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穩住心神,猛地伸手掀開喜服,下面竟還有個黑黑的壇子。
壇子上貼著紅色的封紙,寫著一個日期和名字…
陳施苑,丁丑年戊申月葵卯日壬水子時。
我心一沉,急忙掀開封紙…
骨灰。
這是個骨灰壇子!
蠱神娶了個鬼新娘嗎?那剛才跟我說話的…又是誰?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陰風吹過,打著旋兒吹進了我的脖子里。
“啪!“
一只冰冷的手輕輕搭在我肩膀上…
“是在找我嗎?“
就是那個聲音,是剛才轎子里說話的女人!
我猛地轉身,伸手就要扣住那只涼而柔軟的手…可是竟然撲了個空!
要知道,解羽平時都是用五步蛇來練習我的速度,可竟然被個女人躲開了…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人。
“嘻嘻嘻…“
那聲音飄忽不定,瞬間轉移到了我身后,“是在找我嗎?“
陰風又吹來,我后脖頸的寒毛根根豎起。我能感覺到她就站在我的身后,甚至,能感覺到她冰冷的呼吸…
不,死人不會呼吸。
我咬著牙,雙手撐起幾根絲蠱,再次瞬間轉身!
絲蠱乃是蠶絲和蛛絲撮合而成,又韌又粘…果然粘到了什么東西!
那東西順勢往我懷里一撲,竟然又是個紙人!
只是這紙人臉上濃妝艷抹,顯然是個新娘子。
紙人新娘!
紙人身上沒有一絲溫度,像個冰坨子似的緊緊貼著我。
“怎么,害怕了?“那鬼東西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嬌滴滴的聲音,”嘻嘻嘻,害怕了就跪吧,這還只是開胃菜呢!“
“妄想!“
我斷開絲蠱,一腳踹飛紙人,連連后退了幾步才穩住心神。
今晚的事處處透著詭異。
可我卻不信有鬼!
解羽告訴我,像我們這種人,是惡人。惡人若是信了鬼神,那就是斷了自己的生路。
“裝神弄鬼,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嘻嘻嘻…“紙人新娘忽地滑到我面前,”我是新娘子呀,新娘子!“
突然,紙人的腦袋猛地爆開!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被里面包裹著的黃色粉末撲了滿臉!
異香撲鼻,又帶著微微的腥臭之味…
糟了!是蠱毒!
我連連后退,一個趔趄癱坐在地上…我是蠱童,理應萬毒不侵、萬蠱退避,可有一種卻是無解…
落花洞女的蠱!
此蠱為落花洞女所制,毒性極強,若不是洞女本人,根本無解…可這也說明,根本就沒有鬼,只有用蠱之人!
我胃里一陣惡心,勉強站起來…
“啪“,突然,小旅館的門開了,店老板帶著她的啞女丫頭慌慌張張的跑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蠱神饒命!蠱神饒命!外鄉人不懂事,驚了蠱神娶妻,求蠱神贖罪!“
一旁啞女也磕頭如搗蒜,咿咿啊啊比劃個不停。
此時我冷汗直流,已經說不出話,只是勉力支撐。
“外鄉人,害蠱神大人丟了新娘子,又當如何?“
空氣中,一個暗啞怪異的聲音從遠方飄來,虛無縹緲、神秘莫測。
店老板嚇的冷汗直流,根本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帶著啞女磕頭。
“你到底是誰…“
我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瓶子,將里面的藥丸盡數倒進嘴里。
這是解羽煉制的七步倒,由七種至邪至陰的毒物練成,劇毒無比,本來是準備給潘國良準備的,如今只好給我自己,以毒攻毒!
藥丸和著唾液嚼碎,七步倒瞬間發揮藥性。
一種難以忍受的劇痛瞬間穿透我的五臟六腑,好似被人強迫喝下了濃硫酸一般…可我的神志卻清醒了不少,落花洞女的蠱毒被壓制住了。
我站起身來,戒備的四下看著,“怎么,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自稱為神?縮頭烏龜罷了。”
“咦”,空氣中傳來一聲訝然的驚嘆。
“你是…”
“怕了?”我冷笑一聲,“你不是自稱神嗎?”
“毛頭小子而已,“那個聲音夾雜著怒火,”大言不慚。“
再多說兩句…我心中默默念著,雙手已經做好了準備…
“見了蠱神,只要是蠱民就必須…“
“有了!是西!“
我判斷好方向,立刻打斷蠱神的話,爆喝一聲,右手彈出一枚小小的鐵蒺藜!鐵蒺藜朝西方飛去,猛地在空中爆開,粉末四散!
“啊…“
一聲驚呼,蠱神再沒了聲音。
而我也終于支撐不住,癱軟在地。
那七步倒,半顆便能毒死一頭壯牛,尋常人觸碰一下便是九死一生,而我吞了足足一瓶!雖是蠱童,可也十分兇險。
“壞了壞了!“店老板見空中再無聲響,捶胸頓足的跺腳喊道,”你這伢子,怎么就不聽!得罪了蠱神,咱們都得跟著賠命!“
啞女“啊啊“的勸著,走過來,檢查我的傷勢。
“唉,罷了罷了,搭上我這條老命不算,還得賠上我這閨女,唉!”
店老板那么大個人,竟抹起了眼淚。
不過,他終究還是走過來,和啞女兩人一起把我抬回了客房。
“伢子,你可不像是尋常的蠱民,”店老板坐在我的床邊,“你到底是誰?”
啞女遞給我一杯水,被店老板擋下。
“可不能喝水,這伢子中了厲害的蠱呀。”
“你是蠱民。”
我望著老板那不再澄澈的眼睛,下了結論。
“唉,我何止是蠱民,還給自己下了蠱咧。”
我心中一驚,撐著坐起身,“生蛇蠱?”
“咱們如今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我老漢也就不瞞著你了。伢子,那蠱神真得罪不得呀…”
說著,店老板連連唉聲嘆氣,跟我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那蠱神是兩年前才在鎮子上出現的。
自從蠱神出現以后,鎮子便怪事不斷,不得安寧…
本來店老板已為了啞巴丫頭金盆洗手,可碰巧,蠱神竟看上了啞巴丫頭!
事情,還要從上一個紙人新娘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