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桃部長強搶太陽印
- 匿界之被尋回的太陽印
- 雷森的視界
- 10024字
- 2023-03-21 19:47:58
雖說崇華默道是奔著太平氏而來,但他又不愿這一路走的太拘束,更不愿相遇時的太刻意,甚至于最后哪怕是錯過了遇不上,也并不覺得會怎樣,所以他就這樣隨意任性的游走,趕上遇見三里賽男的那一天,正是十字街集市前兩天的九月初六,崇華默道正在河邊的一棵大柳樹上享受秋高氣爽的愜意,突然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當我歸去,藍天白云,當……”該是有感而發的吟誦卻只有一句,想再加一句又沒有合適的詞兒,崇華默道即便不是因為這聲音有些像紅線,僅僅是這一句“當我歸去,藍天白云”便也值得他往下看一眼,如此正見一個青春芳華的姑娘站在河邊,呆呆的望著水面出神,崇華默道當時想起來自己很不喜歡的那首酸詩中那所謂“丁香一般結著愁怨的姑娘”,隨即想到姑娘的這句“當我歸去”可能包含著尋短見的意思,崇華默道想起來祖居的村子里缸爺爺尋死的事,所以他不知道如果姑娘真要尋短見自己該不該救,想來負面情緒多的時候就該用贊美的話來平衡一下,于是崇華默道兀自說了句:“我喜歡你!”
三里賽男的滿心憂愁,當時也因為藍天白云的好天氣而一時紓解,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循著聲音發現了樹上的大靈貓,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是這句話未必是對自己說的時候,那大靈貓直勾的眼神盯著她,又說了一遍:“我喜歡你!”三里賽男因此漲紅了臉,正要發怒的罵一句“臭流氓”但看對方變化人形,并非流里流氣那種,竟是一個明眸皓目的帥小伙,更因為和自己年紀相仿,而三里賽男的滿心憂愁和此行的目的全在回南頭村的報仇雪恨上,想到滑下河淹死的東橋全鐸如果活著應該也是這樣的青春年華,三里賽男因此沒有罵,改口道:“看你長相端正,怎會說這樣輕薄的話,來欺負我一個勢單的姑娘!”
“我喜歡你!為什么?因為烏鴉像寫字臺!為什么烏鴉像寫字臺?因為我喜歡你!”崇華默道念著早就想好了詞,無論女孩說什么,他都是這套詞。
三里賽男聽不懂對方的胡言亂語,睚眥了一眼,說了句:“奇怪的家伙!”轉身離去。
崇華默道當然沒有跟著三里賽男,只是他倆的大方向一致,因此十字街集市上的再次相遇,三里賽男以為崇華默道跟著他,所以那時候三里賽男對崇華默道說“你一直都跟著我呢?”和“你能別跟著我了嗎?”的話。至于崇華默道祖居的村子里缸爺爺尋死的事兒,且不說那缸爺爺早年喪妻,如何艱難的靠做豆腐賣豆腐拉扯一兒兩女長大成家,只說缸爺爺的兒子小剛娶的媳婦強勢拔尖,知道缸爺爺早年起早貪黑的自己干就養活了一家子,并沒有請幫手,想著丈夫小剛如果自己干,也省的晚上去打麻將,而且缸爺爺滿臉滿手的粗糙歲月痕跡,很適合跟著她娘家姨去城市里的熱鬧路口裝殘疾博同情,就把普通雞蛋說成是土雞蛋,把普通蜂蜜說成是野蜂蜜,把別人菜地里的菜,尤其一定要捎帶幾個長歪了長殘的那種,才能更好的說是自家小院種的菜,全都加價兩三倍的往外賣,生意很不錯,可是缸爺爺不愿意做那種騙人的勾當,引得兒媳婦各種擠兌,缸爺爺又要臉面,郁悶到自殺的地步,然而兩次跳河都被村里年紀輕輕卻釣蝦上癮的小禿坤給救了上來,氣得那缸爺爺堵著小禿坤家門口罵了好幾回街,街坊四鄰只說這個豆腐做的挺好吃的老頭竟如此不識好歹,卻沒誰能體會理解缸爺爺求死不得的痛苦,趕上他家兒子小剛晚上仍舊喜歡去打幾圈麻將,小剛媳婦從娘家嬸子那里得了個絕招,把二三十個沒脫粒的整個玉米錘扔在門房里,只想把散了麻將摸黑回來的丈夫小剛摔上幾跤,卻沒想缸爺爺聽著外面掉雨點,想從當街搬兩捆干玉米秸到柴火屋子里,如此被門房的玉米錘滑倒摔斷了胯骨軸,雖然小剛媳婦自覺有愧稍微上了一點心的照顧公爹,可又說如此的真殘疾去路口賣土產的效果更好,氣的那平時掉個飯粒都撿起來吃掉的缸爺爺,把碗都摔了,連絕食帶拿腦袋撞墻,最后大白天的趁著家里沒人,也不知是如何艱難的爬到院子里,在那梯子上吊死了自己。