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托身白刃里,刀寒秋雨中
- 大明公敵
- 全村希
- 12593字
- 2023-02-23 21:53:50
嘩啦啦的雨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周圍十分的安靜,甚至有些空靈,只覺得那雨聲時斷時續,忽近忽遠,喉頭干裂的難受,極度的想要喝水,卻怎么也睜不開眼睛。
身體也無法控制,恍惚中,王凡不知道自己是在夢里,還是已經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有聲音傳來,十分的縹緲。
“紙筆準備好了么?”
“他若是進了棲霞寺,咱們反倒不好辦了。”
“時間還早,天黑之前...”
“你們說,那個什么娘娘,最后和那小張太子在一起了么?”
恍惚間又不知過了多久...
有人走過來:“時間也差不多了,老二,你他娘的下藥時,是不是沒個準?”
“老大,這等買賣,我豈敢沒個準?他個十歲的孩子,我是一點也不敢多放的。”
“娘的,這是十歲的孩子?”那人靠近了,王凡能感受到他粗魯的呼吸聲噴在自己臉上的臭氣。
“老大,時間不早了,要不要用冷水澆醒?”
“你自己的藥自己心里沒數?上次澆醒的書生,緩了一天才緩過來。”
“也是,最多半個時辰他就能醒。”
“那就再等一等,還來得及,不過寫點東西,快的很。”
...
腳步聲又走了過去,周圍再次安靜下來,王凡睜開了眼睛。
此時雨聲聽的很清楚了,雖然還有些昏沉,卻并不礙事。
這是哪里?
看了看四周,一間柴房,周圍全都是碼的十分整齊的木柴,門口處放著一個斜口袋子,袋子里裝著木炭。
腦海里回想著泗州大圣廟里的情形,那壯實的漢子,兇神惡煞的問話。
張力等人呢?
柴房里沒有,王凡扭了扭身子,想要挪到一旁,順著門縫瞧一瞧外面的動靜。
只可惜對方綁的很專業,越扭越緊。
“這是遇到專業的綁匪了!”王凡的心沉下來。
是意外么?
回想起那壯漢說的話,不是意外,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從他們提到棲霞寺,便知這伙人從自己出城就緊跟著自己。
他們嘴上說求財不求命,難道真是如此么?
也不對,若真是求財的歹人,絕對不會盯上他。
徐增壽帶的護衛并不比自己的多,他們完全可以襲擊徐增壽,堂堂國公府怎么看都比自己這個道士有錢。
所以他們也不是求財的,就是奔著自己而來!
到底是誰?
齊泰?黃子澄?兵部侍郎程謝?
把在金陵得罪的人想了個遍,能對自己動手的人也就他們三個。
等等,還有劉值...荊州的文官們。
又把來到此間所有交惡的勢力想了一遍。
只有可能是他們,可究竟是誰呢?
黃子澄?這老小子應該已經被自己忽悠住,對自己動手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他有耿炳文兵敗后,自保的法子。
齊泰?也有可能,但是自己上次和他打賭后,就再也沒見過面,可能性也不大...
劉值呢?他已經被自己借刀殺人了,荊州的文官們應該不會把他的死牽扯到自己身上,而且荊州距離金陵千里之遙,如今荊州又被大軍包圍,他們就是想到劉值的死和自己有關,想要派人來難如登天。
讓金陵里的湘王密探動手?更不可能,那些人雖然自己從未見過,可他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除非湘王下令,不然荊州的文官們根本不可能調的動,甚至他們都不知道金陵的湘王探子具體身份。
上次澆醒的書生?說明這些人是專業干這種事的。
又敢在金陵附近作案,肯定是群亡命徒。
能驅使他們的人物,單單是有錢還不行,必須得是有權的。
黃子澄、齊泰和程謝又全都符合。
娘的!
王凡莫名的煩躁起來,捆綁雙手雙腳的繩索又因為他的扭動變緊,一股無名的怒火涌上了心頭。
他十分討厭這種感覺,自己都被綁了,卻還不知道是誰干的。
這種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狀況,讓王凡十分惱火。
他曾因為方孝孺、黃子澄還有齊泰對張力等人的壓迫而感到厭惡,唯恐自己有一天也成為這等被權力欺壓的一員。
可今日里被捆綁在這破柴房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甚至連自己真正的敵人都不知道。
王凡方才意識到,往日里自己戲耍齊泰、黃子澄,與朝中百官們嬉笑怒罵只是假象。
手中沒有握著真正的權力,在明面上的身份再受人尊重也只是虛的,別人稍微在背后給你使點絆子,便可以讓你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也罷,既然猜不到是誰,那就當是你們一起合謀的吧。
王凡狠下心,深深的慢慢呼吸,恢復往日的理智和冷靜。
不再動手腕,而是微微動起手指來摸索。
想要試一試可不可以將繩索解開。
“呼...冷靜,冷靜...”幾個呼吸之后,王凡徹底的冷靜下來,之前忽略的細節浮現腦中。
這群人當時拿著的手弩,乃是軍中特有,所以這幫人很可能是專業的軍人。
或者是軍中的大官給他們的。
此時王凡已經不再去想這幕后的兇手是誰,當務之急只有先逃出去再說。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外面喝酒喧嘩聲一直沒有停歇。
王凡聚精會神的嘗試用手指鉤動繩索,只可惜對方太專業了,專業的武器,專業的迷香,專業的捆綁手法。
周圍更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尖銳東西,現場處理的也十分專業。
淦!
