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論婚事父子起沖突
- 匿界之被尋回的太陽印
- 雷森的視界
- 9090字
- 2023-03-15 21:33:48
清源叔瑞一回村就被恭喜親事,一頭霧水的回家來,堂上本家近支的幾個女眷更是直呼“新郎官回來了”,大伯家的大俊姐跟他說了南風(fēng)家族送來幾箱子禮品的事,清源叔瑞就火頂腦門子的找了過來,然而想象的憤怒與沖動,此刻見了父親清源齊云與和哥哥清源仲文的面,也因為心怯而冷靜了下來,況且只是說幾箱子禮品,總得問明白才好發(fā)脾氣,于是說道:“他們?nèi)脊参倚吕晒?,我不知道是怎么個事?”
清源齊云看清源叔瑞這樣的進(jìn)門,如今又梗梗著腦袋的問,就很氣不打一處來,然而畢竟是他的親事,也只能強(qiáng)壓住心頭的怒火,就想順?biāo)豁樀暮煤谜f說,仍舊笑臉的說道:“上次你跟南風(fēng)茂的侄女相親,結(jié)果被南風(fēng)茂家的小女兒看上了,說是喜歡你喜歡的不行,不嫁給你飯都吃不下去了,就送來了這些東西,也不能算作嫁妝吧,總之就是結(jié)親的意思!”
清源叔瑞聽清源齊云說女孩不嫁給自己就吃不下去飯,就很有些替那女孩羞恥的感覺,他本來也因為父親在自己婚姻問題上的態(tài)度而反感,現(xiàn)在看父親的樣子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默定了親事,只需要等他表明了態(tài)度自己好反駁,于是清源叔瑞便有些較勁一樣的仍舊冷靜著,問道:“那您是什么意思呢?”
“八月初六是咱家的好日子,我想正日子定在那天!”清源齊云完全就是拿定了主意的話,他作為父親就覺得自己可以做主,就像清源家族里的事兒自己拿主意一樣,清源叔瑞只是家族的一份子參與其中。
“我不同意!”清源叔瑞終于等他說出了這句自己從進(jìn)門就知道他會這樣說的話,他也早就準(zhǔn)備好了兩句話將父親噎回去,其中一句是“您還要給我娶個媽過來嗎?”,而另一句是“我不同意!”然而第一句只是他想象著的憤怒的極點才會說出來的忤逆刻薄話,此刻終于還是有些理智的將第二句話硬邦邦的砸了出來,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你給我站下!”清源齊云發(fā)怒的命令著,又質(zhì)問道:“你想怎么招?”
清源叔瑞已經(jīng)到了門口手將及房門的位置,他沒法太違抗父親的話,也只得停住腳步,他聽出了父親怒聲中的無奈,而此刻自己有的也正是這樣的無奈,他仍舊抱有幻想的希望能與父親溝通,于是轉(zhuǎn)過身的走回來,因為自己的心思早已表明多次,父親也該是明白的,所以清源叔瑞的話就說的很渴望父親理解的語氣,卻又顯得很不耐煩,道:“我不想怎么招,我就是不想結(jié)婚,我不想娶我不喜歡的女孩當(dāng)媳婦!”
清源齊云因為親事勢在必行,況且也了解清源叔瑞的脾氣,畢竟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終于還是忍著說些軟和話,道:“我知道,這其中有家族的利益在里面,就算你受委屈吧,有什么要求,提出來,都依著你辦!”
清源叔瑞不僅因為溝通幻想的破滅,更是被他的話刺激在了情緒點上,立時又悲憤起來,問道:“利益?為什么你到了今天還在說你的利益,難道你生我就是為了你的利益嗎?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你到底有沒有當(dāng)過我是你兒子?”
“你說這話你混賬,我掙利益是為誰,還不是為了你們幾個嗎?我死了能帶去什么,還不是都留給你們,我為了誰?”清源齊云也被他的情緒感染氣急了眼,大嗓門的訓(xùn)斥完,略緩了一緩繼續(xù)說道:“咱不說咱們這個家,我是多么不容易才經(jīng)營起來的,就里里外外多少雙眼睛盯著,有的看笑話,有的恨咱家不敗,恨咱們不死,就想著把咱們爺幾個生吞活剝了,我還不就尋思趁我活著局面穩(wěn)定,再給你們腳底下多墊幾塊石頭,讓你們以后的路走的更平穩(wěn)點嗎?這些還不全都是為了你們!”