崇華默道聽說了此事,深深的感到這種所謂的“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的生活,想來我們總是以自己的想法去判斷別人的事,倒也不是說很難能真真正正的體會和理解,畢竟自己尚且一堆亂遭事,就算真有那閑工夫做到體會和理解,又能怎么招呢?又或者說倘若在缸爺爺跳河尋死的時候不去救的成他之美,又一定會被指責社會的冷漠,然而正能量的且兩次的救他一命,卻不能從根源上解決他的問題,救與不救似乎也沒什么區別,倒也不是說因為缸爺爺這一場悲劇就否定了所有自殺的被救,相對于單只是救他的命,從根本上解決對方的問題似乎更困難也更重要,有些強迫癥的崇華默道一直糾結于如何救和救到什么程度的思索中。
青淵磯浩實在是不忍心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兩個衛隊長被咒術的火焰箭矢烤成了糊肉串,更不想便宜了小神棍公孫豐年,而且距離自己母親九月十六的忌日也已經沒兩天了,直覺得此時現身相助是恰當且有必要的,所以青淵磯浩于盛大的白光中顯出形體,將咒術的火焰箭矢給攔截下來,隨之一群小孩子的哭鬧聲在耳邊響起,青淵磯浩終于知道太平氏此行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這件能抵御一切咒術的法器而來,雖然還不清楚這件法器是用小孩子身體的什么部位制作而成的,但憑自己強大的法力,竟無法平息箭矢上的咒術火焰,盡管那箭矢也傷不了青淵磯浩分毫,可這么耗下去也不是事兒,正當此僵持之際,就聽太平氏的聲音從樹底下傳來。
“公孫父子的姓是從這棵大銀杏樹上起的,可以將這棵大銀杏樹作為替身!”太平氏對青淵磯浩說的這句話,因為兩個衛隊長沒有與咒術的火焰箭矢抗衡的法力,就算剛才說了,兩個衛隊長也不知道怎么辦,當然現在聽見這話,也只能是有個大概思路,具體怎么弄也還是想不透。
青淵磯浩立時會意,以劍指指尖抵住火焰箭矢的右手,一把將那箭矢抓住,卻也因為做事謹慎,要絕對確保箭矢不會改變方向,他并沒有將箭矢直接擲向大銀杏樹,而是自由落體的向下墮去,有形的身體如虛影一般穿透枝葉樹杈,隱沒入大銀杏樹的樹身之中,咒術的火焰箭矢便是如此擊中了天地門總壇這棵雖說不上古老巨大卻也算成了氣勢的大銀杏樹。
天地門總壇的院子里,連兩隊金甌衛士并一眾鄉鄰,還沒等適應白光的亮度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見那白光往下一沉,然后無論看上去還是聽起來,都有如那大銀杏樹受了一道悶雷,雄偉的樹冠瞬時間被轟得七零八落,尤其南向的粗壯枝干自上半截樹身處劈炸開,砸得樹下的南墻頭都塌倒一片,被瞬移至廊下的十字街衛隊長衡山桂鑫但看樹上還有兩三條北向相對細弱的枝干挺立著,頗有一番劫后余生的感覺,而旁邊的規矩衛隊長澎湖掌玉則是心有余悸的盯著砸倒南墻的大樹框子,雖也顧慮到那幾點幽微寥寥的星火煙塵會引燃南墻外可能存在的干草,但滿院子的百合花,更擔心剛才盛大白光的家伙真就是青淵磯浩,想來出個場都要自帶光效吸引目光,再次化現身形也只有壓倒南墻的大樹框子上才既顯眼又合理,所以澎湖掌玉直勾著眼睛盯向那邊,待他察覺到身后的異常扭頭去看的時候,小神棍公孫豐年的周身已經燃起了青白色的火焰,卻也不過一聲極盡痛苦的哀嚎之后,連公孫豐年帶青白色火焰全都消失不見了。
收了法術將身上的鎧甲恢復成銅念珠的十字街衛隊長衡山桂鑫先澎湖掌玉,大喊一聲“戒備!”
