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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平康坊二三事(中)

教坊,顏令賓?

難怪!

教坊直屬宦官管轄,居新聲、散樂、倡優之伎,甚至一度承擔著替補宜春院(宮中妓院)缺員的角色。

與訓練樂器演奏人員的梨園等處同為管理宮廷音樂的官署,尋常人確實不敢在她們面前造次。

只是……

“平康坊什么時候歸教坊管了?”

郭映蹙起濃密的劍眉,疑惑地問道。

“原是不歸教坊管的,只是今上繼位之后,削減了梨園,雅樂教坊、俗樂教坊……的樂人規模,我們這些從梨園,教坊出來的樂人沒有去處,便都流落到平康坊了。

而那些從雅樂教坊、梨園出來的小娘,大多舉止風流,好尚甚雅,不愿以色侍人,為了免于為達官顯貴、青年才俊相召,應召出局,便附于了教坊門下。”

那少女笑靨如花,細聲解釋道。

“如此說來,你家都知還有官家身份了?”

“那是自然,而且我家都知出身梨園,與梨園、教坊二使素來親厚,若不然,也不能年芳十五就擔此重任呢。”少女微揚粉頸,滿臉驕傲地說道。

說著她笑了笑,轉頭朝旁邊兩個女侍示意,兩個女侍立時取了筆墨紙硯來,將其鋪在石板路上,并提筆沾墨,恭敬地遞到了郭映一行五人面前。

“幾位郎君是要選詩詞,還是選字畫?”

“我且作詩一首,你拿給閣上眾娘子一觀,再說其他吧。”

郭映不欲樊澤幾人作難,略一思忖后便主動大包大攬了下來,大不了丟掉節操,做個文抄公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要他一次抄五篇應時應景的文章,那也有點強人所難,于是決定先寫一首,以觀后效。

“既是如此,婢子便為郎君磨墨,靜等郎君大作。”那少女也沒有阻止郭映為友人代勞,反而殷勤地幫忙研墨。

而郭映也不矯情,揮毫潑墨,洋洋灑灑,只片刻間,一首詩作便躍然紙上。

“郎君好快。”

那少女見郭映筆走龍蛇,不禁驚呼出聲。

而郭映的字又是傳自顏真卿,雄秀端莊、大氣磅礴,又是看得那少女一陣贊嘆連連。

“如何,可否拿給閣中諸小娘一觀?”

見那少女神態專注,郭映含笑問道。

聞言,少女恍若被驚醒,忙收斂心神,捧起詩稿,疾步朝閣樓奔去。

……

而此時閣樓上,一群鶯鶯燕燕聚在一塊兒,圍坐成半圈,各個翹首以盼盯著拾階而上的少女。

“看那伙人一身戎裝,多半都是武人出身,都知你讓他們吟詩作賦、書帖作畫,怕是難為了人家呢?”

一個穿翠綠衣裳,容貌俏麗、體態婀娜的女郎嬌媚笑著開口。

聽得此話,周圍的小娘們紛紛低下頭,抿唇偷笑。

“我還不是為了你們,文人們哪怕是入了風月場,但多少也還會顧忌幾分名聲,可武人們三兩杯黃湯下肚,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屆時,他要你們舍身,你們舍還是不舍?

若是不舍,不又要平生些事端?”

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身穿一襲淺藍色織錦對襟長袍,膚白勝雪,柳葉彎眉,櫻桃般的小嘴兒嫣紅水潤,烏黑的眸光靈動異常,卻偏生有種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的美態,尤其那張俏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令人忍不住想靠近一探其深淺。

聽到這話,眾小娘頓時噤聲,雖說她們入平康坊為歌舞伎固然有貪慕榮華的一面,但絕大部分女子還是希冀在賺取一定的訾財后,嫁于良人。

沒人想著惹禍上身。

于是便有小娘順著她的意思說道:“都知說的是,這些武夫粗鄙慣了,哪會懂得憐香惜玉?咱們姐妹,還是莫要招惹他們得好。”

原來先前說話那小娘子,便是顏令賓。

但并非所有人都認可她的話語,有膽大的小娘子哼唧一聲:“文人武人有何區別,人家既入得平康坊,咱們就該一視同仁才是。

無論如何,他們呈上來的詩作,總該給個評判才是……”

“也是,若無緣由,便將人家拒之門外,似乎有些過了,也太失禮數。”

顏令賓聞言,輕輕頷首。

出身梨園的她,久在禁中,對達官顯貴并不十分熱衷,反而是更喜與文人雅士詩文酬唱,品詩清談。

對武人么,倒也說不上厭惡,只是聽多了文人們那套“武夫禍國”的論調,下意識的不想與他們有過多糾葛。

然而若僅僅因此就壞了規矩將人家拒之門外,未免太過小家子氣且日后必受詬病,她是斷不會輕易如此做的。

想到這里,她抬眼望了一眼閣樓下石街上幾個武人,見那幾人仍舊目不斜視、安靜地站在那兒,目光微閃。

心道,這伙人倒不似尋常武人,有副好心性。

念及此,她溫聲吩咐道:“待會兒回話時,給人家留幾分余地。”

說完之后,她便起身離座,準備下閣樓客廳操持晚上的文酒之會,只是她方一起身,便聽見有小娘尖叫出聲,旋即,數雙纖纖玉手齊刷刷地抬了起來,爭相朝那女侍捧來的紙張抓了過去。

“有什么好爭搶的,我箱籠中佳作多的是,隨便挑。”

顏令賓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還當是幾個小娘在嬉戲玩鬧,嗔笑一聲。

“這行書遒勁郁勃,好似蒼松挺拔,不下名家手筆,照我說,您箱籠中那些書作,還真不見得比得上此作。”

一個小娘歡喜地叫嚷起來。

“我瞧瞧,果然是……啊,竟是顏體?”

另一個小娘子則是瞪大了眼睛,滿是不敢置信。

“用筆渾厚強勁,善用中鋒筆法,饒有筋骨,亦有鋒芒,一般橫畫略細,豎畫、點、撇與捺略粗心,確是顏體無誤了,只不過能這般得其神髓,實屬罕見。”

顏令賓本來已經邁下了臺階,聽得此話,卻不由腳步一滯,猛地側過身子往那幾人捧著詩卷的女侍那兒看去。

“僅是一書作嗎?”

她雖喜書畫,但對書畫一道上的熱愛遠不及詩詞文章,聞言隨口問道。

“不是,是首七言古詩,看其作名目叫?邊將?,想來是首邊塞詩吧。”

邊塞詩?

顏令賓心中頓時一奇。

自高適、岑參、王昌齡這一盛唐時代的文豪隕落之后,邊塞詩已然式微,更無大家名作出世,不想今日,竟能在這煙花柳巷碰到一首邊塞詩?

不由轉眸向那首詩卷看去。

只是這一看,卻是令她怔忡了片刻,心中升騰起一股復雜至極的感覺——

良久,她方從愣神狀態恢復,繼而苦澀一笑。

“請那位郎君與他眾友人入閣參加此文酒之會吧。”

一眾小娘聞言,皆是面露訝色,紛紛交換著眼神。

顏都知破天荒的請武人入閣,還不限同行之人,這究竟是什么緣故?

難不成,此人的詩作還能勝過隴西才子李益不成。

這人雖說是個負心漢,薄幸郎,但論詩名,在當代一眾邊塞詩人當中,也算得上翹楚了。

若真是如此,那今晚的文酒之會上,當是不會太平淡了。

PS:糾錯上章,唐只有教坊,沒有教坊司,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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