清源仲文完全了解父親清源齊云所表達(dá)的想法和苦心,也清楚多少雙眼睛盯著的人心險惡,然而自己在相親之前對清源叔瑞有過承諾,保證過那侄女肯定不會愿意,只是應(yīng)付個面子,然而此刻又出現(xiàn)了南風(fēng)茂小女兒這樣更麻煩的意外,所以清源仲文對于父親清源齊云的話也只是聽著,面如平湖般默然的想著應(yīng)對之策。
“您看您又說這話,我最怕的也是您說這話,就算他們盯著看咱家笑話恨咱們不死,咱怎么招,就跟那演戲一樣的配合下去嗎?人家為什么恨咱家,還不是為了所謂的光耀家族讓人家看的起,混沌在幫派的事務(wù)上搶山頭掙地盤,這樣打殺搶奪起來的恩怨嗎,就算說以前您是逼不得已,現(xiàn)在咱不需要了,就有我二哥這樣,我也能幫忙,咱就憑著良心正規(guī)合法的做咱家的買賣,不攪合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也不管他們怎么看,就咱們一家子這樣過,夠吃夠喝夠自保的,您就別再四下里找石頭往腳底下墊了,不行嗎?”清源叔瑞從小也是聽著爺爺與兩個叔伯慘死父親很小就開始頂門立戶的故事長大的,因為細(xì)膩的心思也更加能體會其中的艱辛與不易,卻也自認(rèn)洞悉了一切苦痛的根本在錢財勢力的錯誤認(rèn)知與追求上,勸過父親好幾次,無論是憤怒的言辭還是苦口婆心的勸導(dǎo),清源叔瑞甚至?xí)拮约赫Z言的匱乏無法將其清楚的表達(dá),父親卻連半句都聽不進(jìn)去,如今又說起來,幾乎都有些絕望了。
“你說這些就跟那小孩子說夢話一樣,什么時候等你撞南墻上頭破血流你就知道回頭了!”清源齊云就覺得清源叔瑞的話說的太理想,一點都不現(xiàn)實,此刻自己說不通,就想放他一放,畢竟還有些日子,況且結(jié)親這樣的事,親戚們都會來,輪番做他的思想工作,總是會通的,清源齊云因此又想起自己的兩個姐姐來,正好借著此事把兩個姐姐都接來住些天,清源叔瑞自小也很聽大姑的話,說不定三言兩語就給說通了,倒是張巖山那個望門寡的小寡婦,已經(jīng)派大瀝松去處理了,也盼著那小寡婦通情達(dá)理的能一家遠(yuǎn)遠(yuǎn)的搬離張巖山,再多給她些錢安家生活也算不得什么,并不愿意做出強(qiáng)迫的事情來,但眼下兩難的是,這個事情是向清源叔瑞挑明了還是先瞞下去,如果挑明了,依著清源叔瑞多情種子的脾氣秉性于結(jié)親不利,如果瞞下去,就怕清源叔瑞同意結(jié)婚,萬一婚前做個分手了斷什么的,那時讓他知道這事,必然也會猜到是自己從中插手安排,肯定也得鬧起來,便是之前自己也是因為存著這樣兩難的顧慮才把事情拖到了今天,如今后悔起來也只有快刀斬亂麻了,這才派了大瀝松去,特意還叮囑他做事活泛著不要做出趕盡殺絕的事。
清源叔瑞突然想起來之前所覺悟的道理,父親說服自己認(rèn)同他的道理,正如自己此刻想要說服父親認(rèn)同自己的道理一樣,無論說什么也是徒勞的,他一直都覺得自己的生活態(tài)度就跟那山間的蘭草一樣,也不能說是孤芳自賞吧,只是依著自己平和的態(tài)度安安靜靜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遇到了對的人就親近,遇不上也不強(qiáng)求,只想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享受當(dāng)下的舒適感覺,哪怕說后來的自己經(jīng)歷世事的磨礪觀念認(rèn)知會有所改變,也絕不會變成父親這種為了迎合大眾眼中強(qiáng)者的標(biāo)準(zhǔn)而去玩命的拼搏爭搶,在上趕著的被認(rèn)同中尋找自己存在的價值,清源叔瑞也知道這是父親自小苦難的日子里被欺負(fù)怕了,只是被欺負(fù)的弱者便更該理解受欺負(fù)的感受,如何自己強(qiáng)大之后或是遇到比自己弱小的便要仗勢逞強(qiáng)成為施暴者再行欺凌之事呢,清源叔瑞也只覺得這是他們認(rèn)同了這個世界弱肉強(qiáng)食的規(guī)則并依靠著這規(guī)則生活下去罷了,便也因此覺得父親很可憐,如此心疼起來,也就不再和他頂嘴的說什么,只想著自己回屋去了,或是畫幾筆畫或是床上躺一躺,煩心事很快就會消失,清源叔瑞懷著如此念頭轉(zhuǎn)身走去門口,然后開門出去了。
清源齊云很看不上清源叔瑞這樣惆悵滿懷的樣子,更是對比著視作驕傲的清源仲文,只等著他出去了,心里很急的對那清源仲文說道:“我怎么攤上他這么一個不省心呢?”
