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一嘟起嘴:“哼,八年了,你從來沒有聯系過我。”
“是我不想聯系嗎,是我不敢啊,”于承藝沉了沉,“那天,你也站在我的對面。”
田小一抬起頭望向師哥,眼神隨即陰沉下去,低頭小聲道。
“對不起……”
于承藝看到師妹這么難過,搖搖頭,笑著說。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嗯……”
“說實話,我可想你了,有時候真的想找你談談心,卻發現沒有聯系方式。”
“那現在交換不就得了!”
說完,田小一就在于承藝身上摸索。
“你干什么啊?”
不多時,把于承藝的手機翻了出來。
亮出屏鎖界面:“密碼多少?”
于承藝瞥向一邊:“沒有密碼,只有指紋。”
“還想騙我!雖然我天天呆在園子里,可手機還是會用的,我知道手機必須要設置密碼!”
“哎呀,小一現在不傻了!”
“那當然,我現在……”突然想到了什么,田小一氣鼓鼓地說,“你是說我以前傻咯!”
看到這個小表情,于承藝樂得捧腹大笑。
“快點交出密碼。”
“不行,”于承藝果斷拒絕,“這是我的隱私。”
男人的手機里總有很多不想被發現的秘密。
尤其是瀏覽器。
“哼,小氣鬼,”田小一白了一眼,“那你自己用吧,你掃我。”
“叮!”
兩人互加好友。
“對了,藝哥,你這次回來的目的是什么啊。”
“當然是想你了啊。”
“油嘴滑舌,說認真的。”
田小一又踢了于承藝一腳。
“這次來,是想回到咱們戲園唱戲,求師傅收留的。”
“當真!”
田小一眼里閃著期待,于承藝也堅定點頭。
“師傅肯定會收留你的。”
于承藝搖搖頭:“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他認不認我這個徒弟都說不定!”
“會的!師傅早就說過,你的天賦很高,甚至是他弟子中最高的,比大師兄還高!你回來,他肯定高興。”
于承藝笑笑:“若是這樣,那再好不過。那你帶我去見師傅吧,我現在就求他。”
田小一搖搖頭:“不行。”
“師傅此時的確在候場室,卻也在認真聽徒弟的戲,這個時候打攪他,他肯定發火。”
于承藝突然背后一涼,要不是那個叫何進先的場務把于承藝攔下來,再加上小一的情報,他就踩到老虎尾巴了!
田小一說,《斬馬謖》結束后,今晚的戲就沒了,師傅會和所有演員到化妝間來。
于是,于承藝便在化妝同田小一邊敘舊,一邊等師傅過來。
當若隱若現的曲調完全湮滅,化妝間外的走道逐漸涌現熙攘,于承藝便在凳子上緊張得不敢亂動。
“今晚的觀眾真捧場,搞得大伙都熱情高漲。”
“似乎是空城計哪出發揮的好,點燃的氣氛。”
“嗯,司馬懿被演活了。”
“不過,好像不是老梁……”
化妝室的門被推開,演員陸續進來卸妝換衣。
看到田小一,都親切問候:“師妹!”
但當發現師妹身邊的陌生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搖頭。
也難怪,八年了,人生有幾個八年,不記得一個故人再正常不過。
于承藝起身,想和這些師兄弟們相認。
卻在這時,馬裕前和蔣太云一起走入化妝間。
此時,蔣太云師門子弟,終于重聚一室。
蔣老的手不停比劃,大師兄的頭止不住地點,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在講戲。
馬裕前一進門,就在房間內搜索,然后對目標開口:“老梁,今天空城計那場,演得好啊。”
他當然知道不是老梁演的,但面子總是要給人留點。
“嗐,我當時上廁所去了,不是我,也不知小何找誰替了。你們一個個都說好,可惜廁所里沒喇叭,我也不好評判啊。”
“哦?那是誰演的?”
馬裕前在屋內掃視,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師弟,偷偷琢磨了這分本事。
然而,卻只見一副副同樣好奇的面孔。
于承藝看這副場面,自然不敢冒頭。
他是來投靠的,還沒進門就奪了大伙風頭,難免招人記恨,現在沉默是最佳選擇。
忽然,馬裕前也注意到了于承藝。
“你是?”
于承藝,笑著說:“師兄,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于承藝啊。”
“承藝?”聽到于承藝的聲音,蔣太云撥開眾人,來到身邊,“當真是你!”
八年了,再次與師傅相認,高興萬分,鞠躬行禮:“師傅,徒兒有禮了。”
“罷了罷了,”蔣太云扶起于承藝,那滿是皺紋和斑點的臉,笑起來格外慈祥。
“都新時代了,不興舊社會那一套,咱們握個手就得了。”
“那不行的,師傅,咱們繼承了祖師爺的手藝,規矩也得繼承才行,這是您說的,徒兒不敢忘。”
“好好好,說明你還認我這個師傅,”蔣老的眼有點不好使了,頭朝后仰,“讓我看看,喲,小藝子你是真的長大了,認不出了,現在又高又俊,果然是個演戲的胚子。”
“師傅您也照舊健朗啊。”
“我這把骨頭,身體怎么樣心里清楚的很,誒,今兒個,怎么想起看望為師來了?”
“師傅,我想回到班里,繼續唱戲,不知您肯不肯收留。”
小時候,蔣老就喜歡于承藝。
這小子雖然調皮了些,卻挺機靈,而且從不以下犯上。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天資聰慧,學什么都快得很,天賦比起馬裕前來說,只好不差。
當年于承藝的媽媽把他接走時,蔣老好是心疼,卻仍然挽留無果,畢竟這是人家的孩子,自己做不得主。
如今于承藝想回來,蔣老當然歡迎,何況,他正缺一個高材生。
算起來,于承藝應該已經大學畢業了。
這年頭,雖然他們這些戲子只靠賣藝就能過活,但少了點文憑和眼見,很多事情都做不好。
有人告訴蔣老,搞個網店、公眾號,還有做自媒體、營銷什么的,但他是一點也不懂。
想讓徒弟們搞,但平均初中文化的他們,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所以,必須花大價錢往外招人。
就連招的場務何進先,似乎也是哪個高校的研究生哩!
可他們,終究不是自己人。
于是,蔣老說:“你從小長在這里,算是半個家,你想回來,當然……”
“當然不行!”
蔣老詫異回頭,才發現搶了自己話的人,是自己的大徒弟,馬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