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聽老人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但在實際的日常生活里，通常為了快速分類不同的人群，我們常會以最直觀的接觸——如外在表現形象——來為某種事物定下判斷，并習慣性的為其貼上標簽。

譬如：憨傻如豬、力大如牛、威猛如虎、狡詐如狐……

可一旦將以上這類詞匯混用，例如形容某人聰明時，說他像豬一樣，就會讓人下意識產生一種十分荒誕的錯覺。

其實當談論到這類自然界生物的智慧時，我們通常會以人類自身的智慧來作為比較對象，不可避免會出現的幾種動物，如：黑猩猩、海豚、鸚鵡、猴子、大象，以及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最常見的各類牧羊犬。

總的來說，豬這種吃過就睡，養肥就殺的生物，似乎天生就與智慧一詞不應產生任何關聯。

可實際上，豬并不笨。

據研究表明，即使已經經過人工馴化的家豬，其智商發育程度仍不遜色于最聰明、也最接近人類的黑猩猩，若論及排名，甚至可以穩穩擠進前三位置。

作為最早被馴化的家畜類動物之一，豬過分憨厚肥碩的體型總是在時時刻刻顯得那么的笨拙，一雙臟兮兮、圓滾滾的小眼睛也顯得呆滯、木訥。

但出乎大多數人預料的時，被吹爆了的大猩猩擅長使用工具，其實豬也早就掌握。

曾經有生態學家通過觀察偶然發現，野豬在野外筑巢時，通常會利用堅硬的樹皮作為挖掘泥土的工具。而即便是圈養的家豬，在無人指揮的情況下，也會自我學習使用口銜木棍的方式，將散落的草莖堆砌聚攏成團做窩。

此外，一些養在家庭里的寵物豬在通過長時間觀察學習后，也會試著模仿主人的行為，理解識別一些簡單的語言信號，并獨立完成一些簡單的任務。

而一些經過專業馴化的，甚至擁有認知能力，可以通過操縱游戲搖桿，學會獨立玩游戲。

當然，這項本領最重要的地方還是在于，當它在野外遭遇天敵時，野豬在發覺無法力敵時，通常會通過嘶鳴、發狂、驚擾等方式，嚇退天敵，從而完成求生。

擴散來講，這類關乎生存的智慧，幾乎囊括了大多數的自然界生物。

如某些蜥蜴，遇到天敵時會鼓張脖頸上的彩色翅膀。

蛇類選擇盤起，防守反擊。

又如壁虎斷尾，刺猬抱團。

作為‘小人物’，生存的智慧，永遠都是披著卑微外皮之下，潛藏著的不為人知的狡黠。

好比這位名叫鐵柱的鐵匠，雖然他自己的名字常被鄰人們篡改成‘傻柱’，人也看著憨厚耿直，不通道理，可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人實際上腦袋卻是一點也跟傻不沾邊。

作為事件當事人，傻柱的內心其實應該十分清楚，如今這種情況，僅憑他自己一個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抗衡的了書院街的主人黃九州，但為了保住秘法，他又必須去面對。

回過頭再來看看之前他說過的那番話，從表面上來看，鐵柱的那副表現，像極了一位老實巴交的漢子，在得知自己犯了錯、闖了禍之后，一面想低頭道歉，一面又有些抹不開面子的糾結場景。

可實則，拋開那些虛頭巴腦的道歉不談，鐵柱剛才所講的那番話里面，卻是半句都不曾提到過那個黃九州令真正在意的，能將廢鐵練就成好鋼的秘法。

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書院街上圍觀看熱鬧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樣一位平日里憨直如鐵、木訥、不善言辭的‘傻柱’，笨拙的端著茶水，梗著不愿低下的腦袋，向黃九州卑躬屈膝討饒的場景。

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

一個大字不識一筐的粗鄙鐵匠，都已經被逼迫地做出了‘以后免費給你打鐵的承諾’，全心全意愿意拿出所有的看家吃飯的本事，去向你黃九州真心誠意的賠禮討饒，哪怕你黃九州是這條書院街的最大，又怎么能再說出任何苛責的話來？

大人物難道都不用去講身份的嗎？

“哼……”

誠如鐵柱心中所預想的一般，代表著同文書院在外全部形象的黃九州，果然只是用那雙略帶失望地目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后，便一言不發的伸手接住了他遞過來的茶碗。

隨后，待將茶水一飲而下后，黃九州探手入懷中，徑自從懷中取出了一錠由同文銀樓鑄造的足稱五兩銀條，并重重摁在了長凳凳面。

“這是……”

陽光下的銀條閃耀奪目，灼紅了圍觀多數人的眼眶。

鐵柱有些愣住，睜圓了的眼睛盯著長凳上那兩側微微凹下的銀條，心中既歡喜又害怕。

他是鐵匠，很清楚銀子的質地較軟的特性，可無論銀子再軟，也不該是那種能被普通人僅憑兩根指頭，就輕松在上面留下指痕的那種。

“黃山長……黃山長恁這是啥意思啊？”

“茶錢。”

黃九州冷冷的聲音如刀一樣鋒利刺進鐵柱的耳中。

“這……

一碗茶……用不了恁些……”

住在這的沒人會不喜歡銀子。

可當目光再次移動到銀條兩側的那兩塊凹下指痕上時，鐵柱心再次提了起來，眼觀鼻鼻觀心，低垂著腦袋，手捧著茶碗，眼睛連看都不敢朝銀條方向看上一眼，哆哆嗦嗦的模樣，似乎是這會真正的被嚇到了一樣。

黃九州自然也發現了他的異常，可這位平日待人事物如沐春風的山長并未選擇安慰他，只是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指了指長凳上的銀子：

“我大月國自古多銀礦……只區區五兩，如石子草芥不堪一提……盡管拿去。”

“真嘞…蒙？

真嘞給俺？

謝謝、謝謝黃山長賞賜！”

意外輕松得來一筆勞累月余才能掙到的收獲，鐵柱臉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只是，在短暫的興奮過后，心底深處里，突然隱隱浮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奇怪失落感，與此同時，一個早已被他拋諸腦后的念頭，忍不住在此時又悄悄浮現……

難道，去大月真的能十年賺得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