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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女主好清醒!

我家破產那天,死對頭說每個月給我五十萬。

為了氣我,他讓我看著他和白月光秀恩愛。

卻沒想「白月光」晚上敲開了我房門,陪著一塊來「自薦」的還有他的好兄弟。

然后他開始慌了。

在知道我家破產的時候,我正打著石膏躺在病床上給追求對象發著短信。

剛要發送時,死對頭賀言燼打來電話。

言簡意賅,但充滿著幸災樂禍:

「沈微,你家破產了。」

我淡定地「哦」了聲,退出聊天界面,打開微博。

#沈氏集團破產#上了熱搜,并且居高不下。

我大概掃了一眼,倒是明白了賀言燼這時候打電話過來的意思——

要是賀言燼破產了還欠下一屁股的債,我絕對會開著party喝著香檳慶賀三日。

「聽說沈大小姐為了一個男人豪擲千金?甚至還因為陪著人玩機車摔斷了腿?」

電話那頭的賀言燼語氣嘲諷。

說曹操曹操到,他話音剛落,陳景的信息就跳了出來——

「感謝沈小姐的厚愛,但我們的確不合適。」

言語疏離,拒絕利落。

可這人昨天還答應我的約會邀請。

我「嘖」了聲,直接掛斷了賀言燼的電話,然后撥通陳景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后就接通了,一道嬌滴滴的「陳景哥」讓我起了身雞皮疙瘩。

而后就是陳景略顯慌張的聲音:「微……沈小姐?」

我低頭瞥了眼打著石膏的腿,換了個姿勢讓自己更舒服:「真不合適?」

「嗯。」

陳景一怔,吞吞吐吐:「沈小姐可以去找更好的……」

「你說的對,」我毫不留情地打斷了陳景的話,「我們的確不合適。」

「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我這種最好的。」

話說完也不等陳景的回復,我就直接掛了電話。

一瞥手機,發現十通未接電話。

全是賀言燼。

——所以這人到底是有多想落井下石?

賀言燼直接趕來了醫院。

「居然沒摔死?」

他進門后直接冷嘲熱諷,眉眼間是遮掩不住的喜色:「我聽說今天陳景和薛雪出去約會了,沈大小姐如今是人財兩空啊。」

薛雪?

難怪剛才我覺得那聲音充斥著一股熟悉的惡心感。

見我遲遲沒開口,賀言燼有些不死心:「沈微,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

「有啊。」

「什么?」

「我現在的確沒法和薛雪比,畢竟她吃肯德基從來都不看星期幾。」

人傻錢多的賀小少爺很認真地思考了半晌才明白我這話的意思,瞬間勃然大怒:「沈微,你就這點出息?!」

「當然不是。」

我懶洋洋地反駁了回去:「我之后還得有出息地認真寫快遞的好評返現。拜托,我現在可是很需要這筆錢。」

賀言燼的臉色青了又黑。

但他很快笑開:「沈微,我可以資助你。」

賀言燼特地咬重了「資助」這兩個字,語氣里的洋洋得意遮掩不住。

我看了眼他:「資助?」

「我可以每個月給你五十萬。」

「要求?」

「要求就是你要隨叫隨到,并且必須聽我的話!」

我沉默了一瞬,異常誠懇地開口:「我不賣~shen。」

賀言燼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瞧上去隱約還有些心虛。

他冷笑:「你覺得我會看上你?」

我低頭瞥了眼寬大病服都遮掩不住的好身材,聳了聳肩:

「我對自己的魅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更何況,那種死對頭破產后借機把人留在身邊培養感情的小說一大堆,說不定你也對我有那個心思呢?」

賀言燼咬牙切齒:「我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語氣有些惋惜,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你負責五險一金的代繳嗎?」

賀言燼氣得想摔門而走。

我和賀言燼算是青梅竹馬。

但這人單方面認定我是他的死對頭。

而如今他對我的怨氣已經上升到不管我還是個坐輪椅的病患,也要拖著我來餐廳——

看他和白月光秀恩愛。

美其名曰讓我自己賺住院費。

「我先去洗手間。」

在秀完一波恩愛后,賀言燼帶著幾分挑釁地看了我一眼,對著白月光語氣溫和:「和沈大小姐好好相處。」

據說這白月光是賀言燼的大學學妹。

「沈小姐。」

等賀言燼離開后,白月光看向我,率先開口:「我聽言燼提過您,他說您很優秀。」

我慢吞吞地「哦」了一聲:「難道不是罵我專橫霸道,一點都不像個女的?」

白月光面露尷尬,一時間不知如何搭話。

「你也不用拐著彎來問我倆什么情況。」

我嘆了口氣,彎著唇目露鋒銳:

「你知道賀言燼的三圍嗎?」

白月光:「?」

「你清楚他的喜歡嗎?你知道他最討厭什么嗎?」

「你知道他父母對他的期許嗎?你知道他父母對他未來配偶的標準要求嗎?」

眼見著白月光臉色越來越黑沉,甚至眼眶逐漸泛紅時,我話鋒一轉,笑瞇瞇:

「只需要九萬九,你想知道賀言燼什么消息我都可以告訴你,包括他最喜歡的內~k顏色。」

「內、內~k顏色?」

白月光一臉震撼。

「別誤會,」我擺了擺手,「賀言燼這人衣柜里的衣服顏色絕對不會超過三種。」

「黑白灰?」白月光猜測。

我朝著她笑了笑:「不,是騷包紅、騷氣粉以及熒光綠。」

眼見著白月光一臉恍恍惚惚陷入自我懷疑的表情,我趁機把收款碼遞了過去。

「只要九萬九,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順帶附贈賀言燼的激情照哦。」

「激、激情照?」

白月光手一抖,九萬九直接到賬。

用的還是賀言燼的手機。

我「嘖」了聲,心想看來賀言燼這小子是動了真心,連密碼都告訴白月光了。

我收起手機,語氣和善,循循善誘:

「那么現在,你想先了解哪些方面呢?」

白月光叫許枝雪,是個小演員。

據說兩個人舊情復燃是在一場酒宴上。

「沈小姐也應該知道那個圈子里的一些事,」許枝雪朝著我笑了下,抬手挽發的動作優雅溫柔:「如果不是言燼替我擋酒解圍的話,那個時候的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賀言燼幫你擋酒?」

我揚眉,沒忍住開口:「他喝醉后你招架得住?」

大學畢業那年同學聚會,賀言燼被一群兄弟灌醉。

這人平時囂張慣了,醉酒時還不允許其他人碰,最后是林峰給我打的電話。

我去接賀言燼的時候,賀言燼正試圖跳到桌上張牙舞爪,周圍一群人想上去攔著卻又不敢。

那晚我是直接把賀言燼揍暈了抗回他家的。

我瞥了眼許枝雪細白的胳膊,心想莫非人不可貌相?