清源仲文相對更傾向于清源叔瑞的想法,只是面對父親,很中庸的說道:“老五多善良啊!”
“你回頭把你大姑二姑他們都接來去,要準(zhǔn)備好住的地方,親戚們都會來,……”清源齊云完全沒把清源叔瑞的反抗當(dāng)回事兒,仍舊滿心沉浸在與南風(fēng)社結(jié)親的滿足中,只是突然想到結(jié)親后兩家便要互幫互助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便如問責(zé)會那樣的事情就該積極響應(yīng),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的敷衍草率,又因為問責(zé)會關(guān)系金甌臺,接著想起來大監(jiān)守云都蒼巖的召見問詢來,便又問道:“啊,那個你去桑都,云都蒼巖見著你,問你什么沒有?”
清源仲文沉思片刻,只是回答道:“阿浩又犯好幾個大案子,大監(jiān)守大人就很忙,他現(xiàn)在什么都顧不上,根本就沒空見我!”
清源齊云聽他這樣說,就感覺很頭疼,卻又覺得于問責(zé)會有利,雖也不是很感興趣,只是想大概了解一下,然而正要開口問下去,話頭卻被打開門的大瀝橡給打斷了。
“阿松回來了!”沙皮狗精大瀝橡的人形真身因為大瀝松身后背著的卷軸,兩手打開門向屋里報告的同時,仍舊很不放心的用鼻子使勁聞著味道,雖然確定是自己的弟弟無疑,卻還是有些不放心。
大瀝松興沖沖的進(jìn)了門來,因為背著的畫軸很有分寸的在門口站定并不近前,先是喊了一聲:“云叔!”看清源仲文也在,便又喊了一聲:“文哥!”
清源齊云只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事情辦的很順利,只因人類荊軻刺秦王的傳說與后來自己親眼所見過的經(jīng)歷,腦海中閃現(xiàn)出卷軸頭下面的空心里藏有細(xì)刃匕首的念頭來。
便在這時,大瀝橡剛關(guān)上的門突然猛的又打開了,清源叔瑞臉色鐵青的出現(xiàn)在門口,上牙憤恨的咬著下嘴唇,憤恨的目光就像是找誰拼命一樣,大瀝橡剛才沒留心讓清源叔瑞撞開了門,趕緊又上前一把將他拉住,防備他做出過激的事來。
清源仲文點頭回應(yīng)著大瀝松,看見清源叔瑞可怕的樣子,必然是知道了大瀝松去張巖山的事兒,只是憑著清源叔瑞那柔軟善良的心,倒也不擔(dān)心他傷害了誰,只怕他會自己傷害自己。
清源齊云呵斥道:“老五,你又撒什么瘋?”
清源叔瑞從父親房間出來正回屋去,看見了回來的大瀝松,只一眼看見卷軸上金絲捻孔雀尾羽的緞帶,就認(rèn)出那卷軸是自己送給張巖玉秀的畫《新婦箜篌孔雀圖》,如今這幅畫到了大瀝松手里,又是眼下結(jié)親的節(jié)骨眼兒上,想著他們必然是對張巖玉秀下手了,一是覺得自己害了張巖玉秀,二是因為那幅畫的內(nèi)容所表達(dá)的故事,一時悲憤交加的沖動起來,便什么都不顧的撞開了門,厲聲質(zhì)問道:“說,你們把她怎么招了?”
大瀝松雖也心虛,卻裝無辜的苦笑了笑,掩飾的回問道:“誰啊?”
