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深秋轉冬。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清晨，萊蕪城東面，秦衡頭戴紗帽、身穿盤領袍，負手獨立在城墻上方。感受著城外涼爽的清風，望著遠方一輪蒼涼初升的紅日，不由得喟然長嘆。

自己孤身一人，魂穿到此，費盡心思才勉強混到現在這個地步，也不知想要參與群雄逐鹿、問鼎中原，還要等到猴年馬月。

“公子，你要的硝石、木炭、硫磺，俺全都讓人買來了，好幾百斤呢，咱們這是準備煉丹嗎？”

城樓另一側，劉明虎身穿甲胄，一面小跑著來到秦衡身畔，一面氣喘吁吁地復命。

“問那么多做什么。”

秦衡回過身來，望了對方一眼，接著吩咐道：“通知軍營里所有工匠，讓他們把硝石、木炭，和硫磺，全部研磨成粉末，細細篩選一遍，曬干，存放在陰涼干燥的地方。”

秦家軍的軍營內，先前便雇傭了數百名工匠，這幾個月來，已替眾人打造了數以千計的兵器鎧甲。

“遵命。”劉明虎領命欲退，忽又折回來道：“對了公子，你讓俺到乾封和新泰，通知眾位將官到萊蕪議事，俺也辦妥了，眼下人全都來了，正在縣衙等你呢。”

“好，我馬上過去。”

秦衡聞言，立刻轉身，與對方一起下了城，邊走邊隨口問道：

“虎子，前幾天我讓你通知弟兄們，選出一部分人，出城屯墾荒地的事，弟兄們反應如何？”

劉明虎愣了愣，有些為難道：“公子，說俺倒是都跟大伙說了，可是大伙死活都不愿意。”

“唔……”秦衡聽到這里，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強笑道：“這也不能怪他們，此事確實需要從長計議。”

說實話，秦家軍的八千士兵，超過三成都是狼虎谷的山賊出身，要讓這幫拿慣了刀子的人，放下刀子去扛鋤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困難重重。

不過秦衡也有自己的解決辦法，只不過還再過段日子，才方便實行，因為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

…

“公子，你把大伙找來，可是有什么大事嗎？”

“公子，該不會又要出征了吧？”

縣衙正堂下。

眼看秦衡到來，楊寶、楊蕊珠、楊鳳翔，還有張居言、韓隨等軍中將領，紛紛起身問道。

秦衡自顧自走到中央的圈椅坐下，一面伸手，示意眾人坐下說話，一面笑著道：

“你們猜得沒錯，馬上又有仗打了，只不過這回不是出征，而是防守。”

“防守？防誰？”

“防王仙芝、黃巢的反賊大軍，這幫人先前在沂州被官兵擊敗，逃入淮南，我料定最多再過一個月，他們便會殺回北邊，大伙要早做準備。”

在原來的歷史上，王、黃二人，于沂州城下吃完敗仗，轉進江淮地區后，一路燒殺搶掠，很快便恢復了元氣，將軍隊規模擴充至三十萬人。

不過在此期間，由于王仙芝一心想與唐朝講和，打算接受招安，與黃巢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雙方于是就此分裂。

接著，王仙芝的人馬繼續留在南方，黃巢則領著自己的部眾，重新返回山東發展。

秦衡今日之所以將麾下眾將聚集起來，為的就是商議如何應對此事。

“臭小子，我還當你有什么大事呢，居然把我們大伙叫過來耍笑。”

聽了秦衡的話，楊寶伸手掏了掏耳朵，瞇著眼道：“我問你，你怎么知道反賊一個月后會回來，難不成你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其他幾人雖不敢像楊寶這般詰問秦衡，但臉上的表情同樣十分疑惑，卻又不敢多問。

秦衡笑著道：“楊大叔，先別管我如何知道，你們且按我的吩咐去做。回去后，抓緊時間修繕破損的城墻，在城外多挖些陷馬坑，放入竹簽和鐵蒺藜，還要準備些大缸放在城頭，往里頭注入滾水，進糞汁。”

楊寶以及楊蕊珠、楊鳳翔，聞聽此言，不由得臉色尷尬起來，當初幾人帶兵攻打乾封城時，對方就是用這些東西對付他們的。

“公子放心，你說的這些，我回去便讓人準備。”楊蕊珠對秦衡的話一向百分百聽從，自然不會反對。

其余幾人見狀，除了楊寶之外，也都紛紛開口道：“公子，我等這就下去安排。”

唯獨楊寶歪著脖子，哼了一聲：“莫名其妙。”

雖說因為自家女兒的關系，老家伙對秦衡的態度已經比先前好了很多，但他心中仍舊覺得對方不過如此。

至于為什么上次，自己之會輸給對方，主要還是因為其他幾個山寨的寨主不講義氣，扔下狼虎谷的人自己先跑了。

若非如此，自己哪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放著好好的大當家不干，給對方打下手。

…

“秦將軍，十萬火急！十萬火急啊！”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在此期間，除了每日加固城防、訓練兵馬外，秦衡還不斷向外派遣斥候，打探反賊大軍的動向。

眼看自己所轄的三縣之地，遲遲沒有反賊犯境的消息，秦衡心中正自奇怪，莫非是自己把這段歷史給記錯了。

結果這日清晨，突然從兗州城來了十余名使者，給自己帶來了齊克讓求援的文書。

“秦將軍，賊首黃巢統領十萬大軍，已將兗州城團團圍住！我等奉刺史大人之令，請將軍速速發兵，前去解圍！”

“兗州城危在旦夕，還望秦將軍不要猶豫，晚了就來不及了。”

好家伙，原來反賊大軍的主力，此刻全都在忙著圍攻兗州，怪不得自己這邊沒有動靜。

聽罷幾個使者的話，秦衡心中恍然大悟。不過他并不想出兵，于是敷衍道：“幾位使者稍安勿躁，既是齊大人有令，在下怎敢不從。”

“只是……在下的兵馬駐地分散，集合起來少不得要耗費些時日，若不集中兵力，只怕去了兗州也于是無補。”

廢話，黃巢手上可是有十萬大軍的，自己就區區八千多人，連對方的十分之一都沒有，拿什么去救兗州城。

再說這兗州地區，也不是只有自己一支兵馬，其他幾個縣城，同樣有齊克讓任命的鎮遏使和駐防官兵。

真要救兗州城，也該那些人先去救，自己可不想當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