老神棍公孫寶通愛子心切的伸手去護兒子公孫豐年卻撲了個空,雖也被澎湖掌玉阻住沒有摔倒,卻只是失魂落魄的呆在那里,而現場的衛士和看熱鬧的鄉親們,十個有八個都被公孫豐年的哀嚎聲嚇得汗毛直立,也有那懷里抱孩子的,小孩子的哭聲似乎帶有傳染性,一個哭起來,其余的也都跟著哭起來。雖也有感覺到危險后悔出來湊熱鬧的村民,此刻卻不敢動的不敢動,不舍得動的仍舊想要繼續看熱鬧,原本滿地的白色百合花,只要有一個下手摘的,其余的婦女和孩子們便全都人手一把了!
澎湖掌玉此番被派來增援十字街衛隊,真兇仍以咒術接二連三的頂風作案,毫無懼怕收斂之意,臨近幾個村的村民都惶遽非常,好不容易趕上公孫豐年吃過抵死咒保命沒死,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反制真兇,本沒想召集鄉親們,可公孫豐年非要往回找面兒,因為顧慮到咒返術很可能會要了真兇的命,原本又有三里賽男有重大嫌疑這條線,如果能活捉最好還是活捉,想來咒返術火焰箭矢在夜晚的時候方向會更加明顯,就怕如果失了火鄉親們都睡著會有無辜的死傷,所以澎湖掌玉才同意了大半夜里把兩村的父老鄉親全都召集起來,也考慮到聚集性活動可能會引發踩踏事故,因此事先已商定好了防踩踏和防失火方案,澎湖掌玉便是當此很可能青淵磯浩的現身會引發民眾恐慌而四散逃離的節骨眼兒上,沒工夫去顧公孫寶通那不正常的呆,只一聲令下道:“眾衛士緊急,形成保護墻,防止踩踏事故,保證鄉親們撤離有序!”
“是!”現場有近一半的衛士的應聲,按照預先定下的方案,有幾個混進村民堆里,起到穩定人流的作用,余下的幾個衛士在外圍,聯手升起一道防護的結界。
伴隨著地面上盛放的百合花迅速的凋謝枯萎并新一輪的萌芽抽穗之后,仍舊是滿院子盛放的白色百合花,青淵磯浩果然就在壓倒南墻的那根大樹框子邊上現出身形,他對著太平氏跪下來,原本想說一句”感謝太平大人當年的救命之恩”考慮到如今自己罪大惡極到全匿界通緝的身份,就怕連累了太平氏,因此壓倒地上潔白的百合花,伏身跪倒,拜道:“太平大人!”
“這好像是海捕文書上說的那個青淵磯浩呢!”南頭村的窯場金堂拔著脖子看著那跪伏在地的青淵磯浩,最先見多識廣的說道:“不是說他讓金甌臺給逮起來了嗎?”