王凡終于放棄了,術業有專攻,自己遇到了一群堪稱大明最專業的匪徒,根本不可能解開著繩索。
繩索都解不開,更不要說逃出去了。
“怎么辦...”王凡閉上了眼睛,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逃不走,只能面對了,要想辦法掌握主動!
王凡又把剛剛聽到的對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一個細節蹦了出來:
“那就再等一等,時間還來得及,寫點東西,快的很。”
寫東西,誰寫東西?
等我醒來,再寫東西,肯定是我寫了,讓我寫什么呢?
饒是王凡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他們到底想要自己寫什么。
罷了,信息太少,不想了,見招拆招再說!
他下定了攤牌的決心,整理好心情,挪動到柴門前,用腳踢了踢。
“爹,屋里好像有動靜。”
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二叔,是不是藥效到了?”
“時間差不多了,走,去看看。”
腳步聲響起,王凡咬了咬舌尖,忍住手腕的疼痛,掙扎著坐好,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這還是個家族團伙。”
門開了,走進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三十出頭,尖嘴猴腮,腰間別著一個布袋,從布袋的外形看,里面裝的應是瓶瓶罐罐,這多半就是擅使迷藥的老二了。
另外一個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十五六歲模樣,腰間別著一把匕首,面上帶著狠色,與和自己說話的大漢樣貌相似,多半是他兒子了。
倆人進來之后,見王凡坐在地上平靜的看著他們,少年有些意外,那尖嘴猴腮嘿了一聲,轉身道:“大哥,醒了!”
“哦?”屋外傳來壯漢的聲音,隨后喧嘩聲停了下來,隨后響起嘈亂的腳步聲。
人不少,至少十個。
壯漢進來后,見王凡看向自己,哈哈笑著坐在一旁的木炭袋子上。
王凡冷眼看著他,周圍的動靜——這些亡命徒們聽到自己醒來后的反應,馬上讓王凡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這些人都在等待著自己醒來。
他們不是要自己性命的,那就是有求于自己——或者說在弄死自己之前,有求自己!
想到此,心里不斷的用一句話暗示自己:審訊第一原則:如果你是審訊室里唯一不可替代的人,那么恭喜,這間審訊室則是你的地盤,所以你做主!
“我那群兄弟呢?”
王凡主動發問了。
“都在外面綁著呢,還沒醒。”尖嘴猴腮的老二得意洋洋。
壯漢止住了笑,看著王凡有些意外:“往日里也綁了不少厲害的人物,可是像你這般,一睜眼不求饒,反倒關心別人的,還是頭一個。”
語氣之中頗為贊賞。
“我有危險,他們舍命擋在前面。他們以誠待我,我自然要以誠待他們。”王凡冷眼看著他,譏諷道:“你們這些拿錢辦事的人,豈能明白這些江湖道義?”
“放屁,俺爹在道上可是鼎鼎有名的忠義。”狠惡少年有些生氣。
“忠義?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綁我?”王凡冷眼瞧著那少年:“必是受人指使,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卻是連道上的三不壞的規矩都不顧了,談什么忠義?”
既然要智取,那就得靠著嘴炮,這群人捉拿自己時,因為聽故事搭腔暴露了身份,以至于不得不提前動手。
這一點成為了王凡的突破口。
能夠忍著大雨站在外面聽自己說書,想來這幫家伙們的精神生活貧瘠到了極點。
因此王凡一上來就把話題往之前講的故事上引,果不其然,那兇惡少年沉不住氣接話,讓他能把話頭繼續下去。
而壯漢也十分配合的問道:“道上的三不壞規矩?老子怎么沒有聽說過?你且說說,都是哪三不壞?”
王凡冷眼看著他,面露不屑:“一不壞是云游僧道,二不壞是行院妓女,三不壞是流配罪犯。此乃大宋時期,梁山好漢定下的規矩,你不知曉,還談什么鼎鼎有名的忠義?”
“笑話,我等乃是大明的強人,這大宋朝的規矩如何管得了我們?”
