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2章 (活命還丹)枯木得水又逢春

  • 亂世銅爐
  • 又是十三
  • 7227字
  • 2003-12-17 16:32:00

“萱兒——!”胡不為嘶聲大喊,目中流下淚來,手忙腳亂,用手去堵她的創口,盼望能減少流血,或可救回妻子生命。“萱兒!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他一邊哭,一邊抱起妻子綿軟的身子,用手堵她背后的窟窿。

“嬸娘,你抱著她,你幫我抱著她,趙叔!趙叔——!你快來啊!萱兒受傷了!嘿——嘿——”胡不為語無倫次,眼看著手掌根本堵不住創口,血仍汩汩流淌,熱淚終于流下,‘嘿嘿’痛哭起來。自他十六歲成人以來,這是頭一次淌下淚水。

趙氏的身體越來越冷了,老太太抱著女兒的尸身,已昏了過去。趙大驊從門外進來,見到屋內情景,撲通一聲跪倒,也哀哀抽泣,老來喪女,白發人送黑發人,豈不是人間大悲?

胡不為哭了少停,突然‘騰!’的站起,雙眼血紅,面容扭曲,口中只喃喃說道:“不行,不行!找醫生,我去汾州城找醫生!我去找段神醫,他一定能救萱兒!”他意識已經混沌,渾沒感覺妻子尸身已經開始冷卻僵硬。從趙老夫人手中奪過妻子,望門外沖去。趙氏體格頗不瘦小,兼之又有身孕,沉重異常,若按胡不為以前臂力,怕是連半盞茶時間都抱不住,此時他狀如癲狂,也不知從哪生的大力,一雙細小的手腕緊抓著趙氏的肩膀大腿,一點不覺得疲累,到門邊,見三張桌子頂著門,不假思索一腳踹去,桌子‘喀嚓!’折斷掉下。那門閂卻踢斷不了,胡不為瞪紅眼睛踢了幾腳,沒有打開,只得放了妻子身體,一拳砸去,‘嗵!’的震響聲中,厚重的木門紋絲不動,他右拳卻已血流如注。

“不為!萱兒死了!”趙老屠夫從悲痛中醒轉過來,見胡不為在傷殘自己身體,如欲瘋狂,趕緊過來抱住,大聲叫喊道,眼中老淚縱橫。“沒有!你騙我!萱兒沒死!你讓開!我去找醫生!”

胡不為滿臉血紅,脖子比平日粗得一倍有余,對老丈人大喝大喊,強力掙扎要走。趙大驊嗚嗚痛哭,他一生剛強好勝,此時突遇悲事,愛女被奪,外孫已夭,終于放下心中強撐的姿態,變回一個普通老者,現出軟弱一面來。胡不為兀自不覺,奮力掙脫了,將門閂打開,便在此時,‘咣!’的一聲,一個怪物當面撲來,將一扇木門擊得碎屑分飛,從胡不為頰邊過去了,尖銳的厲聲穿過耳邊。胡不為腦中登時糊涂,睜著眼睛仰天倒下,終于昏死過去。

襲擊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村中每家每戶都受損傷。胡不為家中四壁被擊成篩子,碗大的破洞一個連著一個,夜風灌進去,屋內與門外一般寒冷無異。怪獸走后不多時,胡不為便醒了過來。他是心神激蕩下又被強聲震動腦筋,是以昏迷過去了,身體倒無大礙。看到屋中一片狼籍,趙大驊和他老伴兒似乎瞬間蒼老了十年,各坐一椅,木然看著平放在地上的趙氏尸身。

桌上的紅蠟燒得只剩不足半截,燭淚艷紅如血,淌下桌面,凝成一塊圓臉形狀。趙氏眼睛兀自瞪著,滿含了驚懼、不舍和不可置信。她如何也料不到,天上不測風云會在如此時候降臨到她頭上,她還沒來的及看看孩子,沒來的及抱抱她長時以來一直夢到的可愛寶寶,便被惡怪擊死,一縷魂魄歸入到枉死城中。