“還裝,你背后背的什么,還給我!”清源叔瑞使勁掙巴著身體想要擺脫大瀝橡,同時伸手去抓大瀝松,想要扯下他胸前系著卷軸的棉布條,大瀝松也因此應(yīng)激的往后躲,后面正是清源仲文坐著的位置,然而大瀝橡緊緊的拖著清源叔瑞,清源叔瑞因此現(xiàn)出了大靈貓的真身從大瀝橡環(huán)抱的雙臂中脫出身來,接著便迅猛的躥向大瀝松。
大瀝松躲到清源仲文跟前,因為后面沒地了,被清源叔瑞的大靈貓真身躥到了身上,也只有下意識的彎下腰的縮起肚子,并兩條胳膊護(hù)住臉,便也做好了被他狠咬幾口的準(zhǔn)備,只是嘴里勸說道:“老五你別急,咱有話好好說!”
大瀝橡緊跟兩步,想要將清源叔瑞的大靈貓真身從大瀝松身上抓下來。
“把門關(guān)上去!”清源仲文喝止了大瀝橡,都不需要他站起身來,一把將清源叔瑞大靈貓真身的后頸抓住,扔下地面的同時,呵斥道:“老五,你能不能沉住點氣!”
大瀝橡正不愿意參合,聽著清源仲文讓自己關(guān)門,趕緊就轉(zhuǎn)身出去關(guān)好了門,仍舊沙皮狗的原形真身去守門口。
大瀝松有些狼狽,當(dāng)時張巖山那個望門寡的小寡婦把畫給他的時候,本來也是想著找塊包袱皮包裹起來的,然而沒有合適的,那小寡婦就要撕棉布的床單,是自己體會她的家貧,沒想到這樣卷著的畫軸能被認(rèn)出來,這才只在邊上撕下兩條來捆了畫軸系在身上,如今后悔起來,便是再多他一個銀貝也該把那整張的床單用來包卷軸的,然而大瀝松隨即又心臟的想到清源叔瑞沒準(zhǔn)是認(rèn)出了小寡婦的床單。
清源叔瑞的大靈貓真身被扔下地的同時,又變回人身的形態(tài),呵哧呵哧的喘著氣,叫嚷道:“把畫還給我!”
清源仲文雖然伸手就能夠到那卷軸,卻并沒上手,對大瀝松說道:“給他!”
大瀝松從背后將卷軸拿下來,拉開棉布條系在畫軸上的雙套扣,又看了清源齊云一樣,只見他陰沉著臉該是默許的,將那卷軸拿給清源叔瑞,有些慚愧的找補(bǔ)道:“我們做這一切,也確實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全都口口聲聲說為我好,趕上哪天我尋死了,不是別的,就是讓你們這幫口口聲聲說為我好的給逼死的,要是真心為我好,就別管我的事!”清源叔瑞幾近瘋狂憤怒的回懟著接過卷軸去,解了好幾解才將卷軸上的緞帶解開,展開確認(rèn)是自己送給張巖玉秀的孔雀圖,腦子一時亂起來,也就不往好事上面想了,知道是自己父親清源齊云指使的,也不問那大瀝松了,直接面對著父親清源齊云,質(zhì)問道:“說,你們把她怎么招了?”
清源齊云也氣急了,雖然清源叔瑞并非第一次這樣頂撞他,他卻責(zé)罵道:“混賬,為了一個娘兒們,你就敢這么和我說話!”