可白月光明顯誤解了我的意思。

她臉一紅,笑容羞澀:「醉酒的言燼很可愛,也很……大膽。」

「大膽」兩個字屬實意義豐富。

「看來你們兩個人相處得很愉快。」

我剛想開口時,賀言燼走了過來。

他直接在許枝雪的旁邊坐下,大喇喇地伸手抱住她的肩膀,朝著我挑釁的揚眉:

「怎么樣沈大小姐,我選的人還不錯吧?」

「確實不錯。」

我瞥了眼賀言燼這跟攬兄弟一樣的姿勢,偏頭對許枝雪笑容溫和:「許小姐身材模樣都很不錯,有沒有興趣轉行當個模特?」

「你當著我的面挖我的人?」

還沒等許枝雪開口,賀言燼就黑了臉,冷嘲熱諷:「就算小雪答應了你……沈微,你還以為你是以前的沈家大小姐,手上還有那么多資源嗎?」

「我這不是還有你給我的每個月五十萬么?」

我繼續朝著許枝雪拋出橄欖枝:「許小姐考慮一下?」

賀言燼沒給許枝雪回應我的機會。

他直接黑沉著臉讓人帶著我回醫院繼續躺著養病。

可當天晚上我就收到了許枝雪的好友申請。

——嚯,看來是個雙面間諜啊。

我摩挲著手機框,故意冷落了半個小時后才同意申請。

可這人仿佛是一直守在手機邊,好友通過后的下一秒就立即發來了消息。

「沈小姐嗎?」

「你自己加的不知道是誰?」

我躺在病床上,懶洋洋地思考著要不要告訴賀言燼他的白月光私下和我勾搭了這件事。

「抱歉。」

對方沉默了幾秒后,一段語音跳了出來。

倒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語音里的許枝雪嗓音少了白日里的軟糯,倒是有著幾分明顯低沉的磁性。

她噙著笑意:「只是不大確定自己拿到的這個號碼是不是沈小姐的,畢竟言燼不大喜歡我私下和沈小姐您接觸。」

「明知道他不會喜歡,你還來找我?」

「大概是——」

語音里那人沉默了一會,笑吟吟:「因為我真的很喜歡沈小姐,想要和沈小姐做朋友吧。」

這個答案屬實在我的意料之外。

「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我回了一句,又轉移話題:「對了,你今天戴的choker我挺喜歡的,在哪買的?」

但這一次,許枝雪很久沒有回復。

我也沒等她,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玩著手機。

直到賀言燼氣勢洶洶地沖進了病房。

「沈微!」

賀小少爺進來就把手上提著的保溫瓶重重地放在床前柜上,氣得咬牙切齒:「誰允許你把這件事告訴我爸媽的!」

賀言燼跟小明星秘密交往這件事,在賀言燼肆無忌憚秀恩愛的時候,就被我告知了賀叔和裴姨。

我看著這人明顯紅腫的耳朵,笑得很開心。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下意識捂住耳朵,惱羞成怒:「你別忘了,你現在得聽我的話。」

「知道了知道了。」

我敷衍地點了下頭,偏頭看向床頭柜上的保溫瓶:「裴姨煲的湯?」

「她知道你受傷——」

賀言燼下意識回答我的話,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后猛地頓住嘴,又恢復成先前兇狠的模樣:

「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么要把這件事告訴我爸媽!」

「我想洗澡了。」

我沒理會賀言燼的質問,自顧自地起身解著扣子:「阿言,麻煩你等會兒扶我去下衛生間。」

賀言燼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的動作,「你」了半天漲紅著臉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然而我剛脫下病服想放在一旁,賀言燼就抓起被子把我裹得嚴嚴實實,語氣暴躁又透著一點心虛:

「沈微你到底知不知羞啊!當著一個大男人的面你就敢脫衣服?」

我沉默了一會,抬眼看他異常誠懇:「所以你為什么不在我解第一顆扣子的時候就攔著呢?」

賀言燼也沉默了一會,梗著脖子犟道:

「我那是沒反應過來!」

「再說就你這樣的,我才看不上呢!」

「就我這樣的?」我重復了一遍,突然伸出手摟住了賀言燼的脖子,「賀小少爺真瞧不上我這樣的?」

賀言燼明顯有些木愣,碎發下的耳垂紅得快要滴血。

「畢竟每個月五十萬呢,總不能讓賀小少爺虧了本去。」

我仰頭湊了過去。

賀言燼嚇得松開手后退好幾步,語無倫次:「你、你還要不要面子!」

「反正都破產了,還要面子做什么。」

我聳了下肩,剛想從被子里出來,手機卻震動了起來。

我瞥了一眼。

是許枝雪的消息。

只有簡單四個字——

「言燼買的。」

賀言燼挑飾品的眼光一向不好,但這次卻挑了一個很配許枝雪的choker。

又或者說,是許枝雪很配這個choker。

「誰給你發消息了?」

賀言燼習慣性地湊過來看,卻被我避開。

他皺眉猜測:「你還打算繼續和陳景那煞筆好?」

語氣很不善。

我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向來都很有耐心。」

而回應我的只有賀言燼的一聲冷哼。

「把衣服穿好,喝完湯再去洗澡!」

他罵罵咧咧地打開了保溫瓶,全然不符「死對頭」的身份。

病房內暖黃的燈光打在賀言燼的側臉上,倒是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然而事實上,「溫柔」這個詞和賀言燼向來都不搭。

我低頭看著許枝雪的頭像,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下。

——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賀言燼的身邊有出現過一個叫「許枝雪」的「女生」。

我爸是在第四天的時候終于想起來他還有個女兒躺在醫院里。

一起跟過來的還有他那對私生兒女。

「你被賀家那小子包養了?」

剛進門,老頭子就急不可耐地問我,目光在病房里搜尋著賀言燼包養我的證據。

「也可以這么說。」

我頭也沒抬,自顧自地玩著手機和賀言燼斗嘴。

「他給你多少?」

老頭子眼睛都亮了起來。或許是覺得語氣太過于急切有些不妥,他緩和了下來:「微微你知道的,咱們家現在情況很不好,還欠了一堆債。你先拿點錢給爸爸,我們一家子扛過這段時間。」

他很少叫我「微微」,也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說過我們是「一家子」。

「不給。」我也很直截了當地拒絕,「你那好兒子有的是好法子去賺錢,你找我做什么?」

沈斯盛在聽到那句「包養」后一直沉著臉想著什么,如今聽到我叫他后這才回過神來。

「姐姐說的對。」

他朝著我溫和地笑了笑,隱藏在金絲眼鏡下的目光晦暗不明:「我會幫爸的。」

「沈微!」

老頭子氣得作勢要過來打我,卻被沈斯盛攔了下來。

「姐姐,你怎么可以這樣?」沈思沐伸手扶著老頭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又堅強著不落下:「沈家也是你的家啊。現在沈家遇到了這么大的困難,你和賀先生關系那么好……只要賀先生肯幫忙,我們家這次一定會度過難關的!」