胡不為看到愛妻血肉模糊的凄慘模樣,悲從中來,‘呵呵!’哭著,眼中卻淌不出淚水,只覺得萬死不足以平其憤,萬悔不足以填其膺。自己為何不早些守到她床邊,為何省悟的這么晚,眼看那些怪獸可以擊穿厚土墻,又豈會穿不透那層薄薄的蚊帳?倘若自己能搶進一步,鎮煞釘必能將妖怪斃在床前,那么愛妻就可保住性命了,可如今……悔啊!只是此時再痛悔無已,再自責萬千,與事又有何補益?

胡不為走到尸身旁邊,跪倒在地放聲大哭,匍匐著向妻子磕頭,嗵嗵砸在地上,額上鮮血淋漓。‘萱兒——!’此時嘶啞的悲聲,真正撕扯心肝腸肺,卻比早前的狼嚎凄厲絕望的多了。

“不為哥,你……啊!嫂子!?嫂子她……”聽到響動的單枕才從門外進來,說話間已看到趙氏躺在地上的尸身,當即住口,緩緩走近來跪倒,目中流下淚來。趙氏性格溫柔,待人極和善,平日對他和單嫣如親弟妹一般呵護照顧,甚得他們敬愛。此刻看到她遭難殞命,單枕才也感悲痛不舍。

“不為哥,你節哀順便,嫂子不能這么放著,我們趕緊幫她把后事辦了吧,你這樣,嫂子在泉下也不安的。”單枕才哭了一會,見胡不為仍磕頭如搗蒜,泥地上被搗出一個坑來,染滿血跡,忙靠近來勸解。他知道二人夫妻情重,又道:“嫂子雖然去了,但料想她也不愿看你這般的,不為哥,人死不可復生,你就……”哪知聽到這句,胡不為騰的猛然站起,睜圓眼睛,似笑非笑,面上神情古怪之極。

“復生!哈哈!我有還丹!有救了!有救了!”屋中二老一少三人目瞪口呆,看著他欣喜狂呼著躥進臥室里,真如一陣風一般,手忙腳亂的翻起衣櫥來。紅紅綠綠的衣裳被他拋的煙花紛飛,還雜著趙氏做姑娘時節的束胸布帶,揮出來,跟一條扁平波折的鵝腸子一樣,幾片錦緞鴛鴦肚兜,燦爛如新。內中又有幾本《yu女功》《鎖精奇術》《佛坐蓮花偏解》《妙藥催情驗方》等高深法書,啪啪掉落在地,那卻是胡不為常日研習的課目。他此時功力大成,細微末技,早不看在眼里了。

眾人深有憂色,均想他還是受激過度瘋掉了。趙老太太悄悄拉一下老頭子,道:“她爹,不為不會咬人吧?”她看見胡不為張著牙,又哭又笑,涎水掉落在前襟,不禁害怕,故而問道,老頭子狠狠瞪她一眼,把她嚇縮回去,再不敢提。

正在猶疑,卻聽見胡不為在房中一聲歡呼,舉著一粒小物又奔回來,眉間眼角盡是狂喜。嘴里只念著:“不會騙我的,定然能活!不會騙我的,定然能活!”老頭子拉了他一下,道:“不為,你醒醒啊,萱兒已經去了,我們商量她的后事吧。”那邊老太太聽見此話,又哭了一聲,轉過面去,叭嗒叭嗒掉淚。

胡不為愣了一下,卻又笑起來,晃了晃手中的還丹,道:“趙叔,看看!這是寶物,能使人復活的,嘿!萱兒有救了!”屋內眾人聽說,均感愕然。單枕才搖頭嘆息,心想大哥終于還是鬼迷心竅瘋掉了,這般混帳假話,此時還敢跟家人說來。兩個老人卻不知他底細,素來佩服他的能力,見他這般也不似作偽,心中都暗升起希望。