清源叔瑞與張巖玉秀的結(jié)識,源于前年的春天里去張巖山的采風(fēng)作畫,正趕著清水巖的集市,張巖玉秀的茶葉攤子挨著一個賣書畫的攤子,清源叔瑞因看那書畫攤子上的畫停了幾步,旁邊的張巖玉秀正將手里的一本書皮都已破爛不像樣的小薄冊子合上,很感傷的嘆息著“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清源叔瑞對這首人類的樂府詩也是十分的喜愛,只覺得眼前這個賣茶女孩悲傷哀怨的神情幽怨清婉,亦如那被休的劉蘭芝一般,一時心疼起來,于是就買茶葉的套近乎,漸漸熟識起來,才知道那張巖玉秀家境清貧,雖也有父母,卻只是與爺爺一處過采茶賣茶的清貧日子,那爺爺重信崇義識字明理的教誨孫女,卻并非那種營茍逐利的臟亂農(nóng)家,爺孫倆粗茶淡飯卻也過的安樂自得,清源叔瑞只覺得很舒心,于是就隔三差五的跑來張巖山待一陣子,也不只是畫張巖玉秀,也畫她家的茶園與張巖山的風(fēng)光,那清源叔瑞并非粗野出身,個頭模樣也算出眾,況且腹有詩詞與張巖玉秀志趣相投,如此一來二去,便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張巖玉秀的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因為貪圖利益給張巖玉秀結(jié)過娃娃親,就跟那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串了一趟門就算完事兒了,只是沒過些日子男方那小子就掉下了人類陷阱的籠子被捉去吃掉了,雖然后來得知那小子是死掉了為了進(jìn)祖墳才花重金定親的,卻也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纏不明白,張巖玉秀如此稀里糊涂的就成了鄉(xiāng)親們口中的望門寡,這便是與父母決裂與爺爺一處生活的原因,清源叔瑞對此不僅不在乎,甚至因為從小就看透了四鄰八親的虛情假意會更心疼她,本想兩人安安靜靜的在張巖山辦了婚禮過日子,這事兒卻讓清源齊云知道了,因此又扒出了張巖玉秀的爺爺曾經(jīng)坐牢父親曾經(jīng)跟鄰家的嫂子姘居母親偷人家玉米被抓住斬去一節(jié)小手指并張巖玉秀曾經(jīng)失貞的事來,清源叔瑞別的也在乎不著,只向張巖玉秀求證失貞的事,張巖玉秀也絕望的哭著承認(rèn)了,婚事因此便徹底沒了戲,清源叔瑞郁悶難耐,回來同時撩了兩個女孩來轉(zhuǎn)移注意力,但又總覺得沒啥意思,時不時的又會想起張巖玉秀來,只是失貞這樣的事兒橫在心頭,總也過不去,也曾懷疑是為了拆散他倆而散布的謠言,只是偶爾見過一次張巖玉秀的母親確實少了一節(jié)小指,張巖玉秀的爺爺似乎坐過兩回牢,清源叔瑞每次想起來總是很難過,當(dāng)初彼此曾互贈禮物,張巖玉秀將兩人初見時候那本破爛不像樣的小薄冊子修復(fù)如新送給了清源叔瑞,清源叔瑞便也畫了手里這幅《新婦箜篌孔雀圖》送她,特意用了金絲捻孔雀尾羽的緞帶來做捆掛畫軸的繩帶,如果不是張巖玉秀徹底死了心,這畫也不能要得回來,亦如那決心赴死的劉蘭芝,清源叔瑞以絕望的焦仲卿自比,上吊不上吊先放一邊,此刻只是盡情的宣泄著心中的悲憤,瘋了一樣的什么言語措辭情緒也全都顧不上了,伸著手指頭對著清源齊云,恨不得指著鼻子剜到眼上,貶損道:“那我怎么說話,恭喜你又干了一件缺德事兒?我不去見她,已經(jīng)很對不起她了,你們?yōu)槭裁催€是這樣容不下她,非要趕緊殺絕!……”
“你說誰缺德?你個糟蠻子的東西,我……”清源齊云氣的從床上跳著腳的下地來,嘴里咒罵著,正好手底下有個剛才倚靠的方形靠枕,就手抄起來,照著清源叔瑞扔過去,只看那抱枕不疼不癢的砸在清源叔瑞的肩膀上就很不解氣,又看見了右下里床根上的癢癢撓,伸手抓起來就要扔,仍舊罵道:“糟蠻子呀你個糟蠻子,我怎么能生出你這么個忤逆不孝的東西,你給我跪下,跪下!”
清源叔瑞任憑著那抱枕砸在肩膀上,豁出命隨清源齊云打的意思,又梗梗著脖子挺立著身軀,別說跪了,完全就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拼命對抗的氣勢。
“父親,您別生氣,這里面可能有誤會!”清源仲文因為大瀝松小心謹(jǐn)慎的性格,對待張巖玉秀必然先是曉動情理的勸其搬家,搬家不成才會威逼恐嚇,就算仍舊不成到了必須用強(qiáng)的地步,也必回來請示之后才會下手,不可能輕易的就把那張巖玉秀怎么招了,況且看剛才大瀝松興沖沖的樣子,而且?guī)М嫽貋淼?,必然是搬家的事說通了,還畫以示訣別之意,清源仲文一面上前將清源齊云揚(yáng)著癢癢撓的手?jǐn)r下來,一面問大瀝松道:“怎么還趕盡殺絕了呢?”