那少年還以為王凡能說出什么道理來,聽完之后學老爹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人也跟著哄堂大笑,王凡一愣,娘的,這是遇到了一群沒文化的家伙,老子是高估你們了。
只有那壯漢面色陰沉,抬手示意眾人閉嘴。
他成名已久,在道上也是有號的,少年時期,正逢天下大亂,流落到江湖之上,迫于生計,入伙了一處山寨,跟著干起了攔路打劫的買賣。
說是山寨,其實就是一群流民組成,在山林之中躲避戰禍。
白日里他跟著下山劫道,晚上便在山寨之中聽一個瞎老頭說書。
這瞎老頭并非是專業說書的,而是元朝時落魄秀才,瞎了眼乞討為生,跟著到了山寨里。
講的書也不是什么楊家將、岳飛傳。
而是史書上的一些故事,可就是這些故事,卻讓壯漢聽進心里去,尤其是對秦朝末期的一個叫做季布的大將軍心神向往。
更是把季布一諾千金的典故當做了自己做人的宗旨。
后來大明建國,朝廷剿滅各處匪患,山寨也就散了,他打家劫舍慣了,干不得其他的營生,仗著一身的武藝,帶著些亡命之徒呼嘯山林。
專門干一些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買賣。
而他一諾千金,極其信守承諾的秉性,更是讓其在道上聲名鵲起,誰人說起他,都會翹起大拇指來。
也正是因為自己極其守信,寧死也不會出賣雇主的性格,方才能夠接下這個大單子。
所謂重名聲者,終為名聲所累。
壯漢一生靠著守信的道義做人,或作是尋常人等這般說他,早就一刀砍去了:老子做事自有主張,何須你指手畫腳。
但這小道童在金陵城內最近的名頭,他還是知曉的,尤其是王凡小小年紀面對這等狀況,居然沒有絲毫的恐懼緊張,反而鎮定自若侃侃而談,這份膽氣讓人欽佩。
更讓壯漢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遭遇,心生好感:面對朝廷那群鷹爪孫時候,老夫不也是這般毫不畏懼?
因此看著王凡道:“某家浪蕩江湖數十載,卻從未聽說過這三不壞。你且說一說,從規矩乃是何人所定?為何這三種人不可以壞?”
“你先把繩索解開,這繩索勒的我難受。”王凡見他愿意和自己搭話,心中稍微安定下來,主動要求。
“這繩索解不開。”尖嘴猴腮的老二得意道:“乃是某家親手所系,喚作神仙愁,就是說神仙被系住,也休想逃脫。”
看向自家大哥,那壯漢點了點頭,老二拿起腰刀,挑著尖將繩索挑斷:“只有割斷這一條法子。”
繩索一斷,王凡如獲新生,一面揉手腕,一面揉腳踝,好一會酸麻的勁方才褪去。
“你這道童,快說,是誰定的?又為了什么?”狠惡少年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連忙催問。
剛剛王凡在迷糊中,聽到有人想知道水母娘娘與小張太子有沒有在一起,便是這少年問的。
王凡盤坐于地,看著眾人道:“這規矩乃是當年聚義梁山泊,替天行道的好漢們所定。”
這群人能在大雨之中聽自己說書聽的入迷,在王凡看來,便是突破的弱點。
至于說如何突破,還需要見招拆招。
心里有了對策,面上愈發的淡定:“按梁山好漢們所說,這云游僧道,不曾受用過分,又是出家的人,有佛祖道君護佑,壞得之后,不光損了自己的陰德,日后還要禍及子孫。”
狠惡少年皺眉,對這個說法顯然很不支持。
“至于行院娼妓,過的是沖州撞府,逢場作戲的苦日子,陪了多少小心得來的錢物,若壞了她們,一來為道義所恥,二來這些人的同行知曉,口口相傳,去戲臺上說你們江湖上好漢不英雄;第三等是各處犯罪流配的人,中間多有好漢在里頭,切不可壞他。”
水滸傳的故事在明朝時期流傳甚廣,百姓們看的不是造反的橋段,而是這些好漢替天行道,打抱不平的事跡。
雖然王凡對梁山這些所謂的好漢很不屑,但在古代人的三觀之中,這些強人們的所作所為,則是他們認可的。
尤其是最后一條,更是讓這群強人感同身受起來,紛紛道:“說的有理,多少好漢都壞在了官府手中,端的是可惡!”
王凡細細觀察,見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些傷,尤其是那狠惡少年,還有受過刑的痕跡,心中冒出一個念頭來:“難不成他們是從牢里剛放出來?”