當下眾人將趙氏抬到臥室,放在床上躺了。單枕才還要再勸,但見三人神色肅穆,眼中熱切期望,怕傷了他們心,又忍住不說了。

胡不為擎著還丹,卻又為難住了。幾月前趙芙南留給他的綢片上,只告訴他還丹可以肉白骨活死人,卻沒告知活命之法。是將還丹喂入她口中呢,還是將它放到創口處?或是否要開法壇,是否需念動咒語?其間種種手段,他一無所知,當下又躊躇起來。

老太太見他發呆,忙問道:“不為,怎么了?快點啊,再晚了萱兒就被灌孟婆湯了!”其時民間傳言,人死后魂魄會聚到地府中,十殿閻羅審完罪狀,發派輪回。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再轉世為人或是雞犬畜生。老太太自不愿意救回的女兒整日只會汪汪叫,或是拍著手臂跳上圍籬。如此便慘了。

沒辦法了,只好死馬當成活馬醫治,胡不為將還丹置入趙氏胸腔,靜靜待著。

趙氏的胸骨早被震碎,怪物沖勢極強,將她脊柱生生擊斷,貫穿出來,又將肋骨都豁開,帶著血肉內臟從正面出來了。她的衣物也被巨力碎裂,淡黃的衣衫下,是一塊碧綠肚兜,此時也已掀開,血污混在一起,紅紅白白,非常悲慘。還丹置入創口半盞茶工夫后,一點動靜也沒有,趙老夫人眼見無效,女兒仍是直挺挺一具尸體,又掩面哭了起來。

胡不為心下倉皇,也開始著急懼怕,難道藺得岷和趙芙南都在欺騙自己?這細小之物其實并無活命之功?又或者自己原來不懂復活之法,還需另學咒語法術?心中百味紛呈,去拿還丹的手也抖得跟篩糠一般。趙屠夫嘆了口氣,問胡不為:“不為,這個寶物真能將萱兒救回么?怎么一點動靜也沒有?”胡不為見岳父詢問,直要哭出來,眼見還丹無效,他也開始恐懼不安,只怕當真要與趙氏天人永隔了,這般傷心結果,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當下咬咬牙,伸出左手,捏住趙氏的下巴,使力要將她的嘴張開。哪知死人肌肉已不受力,他又抖得厲害,一番動作,趙氏的嘴依然閉得緊緊的,臉頰上卻捏進去了兩個深坑。屠戶看他一人難為,便探過身子,用兩手扶住了趙氏的下顎和額頭,輕輕一掰。趙氏翻著白眼張開口來,胡不為將還丹放入她口中了。

屋中猛然刮起了旋風,粉碎的黃土和細小碎物盡卷起來,打在木桌木椅上,啪啪作響。房里眾人意想不到竟有這等變化,都閉了眼,用手擋住面目。旋風只刮了一會,便轉得小了,眾人睜開眼,便看到屋內的驚人變化。在這頃刻間便似寒暑交替,時冷時熱,有陣陣冷熱氣息從墻壁破口吹進來,吹過四人腿腳手臂,溫柔舒適得很。氣息都聚到帳頂,團成一塊浮云,又分化成青黃兩道淡淡光影,緩緩順瀉下來,覆在趙氏的創口上。

當真神藥妙用,這犯查還丹果是救命圣物,青黃冷暖兩道氣息源源不絕,都補在血肉上了,便跟有一支神仙妙手,穿天針引地線補納一般,眾人兩眼不眨,看著趙氏的前胸傷口慢慢長出粉紅新肉來,團團聚攏粘合。沾染在蚊帳被褥上的血跡碎肉,也被兩股風卷得干凈,一點不漏的盡還原回去。只半盞茶功夫,趙氏傷口平復,前胸一片雪白,又慢慢泛起血色,終于有活人模樣了。不再象先前那般冰冷青灰。

