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是那個弱女子:郁達夫的愛恨離愁
- 楊斌
- 1916字
- 2023-01-16 17:08:49
“面目清秀”的郁達夫?
當然,也有人在筆下頗為郁達夫留情,或者只注意到郁達夫的風度,因而覺得“達夫先生長著瘦長的身材,面目清秀,風度瀟灑,完全是知識分子的樣子。他和藹可親,絲毫沒有大作家的架子?!?a href="../Text/chapter1_0009.xhtml#jz_01_0085" id="jzyy_01_0085">(44)這恐怕是因自己的喜好而忽視了郁達夫的尊容。錢潮既是郁達夫的同鄉,又是郁達夫在日本留學的同學,他的筆下就根本不提郁達夫的相貌,而是說郁達夫“給我最初的印象是:文質彬彬,風流倜儻,但有點神經質?!?a href="../Text/chapter1_0009.xhtml#jz_01_0086" id="jzyy_01_0086">(45)這是前輩人物為故友諱言的風度吧。
留日同學孫百剛的回憶也是如此。孫百剛大概1921年春天在東京第一次見到郁達夫,地點是一家中國料理店。一天中午,“我走進菊坂軒,只見一張臺子上坐著一位頭戴四角方呢帽,身著普通呢料的銅紐扣大學制服,年紀大約二十六七歲的帝大學生,眉目清秀,一望而知是江南人”。(46)說眉目清秀是孫百剛的客氣。在另一處他說“達夫的面相也和普通文人無甚異,額骨上幾條神經質的青筋,和兩只不大但秀氣的眼睛,以及一個瘦削的下頷”,(47)這大概符合實情了。
李俊民是在武昌師范大學念書的時候見到了郁達夫,時間約為1925年2至3月間。“第一次會見了他,看到他的神情與姿態,和我懸想中所構成的形象,似乎是吻合無間的。他待人懇摯,灑脫可喜,使我一見傾心。”(48)這當然是完全回避了外貌,而一味評價郁達夫的風度和態度了。李俊民自己也承認,“現在回想起來,他和我的親近有異于其他同學,主要是由于個人的氣質有近似之處”;“率直地說,我性格中的一些弱點,也和他很相似,這叫做‘同病相憐’?!?a href="../Text/chapter1_0009.xhtml#jz_01_0090" id="jzyy_01_0090">(49)因此,李俊民眼中的郁達夫,完全是意氣相投的主觀感受了。
又有人回憶“達夫長袍黑褂,風度翩翩,面貌清癯。”(50)長袍馬褂似乎表明郁達夫對傳統禮節的遵循,在正式場合(如在福州為陳儀工作期間)他經常穿戴。曾在郁達夫手下工作過兩年時間的蔡圣焜回憶說:“一九三六年三月間一天上午,一位身穿長袍手提包袱、文質彬彬、清瘦的中年人來到福建省政府參咨議辦公室找郭祖聞咨議(浙江紹興人,以后與達夫先生亦常來往),略事寒暄后,即從包袱里取出馬褂穿上而去。當時我意識到這位中年人是晉謁省主席陳儀的,因為‘長袍重馬褂’算為隆重的禮服。郭祖聞告訴我:他就是著名文學家郁達夫先生?!?a href="../Text/chapter1_0009.xhtml#jz_01_0092" id="jzyy_01_0092">(51)大概是因為第一次拜見上司,即使郁達夫和陳儀都有留日背景,郁達夫還是穿上了傳統的正服謁見??梢?,郁達夫在很多時候并不是我們想象得那樣隨便隨意。
當然,郁達夫有時候也很時髦。1936年夏,張白山去拜訪擔任福建省省政府參議和省政府公報室主任郁達夫。“他一個人住在南臺閩江畔的基督教青年會的宿舍里。記得下午六時許他從城里辦公下班回來,我們在他住的房門口的樓梯上碰見了,他對我的來訪十分驚訝:‘??!你怎么來了?’邊問邊走到門口,開了門讓我進去。我朝四下一望,這是一間窄小的臥室:一單床、兩椅、一桌。桌上堆滿了宣紙和筆硯,看來求他寫字的人不少。這時的郁達夫身上打扮與杭州迥然不同。他頭戴白帆布做的硬殼圓頂的‘巴拿馬’帽,也就是當時在華僑中極為流行的一種帽子。身穿藕色湖綢長衫,手提黑皮包。”(52)
1936年11月,肩負重托的郁達夫抵達了東京,前去接站的日本友人小田岳夫回憶:“正象從照片看到的那樣,他削瘦,身材很高。他的臉頰頗有一些貴公子的氣度,而現在看上去卻感到稍有些執拗、神經質。他那稍長的烏發,剪得有棱有角?!?a href="../Text/chapter1_0009.xhtml#jz_01_0094" id="jzyy_01_0094">(53)小田岳夫所說的“身材很高”,當然是相對日本人的身高而言;他所說的照片則不知道是哪一張。不過,郁達夫當時的心情可能比較沉重,因為是受托之事重大以及中日兩國間的緊張局勢。
從日本回來,郁達夫經臺灣先到了廈門。1937年元旦,上午十一點,鄭子瑜便根據報紙報道的地址,前去拜訪,可惜不遇。傍晚的時候,鄭子瑜再次前去拜訪,只見房中圍了一大堆的青年男女,一位西洋裝束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揮毫,寫下了“亂擲黃金買阿嬌”一句?!斑_夫先生快回來了嗎?”鄭子瑜問道。這時,“這位西裝的中年人已繼續將全詩寫好了:‘窮來吳市再吹簫。簫聲遠渡江淮去,吹到揚州念四橋?!@明明是郁達夫的《揚州舊夢寄語堂》中的一絕,而且又明明是達夫的手筆,看署名,又果是‘郁達夫’三個字。原來我過去在報紙雜志上所見的達夫照像,都是長衣布鞋,蓬發瘦臉,現在竟變成一個西裝筆挺的人了,真難怪我不敢相信這人就是達夫呢!”(54)
這次郁達夫著西裝,和平時長袍布衫的形象大不一樣,所以讓鄭子瑜有些驚異。西裝筆挺,大概是因為他訪日歸來的原因吧。正是在這次會面中,經鄭子瑜請求,郁達夫為他“寫了兩條屏條和一幅對聯。對聯的句子,還是我從他的那首《釣臺題壁》的律詩中摘出來的: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a href="../Text/chapter1_0009.xhtml#jz_01_0097" id="jzyy_01_0097">(56)二戰后,鄭子瑜移居新加坡,他在新加坡編輯了郁達夫詩集,他工作的書房里一直掛著這幅郁達夫贈送的對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