他在應天府的天牢里待了一些日子,閑暇時分也曾在牢里溜達過,見到一些錦衣衛時的廢棄刑具。
牢頭跟著一一介紹了用法,更是說了用刑之后,人會留下什么傷痕。
是以這些人身上的傷,王凡打眼一瞧,便確定是刑具所為。
“不對,若是從牢里放出來,不可能一群人統一放出去。而且以這些人犯的事,絕對是殺頭的死罪。”
“更不能是成建制的越獄出來,官府的監牢可不像戲文里那樣,任由江洋大盜越獄、劫獄的。”
排除這兩個可能后,王凡馬上斷定,這群人一定是被從天牢里放出來,專門對付自己的。
他馬上帶入幕后真兇的心理,愈發肯定,這個判斷就是事實。
在金陵附近想要截殺由張力等人護衛的小天師,這種事除非是皇帝下令,換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隱瞞下來。
不管是五城兵馬司,還是刑部又或者應天府衙的差役不是吃干飯的,如果用自己的親信,或者軍中士卒,尋個蛛絲馬跡說不得就能牽扯出幕后兇手。
只有用牢房中的死刑犯,方才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更可以等他們結果了自己后,連他們一起殺人滅口,神不知鬼不覺。
“看來這群人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下場。”有了這個推斷,王凡信心倍增。
那壯漢聽完之后,也是跟著點了點頭:“這三者確實壞不得,只是你這道童卻不適用,待咱們完事后,某家便按照這三不壞行事。”
說罷向著外面道:“拿紙筆來。”
轉頭看向王凡道:“時間不早了,馬上天黑,咱們開始辦正事吧。”
隨后有人將早就準備好的紙筆端進來,放在王凡面前。
“來了...”王凡看著紙筆,猜測他想要讓自己做什么。
一念之間想了很多,卻全都覺得不對,只能耐心等候,隱隱有了推斷,卻又不敢確定:如果真如自己所說,那可就糟糕了。
“這是讓小道做什么?吟詩作對不成?”王凡故作輕松——這頭領十分敬佩有骨氣的人,那自己便投其所好,被他敬佩總比被瞧不起對自己更有利。
“道爺膽氣驚人,難怪敢在金陵城內招搖撞騙。”壯漢雖是譏笑,卻沒有任何輕視之態:“只是讓道爺將你如何從荊州到了金陵,又如何假冒小天師,用湘王私自刻印的皇帝御牌,偽造的太祖皇帝御旨招搖撞騙的。”
一番話說完,壯漢身后的這群事前并不知道任何信息的同伙都呆了:乖乖,原來也是江湖中人!
那狠惡少年看向王凡的眼神從不屑變成了敬畏,視線落在王凡那條還沒有痊愈,走路依舊有些不便的腿,驚呼:“原來是鵲門的高人!”
騙術是一門歷史悠久的手藝,自古以來,以此為生的人數不勝數。
因此只是騙門這個行業里,以騙術的方式分為:蜂、麻、燕、鵲、瓷、金、評、皮、彩、掛、冊、火、飄、風、驚、爵等等幾十種。
其中歷史最悠久,也是最常見的,便是蜂、麻、燕、鵲四門。
鵲門的特點就是冒名頂替行騙,尤其是以假冒官差為主。
古代信息不便,也沒有照相技術,就給騙子們鉆空子的機會。
鵲門的人都是造假的高手,偽造了官差的信物,甚至吏部的文書,前去某地上任,或者假冒上差路過某地。
借此騙當地官員或者大戶的錢財。
而據說這鵲門屬于代代相傳,父傳子,子傳孫,還有個傳聞:上一代門主也知道自己這行缺德,怕下一任門主活不長,便會在十歲的時候把腿打瘸。
這也是這一門為何叫鵲門的原因:瘸門難聽,以鵲代替。
惡狠少年們屬于搶劫行業,與騙術行業算是同行,往年里也曾遇到過鵲門的高手,聽他聊起,有史以來,鵲門里前輩們假扮身份最大的也不過是宋朝時,假冒親王之子。
萬沒想到,今天遇到的這個不僅冒充龍虎山小天師,居然還敢偽造皇帝御牌和洪武皇帝的圣旨。
崇敬之心猶如滔滔江水一般。
壯漢也是一愣,兒子提醒,他才意識到王凡很可能是鵲門的人。
而王凡聽到這番話,心里一咯噔,瞬間知道,這幫人肯定和荊州以劉值為首的文官們有關系。
除了他們,金陵的人誰會對自己的底細知道的那么清楚。
再結合這群人很可能是從監牢里挑出來的,王凡心里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很可能,這是荊州文官與齊泰或者黃子澄一同作的局。
“道爺還想否認么?”壯漢見王凡默不作聲,笑道:“就算否認也沒有用,任憑你花言巧語,某家是一句也不會相信的。”
淦!王凡心生一絲絕望,面對這樣一群老手,否認確實無濟于事。
“我若是不從呢?殺了我么?”王凡咧嘴一笑,此番算得上他穿越以來最絕望的時刻。
縱然是在湘王自焚時,他還能扇湘王的巴掌發泄心中的氣憤,可偏偏此刻,自己連扇這個壯漢巴掌的機會都沒有。
“弄死了我,你覺得幕后雇你的人,能放過你們不成?”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就由不得道爺操心了。”壯漢面上的悲痛一閃而過,顯然他也想過事后被殺人滅口的可能,但對方有著讓他連死都沒辦法抗衡的把柄在。
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張紙來:“道爺若是不知道怎么寫,可以照著這張紙上的抄寫。”
王凡看著眼前紙張上的字,連連冷笑:“當真是好計謀,連我畏罪自殺的信都寫好了。”
他抬頭看向壯漢:“既然今天我必死無疑,可否告訴我,雇你的人是劉值...還是周言...又或者胡濤。”
“行有行...”壯漢搖了搖頭,話還沒有說完,王凡則冷不丁的道:“齊泰還是黃子澄?”
