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能想到這一點，還是多虧小白的提醒，于謙在國子監(jiān)找到小白時，小白當場就斷言，老皇帝不立即下旨查辦呂震遇刺的事，就是在等兒子主動承認，只要兒子主動認了，老皇帝很可能就不往下查了。原因也很簡單，真查出了真相，不管是哪個兒子干的，老皇帝都沒法收場。

于謙在河間返京的路上盤算了整整一晚，就算太子拿出了強有力的證據(jù)，漢王也很可能只受點不痛不癢的處罰，甚至不排除皇帝為了遮掩家丑，連處罰都沒有。

所以于謙謀劃，與其讓漢王無所失，不如讓太子有所得。

太子索性表現(xiàn)大度些，直接跟皇帝說不往下查了，這等于賣了皇帝一個大人情，皇帝一定非常高興，而且太子所得不僅是皇帝的感激和認可。更重要的是，從此以后皇帝會在心里對漢王心存芥蒂，這個芥蒂到底有多大不好說，但這個芥蒂一旦在皇帝心中生根，就很難去除。

此刻面對皇帝的夸贊，朱高熾適可而止的表現(xiàn)出了大度的胸懷：“兒臣身為太子，理應(yīng)考慮周全，顧全大局。”

這一句點到即止恰到好處，既彰顯了自己保全天家和朝廷臉面的全局思維，又顯得自己不是一味忍讓、沒有底線的爛好人，只是因為顧全大局而不追究。

這里頭的火候和力道很有講究，大度過頭了，就會顯得假惺惺，皇帝反而會起疑，但若不點破這一層，又怕皇帝體會不到自己的苦心。

“好！好！好??！”朱棣雙眼放光，連連叫好，拍著朱高熾的肩膀，“老大，好兒子，還是你跟朕最貼心啊。”

朱棣高興了片刻，突然臉色一變：“但這么一來，這件事糊里糊涂的過去，朕卻有些不甘?！?

朱高熾心里暗喜，不過還是故作耐心的勸道：“算了，快過年了，父皇安心過個年吧，這事就先放一放吧。天下事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恪守中庸，守正心，行王道，便會心安?！?

“老大……嗯，好，你的書讀的好啊，圣賢書沒白讀……東宮的經(jīng)筵師傅講的好……”朱棣拍了拍朱高熾的肩膀，剩下的話，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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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事府年終的大宴終于過去了，小白一早上趕回詹事府公廚便開始忙活，一直忙活到下午，待宴席完畢，小白累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宴席雖然出了點小岔子，但好在太子今天特別高興，不僅沒有怪罪，還夸了公廚準備用心，賞每人五貫寶鈔，雖然這五貫寶鈔不值幾個錢，但也是太子一片心不是？

太子今天太高興了，這從他喝得酩酊大醉這一點也能得到印證，屬官們也喝了很多酒，上下一團和氣，一身酒氣，興盡而散。

下午，還沒到下值的時間，小白便先行回家了，從京城到河間府來回好幾百里的路程，他昨天一天一夜趕了個來回，人都要散架了，今天白天又忙活了一整天，回到家，已經(jīng)是骨軟筋麻，一屁股坐下便不想起來。

沒一會便和衣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有人在耳邊大喊：“起來，你給我起來?！?

小白胡亂揮了揮手，翻個身繼續(xù)睡，不料那聲音更大了：“你給我起來，起來呀?！?

聲音的來源竟然踢小白的腿，踢的還挺用力，小白被弄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看竟是穆婉秋。

小白含糊的問：“干什么？著火了還是起反了？”

婉秋雙手叉腰，厲聲道：“你給我站起來?！?

小白不耐煩的反問：“干什么？”

婉秋瞪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問：“你昨天夜不歸宿，去哪了？”

小白翻身坐了起來：“擔心我了？還是怕我出去摘野花？”

“放屁，鬼才擔心你，你別打岔，我問你昨晚去哪了？”婉秋越發(fā)生氣。

小白嘿嘿一笑：“你不陪我睡，還不行我找別人陪我睡？”

“你……你無恥，不要臉……”

“那我回來跟你睡，就不無恥，就要臉了？”

“你……”婉秋幾乎要氣瘋了，一跺腳轉(zhuǎn)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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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府。

“二哥，弟弟我提前給您拜年了……里面請，里面請……”趙王朱高燧喜笑顏開的將漢王朱高煦讓到自己的書房。

朱高煦板著臉，一路沒說話，跟著朱高燧進了書房。

朱高燧早已看出朱高煦臉色不善，知道此來必是有事，但他卻不主動問，而是繼續(xù)笑著說：“二哥來的正好，你稍坐片刻，我讓廚下趕緊弄一桌席面，咱們哥們好好喝兩杯，也算提前過年了。”

朱高煦冷冷的說：“老三，我不是來喝酒的?！?

朱高燧知道朱高煦要進入正題了，便也收斂了笑容：“二哥這是有事？”

朱高煦看看門外：“老三，讓你府上的人離書房遠點，我有點要緊事跟你說?！?

朱高燧嘿嘿一笑：“二哥放心，我府上這些奴才，懂規(guī)矩，沒我的話不敢靠近，而且他們嘴嚴著呢，就算聽到什么也不會到外面亂說。我會扒了他們的皮的?！?

朱高煦仍舊冷著臉：“老三，上次二哥提醒過你，別再跟我?；恿耍÷斆魇找皇铡！?

“二哥，你說的啥，我聽不懂啊。”朱高燧依舊笑，但笑容已經(jīng)有些僵硬。

朱高煦站起身，目光冰冷的看著朱高燧：“少來這套，老三，你覺得你這招很高明是嗎？一箭雙雕，把我和太子都玩弄于股掌。”

朱高燧收斂了笑容，也陰著臉說：“二哥，你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凈說渾話？”

朱高煦直視朱高燧的眼睛：“弄兩個死士，裝模作樣的行刺呂震，刺客故意被抓住，供出雇兇的幕后主使，雖沒明說主使就是太子，但腿腳不利索的胖子，那明顯在暗指是太子指使刺客。老爺子若信了刺客的供詞，那太子就背黑鍋，如果老爺子不信，那就是我陷害太子，老三，你的算盤打的真精啊?！?

朱高燧表情淡定，神色從容：“二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朱高煦一甩袖子便往外走，邊走邊說：“知不知道你心里清楚，就不用跟我假模假式了，告訴你吧，老大應(yīng)該已經(jīng)拿到證據(jù)了，我是來提醒你的，你早做打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