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檀木屋兄弟敘舊情
- 匿界之被尋回的太陽印
- 雷森的視界
- 7808字
- 2023-03-02 18:49:33
黃崗峰的燕雨崖,離著白坎村不過三四十里的路,這里出產的黃花菜品味獨特,不僅氣味上有一種近似松子的濃烈清香味兒,吃起來竟有能亂真牛肚絲的口感,單是干菜金黃鮮亮的色澤,別處的若不用硫磺熏制,絕不會有如此絕佳的賣相,正是由于這樣的好顏色,也更為了與別處產地的相區別,這里的黃花菜被冠以金花菜的名號而享譽整個匿界,金花菜悠久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禁肉運動時期,其核心產區僅在燕雨崖山腰向陽處一片不過幾十畝地的地方,長久以來,一直都被彭越姓氏的一族短尾鴉雀精掌握在手里,傳到彭越伯椿壽這一代的時候,后期因為族中子弟爭搶掌控權發生了內亂,失勢的彭越伯椿壽認識到了自己的過失,眼見族中沒有一個孝義的子孫可以托付,傷心絕望之時,將全部家業托付了同在香木社的社友清源仲文,清源仲文以肅清的手段收拾了局面,便以此事可見清源仲文的個人能力和清源幫在整片東南地區的勢力規模。
雖然已是處暑的節氣,烈日的正午卻依舊有些暑熱,燕雨崖清裕茶坊的當家總管劍門攆山耷拉著舌頭,正躺在茶坊大屋正廳里的搖椅上睡午覺,突如其來的晴天大雨把他給下醒了,他趕緊從搖椅上起來,跑到廳前的屋檐底下,看見山前金花菜的曬房,勞工們正將一應晾曬的匾架物什搶回房里去,再看屋后的制茶房亦是如此,便安下心來,靜靜看著他們做完,才又躺回到搖椅上繼續睡。因為雨水水氣的潤澤,整個茶坊大屋的空氣中愈加彌散著檀香木馨甜入魄的奶香味,劍門攆山便沉浸在如此美妙的氣味中迷迷糊糊的,正是將要睡著又沒睡著之際,突然就感應到一絲陌生的氣息以迅猛的勢頭侵襲進了茶坊的大屋之中,劍門攆山驚覺的從搖椅上起來,剛要收斂心神對那絲氣息在大屋中的位置進行確定,那絲氣息卻突然消失了,消失的就好像不曾出現過一樣,劍門攆山滿心的驚疑,他不得不現出了青川犬的真身,支楞耳朵抽著鼻子房前屋后的一頓聞查,除了清源仲文的房間,茶坊大屋被他查了一個遍,連灶火膛都沒有放過,燒火做飯的啞姑娘被他狗嘴上的須子扎在臉上癢醒了,惹得她連比劃帶嚷嚷,咿咿呀呀的好一通抗議,劍門攆山一無所獲的從灶房出來,目光猶疑的盯著大廳后面清源仲文房間的山櫸木門,僵了得有喝下一大碗茶的時間,才終于放棄了進屋查看的念頭,——或許是迷迷糊糊的夢中產生的錯覺也說不定,況且屋內有大壁虎精通明七郎的守護——劍門攆山懷著如此的念頭恢復了人身,依舊走去搖椅跟前,略思索片刻,想來這樣的狀態自己是睡不著了,再看那雨,正漸漸的停了,便決定將搖椅拖去屋檐底下去,也算是為了呼吸雨后更加清新的空氣吧,而且又能看見前后的曬房,于是他伸手攬住搖椅背,正要拖起來,就感應到了清源仲文與太姥金闊的氣息,如釋重負一般的放開搖椅,急急的趕去迎接。
伴隨著一陣大風,兩匹紅鬣羚腳縱金光從空中飛落下來,在正廳門口的臺階底下跳著腳的停住蹄子,清源幫的少幫主清源仲文與他的隨從太姥金闊騙腿從鬣羚背上下來,一前一后的沖上臺階。