壯漢始料不及,雖然是江湖老手,但被王凡有心算無心,依舊是露出一絲異樣來。
若是旁人,只怕發現不了,但王凡聚精會神的看著他,馬上就判斷,必是其中一人。
只是這壯漢有了戒備,再想確認到底是誰,卻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夠了,不知道是哪一個,那就當是倆人合謀的,全都干掉,保準不會錯。
絕望之中,心中的憤怒反倒是讓王凡燃起求生復仇的怒火。
“道爺果然有些手段。”壯漢再也不敢小瞧他,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干的這等買賣數不勝數,可還未有過讓肉票知道主家的事情發生。
王凡只是突然詐了自己一下,就從他一時不察的表情里確認了主家身份,這等心機,當真可怕。
“三兒,去外面拎個肉票來。”
壯漢打起精神,把王凡當做與自己一般老練的老江湖對待,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沉聲吩咐兒子。
那叫三兒的狠惡少年聽了,點頭出去,沒多久,他拎著一個護衛走進來,正是張力的手下。
“道爺既然是重義之人,想必也不愿手下兄弟因你受罪。”
壯漢一把將那護衛拎起來,抽出樸刀,刀刃抵在護衛脖子旁,稍微一用力,便出現一道血痕。
“好,我寫可以。”王凡要緊牙關,他最是痛恨別人要挾自己。
“但捆綁的時間太長,手腕疼的很,讓他來研磨。”王凡看向那狠惡少年。
狠惡少年躍躍欲試:鵲門的高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若非如此情況,他肯定得結交一番。
壯漢也沒拒絕,給兒子使了個眼神。
狠惡少年三兒興沖沖的走了過去,蹲在王凡身邊拿起墨來便碾,甚至笑著問道:“道爺,那水母娘娘和小張太子,最后到底怎么樣了?水母娘娘挑的擔子里當真是水么?可她挑著兩桶水有什么用?”
王凡強顏歡笑:“水母娘娘挑的擔子里裝的確實是水。”
眾人一聽之前在雨里說的故事又續上了,全都來了精神,連壯漢見王凡認命配合,也將護衛放下來,打算繼續聽一聽。
屋外的雨還在下著,柴房內無比安靜,王凡坐在地上,周圍站著十幾個壯漢,一個少年在身邊研磨,旁邊還有一個昏迷不醒,脖上有血痕的護衛。
整個柴房的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只不過那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半條長江,半條黃河。萬一遇到危險,只要倒出來,她便可以進入水中,那是誰也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原來如此!”少年馬上進入狀態,恍然大悟的點頭:“那然后呢?”
“然后水母娘娘在路邊茶鋪里見到了小張太子,她想要挑著水桶進去,小張太子說,店里太窄,你把水桶提進來店家怎么做生意,放在門口吧。”
王凡故意頓了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果然,他這么一賣關子,柴房內眾人馬上探著脖子來聽:“然后呢,她放了么?”
“廢話,肯定要放的,別管是再厲害的女人,一旦遇到喜歡的男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開。”壯漢不屑一顧。
“爹,你別插嘴,上午就是因為你插嘴,結果沒聽完就被人發現了。”三兒皺眉生氣,轉身斥責。
壯漢冷哼一聲,向著王凡看去,想要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
“水母娘娘聽到心上人這么說,便把擔子放了下來...”