她紅著眼,卻又充滿著對未來的希望。

雖然這種希望很可笑。

——如果賀言燼真有這么大的能耐,也不會為了氣我想出這么一個餿法子來。

我「嘖」了聲,看著沈思沐這張梨花帶雨的臉,當即掏出手機錄了下來。

「你、你做什么?」

沈思沐有些慌張,咬著唇怯怯地看著我。

這要是換個男人,指不定半邊身子都酥麻了過去。

我沒理她,徑直把錄像發給了許枝雪。

「好好觀摩學習。」

對方很快就回復了,是一個問號。

我心情瞬間好了起來,連對著沈思沐的臉色都緩和了不少。

我朝著她豎起了大拇指:「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很好看,男人看了一定會喜歡。」

沈思沐的臉青了又紅。

「沈微,」老頭子安撫似的拍了拍沈思沐的手,帶著幾分不悅和警告地瞪了我一眼:「你別把沐沐和你想的一樣!」

「她怎么會和我一樣呢?」

我故作驚訝,然后笑得異常燦爛:「畢竟我現在可比她有錢多了啊。」

老頭子被我氣得臉色鐵青。

「爸,我想和姐姐單獨聊聊。」

沈斯盛突然開口,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我。

老頭子被沈思沐扶著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我和沈斯盛兩個人。

「有屁就放。」我懶懶地抬眸看了眼沈斯盛,語氣冰冷:「你的呼吸聲已經嚴重到打擾到我的休息了。」

沈斯盛沒有開口。

病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到呼吸聲。

我扯了扯嘴角,沒好氣地低頭繼續和賀言燼發著消息。

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忙什么去了,都已經十幾分鐘沒回復我的消息了。

我在心中罵罵咧咧,正準備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沈斯盛動了。

他抬手松了松領帶。

手機被抽走。

還沒等我開罵,沈斯盛就俯下身來,溫熱的呼吸打在臉側。

他輕笑了聲:「姐姐想要對沈家動手的話,直接告訴我就好了,何必來臟了自己的手?」

我并不奇怪沈斯盛會知道這件事。

畢竟搞垮沈家的那些材料,還是我從沈斯盛那邊拿到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冷嗤,手機頂著沈斯盛的肩膀推開他,「我有恐男癥,麻煩離我遠些。」

沈斯盛臉上的笑容一僵,語氣意味不明:

「那賀言燼呢?」

「什么?」

沈斯盛的這一句話說得有些小聲,我沒聽清。

「那賀言燼呢?」沈斯盛又重復了一遍,臉上的笑容陡然危險了許多。

他慢條斯理:「姐姐對賀言燼也有恐男癥嗎?」

「怎么會呢?」

我彎著唇故作驚訝:「我現在啊,只要一看到賀言燼就忍不住想撲上去貼著他,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分開的那種。」

沈斯盛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黝黑的眸子安靜地盯著我,像是醞釀著極大的風波。

就在我以為沈斯盛會發怒的時候,他卻突然笑了起來。

「阿燼,聽到姐姐現場表白的感覺如何?」

——阿燼?

我一怔,下意識跟著沈斯盛的目光看去。

先前消息只讀不回的賀言燼正扒拉著我的窗戶,頭頂著幾片葉子一副恍惚震驚的模樣。

我黑著臉,一時間不知道該先罵誰。

——哪個正常人會不走大門,爬上二樓的窗戶進來的?

「不用太感謝我。」

沈斯盛俯身輕聲,可笑意不及眼底。

一字一句:「我很期待你的解釋,我的好姐姐。」

沈斯盛和賀言燼打了聲招呼后就離開。

而賀言燼對著我,正襟危坐,一臉端莊。

「我沒有想到——」賀言燼神色復雜地盯著我,但眼底隱隱含著一抹激動。

「我也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這么快就被你知道了。」

我也重重地嘆了口氣,而后好整以暇地盯著賀言燼:「所以你現在怎么想?」

「陳景呢?」

出乎我意料的是,賀言燼在聽了我的話后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他瞥了一眼我還打著石膏的腿,突然冷笑:「因為陳景拋棄了你跑去勾搭上薛雪,所以你就想過來找我?沈微,你這算盤打得可真好啊!」

我聽出他語氣里壓抑著的怒意。

賀言燼知曉我和薛雪是出了名的不對付。

沈家倒臺,如今也只有賀家能壓著薛家一頭。

他能這么想其實倒也不奇怪。

看著氣得眼尾都泛紅了的賀小少爺,我歪了下頭,朝著賀言燼招了招手:「過來。」

賀言燼聽話地朝著我走近兩步。

只是在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后,他明顯看上去更生氣了。

我彎了彎唇,因著腿腳不便只能撐著身子努力朝著賀言燼伸出手。

他下意識俯下身,倒是方便了我摸上他的眼睛。

賀言燼這雙眼睛生得跟個姑娘一樣,眼睫濃密纖長,眨眼顫動間擦過我的手心,帶起一股癢意。

他下意識僵直了身子,緊抿著唇。

然后下一秒「嗷」了聲,瞬間站直了身子捂著臉瞪我:「沈微,你掐我臉做什么!」

「我還要問你呢,好好的門不走,為什么爬窗?」

我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手。

「要你管!」賀言燼氣勢洶洶地吼了聲,「我就愛爬窗不行嗎?」

大概是不想讓我繼續追問下去,賀言燼強硬地把話題扭轉了回來:「沈微你就死心吧,我才不會答應你的告白!」

氣勢很足,但神色卻透露著巴巴的委屈。

他看了我一眼,又快速移開了視線。

——可我卻偏又喜歡這人心口不一的模樣,甚至逗得樂此不疲。

「誰說我要和你表白的?」

我笑瞇瞇道,故作驚訝地捂著嘴:「你該不會真的信了沈斯盛的話,覺得我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想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貼著你吧?」

賀言燼扭過頭:「那你……」

「賀小少爺如今可是我的財神爺,貼著財神爺多沾沾財氣。」

「不過每個月五十萬真不算多。」

我掰著手指和賀言燼算著我以前的零花錢,末了朝著他可憐兮兮:「所以小少爺真不打算再資助我一些嗎?」

賀言燼臉紅了又黑。

他氣得想罵我,卻又在下一秒看到我捂著腿喊疼的時候急匆匆地出去叫醫生。

——這件事就這么暫時揭過去了。

我看著賀言燼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我的確喜歡賀言燼。

但愛情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至少現在不能是。

那天過后,賀言燼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來醫院看我。

但是錢款依舊打到了我的賬戶上。

老頭子和沈思沐來找了我幾次,都是瞞著沈斯盛的。

他們來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要賀言燼給錢的那張卡。

躺在病床上靜養的時候實在過于無聊,我索性看看這對父女「父慈子孝」的熱鬧打發時間。

等到被纏得煩了,我直接打電話給沈斯盛讓他過來領人走。

沈斯盛來醫院的時候神色有些疲憊,眼下一片青黑,像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

可是他的穿著打扮卻又像是精心準備過的。

「他沒來?」

沈斯盛掃視了一眼我的病房,唇角的笑意越發濃。

這個「他」不言而喻。

我沒理他,直接揮了揮手讓他領著人離開。

「沈微!」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先前小白花一樣楚楚可憐的沈思沐會突然返回跑到我面前,恨恨地盯著我:

「你明明那么有錢,只要肯給我們一點,我和爸的生活都不會像現在這樣——」

「這是你該受著的。」

我打斷了沈思沐的話,剛抬手就看到她嚇得一哆嗦。

我笑了下,繼續慢條斯理地給她整理著亂了的領口,而后拍了拍沈思沐的肩膀,輕聲:「畢竟沈家的小姐,不就只有你一個嗎?」

沈思沐臉瞬間煞白。

她怔怔地看著我,半晌后才啞聲而恨:

「你不會得意太久的!」

我沒在意。

沈思沐,甚至連一個跳梁小丑都不如。

畢竟小丑還能給我帶來一些樂子。

賀言燼最后還是沒忍住來了醫院,在我出院那天。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我瞥了眼跟在他身后的許枝雪,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賀言燼下意識擰眉,強調:「沈微,現在我才是你的金主!」

「是是是,」我打了個哈欠,朝著賀言燼那靠近了些,彎眸:「那金主大人要貼貼嗎?」

我隨口調侃了句,但這次卻沒有看到意料之中賀言燼又氣又羞的模樣。

他只是看了眼許枝雪,然后帶著一絲小得意地微抬下巴,語氣藏著幾分矜持的喜色:

「沈微,我就知道你對我圖謀不軌!」

我:「???」

我一怔,原本的睡意被散了個七八分,站直了身子有些樂呵。

正心想著賀言燼這木頭還能開竅時,我又聽到他開口,略顯幾分迫不及待:

「你不光圖我的錢,你還饞我的身子!」

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尋思這人一開竅就這么神速了嗎?

我暗「嘖」了聲,順著他的話頭點了點頭:「是啊,我就是在饞你的身子。」

大概賀言燼也沒想到我會這么坦白而又直接地應了下來,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瞬,不自覺地扭頭看了眼許枝雪。

我也跟著看了過去,心中了然。

看來是找了個狗頭軍師。

收到賀言燼求救目光的許枝雪走到我身邊,極為自然地挽起我的手:

「阿燼這人就愛胡亂開玩笑,沈小姐你別理他。」

賀言燼瞬間黑了臉。

他往前走一步時,我正面色平淡地抽回了被許枝雪挽著的手。

「我當然不會在意這種玩笑話。」

我偏頭對著許枝雪笑了笑,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不過我這人向來霸道慣了,牽別人的時候也喜歡占著主導權,阿雪不介意吧?」

許枝雪被我這一聲「阿雪」叫得有些手足無措。

「要是阿雪不介意的話,就叫我微微吧。」

我繼續朝著許枝雪散發著善意,卻被賀言燼驟然打斷。

「什么微微什么阿雪……你們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他發出重重的冷哼,動作粗魯地抓起我的手,然后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沈微我警告你,阿雪她是……是我的人,你不準對她下手!」

我「哦」了聲,順從地被賀言燼牽著往外走,沒好意思提醒他這時候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去拉著許枝雪的手。

賀言燼直接帶著我回了他的那套城郊小別墅。

許枝雪也住在別墅里。

一路上我和許枝雪相談甚歡,聽得賀言燼全程黑著臉,回去后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也不知做什么。

而許枝雪在晚上敲開了我的房門。

白皙修長的脖子上沒有任何的遮掩,精致的喉結很是明顯。

「沈小姐的表情實在太淡定了。」

他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臉上表情有些受挫:「看來我的偽裝很失敗。」

我撐著門沒讓許枝雪進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突然笑了起來。

「我挺不喜歡白天時候的你,不過晚上的你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沈小姐真的要在門口和我討論這件事嗎?」

許枝雪,或者說許白偏頭看了眼旁邊的房間,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語氣意有所指:「畢竟小賀總這時候還沒有睡。」

「我倒是挺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

話是這么說,我還是側身讓出路,聳了聳肩:「不過我更喜歡他現在這幅自欺欺人的樣子。」

「沈小姐對小賀總真好啊。」

許白輕笑了下,卻在門關上的那刻把我反壓在門板上。

「你這是做什么?」

我面色不變,歪頭好整以暇地看著許白的動作。

「我知道沈小姐喜歡好看的。」

他附身,嗓音沙啞低沉:「而我現在也只有這幅皮囊拿得出手了。」

許白的手順著我的腰線往上,暗示性地摩挲。

我沒有阻攔。

只是「嘖」了聲,笑道:「手法嫻熟,倒是比賀言燼那種什么都不懂的小雛雞好多了。」

許白的手一頓。

他低下頭,懲罰性地在我耳朵上輕咬了口。

可語氣卻帶著一絲乞求:

「這個時候,微微就不要提其他人了,好嗎?」

他實在太懂我喜歡什么樣的寵物了。

——乖巧聽話,卻又在合適的時候表現出一絲依賴性的乞討憐愛。

可我依舊偏頭躲開了許白落下的吻。

我看到了他眼底的茫然和不解。

「你的眼睛很好看。」

我伸手撫上許白的眼睛。

他一怔,然后乖巧地閉上眼,任由我的撫摸。

可我沒有繼續。

而是收回了手,輕松掙脫開許白的禁錮。

「微微?」

「但是算計太多了。」

我朝著他笑了下,自顧自說了下去:「如果是賀言燼,那么他現在做的應該就是睜大眼睛瞪著我,嘴里罵罵咧咧說我吃他豆腐。」

我頓了下,忍不住彎著唇:「可實際上,他只是用這種青澀的方式來遮掩著自己的害羞。」

「可他甚至連自己的內心都看不透。」

許白站直了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看:「喜歡這樣的人,沈小姐不會覺得累嗎?」

「這樣不好嗎?」

我歪頭,「他沒經歷過那些事,所以由我親自來雕琢成我喜歡的樣子。這樣不好嗎?」

「那沈小姐喜歡什么樣的?」

許白語氣急促了起來。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答案。」

許白突然沉默了起來。

他安靜地看著我,臉上笑意收斂:「既然這樣的話,那沈小姐為什么又要給我希望?」

「你是個很好用的工具人。」

我勾著許白的脖子,指腹摩挲著他的側臉:「而我,恰好缺少一個好用的工具。」

我是個重利的商人。

于我而言,沒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去的。

甚至是我對賀言燼的喜歡。

喜歡上賀言燼純屬是個意外。

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可以將「清澈的愚蠢」這個形容詞體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仿佛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可我偏偏對賀言燼動了少有的真心。

「這個問題我得認真思考了。」

所以在許白問我為什么會喜歡上賀言燼的時候,我托腮認真地想了會。

然后笑開:「大概是因為他活得很輕松。」

賀家的小少爺自出生起就已經走在了所有人的終點。

他有著父母寵愛,可以肆無忌憚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完全展露真實的自己。

這都是我不曾擁有的。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足夠天真,天真到甚至稱得上愚蠢。」

這明顯不是夸人的。

許白也聽出來了,所以他看著我的目光染上了幾分詭異。

我聳了下肩,并沒有多言。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堂堂沈家大小姐曾有過一段身無分文的悲慘日子。