門口上掛著的布條撣子,原本是一件高規格的外衣,因為紡織的原料以及上面縫制的諸如夜明珠消涼珠九曲珠赤丹珠雮塵珠等等各色的珠子,避水避火消塵清涼夜明等等功用一應俱全,這件衣服原是一家名門望族類似傳家寶的東西,如何也不肯出手的,清源仲文的老丈人不僅花了很大一筆錢,更是費了很大一番周折,才終于弄到手,給了清源仲文做新店鋪開張的賀禮,原本這樣的外衣也就是作為禮服出席重要場合才會穿,尤其出席宴會,衣服上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白光,襯托著著衣服主人的榮耀非凡,清源仲文雖也認為太過厚重,因為自信常年鍛煉的強健體魄,便也覺得不算什么,只是穿上了才知道,厚重和硬板倒是其次,主要是不方便,或站或坐,一律都是擺樣子式的架著身子挺著,連口水都喝不了,還不等伸手碰到杯子,杯里的酒水就被避流走了,灑的滿桌子都是,吃的更別提,多熱的菜到了跟前,立馬就給消涼了,一點熱乎氣都不帶有,清源仲文對于衣服產生的如此約束感原本就不痛快,偏又趕上那次晚宴臨近結束的時候,地面上照明的火炬因為衣服避火的功用導致反方向避讓,火苗燒到了一個白孔雀精小男孩的素衣上,結果把那孩子的孔雀真身挺漂亮的白色尾羽給燎禿了毛,清源仲文默然離席,一把將外衣從身上拉下了下來,使勁的撕了兩撕,扯下了一個袖管,才解了氣的丟給太姥金闊讓他處理掉,太姥金闊因這衣服布料厚實沒舍得扔,隨手丟在舊物柜子里,過了好幾年,收拾的時候翻出來,驚喜于消塵的功能,整個柜子連同周圍都沒落一點灰,就尋思收拾屋子撣個塵土伍的,肯定會超級好用,于是給了劍門攆山,讓他用剪子鉸了布條扎撣子做拖布供日常打掃用。
“少主,您回來了!”劍門攆山問候著隨手摘下布撣子,輕輕的朝著清源仲文身上掃去,水分因為布撣子的避水的功用從清源仲文的身上脫離開,濕漉漉的全身上下立時就干燥了。
“嗯!”清源仲文心不在焉的應了聲,騰開胳膊配合著劍門攆山,他的眉頭緊緊皺著,滿心的煩擾,問道:“沒有什么事兒吧?”
“挺好的!”劍門攆山原想說剛才的事兒,看出清源仲文心情不暢,又覺得不很切實的事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他掃干了清源仲文,便順手又向太姥金闊掃去。
“我倆正趕上雨大的時候,還頂著個大太陽,晴著天下這樣的雨,這什么破天兒!”太姥金闊抱怨著從劍門攆山手里接過布撣子來,朝著自身上下甩了兩甩,濕透的全身立時也全干了。
清源仲文兩腳跟互蹭著脫下鞋子,正要邁步往屋里走,突然就聽見一陣嗚哩哇啦的啞巴說話聲從灶房里傳出來。
“吧吧吧吧吧……”灶房的啞姑娘就感覺后腦勺的頭發被扯了一下,手指頭摸著頭皮殺的疼,好像是被薅了幾根頭發去,又想起劍門攆山剛才的舉動就覺得應該是被他薅了,立時急了眼,手舞足蹈的使勁比劃著,拼命一樣的架勢從灶房出來,正看見清源仲文,趕緊噤了聲,手也不擺霍了,惺惺的回去了。
“您又怎么人家了?”太姥金闊說著調侃的話,拿著撣子掛回去。
“沒有啊,就是剛才……”劍門攆山俯身將清源仲文的鞋擺好,話正說到一半上,突然又感應到了剛才的陌生氣息,憑著第一感覺,他猛的扭過頭去,目光如箭一般射在清源仲文房間的山櫸木門上,隨即變了一張狗臉,齜著牙,發出一聲高亢明亮的犬吠。
太姥金闊正專注心思將撣子把上的紅線圈套進墻上的掛鉤里去,被劍門攆山意外的這么一聲狗叫嚇了一跳。
劍門攆山全神貫注的對那陌生氣息的探查著,說著心中感應到結果:“是只老虎!”