“小雙喜,雙喜,快往家跑!”南頭村的東福媳婦如此呼喊著兒子,想來兒子可能和婆婆在一起,所以四下里尋找婆婆的身影。
小莊村上的紅門金星眼看著離著廁所比離大門口近,他奮力往廁所門口擁,是想爬廁所門口的墻垛子翻墻逃走。
“哎呦!我滴個娘欸!”后坑沿財全媳婦聽到青淵磯浩的名字就嚇得后脊背發涼,她抱著孫子想要往門口跑,卻又回頭來看自家爺兒們和兒子在哪里。
小莊村上的大天爺因為子孫眾多本就有些德高望重,只聽他高聲呵斥道:“都別慌,跑哪門子跑,有旁邊這么多衛士在,害得哪門子怕?”
“老的少的都別慌,有序的撤離,別害怕!”十字街衛隊長衡山桂鑫面對起了騷動的村民堆,大聲的喊著當地話。
“老爺兒們都別慌,要走就讓那娘兒們孩子先走!”南頭村的后坑沿財全也高聲的喊。
“都別弄他那花,他那個花有毒!”窯場金堂仍舊見多識廣的如此勸誡,就有那膽小的立時把手里的百合花扔到了地上。
原本混進村民堆里的金甌衛士,起到了穩定人流防止擁擠推搡的作用,又有后面“別慌”的兩聲喊,剛剛起了恐慌騷動的村民堆立時平復了下來,雖也有一些離著大門口近的村民迅速的撤到了天地門的大門口,卻又回來扒著大門框往里瞅。
南頭村小名二腦袋的南口吉利跟在小莊村上紅門金星的后面,原本也嚇得要去爬女廁所門口的墻垛子,此時卻鎮靜下來,高聲吆喝道:“看不見那邊跪就地上不起來嗎?瞅瞅嚇得這樣兒,這一個個的,就這點起子!”
“真要是青淵磯浩,害怕沒有用,跑也跑不了,……”村民堆里恐慌的時候亂轟轟,此時鎮靜了,一個個說話又都挺明白,原本眼前所見,不過是一個用身穿白色繡袍的白凈大男孩,而且用白色的勒頭蒙住了雙眼,這樣一個瞎子跪伏在地上不起來,不僅沒什么可怕,甚至有些可欺。
“聽說咱們的君上出主意,說遇見青磯浩,就背過身跪下,祈禱說我不理你我不理你,那個青磯淵浩就動彈不得的下不了手了,是吧!”說這話的黑蛋媳婦,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原本就沒記清青淵磯浩的名字。
“哪了?還背過身跪下祈禱?說是跪下給青淵磯浩舔腳趾頭,就不弄死你了!”如此胡說八道的話,竟引起幾聲笑。
“肅靜!……”太平氏以法力發雷霆音的這一聲喊,威嚴的震懾到全場安靜,他一直都很期待這一刻的來臨,而當這一刻終于到來,又似乎沒什么不同,他知道青淵磯浩這樣磕頭伏身不起,不僅是感念自己曾經的救命之恩,也有因為必須要得到太陽印已經對自己的不敬和可能會對自己造成的心理傷害而祈求原諒,倒也不是想晾著他,青淵磯浩這孩子有心有情義,不過是一時的誤入歧途,回想自己當年被人類抓住,自己的大哥招搖暮遲拿命救回了自己,當時自己也恨不得殺死全人類的想法,如此的體諒理解,加之對于青淵磯浩的印象,還停留在差點就被地獄惡鬼給折騰死的小白貓階段,對比那時候澄黃加天藍色的一雙清澈明亮的鴛鴦眼,此刻被一條白色的抹額遮住的,想來只剩兩個驚怖的空眼窩,太平氏心痛不已,雖不知道青淵磯浩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做到了這個程度,卻早知道他為了確定太陽印的所在,以計謀的方式將他的一只眼睛掛在了云豹斑斕的脖子底下,——便是那次云豹斑斕救下了一只小白唇鹿,假借白唇鹿父母送來的星月菩提子的念珠,就是神木祿爵稀罕的不行,尤其說念珠的澄黃色頂珠是塊很難得的金綠寶石,那頂珠正是青淵磯浩的右眼珠子,再說太平氏當年被墨羽婆婆接著趕去薊丘臺的路上,在救助青淵磯浩母子時候,還是小奶豹的錦繡斑斕從太平氏懷里躥出來的時候,把太平氏懷里的《神農外經》給帶了出來,如此不