而那段時間里,我坑騙了賀言燼不少的零花錢,甚至一度讓賀家父母懷疑賀言燼是不是染上了什么壞毛病。

賀言燼每次都罵罵咧咧,但每次都會乖乖被我騙。

他從不問我要那么多的錢去做什么用。

甚至到后來發展成主動想著法子送我錢。

就比如現在。

在我和他說「五十萬實在不夠」的時候,賀言燼二話不說又打了一筆錢進來。

「我明白了。」

許白沉默了一會,微微頷首。

他主動朝著我伸出手,「那么沈小姐,合作愉快。」

我禮貌性地伸手,卻在下一秒被許白用力拽到懷中。

清新的皂角香迅速縈繞在鼻尖。

我能感受到許白發出愉悅笑聲時微微震動的胸膛。

輕巧的吻即將落在我側臉卻又克制地收住。

我聽到許白嗓音噙笑,又帶著幾分不懷好意:

「為了表示我的合作誠意,這次就當是我免費幫沈小姐的。」

我一怔。

還沒反應過來時,賀言燼暴怒的聲音已經響起:

「你們在做什么!」

許白適當地松開了手,臉上的表情無辜而又為難,像極了我那日拍給他看的沈思沐。

他解釋:「小賀總,沈小姐只是情難自禁。」

好一句情難自禁。

我被氣笑。

許白很需要錢,而賀言燼很有錢。

于是許白答應了賀言燼假裝他的白月光。

因為賀言燼這人自戀地覺著如果找個女生的話,說不定那人會假戲真做對他產生好感。

到時就會很麻煩。

而賀言燼是個很怕麻煩的人。

許白說,賀言燼這么做無非是想來氣我。

氣我沒皮沒臉地追求著陳景,甚至為了陳景這個渣男摔斷了腿。

這種事的確像是賀言燼會做的,于是我信了許白的話。

而現在我被賀言燼拉進書房,站在書桌面前,第一次覺得自己在氣勢上比賀言燼矮了半個頭。

他看上去的確很生氣,薄唇抿成緊繃的直線,一言不發。

我也沒開口。

書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賀言燼放在書桌上的手機發出清脆的提示音。

屏幕亮起,許白的信息跳了出來:

「忘了告訴小賀總了,今晚沈小姐找我主要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她計劃讓我今晚對你用強。賀總,這得再加一百萬。」

——許白的確是個很上道的工具人。

我看著賀言燼的臉青了又黑,近乎咬牙切齒地問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你覺得他不行的話,」我揚眉,給他提著建議:「不如這活兒讓我來?」

于是賀言燼的臉爆紅徹底。

「沈微!」

他氣得半死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能瞪著我。

「你怎么老是生氣?」

我嘆了口氣,上前一步伸手摸上賀言燼的眼睛,然后指尖卻觸碰到一點潮濕。

我瞬間樂呵:「被我氣哭了?」

「我沒有!」

賀言燼別過頭,聲音有些悶。

還沒等我繼續開口,他先發制人:「你什么時候知道許白身份的?」

「我從沒聽說過你身邊有個叫許枝雪的女生,而且你大學時也沒有關系好的學妹。」

「你大學又不是和我在同個學校,怎么會——」

賀言燼有些暴躁開口,但話說到一半時候猛地頓住,臉色瞧上去也有些僵硬。

我笑了笑,接下來他的話:「我可不光知道這些啊。阿言,你難道沒有發現你身邊的所有朋友都認識我嗎?」

他坐在椅子上,于是我干脆微微俯身,雙手撐在扶手上,眼睛直視著他。

賀言燼似乎有些發愣。

他下意識避開了我的目光,隱藏在黑色碎發下的耳垂紅得驚人。

「你、你是不是——」

賀言燼支支吾吾地開口。

但我卻笑了笑,出聲打斷了賀言燼的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要不然我怎么能從賀小少爺手里搶下那塊城西的地呢?」

賀言燼一直想在他父母面前證明自己,那塊地對他來說很重要。

但是最后被我搶了過去。

我看到賀言燼臉上紅意瞬間褪去。

他倏然抬眸:「你說什么?」

「沈家破產了,可我沒破產。」

我站直了身子,臉上笑意不減,又補充道:「哦,拿下那塊地的資金里還有不少是來自賀小少爺的幫助呢。」

賀言燼沉了臉,第一次對我動了真正意義上的怒:

「出去!」

可他這人實在太過于心軟。

甚至都沒有對我說出一個「滾」字。

賀言燼最討厭背叛。

而我恰好做了他最討厭的事情。

那天之后,賀言燼就再也沒聯系過我。

而許白成了我身邊的小助理。

除去賀言燼的那層關系,我對許白的確很滿意。

能力出眾又善于察言觀色,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實在是一個絕佳的工具人。

「小賀總昨晚應酬喝多了,胃病犯了。」

「小賀總新招了個秘書,女的。」

「小賀總……」

「你要是實在沒事做就去城西監工。」

我面無表情地把文件夾砸到了許白的身上。

「可我看沈總分明很感興趣。」

許白笑瞇瞇地接住文件夾,又補充了句:「今晚有個晚宴,小賀總也會去。」

「哦,不光是小賀總,沈總你的好弟弟以及前追求對象也會在。」

許白頓了下,臉上的神情八卦了起來:「如果他們打起來,沈總你會幫誰?」

「許白。」

「嗯?」

「我想你大概忘記了我們的合作。需要我提醒你嗎?如果真打起來,那么他們打的人也只會是你。畢竟我最近的新歡是你啊。」

許白瞬間變得面無表情。

而我心情愉悅了起來:「更何況,就算真的發生了什么,賀言燼也不會輸。」

「沈總就這么相信小賀總?」許白挑眉,有些好奇。

「你想多了。」

我聳了聳肩,低頭在文件上簽字,「我只是相信我自己而已。」

許白愣住,好半晌才幽幽開口:

「沈總對小賀總真好啊。」

「啊,我又開始后悔了呢。」

最后一句話,許白說得小聲。

我聽到了,但權當沒有聽到。

晚上的慈善晚宴上,許白作為我的助理兼男伴陪在我身邊。

我看到了沈思沐。

她親昵地挽著一個中年老男人的臂彎,穿著打扮和先前在醫院時全然不同,似乎又變回了沈家沒破產之前的樣子。

她看到了我,朝著我投來一個挑釁的目光。

我收回了目光,心想這幅蠢貨的模樣倒是一點都沒變。

——靠著男人活著,永遠是最愚蠢的手段。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姐姐能和思沐像一點就好了。」

沈斯盛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穿著和我同款的酒紅色西裝,引得周圍人紛紛投來訝異的目光。