清源仲文面色凝重的抬眼朝著自己房間的屋門看去,就見那美麗花紋的山櫸木門此刻正緩緩的打開來。
太姥金闊拍拍胸口,安撫了下悸動的小心臟,顯出一副很驚奇的神情,隨意脫下鞋子的同時,扭著頭也緊盯著房門看,他原以為那門會全部的敞開來,卻在開了一尺多些的縫隙之后就停下了,也看不出門后有什么,更像是門沒關好虛掩著,被風吹開了一樣。
“不對,不是老虎精!”劍門攆山突然改了口,轉過頭來對著清源仲文,眼睛里閃出確信的光芒,定定的說道:“是只貓,是只白貓!”
“白貓?”清源仲文聽了這話,心頭略是一沉,原本皺著的眉頭又擰了一擰,翻著眼睛片刻的思索之后,兀自苦笑了笑,隨即臉上換了一副釋然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檀香美妙的奶香味,邁開步子向著自己房間走去,接著剛才的話,自娛自樂的樣子開著玩笑,說著一句從人類那里看電視聽來的廣告詞:“白貓,白貓,洗潔精!”
劍門攆山沒聽明白清源仲文的話,只是看他這樣的狀態,心里應該是有數兒的,這才恢復了人臉直起身來,自顧自的補充的說道:“頭會兒就闖進來了,只是我不太確定就沒說!”
“難道是磯浩哥哥來了嗎?”太姥金闊說著,快趕兩步,跟在清源仲文的身后。
清源仲文走到門口,突然意識到保密問題,而且想把劍門攆山支開,又不好太明顯,所以順帶著就連太姥金闊一起支,清源仲文猛然停住腳步,思索著轉過身來,吩咐道:“那個,阿坤啊,你去前面的曬房盯著點,攆叔,您也去,后面的茶曬房,仔細盯著點,這個時候得特別注意,真要是阿浩來了,千萬不能透出風去。”
太姥金闊不知所措的剎住腳,差點就撞上清源仲文。
清源仲文頓了一頓,又囑咐道:“阿坤呢,順便!想法去弄幾條鲅魚,讓廚房烤好了送屋里來!”
太姥金闊聽清源仲文這樣說,略愣了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深吸了一口氣,飛速的轉身躍出廳門,連鞋都不穿了,光著腳丫子踩在地上啪啪作響,向著前面黃花菜田里的曬房飛奔而去。
劍門攆山一時沒想明白清源仲文話里的意思,驚訝之余,也猜他可能是想支開自己,然而依著他對清源仲文的了解,也并非是出于對自己的不信任,原本自己就是被老幫主清源齊云安排在這里的,夾在他們父子之間,自己的處境就很尷尬,清源仲文似乎更清楚這一點,所以這樣的安排,或許是出于對自己有利因素的考慮。劍門攆山會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出來的時候,也不忘記將太姥金闊的鞋擺正,又順勢回頭看了一眼,清源仲文已經進了房間關上門,而灶房的啞姑娘正手把著灶房的門框,偷摸的探頭往外瞄,原本他是因為喝涼水的事兒要盯太姥金闊的,卻意外的撞上了劍門攆山的目光,啞姑娘狠狠的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過來,旋即又將頭縮了回去。劍門攆山對于近幾日她的鬼祟只覺得很奇怪,卻也只有留心著,只是剛剛的白眼,翻的劍門攆山渾身都不自在,于是他又俯身去,現了青川犬的原形,使勁的抖了抖身體,略覺得舒服些了,才跑下臺階往茶曬房去了。
清源仲文的房間,占據了整個茶坊大屋近一半的面積,偌大的空間,滿滿當當的排列著若干個癭椒木作的置物架,架上存放的除了少量的一些沉香料及其制品,其余的全部都是檀香料,而且是那種正經的邁索爾老山醇化超過百年的老料,這也就是整個茶坊大屋內外都彌散著一股馨甜奶香味的原因所在。房間進門口的東墻壁底下倒也留了一片略開闊的地方供日常的作息使用,一張大畫案和一張茶桌橫豎交錯的放在那里,茶桌前后雖也都是置物架,卻明顯是另一種風格,規制也相對低矮秀雅些,架上除了堆放著各色包裝的各種茶葉,琳瑯滿目的還有很多各種器型的紫砂壺以及零零碎碎的一些別的茶器,雖然看起來也像是收拾過,卻因為繁多顯得有些雜亂。隔著兩方大水池子里生長著的幾株茂盛的海芋,大畫案更近東墻壁,案上除了一應的筆墨紙硯并幾本圖樣,靠窗戶的一頭兒擺著十多個尺余高的木雕樂傭,打鼓俑吹簫俑彈琴俑等,全都是手舞足蹈眉開眼笑型的,雕刻的十分生動逼真,看起來很是喜慶。
“二哥,您回來啦!”青淵磯浩正站在畫案邊上看那東墻壁上只雕了一半的木雕壁畫,知道是清源仲文進來了,轉過身來很鄭重的躬身行禮。
“阿浩啊,還真是你!”清源仲文說著話走向茶桌,招呼青淵磯浩道:“跟你二哥還這么拘禮,快來,讓二哥好好看看你!”