慎丟失后被青淵磯浩的母親撿到,青淵磯浩的母親就想著連還書帶送兩籃子鵑蛋和蘋果,正發愁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兩位恩人,聽說了被救當晚薊丘臺發生了重大死傷的惡性案件,再三確認那個有重大嫌疑而遭到全匿界海捕的太平氏,還真就是自己要找的恩人,再后來又聽說太平氏跑路到十萬大山里以自我囚禁的方式把自己給關了起來,一時沒法把書還回去,只能是以后再找機會,待到青淵磯浩看到這本《神農外經》上所載,諸如被叫做離心之術的心臟體外術、被叫做眼出之術的眼球體外術以及頭顱和身體分離不死的頭顱飛天術等等,雖也感覺如《山海經》那般匪夷所思,卻又并非《山海經》那樣半真半假的胡亂拼湊,青淵磯浩因此好奇想要一探真假的跑去杏林臺偷原版的《神農內經》來辨照真偽,后面又有了被若水金沙抓住聆聽圣黃桷氏教誨他行事要光明正道這一節故事。——太平氏想要關切的問青淵磯浩一句“很疼吧?!”又覺得沒必要說廢話,而后確定要說不廢的話,不僅因為勾起了一百年前的往事而感慨萬千,也因百年時光不過彈指一揮間,世事確實如夢幻泡影一般,想來不過如此,卻也只能如此,太平氏滿心感慨的受著青淵磯浩的拜,自以為長輩對晚輩的語氣,然而話并非只說給青淵磯浩聽,所以“肅靜!……”的這一聲,喊得鄉親們恐慌情緒平復了,又怕他們聽不清自己的話,仍舊以法力發雷霆音,道:“磯浩啊,小石頭兒,雖然說,我相信你已經有了萬全之策,但我還是要勸你兩句!”
青淵磯浩聽見太平氏叫自己的名字,挺直上身正要回一聲“在!”卻又聽見太平氏叫了自己的小名,不只是很久沒被這樣叫過了,就連知道自己這個小名的恐怕也沒幾個,青淵磯浩內心澎湃,亦如晚輩聆聽長輩訓誡那般,恭敬的伏身側耳。
“當年,我遇到你們母子之前的那天下午,我的老師就跟我說,晚上將要救起的獅子貓母子,將來會成為匿界的大麻煩,我問我的老師這話什么意思,我的老師說是為了磨練我的心性,這句話困擾了我很久,后來我想,如果當年不幫你們,匿界有沒有大麻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定很愧疚,確切的說是,如果當年不幫你母親救你,或許我會愧疚一輩子,從這個角度,我不過是為了自己安心,為了自己不后悔才出手相助,所以你不需要謝我,當然,墨羽婆婆相對來說出力更多,可就在當天晚上,墨羽婆婆就被我那個陰險的二嫂子給計謀殺害了,嗐,說偏了!”太平氏意識到如此說可能會升起青淵磯浩的恨意,繼續說道:“我那個老師當時還跟我說,只有做正確的事,才能收獲好結果!”太平氏原本還想說“我希望你能做正確的事,希望你能做正道的事!”可是對于所謂的正確和正道的理解本身就容易偏,而被青淵磯浩抓起來用火燒的這幫子家伙也確實罪有應得,因為越簡單的道理解釋起來就越復雜,越解釋還就越容易偏,太平氏想要回想在未來的自己身上所看到的此時此景自己說的話,阻滯于混亂的思維,雖然似乎很清楚卻又如何都想不起來,太平氏因此心中升起一股煩躁,便于此間,他突然悟解到坐禪時所參悟的那個“念佛的是誰?”“打坐的是誰?”又或是“參禪的是誰?”不就是當下這個我嗎?能思能想能辨的這個覺性,原本一直都在,正是《楞嚴經》里的所謂“狂心頓歇,歇即菩提!”的狀態,太平氏豁然開悟,便也覺得一切都不重要,還是“個人因緣個人得,個人冷暖個人知”一切隨緣不去執著就完了,因為接下來就該是自己的二嫂子被玉泉盈尺抓獲,太平氏從懷里掏出那本在高升店里下雨的晚上貉精送來的冊頁,扔向青淵磯浩,道:“先起身吧!然后把冊頁里我的那個二嫂子放出來!”