——沈家破產了,可我沒破產。

沈斯盛同樣也沒,他如今是另外一家公司的總監。

能力出眾,被老板帶來了。

所以大概也只有沈思沐和那老頭子才會自始至終把搖搖欲倒的沈家當成是寶貝和靠山。

「姐姐今天很漂亮。」

沈斯盛伸手拂去我落在肩上的頭發,語氣贊嘆:「每次看到姐姐,我的喜歡就會更多一點。」

「是嗎?」我冷冷地瞥了眼許白,漫不經心:「那我正好和你相反呢。」

「姐姐每次說話都這么傷人。」

沈斯盛語氣委屈,可面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那需要我給沈總監提供服務嗎?」

一直被無視的許白突然插嘴,笑容滿面:

「是要安慰服務還是傾聽服務,只要沈總監錢到位,我都可以呢!」

聽到許白的聲音,沈斯盛瞬間沉下臉。

「姐姐最近的眼光是越來越不好了啊。」

他陰惻惻地看了眼許白,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居然連這種不男不女的都要了。」

許白依舊笑容滿面,絲毫沒被沈斯盛的話激到。

我朝著許白投去一個「加工資」的滿意目光,悠悠道:「總比一些不干不凈的人好。」

「你……」

「微微。」

沈斯盛還想開口,卻被另外一道急切的聲音打斷。

是陳景。

他陪著薛雪過來,卻在看到我的時候掙脫開薛雪的手,急匆匆地朝著我這邊走來。

我聽到許白極為小聲地開口:「終于到齊了。」

我下意識循著許白的目光看去,就發現剛進門的賀言燼也正朝著我走過來。

眼睛瞥到一旁露出幸災樂禍看八卦神色的許白,我果斷伸手勾著他脖子,將人拉到我身邊,輕聲:

「小白,來和你之前的哥哥們打個招呼。」

許白:「???」

看著沈斯盛和陳景朝著許白投去的不善目光,我心情又好了不少。

可賀言燼卻沒有去看許白,反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那目光看得我有些心慌。

下一秒,我就被賀言燼牽著暫時離開了這個修羅場圈。

一段時間不見,賀言燼看上去成熟了許多。

但或許又只是看上去而已。

因為這人一開口就又暴露出自己某種「清澈愚蠢」的屬性。

「一段時間不見,你倒依舊是艷福不淺啊。」

他冷哼聲,語調陰陽怪氣。

我沉默,又沒忍住嗆了回去:「也還好,畢竟其中有個還是你親自送過來的。」

賀言燼被我噎了噎。

眼見著這人又要暴怒,卻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生生逼著自己冷靜了下來的模樣,我有些惋惜。

其實我還挺喜歡賀言燼那副很氣卻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然而賀言燼的下一句話卻讓我被嗆住:

「他們都可以,為什么我不可以?」

「你說什么?」

我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可抬頭看賀言燼的時候,卻看到他臉上有些受傷的表情。

賀言燼抿了下唇,臉頰逐漸染上幾分紅意。

他別過頭:「明明是我和你認識最久,可為什么你從來都不找我?」

「陳景可以,就連許白都可以。」

「那為什么我不可以?」

我深吸氣,提醒他:「賀言燼,我利用了你的信任搶走了城西的那塊地。」

「可我爸也告訴我了。」

賀言燼突然語氣高了起來。

他有些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一字一句:「那是我爸讓你干的,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倒是沒想到賀叔叔會把這件事告訴賀言燼。

畢竟一開始的時候,是他主動要求我保密的,而與之相應的,是我能夠獲得賀家的幫助。

見我沉默了下來,賀言燼情緒明顯緩和了不少。

他甚至有些高興:「我爸都告訴我了,所以這件事——」

「就算賀叔叔不找我,我也會和你搶那塊地。」

我打斷了賀言燼的話,朝著他笑了笑:

「我得到消息說政府未來會在那塊地方收購土地做開發。如果能和政府合資的項目搭上邊,以后的收益肯定是以億來算的。」

「我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賀言燼怔怔地看著我,神情茫然無措跟個小孩似的。

他近乎喃喃:「可你明明可以告訴我。你只要告訴我一聲,我不會和你搶的……」

我避開了賀言燼受傷的目光,調侃:

「但那樣就起不到對你的教育作用了啊。」

我抬手拍了拍賀言燼的肩膀,「也更坐實了我們死對頭的身份嘛!」

賀言燼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用的力氣很大,捏的我有些疼。

我沉默地看著賀言燼,同樣一言不發。

最后依舊是賀言燼先松開的手。

眼眶比我被捏紅的手腕還要紅上幾分。

這幅委屈的模樣像極了屋檐下被雨水打濕的小狗,可憐巴巴卻又不敢上前來討要安慰,生怕自己被嫌棄了去。

「我們不是死對頭。」

好半晌后,他才巴巴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突然笑了起來,抬手拍了拍賀言燼的腦袋。

就和小時候一樣。

我不得不承認,對著這樣的賀言燼,我依舊還是心軟了。

于是我問他:「賀言燼,你真的了解我嗎?」

賀言燼張了張嘴,神色重又茫然了起來。

老頭子是上門女婿,而我那死去的媽是一個浪漫主義的藝術家。

當然,這樣的描述只是一種出于孝道的尊敬修飾。

用現在的話來說,大概就是戀愛腦上頭,豪門中的王寶釧。

她那一生都沉浸在老頭子給她編織的虛假美夢中,甚至連家族企業都易了主改了名。

我媽覺得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老頭子愛她就行了。

所以之后小三小四帶著私生子登堂入室,我媽也都是笑著一個個接納。

因為她怕老頭子會說她不夠大度,她怕老頭子會因此而不愛她。

「你也可以認為是原生家庭對我產生了影響。」

在和賀言燼說這些事的時候,我語氣很平靜。

我朝著他笑了笑:「賀言燼,我依舊相信愛情。但這東西對我來說,并沒有那么重要。」

「薛雪可以安安分分當個富家大小姐,然后和別人商業聯姻,成為某某夫人。所以她不用去爭搶什么,她的路早就已經鋪好了。」

「沈思沐和她媽一樣,永遠把期望都放在男人身上。她們是嬌弱的菟絲子,所以她們很早就學會了忍耐受氣。」

「可我和她們都不一樣啊。」

我伸手碰了下賀言燼發燙的耳垂,有些好笑:「我有野心,我想站在頂端受人膜拜。我不會把期待寄托在別人身上。我能相信的,自始至終只有我自己。」

「賀言燼,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的發問讓賀言燼回過神來。

其實從賀言燼的態度里,我早就得到了答案。

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

于是我并沒有等賀言燼開口:「或者說,在你了解到真實的我后,還會依舊喜歡我嗎?」

「真實的你?」

賀言燼眼神重又茫然了起來。

他下意識抓住了我的手,不肯撒開。

我任由著他的動作,繼續說了下去:

「是我一手造成了沈家的破產,也是我用了手段搶走了那個原本應該屬于你的項目。賀言燼,我是一個商人,可以為了往上爬用盡各種手段。」

其實沈家破產是早晚的事情,老頭子并不擅經營,集團在他手下早已經千瘡百孔;