青淵磯浩站在原地,輕抿著小薄嘴唇,獨眼朝頭頂上的房梁看看,說道:“我不敢動,怕觸發了七哥的陣法!”
清源仲文清楚青淵磯浩所指,哈哈一笑道:“憑你現在的法力,破了他的陣法,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兒嗎?”
青淵磯浩仍舊輕抿著嘴唇,默而不語。
“七哥快下來吧,別繃著了,阿浩給你留面兒呢,你就趕緊就坡下驢吧!”清源仲文也抬頭,朝著屋頂的房梁說道。
“還下什么驢,這臭小子一進屋,腳步就不偏不倚的踩在了法陣的陣眼上,我也就只剩下痛快兒認輸的份兒了!”房梁檐兒底下的一只大壁虎說著人話,笨拙的扭動兩下身子,顯出灰暗斑點的軀體來,接著好像突然失去了對房梁的吸附力,自由落體一樣的掉下地來,同一瞬間,大壁虎的身軀脹大數倍,身形變化成一個偉岸精壯的男子,身上仍是壁虎皮一樣灰暗斑點的素衣,落在清源仲文和青淵磯浩之間,站在茶桌通向畫案通道上的兩個大方壇之間。
“七哥!”青淵磯浩仍舊很鄭重的行禮。
“怎么還是這么瘦,是不是還吃那么一點兒,個子到是長高了些!”通明七郎走向青淵磯浩,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臂膀,嘴里依舊說著:“怎么樣,臭小子,過的還好嗎?”
青淵磯浩自從進屋,他就發現了房梁上的通明七郎,他識破了通明七郎布下的束縛法陣,自然也知道通明七郎作為小猴子的看守,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處置,而通明七郎隱匿不動,這才有了從進門之后的相峙,此刻的擁抱,青淵磯浩心中的一切顧慮瞬間便消解了,他展開雙臂以擁抱回應通明七郎,回答道:“挺好的!”
“挺好就好,挺好就好!”清源仲文接著話茬兒,回身在旁邊的置物柜上找茶葉。
一問一答間,彼此的擁抱間,滿載著往昔歲月的點滴,已經時隔多年,往事如澎湃的激浪涌上心頭,無論是清源仲文還是通明七郎,亦或是青淵磯浩,無不百感交集。
短暫的熊抱之后,通明七郎挎著青淵磯浩的膀子,拉他走去茶桌坐下,對清源仲文說道:“我說吧,用不了兩天就得找來,怎么樣,果不其然吧!”
“阿浩有出息,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我已經讓阿坤去弄鲅魚了,用不了很多時間,咱們再開上兩大壇子的米酒,今天咱哥幾個,好好的聚一聚!”清源仲文找出一個很精致的小瓷罐,拿過來放在茶桌上,因為需要開水,他拿起桌角上的音叉在石茶盤上擊了兩擊,然后便等待著坐下來,語氣中透著萬千的感慨,說道:“阿浩啊,二哥是真想你啊!”