青淵磯浩已經預見到太平氏會把冊頁扔過來,當然通過云豹錦繡斑斕脖子底下的眼睛也能看見,雖然他仍舊跪伏的姿勢沒有動,那本冊頁卻受控的停在他身前的半空,只待青淵磯浩思忖片刻,說一句“謝大人!”站起身來,那冊頁正在青淵磯浩的胸腹前面,但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先是一揮,繼而轉腕又一撥,那冊頁便展開來,其間那張五鼠迎親的剪紙畫躍然飄出,外行看來好似那剪紙畫變作了太平氏的二嫂子,實際是太平氏的二嫂子被從剪紙畫里放了出來。
太平氏的二嫂子蓬頭垢面,臉上還自己抓出了兩條血道子,應該是被關的有些久,神情呆滯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上去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老婦。
太平氏呼喚道:“玉泉盈尺可在?”
太平氏的二嫂子聽見太平氏這句話,猛然回過神來,因為被青淵磯浩困在空間法術的剪紙畫小轎中,狹窄閉塞寧靜孤獨,那滋味簡直生不如死,如今被放出來,即便是當即被太平氏殺死,也比在那里受罪強,就聽太平氏的二嫂子破口大罵:“姑奶奶在這兒,薊丘臺的那幫行子也全都是我弄死的,你們有種的,就趕緊也弄死我吧!……”
玉泉盈尺被密部桃部長霧渡萇楚看中,有意收他做密部的衛士,作為貼身護衛藏在霧渡萇楚的袖子里,一路跟隨太平氏來到這里,玉泉盈尺終于十分確定了老婦就是他們村那個本在一百多年前就應該已經死去了的初子婆婆,玉泉盈尺從霧渡萇楚的袖子里躥出來,只見一道金光閃過,太平氏的二嫂子就被玉泉盈尺收進了以蛇蛻煉制的袍服中,如兜包袱一般抓在手里,玉泉盈尺因為之前冤枉太平氏說了一些過分的話,本想道個歉,但又想到是如果沒有太平氏這根導火索,也不會連累薊丘臺上元火難的十九條無辜性命,雖然這樣想有些冤枉太平氏,玉泉盈尺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薊丘素心,想來這可憐的丫頭也是上元火難的促成因素之一,當然罪魁禍首的初子婆婆正被自己兜在手里,至于她又有什么樣的仇恨才做出了如此喪心病狂的事,帶回金甌臺一審便知,然而死者已逝,無法挽回,玉泉盈尺心中的仇恨感悵然若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傷。
太平氏誠心的說:“很抱歉,連累薊丘臺無辜受難!”
