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楊林最后的一句話，另在場的所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連古掌柜，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小子在胡扯什么。

這幅畫，的確是高仿品，是他和另一個幕后黑手聯合起來坑郭宏鳴的。

他們啟用的是津門有名的地下畫家，專門仿造明清宮廷花鳥畫。

再加上他們運用了先進的科技，對紙張和染料都做過了特殊的處理，就算讓頂級的國畫大師來看，也難以看出破綻！

而這時，蘭天旗也聞聲走了過來，他仔細地盯著楊林所說的花卉看了許久，然后走到一邊，冷冷地道：“小子，整幅畫中，最不可能造假的就是著白色染料了！你趕緊好自為之滾一邊去吧，別在這里侮辱我們的智商，自己丟人現眼了?！?

楊林心中不由地感嘆道：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他雖然是為了幫郭宏鳴，但同時也間接地幫了蘭天旗。

他已經隱約地猜到，這個古掌柜設下的是一個大局，絕不是表面上郭宏鳴單純想要高價買畫這么簡單。

按照楊林的猜測，很可能是古掌柜聯合幕后黑手，讓其他人先賣給郭宏鳴一副高仿品。當時郭宏鳴和蘭天旗都信以為真，甚至向朋友炫耀過。

但此后，古掌柜刻意放出消息，讓郭宏鳴知道自己這里剛入手了一副同樣的呂紀真跡。

得知這個消息后，郭宏鳴和蘭天旗必然會產生疑慮，既然再度認真審視先前那幅畫，并且看出了破綻！

為了自己的顏面，郭宏鳴于是決定前往紫陽軒，來看看古掌柜的這幅畫是真是假。

要是假的，那就無妨。

但若是真的，他就必須買下來。

否則，自己之前買的那幅假畫，就會成為圈子里的笑柄！

但這樣一來，他正中古掌柜和幕后黑手的下懷。

古掌柜于是直接漫天要價，開出了三百萬的天價，但郭宏鳴卻只能同意購買。

這樣一來，古掌柜和幕后黑手可謂是賺得個盆滿缽滿，滋滋得勁兒。

這就是古玩圈里最難提防的伎倆之一——殺熟！

?？邮烊耍豢觿t已，一坑就坑到底！就算郭宏鳴時候察覺到了自己的二次打眼，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無他，因為他沒有古掌柜聯合他人做局坑他的證據。

只能怨他和古掌柜都打了眼，活該。

這便是整個事件的起因和經過了。

今天若不是楊林出手，郭宏鳴只怕是栽定了。

這時候，郭宏鳴和張國文也湊過來看畫。

在他們查看一番后，不解地問道：“小楊，究竟是怎么回事？這花卉的白色顏料，經過幾百年的氧化，漸漸轉變成了一層黑褐色，這沒問題啊？”

“本就沒問題?！惫耪乒窭湫Φ?，“小子，人家好歹是裝了半瓶子醋才出來咣當，你呢？空著瓶子就出來丟人現眼了？?。窟B著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嗎？”

楊林卻笑道：“不知道常識的，是你才對吧。”

他沒等古掌柜發作，接著說道：“你的這幅畫，所用的白色染料是鉛白?！?

“鉛白是一種常見繪畫涂料，主要成分為堿式碳酸鉛，又稱白鉛粉，是一種白色粉末，擁有良好的耐候性。但是，當堿式碳酸鉛與含有硫的空氣接觸時，會生成硫化鉛，由白色變成黑色。”

楊林接著道：“但是，明清宮廷繪畫的白色染料，卻并不一直都是鉛白。”

“什么？”郭宏鳴和張國文異口同聲道。

楊林解釋道：“明清宮廷繪畫與民間繪畫不同，其中一點就是，宮廷繪畫的顏料都是明文規定的，不可更換的。鉛白正式成為宮廷御用的白色染料，是在康熙之后！在此之前，宮廷繪畫中所用的白色染料，并不是鉛白，而是硨磲粉！”

“硨磲，是一種稀有的有機寶石，白皙如玉，是用貝類動物硨磲的軀殼做成的。硨磲是海洋貝殼中的龐然大物，是一種大型海產雙殼類物種，直徑可達一丈  。硨磲粉的主要化學成分是碳酸鈣為，此外還有殼角蛋白、水、和其他微量元素。由于主要成分是碳酸鋇，碳酸鋇是一種在常溫常壓下非常穩定的化學物質，因此由硨磲粉作為白色染料所繪制的畫作，并不會因時間流逝而由白色變為黑色?！?

說到這里，楊林打住了解釋，不再言語。

但在場的眾人，無不震驚、錯愕。

他們都已經明白了：呂紀乃是明代宮廷畫家，時代在康熙之前！也就是說，那個時代的宮廷畫，使用的染料是不會隨時間流逝而硫化變黑的硨磲粉！而不是鉛白！

但這幅畫中的白色部分，有著明顯的變黑跡象，也就恰恰證明了，這幅畫是后世偽造的仿品！

真是百密一疏，弄巧成拙！

楊林走到了呆若木雞的古掌柜面前，道：“古掌柜，怎么樣，你還有什么想要說的嗎？”

古掌柜此刻萬念俱滅，自知敗局已定。證據確鑿，已經無法在作任何狡辯。

“我，我輸了……”古掌柜喃喃道。

他緊接著走到郭宏鳴和蘭天旗面前，一一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打眼了……”

郭宏鳴趕緊扶起他來，道：“古掌柜，不必自責。打眼乃是古玩界的常事，就算再厲害的人，也會有打眼的那一天。至少咱們沒讓事態進一步惡化，這不就已經很好了嗎?！?

郭宏鳴雖然表面上是客客氣氣地說出的這段話，但他話里藏針，著重強調了“事態進一步惡化”。

他畢竟是縱橫商界多年的大人物，瞬間就察覺到了這極有可能是一個局！古掌柜參與的、殺熟的局！目的就是為了宰他一筆大的！

他畢竟是生意人，知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因此沒有直接和古掌柜撕破臉。

而這時，楊林在一旁提醒道：“古掌柜，您此前的另一個承諾什么時候兌現?。俊?

古掌柜面如死灰，道：“這就兌現。”

說罷，他走到里屋，從一個保險箱中取出了兩大麻袋錢，扛著出來后，一袋子給了郭宏鳴，一袋子給了楊林。

他的心中，自然是悔恨交加。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先前賣給郭宏鳴的第一幅假畫，不過是一百萬。而此刻，他又賠進去了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