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怎么滿臉不開心？”

萊蕪縣衙，偏廳書齋。

雖說心里認定自己的選擇沒錯，然而從兗州城回來后的好幾日里，秦衡還是免不了有些心情郁悶，每日批閱文書也無精打采。

這日清晨，恰逢楊蕊珠騎馬到來。對方原是想來找秦衡興師問罪的，因為他之前明明說過，會抽時間到新泰看自己，結果一天也沒來。

然而進了書齋，發現秦衡臉色不好，對方又忍不住關心起來。

“沒什么……”

放下手頭工作，秦衡一面命人給楊蕊珠準備茶點，一面強作笑顏道：“蕊珠，你此番過來，是不是因為我之前沒去新泰看你，心里怪罪我？”

“公子，我……”楊蕊珠被他戳中心事，頗有些不好意思，接著埋下頭道：“其實是人家不好，你已經夠忙了，還來給你添亂。”

對方說到這里，忽然轉過頭，開口向門外待命的劉明虎道：“虎子，之前是你和公子一起去刺史府的，你說，公子為何不高興，是不是有人惹公子生氣了？”

先前秦衡和劉明虎去兗州做客的期間，楊蕊珠曾多次到萊蕪找過秦衡，因此知道二人去過兗州。

劉明虎本是從狼虎谷出來的老弟兄，又因上次沂州大戰捉住了黃欽，在軍中名聲大噪，楊蕊珠自然對他熟稔。

“蕊珠姐，俺不知道哇。”

聽了楊蕊珠的詢問，劉明虎撓了撓腦袋，忽然反應過來道：“嘖，我想起來了，那天刺史府有個丫鬟，打了咱們公子一巴掌。”

“什么？竟有這樣的事！”

楊蕊珠聽了這話，當即站起身來，回頭向秦衡道：“公子，此事可當真么？”

見秦衡沒有否認，對方立刻咬唇道：“公子，你等著，我帶人去刺史府找那個小賤人，非把她殺了不可！”

“好了，蕊珠，不要沖動。”

秦衡一面擺手，示意楊蕊珠坐下，一面嘆了口氣，緩緩將當日發生在刺史府的事，向對方陳述了一遍，接著道：“這些事，我都不計較，你計較什么

他只說了自己在詩會上如何被齊家小姐齊云卿羞辱，以及事后又是如何拒絕齊克讓招贅的。

至于自己當初原本就抱著迎娶齊云卿的想法，自然是半點也不提的。

“氣死我了，想不到那齊家小姐，居然如此刁蠻！”

聽著秦衡在刺史府的遭遇，楊蕊珠心中氣憤無比，眼角隱隱含淚。不過當她聽到對方拒絕入追齊府，心中又竊竊歡喜。

“公子，這節度使一家如此欺負人，咱們就留在這里好了，不去那兗州受別人的氣！”

秦衡苦笑道：“我自然是不肯去兗州的，但我這次拒絕了齊大人，只怕咱們大伙，以后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他這話還真不是故意說給楊蕊珠聽的。

從這些日子，秦衡自己對齊克讓的接觸來看，這老家伙和平盧節度使宋威，顯然是同一種人，一旦受到忤逆，便會睚眥必報。

但愿對方看在自己曾救過他一命的份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

“公子……”

見秦衡表情嚴肅，語態蒼涼，楊蕊珠心中亦感覺難過，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鼓起勇氣，望著對方道：

“公子，不管公子以后去哪里，人家都會跟在公子身后，不管以后發生什么事，人家都會站在公子這邊。”

秦衡聞言，怔了一怔，他自然聽得出，這已經和后世的表白無異了，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又感覺說什么都太多余，于是望著對方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

楊蕊珠見狀，心下欣喜萬分。

…

自打上回從兗州城刺史府出來，秦衡便預感到齊克讓肯定會給自己小鞋穿。

事實證明，他預料得一點也沒錯。

半個月后，齊克讓果然派出一批使者，先是到乾封、萊蕪、新泰三縣，依次檢閱秦衡麾下的兵馬數目，接著便沒收了他對三縣府庫的財政支配權，今后他軍隊所有花銷，一律由刺史府負責。

對于前者，秦衡倒是早有防范，剛回萊蕪的第二天，他就讓麾下多余的士兵裝成百姓，暫時住在城內，因此并沒有讓人查出自己軍隊的真實數量。

然而后者對秦衡來說，就實在有些措不及防了。

之前齊克讓明明答應得好好的，三縣的租庸賦稅，兩年之內由自己任意支取。自己還準備利用這個便利，一面繼續擴軍，一面改善軍隊武備。

現在對方把自己財源掐斷，所有的計劃便都因此腰斬。

“這老家伙，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啊。”

送走了刺史府來的使者，秦衡心中簡直無語凝噎。

好家伙，自己手下可是有八千弟兄的，今后全指望著齊克讓，以五千人的數額給自己發糧發餉，那剩下的三千人，豈不是要餓死么。

“不成，得偷偷想點辦法，另外開辟財源才行……”

秦衡之所以不愿意入贅刺史府，很大一個緣故，就是因為不愿意受制于人，如今自然也不愿意在經濟上受限。

可是要另辟財源，又談何容易。

他倒是想像后世那些穿越爽文的主角一樣，又是提純粗鹽，又是改造冶煉技術，又是搗鼓玻璃、水泥、蒸汽機的，問題是，這些東西都是工科生的強項，自己一樣也不會。

自己唯一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黑火藥的配方，是由七成半硝酸鉀、一成半木炭粉，以及一成硫磺組成的，這還得感謝當年的化學老師。

“嘖，沒記錯的話，黑火藥唐末已經出現了，只不過暫時還沒有普及開來，更沒有人意識到這東西可以用于戰爭。”

咂了咂嘴，秦衡心中哭笑不得，這東西想弄的話，倒是可以弄不少出來，將來說不定會有奇用。但想靠它給自己賺錢，只能說不太現實。

想來想去，最終他也沒能想出什么開源的好辦法，只能暫時決定，將自己麾下的八千士兵，撥出一部分人，輪流到城外開荒種地。

雖說這樣一來，肯定有不少士兵的日常訓練會受到耽擱。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