玉泉盈尺因為太平氏的這句道歉更是沒有話,他能說什么呢?要安慰太平氏大人不用內疚嗎?這話原本不是他能說得了的,玉泉盈尺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近前的青淵磯浩,眼前這個全匿界海捕的大魔頭也不過是個一心只想為母親報仇,思想單純的大男孩而已,想來也是,如果自己被人類抓住,趕在自己的爸媽來救自己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人類一棍子砸下來,如果說心里沒有復仇的想法,那也太沒心肝了,但凡有點血性也得死磕到底啊!可是復仇除了更巨大的悲痛和更糟糕的境地,本也改變不了什么,玉泉盈尺悲傷且釋然的說了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因為此時回霧渡萇楚的袖子里很可能會暴露霧渡萇楚的位置,所以玉泉盈尺就要走到旁邊去。
“青淵磯浩,玉泉盈尺!”太平氏先是呼喚一聲,不待他倆回應,就伸出介紹的手勢,說道:“我即將去往幽冥界,能不能回來我不知道,所以拜托二位照顧我家的這四個小朋友,薊丘素心,蘭山沃土,錦繡斑斕,還有棲霞芋艿!”
棲霞芋艿因為太平氏這句他家四個小朋友,就有種被認同感,心里立時感覺暖暖的。
薊丘素心沉浸在這滿地百合的花海中,剛還覺得溫馨愜意,因為太平氏這話突然又起來了那種自己被拋棄的感覺,想來該是太平氏早就盤算好的,薊丘素心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看見云豹斑斕也是歪著腦袋的不解,便緩解尷尬的用手去摸云豹的腦袋。
蘭山沃土太喜歡這滿地的百合花了,沉浸在如此美好的花海中,聽到太平氏這句話,因為習慣了太平氏的安排一定是穩妥的,所以他還是傻傻的樣子,就等著讓他干嘛他就干嘛。
玉泉盈尺因為不太明白太平氏要自己照顧他家四個小朋友是什么意思,一時沒有話的等著太平氏后面還要說什么。
青淵磯浩知道太平氏的不放心,所以回應道:“我會拼盡全力,請大人放寬心!”
太平氏點了點頭,仍舊怕在場全都聽不見,以法力發雷霆音,道:“你既然答應了我,那我也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當年我借助太陽印的力量摶土,造就了我家蘭山沃土這個傻憨憨,此刻大丹朱氏的鳳凰心正在他的胸膛里跳動,如此一心兩命,就是這樣!”
在場村民就算是糊涂的,也大概能聽出來太平氏這話說的奇怪,當然也有那消息稍微靈通點的,已經聽說了如今太陽印上千萬金貝的價碼,雖恐怕是訛傳,卻也想搏一搏運氣到兩眼放光的程度,可是青淵磯浩在旁邊,誰都不敢上前去,金甌臺明處的兩個衛隊長并一個密部的熾衛隊長,聽到太平氏這話,也都震驚到不知所措了,但看青淵磯浩仍舊不急不躁溫文爾雅的點頭,也沒有別的話,只說道:“是,大人!”
蘭山沃土聽著太平氏說自己傻憨憨,有些不好意思,然而摸頭的動作似乎更傻,可又聽說什么鳳凰心在胸膛跳動,好像是要給剜出來一樣,蘭山沃土感覺有些怕的時候,就念那句:“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金甌臺密部桃部長霧渡萇楚在房頂上隱藏身形,聽太平氏這話說的明白,原本他此行的目的也是為了太陽印,單只片刻的思慮太平氏似乎什么都知道的猶疑后,霧渡萇楚當機立斷的張展開袍袖,躍身飛下來,只刷的一抄,便將太平氏說的他家四個小朋友全都籠到了袖子里。
玉泉盈尺見勢,化作一道幽微到很難察覺的綠氣鉆回霧渡萇楚的袍袖。
薊丘素心知道太平氏通過云豹斑斕的眼睛視物,所以就用眼睛死盯著云豹斑斕的眼睛,本想等著太平氏要對自己說點什么,直到對視得云豹斑斕疑惑了,躲避的眼神先是看了看蘭山沃土,而后又轉回太平氏的時候,卻不防備房上下來一道黑影,而后也知道自己被那黑影收進了袖子里,看見云豹斑斕變化巨身,薊丘素心讓蘭山沃土和棲霞芋艿坐到斑斕身上去,就在她自己想要御風尋找突破口飛出去的時候,看見了進來的玉泉盈尺。
“你們既沒必要跑,也跑不出去!”玉泉盈尺尤其對素心說這話,并不害怕變化巨身的云豹錦繡斑斕對自己齜牙咧嘴,他手里提著兜有太平氏二嫂子的袍服,在旁邊盤腿坐下來。
“三寸小叔兒!”薊丘素心小時候就是這么稱呼玉泉盈尺的,如今疑惑的眼神看著他氣定神閑的樣子,似乎玉泉盈尺和那黑影是一伙的這個事兒已經很明顯了,薊丘素心不知道當前的處境是好還是壞,亦如一百多年前太平氏帶著她去往十萬大山的時候,又看到玉泉盈尺手里兜著太平氏二嫂子的袍服,想來玉泉盈尺不會害她,卻也不愿意就這樣稀里糊涂的搞不清楚狀況,薊丘素心伸手阻住云豹斑斕讓他安靜的同時,試探性的問道“這是要把我們弄去哪里?”