“那個……”大瀝松因為小心謹(jǐn)慎,眼睛望向清源齊云,似乎在請示能不能說。
清源齊云被清源仲文拉住,恨得咬著牙的說氣話,道:“對,就是趕盡殺絕了,把他全家都給弄死了,就此絕了你的念想,你想怎么招吧?”
“天道往復(fù),報應(yīng)不爽,你干這些缺德事,你會有報應(yīng)的!”清源叔瑞更是失去理智的急了眼,專挑清源齊云痛心的話說:“我大哥和三哥的死,就是你做壞事報應(yīng)的!”
“老五,不許胡說!”清源仲文厲聲喝阻他,仍舊扭頭問那大瀝松,道:“阿松,你說,別吞吞吐吐的!”
清源齊云氣的臉都綠了,原本手里的癢癢撓被清源仲文拉了下來,如今又舉起來,照著清源叔瑞扔過去。
清源叔瑞仍舊憑著他砸,只覺得左額頭上狠狠的挨了一下,緊跟著眼前一黑,抬手遮住的同時感覺到了濕潤,手拿下來模糊的看見掌中的血跡,傷心絕望到生無可戀的地步,發(fā)瘋了一樣的狀態(tài)只憑著右眼也看不太清,只是估摸著清源齊云旁邊的紫檀木桌子的方向,一頭撞過來,說著:“我把命也還給你,光剩你自己跟你那倆麻子臉的娼婦婊子一塊過吧!”
清源齊云的癢癢撓是清源仲文用整根紫檀木的芯材做給他的,結(jié)實硬磕的很,剛才抱枕砸輕了不解氣,如今砸重了,卻又心疼起來,畢竟他這個做父親的,看清源叔瑞捂著流血的眼睛拼了命撞過來,心里是又悔又恨又難過,雖然他那方向撞不到桌子角上,卻也怕他這樣沖撞都別處,直喊:“快拉住他,擋著點……”
清源仲文迎面的擋在清源叔瑞的前面將他抱住,呵斥著:“老五,你冷靜點!”
大瀝松早慌了手腳,從后面拉住清源叔瑞,口中說道:“哎呀,就說是搬家,沒說別的!”
清源叔瑞如同一掛剛炸了兩個突然被水澆熄了引信的鞭炮,片刻猶疑的沉默之后,拉住大瀝松的脖領(lǐng)子,誠心拿話詐他,道:“不是被你們逼死了嗎?”
“你聽誰說的?”大瀝松辯解著,將清源叔瑞抓著自己脖領(lǐng)子的手拉開,又說:“我去到了就說搬家的事兒了,還沒等他家老爺子說什么,那姑娘就同意了,連錢都不要咱們的,別的什么都沒說!”
清源叔瑞仍舊不信,才又想起手里抓著的畫來,混亂之中已經(jīng)沾染了血跡,卻也沒法擦,只是追問道:“那這畫是怎么回事?”
“就說畫還你就互不相欠了,如果此生沒緣就不會再見,如果有緣再見,就盼著那時候大家都好好的!”大瀝松說這話的時候,又打眼看了清源齊云一眼,他雖說的是實話,但很怕哪句話說的不合清源齊云的心思而被清源齊云怪罪。
清源叔瑞因這一句“好好的”,就知道這話確實是張巖玉秀的話,心疼的同時,心中立時生出無限的希望來,如同失而復(fù)得的珍寶,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即刻趕去張巖山見她,縱然失貞也全不在乎了,就在這時,清源叔瑞感覺到清源仲文拉他的胳膊,這才看見旁邊傷心的清源齊云正老淚縱橫著,也覺得是自己一時沖動傷了父親,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認(rèn)錯,然而清源仲文抬腳踹他小腿,清源叔瑞便跪下來,說道:“是我今天一時沖動,兒子錯了,請您原諒我吧!”抬手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清源仲文便適時的從懷里掏出小手絹來擦他左額上的血,以此博取清源齊云的心疼和原諒。