胡不為心中大定,長長噓了口氣。這還丹肉白骨活死人,神妙至斯。無怪人人都要搶奪了。那神仙少女趙姑娘叮囑的話,看來大有道理。一瞥見,看見趙氏衣服仍敞開著,‘阿唷!’一聲,跳起來,兩手攔向眾人,道:“趙叔、嬸娘,枕才,你們先到門外等著,我給萱兒敷藥,有事再招呼你們。”眾人頭次看見如此神妙之事,料想以后再不會看到這般死人復生,都極感不舍,尤其趙屠戶夫婦,愛女情切,哪理會得胡不為一番護妻名節苦心,口中抱怨著,不肯爽快就走。胡不為無奈,只得嚇唬道:“這般返力回天之事,最怕雜人觀看,一個不小心便會前功盡毀,你們都不愿看到萱兒受害吧?”

二人這才不提,出門去了,雖憤然之態,但看愛女終于救得活轉,心情欣慰寧定,眉目間已現輕松,不象先前那般拉長馬臉。

胡不為將門掩了,閂上。回到床邊看護。此時趙氏的身體已還轉柔軟來,先前大睜著的眼睛已閉上了,長長的睫毛低覆,頰邊唇上都泛起嫣紅,跟平常睡著一般,此時死后重生,燭光下看來,卻更覺可親可愛,嬌艷可人之態無物可比。若不是怕影響她的復轉,胡不為便要撲在她身上大哭。

胡不為把蠟燭就近,仔細驗看傷口。怪物透得極精確,剛好從前胸中間穿過,轟出一個巨大豁口。趙氏身型本就瘦弱,人體軟硬厚度與土墻又無可比處,這一下破壞將她的心肝脾肺都打爛了。眼下青黃兩道光氣竟將她的表皮肌理縫合得跟事前一般無異,端是令人驚嘆。胡不為看著頭上的云團,這半柱香工夫下來,云氣已有些朦朧,兩道仙氣波影流動,瀉在趙氏的膻中穴上,也隱隱變得透明,不象先前那樣華彩粲然了,想來內臟的修補還原也快完成。

又過了一會,云氣消退,風聲止歇。趙氏的傷處回復平滑鮮嫩,再看不出一點受傷痕跡。胡不為不敢造次,只老老實實守在妻子身邊,不敢用手觸碰她肌膚。猛然間室內一暗,蠟燭卻滅了,黑暗中只聽見自己碰碰的心跳和長短無序的呼吸。胡不為‘啊!’的一聲,摸黑到屜里尋了另一只,又打著火石燃了,放在桌上,燭花噼啪跳蕩,跟他此時的心情一樣。

待他再返回床邊的時候,微有呻吟之聲,已經活轉過來了。胡不為方放下心來,看著趙氏輕輕搖頭,秀眉緊蹙,五支手指慢慢合攏,攥成拳了,不禁長釋出一口氣,這片刻間經歷了生死循環,愛妻失而復得,如此大起大落之事,他一時又怎能平復?但覺得胸中有無數委屈,無數辛酸和悲傷,隨著妻子的活轉也涌上心來,一把抱住她,嗚嗚痛哭,兩行熱淚如碧落之水,滔滔不絕流下。

卻聽門‘咣當!’一聲轟然倒塌,激得塵土飛揚,單枕才當先搶了進來,兩個老人滿面憂急緊跟其后。原來是聽到他的哭聲,以為有變,趙屠戶讓單枕才趕緊將門踹開了。趙老夫人心中先入為主,認定女兒當已去世,要不胡不為不會這么大放悲聲,三寸腳未進門檻,號啕哭聲先至:“我苦命的孩兒啊——你怎忍心拋了娘就走啊——嗚—嗚—”

胡不為大驚失色,妻子身上片縷不著,當下跳將起來,連聲叫道:“不要看!不要看!萱兒沒穿衣服!”單枕才大感尷尬,趕緊扭過頭去,但驚鴻一瞥。當下滿面通紅,疾步走出門去。

