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珠,我看這小張的話,確實不無道理。”
一旁的楊寶,摸著上唇的髭須,仔細琢磨著張居言先前的話,深以為然道:
“若是反賊那邊,知道韓隨的存在,多半會被吸引過來。不然就憑你那幾百人,對方憑什么上當?”
張居言和楊寶的意思,便是讓秦衡主動留下來做誘餌,由其他人負責帶兵襲擊。
秦衡心中自然是不愿意這么做的,不管怎么說,自己都是三軍主帥,要是真出點什么三長兩短,整個秦家軍便將不復存在。
但為了顯得自己有擔當,他也只得硬著頭皮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和楊寶大叔留下來,吸引反賊主力追擊,居言大哥和蕊珠負責繞后突襲。”
“不妥,不妥!”
楊蕊珠堅決反對,說到這里,忽然靈機一動,笑著道:“其實反賊那邊根本沒人認識公子,公子留不留下來并不相干,最重要的是,要對方相信公子留下來了。”
“這話怎么說?”楊寶快被自家女兒繞糊涂了。
“很簡單,就是找個年紀大小、身材樣貌,都和公子相似的人,裝扮一番,讓對方打上公子的帥旗,親臨一線,故意叫賊軍注意到。”
秦衡轉(zhuǎn)過頭,默默望著楊蕊珠,心中感動不已。暗道還是這小妮子對自己好啊,舍不得叫自己吃苦受罪,不像其他人。
“有道理,有道理。”張居言聽了此言,臉上尷尬了片刻,忙點頭道:“還是蕊珠姑娘想得周到,方才是我失言了。”
楊寶亦沒有再出言反對。
于是一切行動,還是按照秦衡先前的設計進行。
…
西風狂卷,天氣日漸轉(zhuǎn)冷。
幸好今年山東大旱,進入十一月了尚未飄雪,否則天氣只會比現(xiàn)在更加嚴寒。
“爹,可有天平哥的消息了么?”
乾封城,縣令府邸的廂樓閨房,楚家大小姐楚璃兒,面色憔悴地枯坐窗前,向著遠方癡望。
聽到背后傳來腳步聲,對方知道是自己父親楚守敬,一面開口詢問,一面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楚守敬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問過出城的探馬了,沒有消息,只怕對方根本不在意你我的死活。”
上次校場之事過后,楚守敬便對秦衡徹底失望,心中將對方當成了忘恩負義之輩看待。
楚璃兒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不會的,爹,不會的,天平哥他一定會來,我相信他。”
“璃兒,你還是趁早死心吧,秦衡那小子,功利心太強,他是不會娶你的,這次反賊攻城,咱倆若能活下來,爹過后馬上重新給你找一戶人家許配。”
“爹,璃兒寧死也不會嫁給別人的,您千萬不要逼璃兒!”
“你,唉……”
見自家女兒如此癡傻,楚守敬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自顧自地離開了對方房門。
…
此時此刻,乾封城的另一面。
留守縣城的韓隨與楊鳳翔,心中正在為目前的局勢憂心忡忡。不過兩人對秦衡倒是都很信任,知道對方一定會派兵來援,不會置自己等人的死活不顧。
“老韓,你說反賊是怎么回事?圍城圍了這么多日,一直也沒有攻城的意思。”
城墻上方,楊鳳翔摸著下巴,對著城外的反賊大軍眺望良久,轉(zhuǎn)回頭來,向一旁的韓隨抱怨:
“這幫狗日的,每天就在城外干耗著,害得小爺提心吊膽,晚上覺也睡不踏實,真是該死啊。”
韓隨笑著搖頭道:“你當攻城是什么容易的事么,對方這么做,八成是想等公子來救咱們,然后一心對付公子。”
“啊?那怎么辦?”楊鳳翔撓了撓腦袋,提議道:“要不咱們主動殺出一條血路,與公子,還有我爹、我姐他們匯合。”
“這……恐怕很難吧。”
韓隨尷尬地摸了摸臉,心中對對方如此異想天開的念頭哭笑不得。
自己城里只有三千人,城外少說也有兩三萬,想在這種情況下沖出去,無異于癡人說夢。
就算真的有機會,自己等人也不能那么干,城里還有楚縣令一家,以及那么多百姓呢。
“咱們現(xiàn)在什么也不用做,就安心守在城里,隨機應變。”
頓了頓,韓隨接著解釋道:“公子不是莽撞的人,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雖不至于扔下咱們乾封不顧,但也絕不會貿(mào)然前來。”
算起來,對方是目前秦家軍所有將領(lǐng)中,最早追隨秦衡的一個,不但帶兵打仗的能力出眾,對秦衡也忠心耿耿。
“嗯。”楊鳳翔點了點頭。
…
正午,徂徠山,明媚的陽光透過松林,留下一地斑駁的碎影。
三千五百名秦家軍士兵,在秦衡的率領(lǐng)下,輕裝簡行,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山道間,所有輜重,由馬匹馱運在后。
“讓弟兄們小心行事,一旦發(fā)現(xiàn)賊軍蹤跡,立刻將對方擊殺,切莫放走活口,暴露行蹤。”
馬背上,秦衡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偏過臉,對身畔同樣騎馬的張居言吩咐道。
大概是上天保佑,這一路行來,眾人還沒有碰到任何山賊的斥候探馬,也許對方根本沒有想到,他們會從這個方向進軍。
“公子,咱們已經(jīng)離乾封不遠了,可以就地扎營了。”張居言笑著道。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小心謹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秦衡瞇著雙眼,望了望對方,接著道:“讓弟兄們扎營吧,多設幾處哨崗,晝夜輪流防守。”
對方聞言,怔了一怔,隨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立刻轉(zhuǎn)過身,將秦衡的命令傳達下去。
“公子有令,就地扎營!”
“全體都有,立正,稍息,以小隊為單位解散,就地扎營!”
在秦衡長達幾個月的調(diào)教下,如今的秦家軍,行動有序、紀律嚴明,沒過多久,一個個革制帳篷便搭了起來。
“這樣的精銳,這個時代還能找出第二支么?”
眼看部下們這么快便將自己的命令執(zhí)行完畢,秦衡緩緩咽了口唾沫,突然間信心大增。
自己麾下兵馬雖少,但個頂個都是精銳,只要指揮得當,葛存周又如何?自己未必會輸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