今日凌晨，這兩個人將你從中心醫院接出來，并用你的名義貸款，為你購買了一具合適的身體，然后將你送回了這間公寓之中。”

“隨后發生的事情，你描述一下吧。”

“額。”

許元整理著措辭，慢慢說道：“我在家里醒來，就發現自己不在醫院里。

然后這個女人就說是我表姐。

我媽是獨生女，哪兒來的表姐，所以我就產生了懷疑。然后這個男人就進來了，然后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他們私闖民宅，我應該有自衛權力吧。”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李思收到了數據中心的反饋，點點頭說道：“這老公寓就是這么點不好，屋內沒有監控。看你也沒內置個人芯片，還是用老舊手機報的警，現場資料肯定是沒了，那你隨我走一趟吧，回屬里獎講一講具體發生了什么。”

“……”許元料到有此一著，也沒有廢話，便點頭道，“好。”

李思便帶著他坐上了停在公寓樓下的執勤懸浮車，回到了治安總署。

總署在冠盟中心區。

相比于外區環線，中心區的樓層要低矮得多。

治安總署也不過是一棟五層的小樓而已。

走進樓里，便聽到蜂鳴一般的接連不斷轟鳴，據李思說，這乃是治安總署“智子3.0”的終端運行發出的轟鳴。

受它托管，冠盟轄區內的治安管理事項基本已經半自動化運行。

所以走近治安署，許元并沒有看到除她之外的第二個人，但到處都是投影的光幕和顯示著數據的屏幕。

這里面也置辦了空氣凈化循環系統，可以凈化99%的霧霾。

李思領著許元來到二樓，找了一個寬敞的會議室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倒是不用太緊張，就是聊聊天。”

看許元一路沒說話，她便如此說道。

“謝謝。”許元接過熱水。

“你說這人，是你殺的？女子胸口貫穿傷，男人手臂切面平整，光滑得像是激光切割的一樣，我看著不像你殺的。”李思開門見山，“你這么窮，上次死前的存款才60w，連冠盟二環的一個廁所都買不起……也沒有斗毆記錄，你怎么證明，是你殺的人？”

這和窮有什么關系……

“這件事實在不好解釋。”許元囫圇說道，不愿透露更多細節，“反正這倆人是我殺的，我不懂法律，但我知道他們闖進我的房子里，想殺我，我殺他們應該是正當防衛。”

“如果人真是你殺的，那你的確無罪，而且還小小立了一功。”李思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酌著，輕聲說道，“但你得先證明。”

“我證明不了。”超自然力量，許元自認無法證明，攤手道，“我確實無法證明，我只能證明，他們的確是死在我家里。”

“那就沒辦法了，這倆人是藍星的通緝犯，懸賞也只能充公了。”李思說道，“行吧，先這樣吧。不過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能讓人雇傭兩個連環殺手來殺你？”

“我不知道。”許元使勁搖頭，“我能有什么呢？負債一億多，家里最值錢的是那個玩游戲的光腦，感覺玩一輩子游戲，也做不了星際移民，只能呆在藍星上孤獨終老這樣子，他們圖我什么呢？圖我長得帥？”

李思看他的表情，察覺不出任何的端倪。

數據處理中心給出的測謊通過率也是百分之百，意味著這個少年自從和她接觸，一句假話都沒有說。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少年身上，肯定藏著秘密。

剛才在屋中，就連“智子3.0”終端數據處理中心也沒有察覺到任何有第三人存在的痕跡，更沒有使用熱武器的痕跡，甚至周圍方圓幾百米之內，也沒有能完成對人體如此干凈利落切斷的利器。

所以沒有證據，也就不能留他繼續待在這里……

本來“智子3.0”終端就不建議帶他回治安署來著。

這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決定。

畢竟測謊還是要在署里做比較保險。

“哦，我說那光腦怎么那么眼熟，你竟然也是‘夢界’最新游戲的內測玩家？”思索片刻，李思突然接上話頭說道。

“嗯，我PW網ID叫做許愿機。”許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你之前不是早就看到那光腦了嗎？還知道是內測版本……

說完，他補充道，“不過我沒有星網賬號。”

“我送你回去吧，我ID叫做‘秋泓’，有時間一起玩游戲啊。”

李思旋即起身，許元也跟著她站了起來。

“好的，謝謝。”

……

送完許元回轉，已是正午。

李思坐在數據處理中心的大型光幕前問道：“他還會被襲擊嗎？”

“有概率，在他躺在醫院里的時候，他家里曾經被入侵過，里面有機械體活動的痕跡。”

機械合成女聲回答道。

光幕之上，顯示出一張圖片。

和常規視角不同，這張圖片似乎是用特殊的方式拍攝。

碧綠的地面上，有一條條輪轂劃過的黃色痕跡。

“他個孤兒，家里最值錢的東西是那個光腦，還是別人送的，他身上，有什么東西？兩個殺手就沒能殺死他，還被他反殺了？”

“你不再執著于第三者的存在了嗎？”

“廢話，你都排除一切可能性了，除非白日鬧鬼。”李思說道，“既然不是鬧鬼，那這個小鬼，值得一查。”

她中指彎曲著，輕輕敲打自己的腦袋。

“你是這署里最后的活體人類了，你確定要去冒險嗎？你要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完成。”

“我沒你想象得那么脆弱。”李思說道，旋即起身離開，“你自檢一下，我就不管你了。”

她吩咐著，但是“智子3.0”數據分析終端并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