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密信
- 紅樓之不貳臣
- 啼鳥還知如許恨
- 3153字
- 2023-03-22 19:00:00
見是賈珣,柳二蠻忙下馬行禮。
賈珣問:“柳二叔怎么都來了,父親那里要緊!這是往哪里去?”
“得知公子被賊人擄來蟠香寺,老爺便提前安排了人來,老爺也南下了,方才發現了一個人鬼鬼祟祟,還刺傷了我們的人,正追他,卻不想遇見公子了?!?
賈珣往身后望了眼,笑道:“我便從那邊過來的,不曾遇見什么不軌之人,大冷天的,大家伙都去喝兩壺熱酒吧,既是救我來的,今兒這個東道,我必是請了的,都不許辭。”
柳二蠻雖不愛揣摩人心話術,但還有點眼力的,知道這個人和自家公子關系匪淺。
看他這樣子,并未受什么苛待。
人既然已尋回,又何必自找不痛快,至于反賊什么的,自有人去治的,不是自己這些人操心的。
便樂呵地招呼人,去不遠處的市鎮上買些酒肉回來,便同飲一番。
賈珣卻嚴詞道:“不用去買,都回去,沒聽明白嗎?”
原本賈珣并不能號令柳二蠻,但今兒,柳二蠻卻服從了他的話。
一行人又回了梅林小院,在純白的寒冷中,飄來陣陣花香,梅花竟在這個時候吐出了花蕊,散出異香。
賈珣吩咐人去取被鐵三娘藏起來的酒,是前些日子偷瞧見的,一座地窖,除了酒之外,還有些破爛的刀劍,已經銹跡斑斑。
又去蟠香寺的后院中,捉了好些雞鴨來。
眾人在禪堂中架起爐架,起了炭火,用鵝卵石烤著片肉,燙上酒。
這邊柳二蠻帶領的五十親衛,三五成團圍坐在一起,劃拳喝酒,好不熱鬧。
掛在壁上的慈祥的菩薩畫像,看這熱鬧的人間煙火氣,定然也會老懷快慰。
入夜后,賈珣回房休息,方才問起初晴,昨夜的情況。
初晴回道:“昨兒幾夜深了,刮著大風,又飄著雪,爺也不回,左右爺也有人照顧,我何苦去掛這閑心,也要睡的,燈剛滅,就聽到有打斗聲,便躲在窗沿邊偷瞧,來得人很多,院子里的守衛死了好些,眼看著那兩個尼姑都要被抓了,卻忽然又來了一撥人,人雖不多,功夫卻好,愣是將她們救走了,實在可惜了?!?
賈珣問:“這里人一點兒沒提前預警嗎?”
初晴道:“這我便不知了,反正那時禪堂還亮著油燈呢,突然就打將起來。”
賈珣道:“難道那邊也出了內鬼,后面來的那撥人,有什么特征沒?”
初晴想了想:“都穿著夜行服,并沒甚特別,對了,身上掛了根笛子,好幾個都是,笛子不是黑色的,很亮?!?
笛子?賈珣想了想,并未太放在心上。
妙玉和清賢師太都被救走了,出了這事,還敢上京嗎?
也不知她匆忙之中,有沒有把梅花雪水帶走呢?
“爺想什么呢?”初晴不知何時出去,端著熱水進屋。
賈珣道:“只想別讓你,再受這樣危險了?!?
初晴道:“爺說話好沒道理的,原要你別再弄險才是,我不過是個丫頭,百二十兩,不知要買多少來,說這話,沒得叫人沒臉了?!?
賈珣仰著頭,扭了扭脖子,笑道:“總有說法的,難道,你心野了,想出去不成?”
“誰又要出哪里去,爺昨兒做了什么,今兒便開始說胡話了?!?
賈珣念及三娘,一時默然,不覺有些心酸。
初晴見狀,忙道:“可是怎么了,要是我果然錯了,你只罵我便是了?!?
賈珣笑道:“沒事~”
……
大江水寨,南岸大營。
日前,賈枚帶著淮北大營水師自運河南下,以捕拿水賊為名,調動了五千水師。千舟競發,一路商民船只避讓,渡江之后,依寨停駐在了常州。
得姑蘇的信件時,正在擺飯,知賈珣無事,心上也輕快了些。
剛投箸欲食,又有傳令兵來報:“提督大人,江淮各地方主政官員,皆派人來請詢,問大人星夜來此,可要諸同僚配合,還有些言語不敬,稱大人乃山東總督,卻帶兵進入江淮,越權無狀,非人臣所為。”
賈枚一邊吃飯,一邊聽著,笑道:“你說得也倒清楚,我再問你,都是哪些要配合,又是哪些要狀告我越權的?”
傳令兵道:“蘇、湖、通州來話都嚴正些,河州、海州、江寧府則更恭謹些?!?
賈枚問:“時嚴正些好,還是恭謹些好?!?
傳令兵道:“卑職不知。”
賈枚問:“你見過來使?怎么不引來見我?”
傳令兵道:“眾使并未請見,且都走得急,未留書貼?!?
賈枚點了點頭,問:“你叫什么名字?”