“啊!”三兒一愣,保持著剛剛轉身斥責父親的姿勢。
他本來靠在王凡的左邊,身子一轉,露出了腰間的匕首,王凡趁著他愣神的功夫,猛的伸向那匕首,電光火石之間將之拔出,不等壯漢驚呼,只見那匕首穩穩的插進了王凡的胸膛。
一時間整個柴房的人全都驚呆了,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向王凡。
身旁的三兒更是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凡面怒猙獰,雙手握著匕首的柄,忍痛咬破嘴唇的緩緩的從嘴角流出,配合著他此時的姿勢,分外恐怖。
審訊室第二準則:如果你不可代替,對方以死脅迫,你只需死的更快,他們就知道在這間審訊室里誰說了算。
“我只要往左邊再來一點,就必死無疑。”王凡忍住劇痛,按著胸口,不讓傷口的鮮血流出來。
此時此刻,他的精神從未如此的高度集中過,只覺得周圍瞬間空靈起來,所有人的情緒全部由自己掌控。
“你大可以等我死了,用我的手指沾著血印在那張紙上交差,看一看你的主子認不認,看一看他答應你的事還應不應。”
王凡猙獰的笑著:“老子拿命和你賭,就是讓你知道,我王凡,就算是死,也決計不會受任何人威脅,莫說是王侯將相,便是皇帝也不成!”
他說的極慢,卻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這幫亡命徒見過狠的人,卻沒見過如此狠的。
“道爺,有話好好說...”壯漢唯恐他一時激動把自己結果了,沒了之前的傲氣與囂張,更是站起來微微蹲下,與王凡視線持平:“我先讓人給你治傷...”
“別動,我只說一次。”王凡目光冰冷,嚇的壯漢一哆嗦。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句話永遠都是對的。
王凡以命相博,賭的就是背后之人手里有壯漢拿命相換都換不來的東西。
此情此景,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齊泰也好,黃子澄也罷,讓此人前來,一定是捏死了他絕不敢完不成這項任務。
事實上,這壯漢一伙很稱職,完成的很好。
不管是雨中追蹤,還是突然襲擊,又或是迷藥效果和捆綁方式,乃至于逼迫手段,全都是一等一的老手,沒有半點破綻可尋。
就連他們此時的站位,也是極其有講究,莫說是自己這等瘸了一條腿的道童,便是武藝高強的左亮和張云起,也休想有任何的反擊可能。
但老手歸老手,可們終究還是因為自己是個孩子掉以輕心了——讓別著匕首的三兒靠近自己。
當然,換做是誰也想不到王凡居然會拿匕首插自己——壯漢也想過王凡會搶匕首挾持自己的兒子。
若真這樣的話,他反倒很高興,因為這樣不僅可以斷了王凡最后的奢望,甚至還可以心安理得的殺個護衛,讓他知道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勞。
可千算萬算,他也沒算到王凡居然那么很。
自己縱橫江湖多年,什么樣的陣仗沒見過?可像今天這樣的,真是第一次遇到。
壯漢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多年未曾有過的畏懼控制不住的涌了上來。
人在對峙中,一旦有顧忌,有了懼意,再向掌控局勢就沒有任何的可能了。
“把我的兄弟們弄醒,解開繩索。”王凡按著胸口的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必須撐下去。
“道...”
“我只說一遍。”王凡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一邊說,嘴里一邊不斷的往外流血。
手更是微微顫抖,一副要隨時自殺的架勢。
“還不趕緊按照道爺的吩咐去做!”壯漢不敢讓他死,他嘶吼著,一旦王凡死了,自己的老母,妻子和剛出生的孩子,全都會被扣上謀反的名義,當著自己的面,凌遲處死。
他不畏懼朝廷的刑具,更不害怕砍頭被殺,但他無法面對家人的慘死。
尤其是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的老母,一想到老母親被凌遲而慘狀,壯漢整個人怕的都顫抖起來。
“我只要他親筆寫的認罪書,他的字跡我認得,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沒有認罪書,我會怎么做。”那個藏在黑色袍子里的家伙,在牢房之中只留下一張紙和一句話,就消失了。
壯漢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敢賭,不敢不聽王凡的命令,更不敢上前為他止傷。
一個沒有任何猶豫就把匕首插進自己胸膛的人,誰敢保證他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僅以死要挾?
很快,張力等人醒了過來,作為訓練有素的大明軍官,他被人挾持著下了武器迷昏,乃是一輩子的恥辱。
在臨昏迷前,他就后悔了:縱然反抗身死,也比如此窩囊被服強!
因此再次醒來之后,他顧不得手腳酸麻,待通過柴門看到里面的王凡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后,張力整個人都瘋了。
小天師若是死了,自己按律必死無疑,妻兒還會被送入教坊司為奴為婢。
他使出渾身的力氣將眼前的尖嘴猴腮一把按住,死死的掐著他的脖子將臉按在地上。
其他護衛也都隨后跟上,瞬間制服住始料不及的強人們。
屋內的壯漢聽到動靜,慌忙抽刀應對,只聽王凡使出渾身的力氣怒吼道:“砸碎他腰間的瓶子!”