“嗯!……”青淵磯浩悶悶的應了聲,原本他要推辭吃魚喝酒,而且心里惦記著小猴子的事兒,只是如今的氣氛場合,又不好立時說出來,就想著先緩和一下,偏趕上這個時候房門開了。
灶房的啞姑娘盡管又多展了兩雙手出來,似乎仍舊不夠用,她是用屁股頂開門轉著身子進屋來的,在她最下面的一雙手上搬著一個四方的竹茶爐,中間的一雙手,一手提著裝了熱水的鐵壺,一手拿著兩塊干凈的茶巾,而最上面的兩只手舉過了肩頭,一只手里端著各色果干蜜餞的多子果盤,另一手端著一個深層的點心盒子,她小心翼翼的走到茶桌近前,低著眉順著眼的,依次將手里的各件物什擺放好之后,也不正向著誰,草草的道了一個萬福,便訥訥的轉身出去了。
四方的竹茶爐放在茶桌邊底下的一張墊金磚的小方幾上,竹條編織包裹著的風爐中燃著通紅的炭火,燒著一把玄黑的鐵壺,鐵壺造型古樸閑趣,確有一番雅致的味道。
“義父他老人家還好嗎?”青淵磯浩問。
清源仲文只是見那壺里的水還沒有開,對那鐵壺也沒走心,他微微皺了皺眉,回答道:“身子骨還行,就是越老越糊涂!”
“這話怎么說?”青淵磯浩問道。
清源仲文略苦笑了笑,答道:“萬洋山的南風族長南風茂,聯合了幾個山頭的族長首領召開會談,想著借你的事情,召開一個問責會,彈劾金甌臺的大監守云都蒼巖下臺,最后還弄了個什么聯名狀挨個簽名,老爺子居然也跟著簽了,哎,真是沒法說!”
“一大早晨火急火燎的把你叫去就為了這事兒啊?”通明七郎插嘴道。
清源仲文略點了點頭,對青淵磯浩說道:“其實老爺子是怎么想的呢,云都蒼巖下令召見他,估計是想問些關于你的事兒,可他又不愿意去,就想著讓我替他去,就著這個會談的事兒打一小報告,轉移一下目標。這樣一來呢,這邊簽字了也不得罪,那邊還能有個回旋的余地,云都蒼巖那頭兒呢,既顯著不威從,也能討個巧。”
通明七郎發表他的看法:“我覺得沒必要,別說會談這種公開的了,就是密談這種私底下的事兒,這邊前腳一籌劃,還沒等著這么招呢,司衛監云都蒼巖那頭兒就差不多知道了,密部衛隊的那些家伙可都是很厲害的!”
“是啊,要不我怎么說老爺子糊涂呢!”清源仲文看了一眼通明七郎,又把眼睛看向青淵磯浩,說道:“這種事兒鬧不好很容易弄巧成拙,兩頭都不落好!”
青淵磯浩聽說問題的根源在自己和云都蒼巖這里,心里覺得過意不去,很關切的問“都是以哪些罪名問責呢?”
“啰里啰嗦的有十好幾條,其實主要的就是失職,嗔著他怎么還沒把你抓起來,其實那些,什么瀆職謀私跋扈專權的,都是湊數用的!”清源仲文嘴上如此說著,心里突然生起關于青淵磯浩懸賞的主意。
青淵磯浩想了想,緩緩說道:“我對這個大監守的印象還算不錯,就是不知道這個叫南風茂的想要干什么!”
“具體我也不太真切,只記得南風茂的侄子應該是因為云都蒼巖的堅持才被判了刑的,不過就算這樣,事情的根兒應該不在這個事上,況且自從燭照運動的大清剿之后,他能保全一家老小就已經萬幸了,才沒有這樣的膽子敢炸刺兒,我倒是想問你,”清源仲文說到這略停了一停,他將身體坐直,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略顯嚴肅起來,繼續說道:“那個杏壇臺大成書院的事兒是怎么個事兒?”