傳令兵回道:“小人黃四?!?
賈枚道:“會寫字嗎?”
黃四聽這話里有意思,忙道:“小人會寫幾個字,卻不會寫文章?!?
賈枚道:“你過來,寫這幾個字‘艨艟三百,斗艦一百,梭船十二,滿炮,舫船不算?!?
黃四用手指沾水,在桌上便寫,雖有小錯,但能認得。
賈枚又問:“你多大了?”
黃四回:“十八了?!?
“家里幾口人?”
“只有個姐姐,給鄉里的員外做了妾,父母都不在了?!?
“你叫黃四,沒別的兄弟嗎?”
黃四雖覺得提督大人問這些很奇怪,但仍如實說了:“聽我娘說,有還有兩個兄長,只是那時恰逢災年,又打仗,沒養大便夭折了?!?
“在哪里學的寫字?”
“鄉學里偷聽的,比著寫了幾個,夫子說的文章深意,我天生笨,不懂得。”
賈枚道:“嗯,退下吧,叫伙頭來收一收?!?
黃四退下后,琢磨著意思,暗道可惜,亦未太以為失落。
誰知第二天便得了調令,著往提督賬下親軍聽用,傳令的上官對他極敬重。
這黃四剛成為賈枚親兵的下午,又接到了一封待親啟的密信,封漆加印,從借調變成正式編制的黃四,格外鄭重。
此時的賈枚,沒有接見官員大賈,勛貴望族,反倒見了一些代工的小工坊主,問起了產量、得利、稅收等事。
這些人雖薄有家財,但話語權不高,尚需仰人鼻息維持體面。
今得了提督淮北大營賈枚的召見,哪里還不快馬加鞭趕來,除了涉及自家的秘辛,知無不言,熱情得很。
見有急件傳來,在場的眾人也安靜了下來。
賈枚拆開信,迅速讀了一遍,閉目沉思,一會兒又拿起來看了遍。
忽收起信,笑道:“怎么都安靜下來了,繼續,我有些私事處理,先去一步了?!?
眾人忙笑送他出帳,賈枚方一出,帳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各自尋了地兒坐下,不發一言。
原因有二:一則往日里有些競爭,二則方才各自揭對方短。都罵對方卑鄙小人,還帶著氣性。
賈枚尚未回帥帳,又有令兵來回,金陵知府賈雨村來訪。
賈枚暗想:地方官不在地方呆著,也不怕被人參他一本。
但估摸著來意,也極熱情地接待了他。
落了坐,賈枚道:“軍中未宜飲酒,雨村且就兩杯粗茶吧?!?
賈雨村忙道:“下官臨時造訪,已是萬分唐突,又豈敢破例,金陵一晤,觀平汝公有高飛之象,不料竟應得如此之快,特旨起用,總一文武,代天巡狩?!?
賈枚卻無喜色,頗為難道:“雨村是實誠君子,知其一,不知其二,且不說文武殊途,此職難掌,圣上交待的事,哪一件,不是得罪人又難做的,但身負皇恩,不得不勉力為之罷了,表面上是風光無限,內里的艱難,不足為外人道也?!?
賈雨村亦道:“讀先圣之經典,明白些道理,上了科榜,便自以為春風得意,要大展抱負,但真為民父母,卻不免勞神憔悴,做得多了,反惹抱怨,都道做小民苦,可做官的難,又有幾人知道。”
賈枚喝了口熱茶,笑而不語。
天氣冷,水壺放在火爐上,一直燙著。
賈雨村也喝了口茶,心里頭暗捋了捋措辭。
便道:“下官雖偏居南方,亦頗知些新聞,公得重用,總督山東,非獨查案,亦為新政之先聲,卻突然攜淮北大營水師急速南下,停駐常州,雖說淮北大營,往南并無疆界之限,然官民揣度,政事改易,不敢以舊約成契,人心不定,頗現亂象,卑下不得不冒離轄地之罪,以報公聞?!?
賈枚笑道:“雨村多慮,此來,非為公事,實為私事耳,犬子南下,卻遭賊劫持,原以為不過江湖水匪,誰知卻牽涉紅巾賊會,不得以才公器私用,回頭自當向圣上請罪,不料竟引來這番猜度,實在慚愧,雨村且告訴各位鄉望名宦,賈枚不日即當回程,怎敢叨擾此地良政。”
賈雨村猜不透真假,卻也沒進一步再問的打算,話已經帶到,再多做一步,都是風險,仕途艱險,手不能伸太遠。
便不再問此事,反關切道:“賊人如此大膽,世兄可有恙否?”
賈枚笑道:“賊人別有所圖,犬子并無大礙,今已得了救,雨村不必掛懷。”
賈雨村又試探道:“公今孤身獨往,山東雖用武之地,但各家勢力犬牙交錯,必得爪牙之固,方可展猛獸之威?!?
賈枚點頭:“誠然如此,雨村之才器,我素所深知,若得臂助,亦多些把握。”
賈雨村施禮道:“宦游不定,往來何處,全在圣人之恩,愚侄亦仰平汝公之風采?!?
兩人會了意,了事之后,賈雨村便辭了賈枚,急趕回金陵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