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宏鳴當然屬于那種明白人。

他沉吟片刻后，開口道：“好！我理解古掌柜你的心情。這樣吧，你來開個價！只要我能負擔得起！”

古掌柜猶豫了片刻，終于下定決心，伸出了三根指頭。

在場幾乎所有人的臉色為之一變。

就連楊林都小小地吃了一驚

呂紀的這幅大作，價格當然不可能是三萬，三十萬也遠遠不夠。

如此推斷，古掌柜的要價是三百萬！

三百萬！在這個年代是什么概念？！

起碼相當于后世的三千萬！

已經大大溢出了呂紀真跡的市場價！

楊林推算，這個年代，呂紀的這幅《四季花鳥圖·夏》的市場價，也就在一百八十萬上下浮動。

古掌柜卻直接開價三百萬，都快比市場價翻番了！

但更讓眾人意想不到的是，郭宏鳴竟然咬了咬牙，道：“好！三百萬，一言為定！”

說罷，就對處于震驚狀態的蘭天旗道：“走，取錢去。”

在這個年代，雖然銀行轉賬的交易方式已經流行開來，但不少傳統的老板，在與熟人之間進行大宗交易的時候，還是會沿用過去現金支付的方式。

郭宏鳴顯然就是這種人。

可奇怪的是，蘭天旗在聽到郭宏鳴的話后，并沒有立刻動身，臉上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甘與悲愴更甚。

愣了一會后，才動身向外面走去。

這一切，都被楊林盡收眼底。

楊林大致知道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因此，楊林忽然開口道：“郭總，請等一下。”

原本即將要走出古玩店的郭宏鳴，在聽到楊林的這句話后，頓住了身形，轉身，問道：“小楊兄弟，請問有什么事嗎？”

他的內心看起來有些急，言辭都不怎么走心了。

楊林道：“三百萬對于郭總來說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畢竟不是一筆小數目。我的意思是，郭總在下決心購買之前，最好還是多看兩眼，萬一這幅畫是假的呢？”

啪！

古掌柜一拍桌子，慍怒道：“小伙子，你什么意思？”

楊林道：“沒什么意思，就是覺得你的這幅畫有問題。”

古掌柜瞇著眼，盯著楊林，一字一句道：“小伙子，俗話說得好，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我們四個在古玩圈有頭有臉的人都篤定這幅畫的真偽，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后生難道還能看出什么道道來不成？”

他面帶怒色，心中的怒火更是滔天。

要不是剛才交談時，聽張國文說楊林乃是歐陽二少爺歐陽光的朋友，他此刻只怕是要毫不留情地制裁楊林了。

但接下來楊林的話，更是讓他火冒三丈。

“沒錯，我還真看出道道來了。”楊林說道，“實不相瞞，就是您這幅畫是后世仿造的破綻！”

嘩……

整個店內，所有人的腦子里，瞬間嘩然一片。

此刻，古掌柜的臉色已經完完全全地陰沉了下來，渾身都似乎因為怒火而微微地顫抖。

“小子，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楊林笑道：“不知道，前輩請指教。”

“呵呵……”古掌柜沒好氣道，“你的這番話，是對我以及整個紫陽軒品牌名譽的污蔑抹黑！同時也是對郭總、張總還有天旗兄弟的鑒定水平的大不敬！我看你純粹是來找我麻煩的吧！”

楊林笑道：“前輩言重了，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實話實說，好一個實話實說……”古掌柜氣的臉胡子都開始顫抖了，“行！你不是實話實說嘛，那我也把話撂在這里：關于這幅畫，你今天要是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解釋，就跪下來給我們每個人磕三個響頭，然后爬著回去！”

“怎么樣？來吧！”說罷，古掌柜將收好的畫卷再度打開，平鋪在桌子上。

楊林也不多讓，徑直地走上前去。

但就在這時，張國文上前拉住了他，勸道：“小楊啊，你冷靜一下啊。聽一下前輩們的話，這幅畫，的的確確是假的！不要意氣行事了！”

說罷，他又對古掌柜道：“古掌柜，年輕人難免年輕氣盛，您多擔待一下。”

古掌柜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道：“好！看在張總的面子上，我今天就不追究了！張總，你讓這小子給咱們一人道一個歉，這件事就算了了。”

還沒等張國文說話，楊林就朗聲道：“這件事當然得了，但絕不能這么了！道歉的人，也不會是我，而是古掌柜你！”

“你，你……”古掌柜心中怒火滔天，要不是礙于張國文的身份，他只怕是要沖上去讓楊林好看了。

“好，好。”古掌柜最終還是強壓怒火，鼓掌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行啊，年輕人，那咱倆今天就分出個你死我活！來，請指出這幅畫的破綻！指不出來，就按照剛才的賭約自行了斷吧！”

楊林道：“可以。不過，要是你輸了，愿意承擔什么樣的懲罰呢？”

古掌柜道：“我要是輸了，賠償你和郭總一人一百萬！并且向你道歉，怎么樣？”

楊林道：“賠償可以，道歉的事情得改一改，改成向郭總和天旗兄道歉。”

古掌柜道：“哼，隨你。我是不可能輸的！開始吧。”

說罷，閃開一個身位，將桌子前的位置留給楊林。

但出人意料的是，楊林并沒有直接走上去，而是站在一旁，開口道：“呂紀，明代宮廷畫家，前期學邊景昭，后研習唐宋名家作品，在南宋畫院風格上略加變化，自成一派。其的傳世作品多以花鳥為主，尤其擅長畫鴛鴦、黃鸝，輔之以景物，生動自然，是明代宮廷畫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而這幅畫，完美地展現出了呂紀中后期繪畫特點……”

還沒等他說完，故掌柜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哼，小子，你前面說的這些，我們在場的哪個人不是如數家珍？而你后面說的，不正是證明這幅畫是真品而非贗品的證據嗎？我看你就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侮辱我們的智商！”

楊林卻笑道：“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

古掌柜道：“呵呵，任你再怎么胡攪蠻纏，也不可能把白的說成黑的！”

楊林沒有理會他的嘲諷，繼續道：“這幅畫，唯一明顯的破綻，便在于花卉的顏色。準確的說，是在于弄巧成拙的顏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