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們在萊蕪城遇伏了？”

“回稟都統，霍將軍他打算攻城，于是命咱們砍樹，修壕坎，哪知道這個時候，城里的官兵，突然沖了出來，殺死咱們大片兵馬……”

牟汶河，反賊軍帳下，幾個滿臉是血的潰兵，語帶哭腔對葛從周道：

“見賊軍來襲，霍將軍馬上率兵迎戰，與對面一名女子交戰，本來那女子不是霍將軍對手，眼看就要被他捉住，結果這時候，城里突然又沖出來一伙官兵?！?

“這伙官兵中，有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手持一柄偃月大刀，左劈右砍，勢不可擋，咱們的弟兄沒一個擋得住的，對方徑直殺到咱們霍將軍跟前，霍將軍也擋不住，被對方捉了去。”

“此言可當真么？”

葛從周聽了此話，雖然還有些疑慮，但考慮到自己三弟的秉性，心中已對此事相信了七八分。

舉目望去，又見眼前幾個逃回來報信的反賊士兵，人人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對方原本鎮定的心情，也不由得慌亂起來，忙開口對周邊屬下道：

“所有人，立刻點齊兵馬，隨我攻打萊蕪城！”

“遵命！！”

葛從周在軍中向來一言九鼎，其余反賊將領聞言，自然不會反對。

…

“怎么樣，你們可見到我大哥了么？”

“回副都統的話，我等趕到牟汶河的時候，大軍已經開拔了，因此并未見到葛都統的面?！?

“嘶……怎么天都快黑了，對方這個時候才拔營？”

乾封城軍營下，張歸霸正在案前，和手下將領飲酒進食，聽罷幾個士兵的稟報，不由得自顧自嘀咕起來。

“頭兒，都統那邊都已經動手了，咱們怎么辦？”

周邊手下聞言，紛紛開口道：

“要不咱們也發兵攻城吧，這會兒晚是晚了點，不過摸黑攻上一兩個時辰，還是來得及的?！?

“沒錯，就是一時半會兒攻不下來，砍他幾顆人頭，見見血，嚇唬嚇唬城里那幫官兵也好?！?

這群反賊將領，已在城下閑了好幾日，每天不殺幾個人，只覺得渾身不舒坦。

見自己的部下難得如此積極，張歸霸也不想掃了他們的興，以免降低全軍士氣，于是點頭道：

“好，先讓一部分弟兄先行進攻，其他人留下來吃飯，等大伙飯吃好了，休息夠了，再上去輪換?！?

出于謹慎考慮，對方并沒有一次性將所有士兵全部投入，而是將麾下兵馬分成幾部分，輪流吃飯，輪流進攻，企圖以車輪戰的方式對付城內官兵。

若是換做正常情況，這種辦法無疑是最穩妥有效的，然而此時此刻，卻正好適得其反。

因為對方并不知道，秦衡已親自帶著三千五百官兵，在距離眾人身后十數里處的樹林下，埋伏了整整一天。

…

“公子，哨騎探報，牟汶河那邊的賊軍主力，半個時辰前已經拔營了?！?

“好，很好，太好了……”

樹林深處的高坡上，聽罷耳畔士兵的稟報，接著黃昏落日的余暉，看到對面的賊軍開始攻城。

秦衡心中簡直欣喜若狂。

實錘了，自己肯定是天選之子，是老天爺派到這個位面，提前終結亂世的，不然的話，實在沒辦法解釋，眼前這一切，為什么會全部按照自己設想進行。

“公子，要不要發起進攻？”

一旁的張居言，發現局勢有利，此時心中亦是無比激動，忙開口請示。

秦衡一面繼續觀望，一面搖頭道：“可以讓弟兄們準備準備，但不要忙著進攻，等對方攻城攻到激烈關頭，兩支賊軍輪換的時候，咱們再打他個出其不意?！?

“好！”

張居言聞言，滿臉崇敬地望著秦衡，心中對他如此細微謹慎的態度，佩服不已。

…

畫面再次回到乾封城。

“老韓，你說這是什么情況，這幫反賊的了失心瘋不成？怎么選擇這個時候攻城？”

城墻上方，楊鳳翔眺望良久，一面撓了撓腮幫子，一面回過身來，向韓隨詢問。

韓隨搖頭道：“管他為什么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趕快吩咐弟兄們，準備戰斗！”

“可是，俺們好多弟兄還沒吃完飯呢，是不是再等一等?！?

“廢話，如此要緊的關頭，命都保不住了，還吃什么飯？”

聽了楊鳳翔的話，韓隨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接著道：“也許賊軍這個時候攻城，就是想趁咱們吃飯動手?！?

對方說到自己，不再多言，趕忙親自組織士兵，扔下飯碗，到城頭進行防御。

“飯晚點再吃，把滾水、金汁，都給我燒起來！滾石檑木，全部搬到腳邊！”

“大家不要慌，弓弩手，待會兒瞄準了射，過后我會向公子稟報，每射殺一個賊兵，賞你五十文大錢！”

留守城內的這三千兵馬，上一次秦衡出征沂州時，并未將他們一起帶去，因此如今這場戰事，等于是眾人成軍以來的第一次實戰。

好在得益于平日的辛苦操練，眾人此刻并未表現出任何混亂，所有士兵，在金鼓旗幟，以及上級武官的指揮下，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應該站立的位置，也明白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些什么。

反觀城下的反賊則不然。

這幫賊寇，除了少部分精銳，表現得還算中規中矩外，其余大部分被裹挾而來的丁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行動，一個個暈頭轉向、東倒西歪。

“俺沒看錯吧？”

發現賊軍秩序如此拉胯，城頭的楊鳳翔，忍不住開口嘲諷道：“就這樣一幫烏合之眾，也敢在這個時候攻城？”

“哈哈哈哈……”

城頭眾官兵聽了此言，霎時間信心百倍，亦紛紛跟著開口大笑起來。

…

“叫弟兄們動作再快點，省得待會兒天黑麻煩?！?

此時此刻，城外的張歸霸也在觀察麾下攻城士兵的表現。

發現眾人動作如此拖沓，對方心中雖有些不滿，但還并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畢竟張歸霸也知道，自己手里的這幫弟兄，超過七八成都是被裹挾來的，一時還不適應戰爭節奏，實屬正常。

再者，按照以前的經驗來看，自己的手下雖然大半都是烏合之眾，但真要打起仗來，大唐那幫承平日久、武備廢弛的官兵，比自己這邊其實也強不到哪兒去。

只要自己人手夠多，連續發動幾輪進攻，對方早晚有頂不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