城西那塊地的項目是高收益,但風險也很大,稍有不慎就會讓人身敗名裂。以賀言燼的本事,根本就吃不下來。

但這些我并不會說。

我只會把這件事往極端的壞處說去。

我習慣性去用手段,也習慣性用最壞的想法來揣度每個人的想法;

我在期待賀言燼的回答,卻又不是那么期待。

賀言燼抓著我的手逐漸卸了力道。

這也在我意料之中,所以我其實并沒有那么難過。

我安靜地看著賀言燼,準備等到他完全松開我的手。

可下一秒,他又猛地收緊了手。

「所以你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賀言燼到底是如何跳轉到這個話題的,可對上這人驟然亮晶晶的眼睛,我發現自己說不出謊話。

「喜歡。」

他眼底的愉悅更甚,看得我又忍不住想要破壞這點純粹的愉悅。

「但還沒到非你不可的喜歡。」

賀言燼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但我心情卻愉悅了不少。

于是我對賀言燼說:「不過看在你讓我心情不錯的份上,我允許你向我提出一個問題,我會如實回答你這個問題。」

賀言燼眼睛一亮。

就在我以為他會問出什么探究性問題時,這人轉而沉下臉,氣勢洶洶:「所以你和陳景到底是什么情況!」

我:「???」

半晌后,我最終還是沒忍住,語氣誠懇:

「賀言燼,我以前怎么就沒發現你是個戀愛腦呢?」

陳景是個擋箭牌。

作用和許白差不多,用來擋老頭子和沈斯盛。

老頭子想把集團給沈斯盛和沈思沐,所以他并不希望我過于優秀;

而沈斯盛對我的感情已經變態到畸形,他會對我身邊的男人下手,不擇手段。

賀言燼完全不是沈斯盛的對手。

他甚至在沈斯盛帶著目的靠近時,單純地把沈斯盛當成了自己的好兄弟。

想及此,我又忍不住朝著眼前這朵傻白甜的小白花投去了一個同情的目光。

賀言燼黑著臉,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哦」。

「不過沒關系,反正你喜歡的是我。」

下一秒,這人又洋洋得意了起來,看得我忍不住一陣嘆息,實在懷疑我今晚找他說開是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畢竟這人看上去就像是壓根都沒把我那些話放在心上的樣子。

這么想著,我實在沒忍住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賀言燼一怔,而后問我:

「那你說這些,是想讓我不喜歡你嗎?」

我被問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可賀言燼這次卻像是找回了腦子,一針見血:

「你只是沒有安全感。你是想確定我對你的喜歡,對不對?」

「所以說你們這些玩手段的心可真黑啊,」他又情真意切地發出一聲感慨,「這樣算來算去,不累嗎?」

累,當然累。

但相比較累,我更討厭失敗以及到手后的失去。

見我沉默不語,賀言燼又趁機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樂呵道:「不過這也說明了你很在乎我!」

「你現在就像一個徹徹底底的戀愛腦。」

我面無表情地把賀言燼的手拽了下來,「拍賣要開始了,我要進去了。」

「沈微。」

賀言燼突然抱住了我,頭埋在我的頸側。

小聲:「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你。」

「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但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好像喜歡你喜歡到了非你不可的地步。」

「但你身邊總是不缺人。」

說到這的時候,賀言燼的語氣又陡然委屈了起來:「而且你這人嘴里就沒幾句真話。每次聽你說喜歡的時候,我既開心又生氣,總覺得你又是在哄我騙我。」

我「呵呵」冷笑:「我現在也是在哄你騙你。」

賀言燼沒理我,徑直把我抱得更緊了。

但這次,他卻沉默了好久。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你一直都這么辛苦。」

「對不起——」

「我以為我其實有幫到你。」

原本想推開賀言燼的手一頓。

我抿了下唇,突然覺得這陽臺上的夜風有點大了。

眼睛都被吹得干澀了不少。

公司事務繁重,我經常加班加點,忙得抽不出身來。

許白已經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要加工資的事情,但每每都被我用更多的工作壓了回去。

——他的的確確是個很好用的工具人。

那天晚宴上,我把陳景和沈斯盛都扔給了許白。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做了什么,這兩人之后倒是沒來糾纏著我。

陳景我倒是能理解,但沈斯盛的反應卻讓我很驚訝。

「我只不過是小小地威脅了他一下。」

許白幽幽地開口,然后扔給了我一疊資料:「沈總,這東西總能讓我加工資了吧?」

我打開文件夾一看,是份親子鑒定。

沈斯盛和老頭子的親子鑒定。

鑒定結果表示,沈斯盛和老頭子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可老頭子當年接他回去的時候,明明是做過親子鑒定的啊!」

我抬頭看向許白,有些不解。

許白冷笑:「哦,那小三還是小四的老情人就是個醫生。」

我沉默了半晌。

難怪沈斯盛當初毫不猶豫地給了我那些資料。

我原本以為是沈斯盛戀愛腦上頭,現在想想應該是想把沈家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上。

于是我當機立斷:

「加!不光給你加工資,我還特批你半天假!」

「為什么不是一天?!」

「因為我人手實在不夠。」

許白罵罵咧咧,結果第二天賀言燼就來我公司報道了。

「我最近有跟著我爸認真學習的!」

見我投來懷疑的目光,賀言燼立即拍著胸脯和我保證:「你放心,現在的我肯定不是以前那個不學無術的我了!」

那天晚宴之后,賀言燼的確認認真真地開始重新學習。

我半信半疑地把許白的一點工作分給了他。

半小時后,賀言燼面無表情:「我覺得我還是發揮自己的特長吧。」

「什么特長?」

「有錢!」

賀言燼眼睛亮晶晶,像只討要撫摸的狗狗。

他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語氣傲嬌帶著點期待:「我可以出錢買你一下午!」

「一小時十萬,概不還價。」

「成交!」

賀言燼動作迅速地掏出手機,轉賬動作一氣呵成。

「那么你需要用這一個下午的時間來做什么呢?」

賀言燼想也不想:「睡覺!」

話音剛落,他注意到我有些詭異的目光,后知后覺暴躁:「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哦」了聲,饒有興趣。

「我只是、我只是……」

賀言燼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干脆閉上眼,自暴自棄:「對,我就是想讓你睡覺!」

「那看來我出價還是低了點。」

我站了起來,剛想順口調侃幾句,卻沒想直接被賀言燼打橫抱起。

「這么心急?」

我微微挑眉,注意到賀言燼的耳垂已經紅得快要滴血。

他沒理我,只是把我抱進了休息室,然后幫我蓋好被子,隔著被子緊緊地抱住我:

「睡覺!」

語氣依舊兇巴巴,但尾音卻是緊張得發顫。

我估計偏過頭,紅唇貼著賀言燼的臉,笑道:「你確定不要做點什么嗎?」

賀言燼的臉這下是紅得徹底。

「不要!」他干脆利落地拒絕我,抱著我的手緊了緊:「我只想睡覺。」

「我困了,你不要和我講話,不要打擾我休息!」

我看著賀言燼閉著眼,纖長濃密的睫毛不斷亂顫的模樣,笑得不可開支。

等笑夠了,我才開口叫了他一聲。

「做什么!」

賀言燼的語氣依舊是兇巴巴的。

「你這么兇,可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我打趣道。

賀言燼一怔,而后睜開眼盯著我。

半晌后神色委屈:「我又不是故意兇你的。」

我沒有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笑得更大聲了。

「賀言燼,你想好了嗎?我并不會是嚴格意義上的好妻子,我的野心甚至要比你大很多。我們之間會出現摩擦,但我很大程度上不會讓步。」

我認真而又理智地和賀言燼分析著。

哪怕到了現在,我也是極為克制而又冷靜地進行著我的每一步。

賀言燼抱著我,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這人悶悶的聲音:

「我知道。」

「可你也知道,我不像你走一步就要想后面很多步,我只想好好走好面前這一步。」

「我只知道,如果現在的我放棄了這次機會,那我一定會很后悔。」

「我不想再讓自己后悔了。」

最后一句賀言燼說的很小聲,但我還是聽到了。

于是我雙手托起賀言燼的臉,卻注意到這人眼尾的一點紅。

我樂呵:「又哭了?」

「那是被悶的!」

賀言燼狡辯,但隨著我的動作,眼尾的那點紅卻逐漸往下蔓延。

甚至演變成一種慌亂。

「你、你做什么?」

「睡覺啊,」我親了親賀言燼的唇,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總不能讓小賀總這錢白花了去。」

賀言燼沒吭聲。

他只是紅著臉抱著我更緊了,不肯放手。

后記

沈微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訂婚典禮上會有一桌專門是安排她之前的那些「老情人」。

沈斯盛、陳景……

甚至連許白都厚顏無恥地插了進去。

可偏偏現在的「小情人」理由很充足:

「我就是要告訴他們,你現在是我一個人的!」

沈微還是失約了。

她最終還是沒有把賀言燼雕琢成自己喜歡的模樣,反而是任由著這棵「歪脖子樹」繼續野蠻生長。

聽著這人霸道的宣誓詞,沈微只是淡淡地「哦」了聲。

可賀言燼反倒是有些不確定地擔憂了起來。

「不過你要是不喜歡的話,那我也可以直接把他們那一桌都撤了的。」

「反正他們看一眼就行,這喜氣就不給他們沾了。」

這么多年過去,賀小少爺不著調的性子是一點都沒變。

沈微是知道這一點的。

但是她遠沒有想到賀言燼的不著調已經發展到無法克制的地步——

那些人最終還是沒有到場,而是黑著臉出現在ipad屏幕上。

一個位置放一個平板,那一桌唯一的活人只有樂呵呵拿著大紅包的許白。

「你不喜歡看到他們,那我就想辦法不讓他們出現在你眼前。」

某個「罪魁禍首」還要樂滋滋地在她面前邀功,神情帶著一點矜持的驕傲。

沈微反復告訴自己「這是訂婚典禮」「她不能剛訂婚就喪夫」后,這才堪堪壓下了自己想要弄死賀言燼的心思。

這天的賀言燼很高興。

具體表現在他又喝多了。

看著不斷發瘋黏著她要去貼貼親親的賀言燼,沈微再次沉痛地思考剛訂婚就分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是這點可能性在看到許白的時候,又陡然被沈微掐滅。

「沈總今天很漂亮。」

許白也喝了點酒,看著沈微的眼底藏著她不想讀懂的情緒。

「謝謝。」沈微禮貌道謝。

許白笑了起來:「我來送賀禮。」

他給了沈微一個盒子。

盒子不重,許白說等她回去后再看。

「沈微。」

在沈微離開的時候,許白突然叫住了她,然后趁著她沒注意時輕輕抱住了她。

他語氣帶著一點莫名的解脫:「你是個很麻煩的女人,還好我及時清醒了過來。」

「那么,祝你幸福。」

這個懷抱很短暫,卻依舊引起了賀言燼極大的不滿。

喝醉酒的人簡直毫無道理可言。

被賀言燼鬧騰了好一陣的沈微倒是很快忘記了許白的那個擁抱,等收拾好賀言燼后這才有空看他的賀禮。

是一疊照片。

有幾張照片拍了幾本攤開的書,書的旁邊還有著屬于賀言燼龍飛鳳舞的注釋:

「這方法不錯!」

「這個可以試試!」

「這個……我要是用了的話,沈微會打死我的吧?」

沈微眉心跳了跳,又看了那幾本書的封面,果斷沉默。

她當年的話倒是一語成讖了——

賀言燼這人果真是找了一堆死對頭破產后借機把人留在身邊培養感情的小說,甚至還認認真真做好了筆記。

還有幾張是偷拍的。

而照片上的時間記錄著賀言燼的成長——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人試圖讓自己變得有擔當一些。

雖然效果并不怎么明顯。

沈微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幾天前賀言燼要給她簽的婚前協議。

一旦這份協議簽字生效,那么未來如果賀言燼要和她離婚的話,他將會一無所有。

暴躁的小賀總完全堵死了自己的路。

沈微沒有簽,而是把這份合約放在了保險箱里。

她不需要靠這些來維持著他們之間的關系。

就和之前她坦白的一樣,沈微依舊相信愛情。

但她并不靠著愛情而活著。

照片的最下面藏著一封信和一份辭呈。

許白的信和許白的辭呈。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沈微,這次我就真的不欠你什么了。」

沈微知道許白在說什么。

后來賀言燼坦白說,找許白男扮女裝假扮他白月光這個餿主意是許白主動提出來的。

他說:「小賀總真的甘心看著沈小姐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

賀言燼自然不肯,于是他答應了。

只是一開始的時候,結果和賀言燼預想中的有些不大一樣。

但許白說,這才是沈微應該有的態度。

她本來就和其他女人完全不同。

許白很了解沈微,雖然他說是為了刺探敵情而做好的充足準備。

不過這種話,估計也只有賀言燼這個傻子才會信了。

而沈微很早就認識許白。

或者說,她很早就見過「許枝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和喜歡做的事情,沈微從不覺得這些奇怪。

所以她能以平常心地去幫「許枝雪」解圍,甚至出手教育了那些嘴上不干不凈的人。

然后很快就把這些事忘了。

沈微看著那份信和辭呈,半晌后彎了彎唇。

她和許白其實是同一類人。

她們自始至終,都只想做自己而已。

「我就知道這人還沒死心。」

淡淡的酒香從后把沈微包圍了起來,腰間纏上的手親昵而又霸道。

賀言燼抱著沈微,聲音悶悶:「你別看了。」

「好。」

沈微答應得干脆利落,反倒讓賀言燼一時有些不習慣了。

但緩過來后便是得寸進尺。

「那我們去睡覺。」

「好。」

「那今晚我要在——」

「賀言燼。」

「……哦。」

看著瞬間委屈巴巴的賀言燼,沈微忍不住彎唇。

她湊上去親了親,嗓音愉悅:「去睡覺。」

今晚,她就短暫地多相信一點愛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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