張力早就注意到那瘦猴腰間的袋子里鼓鼓囊囊,聽到王凡未死,心中歡喜,又聽到他命令,更是沒有任何的猶豫,一刀割破袋子,里面的瓶瓶罐罐滾出。
壯漢等人見了,眼中露出無比驚慌的神色:“攔住他!”
只可惜來不及了,張力將那些瓶瓶罐罐飛快的拿起砸碎,只見屋內騰起一股股薄煙來。
沖過來阻攔的強人聞到那迷煙,渾身上下酥酥麻麻,咣當,有人的腰刀倒在地上,緊接著咣當咣當聲不斷。
這些迷藥乃是尖嘴猴腮祖傳的寶貝,配制極其困難,父子兩輩人搜尋了幾十年,也就熬制出這些。
他靠著這些迷香在道上闖下了偌大的名頭,方才成為壯漢團伙里的二當家。
“賭對了!”王凡激動的不斷吐血,從被那個袋子罩住,聞到刺鼻的味道不到三秒自己就昏迷過去,他就斷定,那尖嘴猴腮手里一定有極強的迷藥。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提煉而成,但一定是極易揮發成霧狀的寶貝。
又見他給張力等人弄醒時,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瓶子,放在他們鼻子下面,王凡馬上就斷定,那迷煙一定也在口袋的某個罐子里。
看著那壯漢滿臉不甘的倒下,又看著張力等人剛剛聞了解藥對這些迷煙沒有任何不良反應,王凡露出燦爛而恐怖的笑容來:賭對了。
迷煙入鼻,腦袋昏昏沉沉,昏迷之間,他只看到張力向著自己快步走來,手里拿著一個瓶子,嘴巴一張一合,說著什么。
等到再次醒來時,面前正是張力急切的面孔。
“小天師,你醒了。”
王凡只覺得渾身無比劇痛,低頭看去,只見胸口的匕首不見了,被人包扎好了。
“多虧了張大哥他們曾在軍中學過救治的法子,不然...”凌小二哭出聲來。
“只是粗略的包扎一下,還得馬上去找大夫。”張力沒有絲毫立功的欣喜,滿臉的擔心。
“死不了,我雖然沒學過醫,但插的時候還是有數的,不算致命傷。”
王凡再一次感慨起自己喜歡研究各種稀奇古怪知識的習慣。
前世里有次看到個新聞,說一個醫學研究生女子和男朋友吵架,怒抄手術刀插了男友二十多刀,刀刀見血,但刀刀都不致命,后經司法認定,男子身上的二十多處刀傷全部都是輕傷。
王凡十分詫異,認為是假新聞,深入的研究一下后,雖然最后沒有確定到底是不是假新聞,卻研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識——比如,插胸口哪里,看起來很致命,卻沒有生命危險。
若非當時自己還有點理智,控制住了嘗試的心,只怕早就一命嗚呼。
可正是那次的研究,讓他知道插胸口哪里不致命。
剛剛電光火石之間,自己的注意力和準確力,在腎上腺素的加持下達到了極致。
這一刀插下去后,果然插準了。
但終究是插了胸口一刀,雖然不致命,可滿地的血卻還是在警告他:傷口可能不致命,但血再流一會可就難說了。
張力也跟著點了點頭,他雖然也沒學過醫術,但有過三年的軍伍經歷,軍隊之中刀傷箭傷見過無數,再失手包扎幾次后,終于自學成才,也知道王凡的傷不致命,但血流了不少,不能亂動。
“小天師,這些人該怎么辦?”
王凡看著已經被他們捆綁好的眾人,面色陰沉,沒有任何的猶豫:“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不管是齊泰還是黃子澄,這倆人在政務上雖然愚蠢,但在這些事上絕不會有任何的紕漏。
這個壯漢的把柄,或者答應他的事,齊泰和黃子澄早就清除掉了,至于這些人,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也是處理完自己就會死的結局。
這一次生死經歷,讓王凡想明白很多事,更讓他明白自己早就知道的那句話:政敵之間,趕盡殺絕方才是唯一的方法。
“這...”張力還有些猶豫,可現在的王凡卻給他一種不敢直視的壓力,正要起身,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凌小二動了。
他握住腰刀,站起身走到那些人身邊,手起刀落,結果了他的性命。
張力再無猶豫,也跟著一起上前,很快,死尸滿地。
“等一下。”
王凡見張力要殺那壯漢和他兒子,出聲制止。
“小天師。”張力滿臉疑惑。
“小二,扶我起來。”
王凡咬著牙在凌小二的攙扶下起身,走到壯漢身邊,伸手:“刀,弄醒他們倆。”
凌小二趕緊將腰刀遞給王凡,張力又拿起瓶子來放在倆人鼻子下。
壯漢和小三幽幽醒過來,第一時間就是晃動身子,只可惜張力的系繩手法也很不錯,他倆掙扎不脫,看著滿地的尸體,一雙眼睛血紅無比,望著王凡牙都快咬掉了。
“我本不想在這是非之地久待,可偏偏你們不讓我走。”
王凡看著他,一雙眼睛里沒有任何情感。
他忍著胸口的劇痛,握住了刀柄,在那壯漢的注視下,直直的插頭狠惡少年的胸膛。
抽刀,拔出,人死。
就在王凡提起刀對準壯漢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你,你也逃不掉!”壯漢終于從迷香中緩過勁來,他看著王凡,有些失了理智,兒子死在眼前,悲痛的他瞳孔都無法聚焦。
“可辦好了么?”輕輕的敲門聲響起,一個人低沉的聲音傳來。
“小二,把那張紙拿起,隨便找個死人按上手印遞出去,記住,別露臉。”王凡看著地上那張寫著自己認罪書的紙吩咐。
凌小二飛快的照辦。
“我也逃不掉?哼,和官場這些人斗,你還嫩點。”王凡不屑一笑,對于敵人,尤其是想要自己命的敵人,縱然再有忠義之名,也只有死路一條。
紙張遞出去,外面沉默一會,隨后只聽一聲高喊:“眾人聽令,這屋里乃是朝廷要犯,挾持小天師,隨我沖殺進去,一個不留,切莫傷了小天師!”