玉泉盈尺懷著大仇得報后的空虛感,如同心被掏空了一般的難過,聽到薊丘素心的問,也不在意她用弄去哪里的“弄”這個字眼,雖語氣平靜,卻眼角淌淚的回薊丘素心說道:“沒有親人的薊丘臺已經不能算作家,所以去到哪里也沒什么區別!”
薊丘素心被玉泉盈尺的悲傷感染,就有一種心疼的難受,正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又聽到蘭山沃土的話。
“那個那個……”蘭山沃土先前就想起來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袋,此時才得了空的說道:“老爺子早好幾天前給我這個布包的時候說,如果我哪天被空間法術收進襖袖子里,就打開看里面的應對之策!”
棲霞芋艿一聽這話,連被收進袖子都知道的這么詳細,而且剛把他們幾個托付給玉泉盈尺,偏趕上玉泉盈尺就在身邊,原本打鼓的心立時就安穩了,說道:“趕緊打開看看,里面說什么!”
云豹斑斕恢復了身體本有的大小,蘭山沃土和棲霞芋艿又回到襖袖子這個空間里的這塊不能稱作平地的平地上,雖踩起來軟軟的,卻也踏實的感覺。
蘭山沃土打開布包,先是一層防水的油紙,展開油紙,才見一個連疊帶卷的信箋,直到把信箋全展開了,可見上面的幾行字:面對離別,語言是如此的匱乏,即便再多的準備,也都是徒勞,生命旅途的這一段,感謝有你們相伴,相信后面的路,沒有我這個倒霉蛋,你們相對會好過一些,不要害怕,你們此番只會有驚無險,況且害怕沒有用,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那就獨善其身的順其自然,可一旦時機成熟,知道了應該怎么做,就要憑著本心,去做你們認為正確的事,因為只有做正確的事,才能收獲好結果,此非絕筆,我與云朵同在。
薊丘素心讀到飆淚,覺得心里一股莫名的委屈,也顧不得體面,蹲坐在地的一把抱住云豹斑斕的脖子,嗚嗚的哭出聲來。
云豹錦繡斑斕的小名就叫云朵,他也心里難過,只靜靜的深呼吸,既平復自己的心情,也等素心的情緒平復。
蘭山沃土和棲霞芋艿心里都很不好受,只是被薊丘素心這一哭,他倆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有愴然的僵在原地。
密部桃部長霧渡萇楚一個乾坤袖將太平氏家這四個小朋友全給收進了袖筒里,擔心后面會追,所以扭身就跑,可是回想剛才太平氏的一言一行,似乎未卜先知的洞悉未來,又怕自己會錯過什么,所以伸手拈起一片銀杏葉,幻化出一個假的自己佯裝逃跑,而真身仍舊隱去身形,回來還潛伏在之前的位置,只有他能聽見袍袖中薊丘素心幾個的說話,腦瓜子里一陣飛速的分析判斷之后,只覺得節氣柱計劃就是自己憑著本心應該做的那種正確的事,已經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