“教書先生不該收受學生們的禮物!”青淵磯浩輕描淡寫的說完,又問道:“這其中有什么樣的關聯嗎?”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倒是那個杏壇臺的掌臺石門云亭在玩命攛掇這個事,據說他是被你嚇的夠嗆,跑了幾回金甌臺求助,還參合了圣黃桷氏,也不知道真實情況是怎樣的,反正弄的很不痛快,對金甌臺和石門云亭特別的不滿意,趕上那個依蘭山的母蝎子精,叫什么依蘭群超吶還是什么啊,就是被你燒了手的那個女先生,……”清源仲文對這個名字不太拿的準兒,他略頓一頓。
“依蘭超群!”青淵磯浩插嘴更正道。
清源仲文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啊,依蘭超群,他家老爺們兒高橋盛源也是在杏壇臺供職,好像是石門云亭的副手,職位挺高的,這個高橋盛源的親娘舅和南風茂是很過命的盟兄弟,就是透過這一層關系,幾個烏合之眾才攪和在了一起!”
青淵磯浩靜心思慮著,問道:“聽二哥的語氣,他們這事是成不了的!”
“眼下看是成不了,不過,后面也難說!”清源仲文說完,因為想著泡茶,起身去查看那爐上鐵壺里燒的水,也就在此時,他才意識到這把燒水的玄黑鐵壺,掀開蓋子聞了聞那水的味道,臉上流露出不快之意,轉身回來,又拿起那音叉在石茶盤上擊打了兩擊。
青淵磯浩與通明七郎都靜靜的聽著,兀自沉思著。
灶房的啞姑娘因為灶房里頭音叉的共振聲,推開山櫸木門趕進屋來,快步至茶桌近前。
清源仲文因為青淵磯浩在,也不好言行激烈,怕他誤會,就只是指著那玄黑的鐵壺,口氣卻也硬硬的,命令道:“用這個燒水不行,一股子水銹味兒,換以前用的那個銅壺或者砂壺來!”
啞姑娘呆了一呆,然后便轉身出去了,片刻的功夫又回來,一手里提了個白砂的提梁壺,另一手提了個銅壺,讓清源仲文選擇。
清源仲文指了指那個銅壺,然后接著之前的話茬兒,又說道:“這個事兒啊,關鍵還是在你,你要是就此罷手銷聲匿跡,由頭沒了,他們自然也就哄揚不起來了!”
啞姑娘仍舊施展多手的本領,變出第三只手將那爐上的玄黑鐵壺拿下去,拿著銅壺的手將銅壺換到爐上然后變消失,只見清源仲文擺了擺手,示意沒有別的事兒,她便仍舊草草的道了個萬福,轉身推門出去了。
通明七郎搖了搖頭,發表他的看法:“哄揚起來起不來,主要還得看民意,要是這個云都蒼巖連這點兒子的事兒都擺不平,那就太窩囊了,趁早也別做什么大監守了吧!”
“話是這樣說,只是政局事務暗流激涌,誰也說不好會生怎樣的變數!”清源仲文話鋒一轉,道:“誰當這個大監守其實對咱家來說都沒什么影響,我就覺得吧,這個云都蒼巖干的還算挺正氣的!”
青淵磯浩右眼盯上的石茶盤上角雕刻的一艘小船,冷冷的說道:“我承認,我的動機確實因為我的私心在里面,但我沒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對,兩個哥哥知道我素來行事謹慎周密,沒有確鑿的證據不會下手,凡被懲戒者都是罪有應得,沒有絲毫的冤枉,下手輕重也是以不致命為度,也就是趕上下雨陰天的,痛癢些而已,只希望他們能謹記教訓,不要再犯!”
“是,是,是,這一點上,二哥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只是想大概了解下你當下的想法,或者說二哥能有幫上什么忙的,你就盡管開口!”清源仲文知道青淵磯浩比較敏感,生怕他小心眼兒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說話便很小心翼翼,倒也不是怕他,就是有些心疼,尤其是看到他蒙著的右眼,想到下面空洞的眼窩,打心眼兒里的心疼他這個小兄弟。
“二哥幫我截住了往昔眼的小猴子,已經是幫了我的大忙了!”青淵磯浩抬起頭,微微笑了笑。
“啊,對!”清源仲文說著,向通明七郎抬抬手示意著,說道:“快點吧,七哥,把那小猴子給阿浩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