話音一落,柴門被張力一腳踹開,倒在滿地的雨水里,嚇住了要往里沖的官兵。
為首之人看到屋內的情況瞬間呆住。
“你是奉了誰的命令來救我的?”王凡慘白的臉上露出更加慘白的笑容,宛如地獄里來的惡鬼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那首領打了個冷顫,他雖然不認識王凡,可張力的千戶裝扮和他亮出來的腰牌卻是認識的。
“是...”首領看著地上躺著的壯漢,啊了一聲:“小天師,這賊子乃是越獄的朝廷欽犯,兇險至極,下官奉提督五城兵馬司劉指揮使之令,前來捉拿此賊,就地正法!”
“聽到沒有,你的主子要將你就地正法呢。”
王凡低頭看了看壯漢,而后蹲下身,將他的腦袋別過去,讓他的視線看著門外的官兵。
刀落下,輕聲喃喃:“官場的兇險,豈是你這等江湖草莽也敢涉足的?”
他站起身,將腰刀扔到雨水里,血色被急速落下的雨水沖刷掉,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小天師,咱們回去吧。”張力在一旁,擔心他的安危。
“吁!”門外突然停下幾匹馬來:“可是找到了小天師?”
“小天師正在此處!”
話音剛落,門外的騎兵翻身下馬,身著蓑衣走進來,見到此番場景后,渾身一冷。
再看站在滿地尸首中的王凡,臉色慘白,卻一臉蔑視的看著自己,那騎士心生畏懼,不敢與之對視。
“有旨意!”
周圍呼啦啦跪了一地,唯獨王凡紋絲不動,手中撐著刀柄,刀尖抵地,傲然看著那傳旨的騎兵。
“宣小天師即可入宮!”
“所謂何事?”王凡知道,齊泰和黃子澄的殺招不止這一道。
他喜歡飽和式報復,齊黃二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所以他必須知道,接下來是什么招數。
王凡沒有下跪,騎兵也就假裝看不到,畢竟看他的樣子,只怕一動就得暈倒。
只想著宣旨完畢,趕緊離開。
可被王凡這么一問,他卻是感覺頭皮發麻,強咬著牙抬起頭來,看著房間內滿地尸體,血水順著雨水不斷流出,王凡身披外衣,手撐著腰刀而立,微微昂頭毫不在意的看著自己,那騎兵只覺得無窮的壓力撲面而來。
這等氣勢中三分殺氣,三分殺氣,三分戾氣,還有一分似乎連皇帝也不放在眼里,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盛氣,讓騎兵不敢直視,更不敢不回答。
“回小天師的話,北平傳來檄文,說是龍虎山小天師張懋丞所寫,并說龍虎山小天師張懋丞此刻正在北平城中,更是以天師之名,公告天下,燕逆乃是真武大帝轉世...”
后面的話有些違禁,他不敢再說。
“哦,原來北平也插了一腳。”王凡恍然大悟,難怪呢,自己一直以來對燕王系密探布置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荊州那邊沒有動靜,這次撤退出城后也沒見他們的人影,原來這里面,大和尚也插了一腳。
王凡抬起頭來看了看天,雨水被風吹進屋里,打在臉上,分外冰涼。
“既然都不希望我走,那我就留下吧。”
他抬起手來,想要接住水珠,雨水從手掌滑落:“早晚有一天,你們會知道,此刻不是我被迫留下待在金陵...”
眼中殺機無限:“而是從現在起,你們都要被我困死在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