清源齊云抬頭朝清源叔瑞的左額看了好幾眼,看清楚是眉峰上砸破了個小口子,并沒有傷到眼睛,倒也放心下來,然而仍舊傷心著,說道:“老五啊,我知道我這個爹當(dāng)?shù)牟缓细?,有我貪杯犯錯的時候,可我在你眼里就那么的不堪嗎?你動不動就娼婦娼婦的罵,我知道那是我的錯,我雖然不敢說時時刻刻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但我對你們幾個,我是全心全意的疼你們愛護(hù)你們啊,你可能光尋思說我是為了清源家族的臉面才反對那姑娘進(jìn)門的,我見過一回那姑娘,是挺通情達(dá)理挺好的,我也想就硬氣一把遂了你的愿,可你為那姑娘考慮過嗎?就咱們這樣的家庭,那姑娘這樣的身世,這事能行嗎?這事不行啊,咱們這四鄰八親的,不得拿唾沫星子把她淹死啊,可能你又要說天底下一共就三件事的小孩子話,刮風(fēng)下雨老天爺?shù)氖虑椋瑥埣议L李家短別人的事,還有就是自己怎么生活是自己的事兒,我也承認(rèn)你說的這三件事對,可要全都你這樣想,除了管好自己的事兒都不說道別人家的事兒那行了,可事實是這樣嗎,那是不可能達(dá)成的理想世界,我覺得你這么大了該有體會的,你可能覺得你倆過你倆的日子不聽那些閑話就過去了,可你真要經(jīng)歷了就知道,想的和現(xiàn)實的完全不是一個事兒,就你們那個二老太太,就是你們秦爺爺他的親媽,她死的早可能你們不知道,原本多和善多堅強(qiáng)的一個女人啊,就因為去廟里上香被踩掉了一只鞋,你知道鄉(xiāng)親們就傳了怎樣的難聽話啊,后來不就自己在那廟門口上吊了嗎?語言的暴力甚至比那刀劍法術(shù)傷人更重,你沒經(jīng)歷過,我怎么說啊,我是真害怕最后我不光失去一個兒媳婦,還會再失去一個兒子,哎!我一共就你們幾個,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不能再失去了啊,一個都不能再失去了啊,哎!可怎么辦呀?……”清源齊云掏心窩子的話越說越傷心,也不顧及長輩的體面了,任憑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清源仲文正是因為原本就深深體會到父親的這份心意,所以一直以來才如此努力的順著父親的意守護(hù)這個家,他此刻只是咬牙強(qiáng)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清源叔瑞雖也被父親感染,心中更多的是因為二老太太曾經(jīng)受到的語言暴力而激發(fā)出來的憤恨,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溯古記》中關(guān)于蝙蝠王血洗招搖山也是諸如類似原因的記載,雖然另有版本說是招搖執(zhí)楮血洗的村子,但究其根本也都差不多,清源叔瑞此刻感同身受的是張巖玉秀長期受到這種言語暴力傷害后的憤怒,脫口說道:“要真是那樣,那我就血洗陽巖莊,光剩下咱們一家自己單過!”說完就往門外走去。
大瀝橡在門口聽著屋里的事兒,幾次都想進(jìn)去勸勸,又覺得自己進(jìn)去參合未必好使,終于等到清源叔瑞出來了,就著看了屋里一眼,看著清源齊云真的掉了眼淚,心里就覺得五味雜陳的。
大瀝松將那方形抱枕并那紫檀木的癢癢撓拾起來,也看不出來癢癢撓上沾了血,又大略的在身上蹭了兩下,給清源齊云放回床上去。
清源仲文看那清源齊云漸漸平復(fù)了,也沒什么話說,轉(zhuǎn)身也要出門來。
清源齊云因為清源叔瑞剛才說血洗陽巖莊的二楞話,發(fā)愁道:“老五這孩子,有的時候就好走極端……”
“他的感情太強(qiáng)烈,強(qiáng)烈的感情都極端!”清源仲文的話里帶著對弟弟的欣賞。
“可他這個樣子,我就怕他早晚得出事!”清源齊云說話的意思其實是擔(dān)心清源叔瑞自己傷害自己,雖也不太同意清源仲文這句“強(qiáng)烈的感情都極端”卻也沒想和他較真,只平復(fù)的大呼一口氣,又說道:“那個你倆,趁早把大姑二姑接來去!先把你大姑接來,老五自小就很聽她的話,再勸一勸,興許就說通了!”
“是!”清源仲文回應(yīng)完,轉(zhuǎn)身出門來了。
“我們這就去辦!”大瀝松應(yīng)承完,緊跟在清源仲文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