兩老聞聲收步,屠戶也回到廳堂,只老太太關心女兒,徑自往前,助胡不為替她蓋上被了。

趙氏直到第二日卯時才醒轉回來了,急切間也說不出話。看著胡不為和老娘一夜無眠,四只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鬢發紛亂,一時間不明所以。胡不為早等這一刻,見她睜開眼睛,淚水嘩嘩又淌,撲上抱住了,把頭埋入她胸間痛哭。他原就不是剛毅之人,心腸跟體格一般柔弱,雖為了謀生長時吹噓行騙,其實本心倒善憫體貼,他與妻子十余年心同一線,恩愛非常,此時經歷過這等生離死別大事,自然真情流露起來,哭的一塌糊涂。老太太也自感傷,陪著噓唏一番。

趙氏約莫想起昨夜之事,見胡不為哭的暢快,也抱住他頭,一手摩挲他的臉頰,面上含著微笑,清淚卻潸然滑落。“不為,不要哭……男兒……有淚不……輕彈,枉你快做……爹了,還跟孩子一樣。”她勉強說話,但喉頭艱澀,說出來也斷斷續續的。她卻忘了,這一番死后復生,肚里的孩子是否還能保得住。

胡不為哭了一陣,心中輕松多了,胡亂搽了搽臉,抹去淚水,跟趙氏敘話。趙大驊跟單枕才也進來了。屠戶問他女兒:“萱兒,身上可還有不適之處?”趙氏搖搖頭,道:“沒有,覺著好好的呢,手上也有力氣,就是……肚子有點沉。”胡不為和岳父母兩人的心也跟她的肚子沉了下去。這可不是好兆頭,這番大變,只怕孩兒已受傷害,還丹救回了一人,卻不知還能不能把胎兒保住了。孕了四個多月,到底要流產掉,不知道萱兒的身體能不能抗的住。又是一樁險事!胡不為心又涼了起來,低頭看見床腳下死去的怪物尸體,恨的不打一處來,跳起來,一腳狠跺下去,又不住揉踩,口中罵道:“該死的畜生!老子踩死你!叫你穿進我家!叫你穿進我家!”

那怪物長短粗細,跟人臂一樣,通身烏黑如漆墨,一根細毛都不長。光禿的背上,倒長著幾根白色尖銳的骨刺,圓耳圓臉,四肢短粗,看來跟貂鼠一樣,形貌一點不兇惡。可誰知它竟有如此沖力,竟可破厚壁如穿腐土。眼下被靈龍鎮煞釘斬成兩截,肚腸流出腹腔,也是黑色。

胡不為踩了一會,覺得這怪物皮肉極為堅硬,硌著他的腳了。正待換個法子泄憤,卻聽趙老太太言道:“還是再請來段神醫吧,讓他看看,可有甚么墮胎引流的方法。大人保住便已萬幸了,孩子以后再要也不遲。”屠戶聽了,也嘆口氣,悶到一邊不言語。他老早就想抱外孫,前些時日看到女兒肚腹隆起,樂的不得了,夢里也笑醒了幾回。如今美事又成空,少不得心中煩躁。

胡不為走了回來,跟岳母商議延請醫生之事。單枕才見趙氏醒轉,過來問候一番,自回家去給媳婦定驚去了。可倒也怪,這邊折騰了一整夜,那蓮香也不來看望一眼,問候話也沒一句,確是薄情之極。

一家四口正悶悶談話,猛聽見門外有人走動,一人道:“師傅,這家給打成這樣,定然也有死人,卻不知死了多少。”一個嘶啞的聲音道:“清玄,好端端的咒人家干么,少說話,進去看看!”那人諾了一聲,走進屋來。

門口一暗,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和一個中年道人走進屋來。那道人身材卻不高大,只及少年下頜。面白長須,頗有仙風道骨意味。兩人看見地上的怪獸尸身,均驚咦一聲,對望一眼。那少年問他師傅:“師傅,此處有高人在場,能殺死這么些鐵貂,法力高強的很呢。”那道人“嗯!”了一聲,轉頭看向胡不為等人。

“貧道青空子,乃洪洲清潭派掌門,敢問是哪位高人將地上鐵貂擊斃的?”胡不為站了起來,道:“是我殺的。”那道人登時臉現驚異,盯著胡不為的臉看了一會,笑道:“啊,當真是真人不露相,道友原來是術界中人,貧道倒看失了眼,請莫怪。”他見胡不為面色蒼白,眼雖漆黑,卻無神采,以為他是平常之人,所以料想必另有高人將鐵貂擊斃。哪知胡不為卻說是他殺的,仔細看了一回,見他一點靈氣也無,只怕是另學法術隱蓋起來了。

“一潭映明月,光耀四天清,我是清潭派大弟子清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那少年眉毛粗重,甚是莽撞,一句切口說的很生硬,想來是初涉江湖。師傅教他見人如此招呼,他卻不會變通,見了長者也不會尊一句“前輩。”就照著死記的話念了出來,幸虧胡不為比他還草包,一點聽不出毛病來。聽見他問,想起以前趙芙南對了藺得岷的切口,也許這是學法術之人見面的問候詞語,可不能失了禮數。

那少年面色無異,中年道人卻臉現驚詫,瞪大了眼睛。他行走江湖已有多年,卻從未聽說有個定馬村一派,有句切口叫什么‘上翻下俯,鼓引得當’的。看來民間藏龍臥虎,眼前之人深不可測,萬不能小覷了。

那道人道:“原來是胡道友,失敬了。”拱手一揖。胡不為學他,也揖了回去。當下攀談起來。只一盞茶后,那道士便識穿了胡不為本來面目,知他不過是個鬼畫符的半道法師,仗一根靈龍鎮煞釘殺滅了這許多鐵貂,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靈龍鎮煞釘之事他倒上了心。“不知胡道友可識得我師弟流云?”他問胡不為。

胡不為點點頭,道:“我認得他,兩個月前見過。”那道人道:“嗯,我接到他的火葉符,知道此處有妖狐作祟,特意趕來的。”

“妖狐想是已走了罷?我沒察覺到有妖氣。”

胡不為道:“她走了,流云道長來的那天便已走了,說有人要來害她。”他瞅了一下道人,心中暗暗嘀咕:“也不知狐貍精礙了你們什么,非要將她趕盡殺絕。”道人見他眼色古怪,已然明白,當下笑道:“胡道友不要疑心,我不是為剿滅妖狐來的,聽說近期汾洲城左近不大安定,妖怪往來頻繁,怕傷害了人命,所以特意過來查看。”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鐵貂尸體,又道:“這不,昨夜剛來到此村外樹林,便看到這些害人鐵貂經過,尋蹤過來,在村口抵擋了一陣,到底還是殺絕不了,讓它們漏了進來。”胡不為聽說,想起自己兒子已被此怪害死,心中痛恨,起身又跺向那死去的鐵貂。“我孩兒讓它給害死了!”

那莽撞少年聽說,答道:“啊!?真有死人啊?師傅,總共死了二十三人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石景山区| 建瓯市| 许昌市| 竹山县| 武乡县| 宝山区| 称多县| 上虞市| 瑞丽市| 玉溪市| 大竹县| 西丰县| 昌吉市| 杨浦区| 中阳县| 遂昌县| 浑源县| 镇雄县| 德令哈市| 嘉黎县| 惠州市| 汝阳县| 樟树市| 苏尼特右旗| 柘荣县| 中江县| 九江市| 临泉县| 澄迈县| 墨玉县| 奎屯市| 扎鲁特旗| 修武县| 文昌市| 中宁县| 华阴市| 葵青区| 余干县| 英吉沙县| 察隅县| 平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