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槐仍然不依不饒:“官家,臣可以!臣方才已經(jīng)說得明確了,整體的戰(zhàn)略在臣腦中也已經(jīng)想好,臣保證去了四川之后,局勢定會好轉(zhuǎn)!還望官家成全!”
趙昀微笑道:“朕知道董參知的心情,國家有難,董參知想盡自己的一份力,朕完全理解。然而公乃朕腹心之臣,所與共理天下者也,宜在朝廷,不宜在四方。四方之地,自會有其他人為朕守著的。再者說,川蜀疾苦,董參知又對那里不熟,還是不去為好。”
“官家,可臣不怕苦!只要能解決這危局,就是,就是惜了性命又何妨!官家說臣對川蜀不熟,但臣可以找當?shù)厝耸浚鳛橘e客而用,就似余玠一般!況且天下大事,不進則退,人臣無敢為岐意者,倘若官家覺得臣可以當此重任為,應當稍微聽臣一句勸才對,倘若官家覺得臣的才能不足與軍旅之事,臣董槐愿獻上官爵!”
趙昀依舊擺手,心里已有怨氣,可怎奈何董槐確實是為大宋著想的,只是其人不依不饒的態(tài)度也著實叫趙昀頭疼。
趙昀道:“朕覺得還是謝相說得對,你乃朝臣,乃是當今的參知政事,朝廷這邊離不了你,不應當想著去川蜀。這件事你就莫要自薦了。況且,我大宋仍有許多可用之才,不一定非要董參知來做這件事。”
既然官家都這樣說了,董槐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不過,他真的是一心想去擔當此任。
須臾,趙昀問道:“眾卿不妨直言,講出你們心中的人選,可用將才。”
謝方叔立馬道:“官家,臣心中有一人選。”
“謝相請講。”
“與余玠同姓者,余晦足以當此重任。”
“余晦?”
“稟告官家,當是余晦。余晦曾任臨安尹,管治甚好,碩大臨安,魚龍混雜,可依舊被余晦管理得有條有理,這便是余晦的才能。官家,臣相信,若是叫余晦去管治川蜀,定會有相同的效果。”
董槐不同意道:“可臨安與川蜀的情況根本不同。臨安雖然人口眾多,可到底都是漢人,不會有人膽敢輕易違背國法,可到了川蜀,就完全不同了。川蜀北邊就是蒙古人,蒙古人可絕不會像漢人這么好講話。況且余晦對川蜀并不熟悉……”
謝方叔聽到這里倒是笑出來:“董參知也是愛說笑,方才你還說自己若是到了川蜀,可招當?shù)厝俗鳛橄驅(qū)В热欢瓍⒅肋@個方法,余晦又怎么能不知呢?再說,管理一方,倒不一定需要對那里有多熟悉,主要靠的是管理辦法,不然對那地方足夠熟悉,不就成了地頭蛇了嘛……朝廷平時往地方上派去官員也是如此,他們大多數(shù)都是對任職地不熟悉的,這樣才能叫他們不容易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而且沒過一段時間就會審查或是調(diào)職……”
這些董槐都懂,可他想說什么,卻又啞口無言。
趙孟啟腦子里倒是在快速思考著,他并沒有聽說過什么余晦,這足以說明這人在歷史上絕對是不出名的。而一般不出名的人,都沒有什么作為,或是作為很少。又鑒于趙孟啟記憶中后來的川蜀是一敗再敗,這說明過去的任職者絕對是一般的。
這么一想,趙孟啟大概就知道了,這余晦恐怕是靠不住的,真正能靠住的還是余玠。
只可惜余玠此刻又生了惡疾,說是舊傷復發(fā),雖然趙孟啟不大清楚具體的情況,但很顯然這還是挺嚴重的病。趙孟啟本來以為保住余玠就可以了,因為歷史上的余玠之死和皇帝趙昀以及宰相謝方叔有極大的關(guān)系,可此刻看來余玠也靠不住了。
或許,趙孟啟一開始想去靠住某個人,本身就是錯誤的。
現(xiàn)在,是不是又要把希望寄托在余晦或是某個大臣身上呢?這樣想想,趙孟啟便覺得自己可笑。而且,余晦是謝方叔推薦的,謝方叔這人極善于發(fā)展黨派,很難講這余晦不是謝方叔一派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余晦就絕對不能行。
這么想后,趙孟啟便轉(zhuǎn)向趙昀,平靜地道:“兒臣覺得余晦不行,還應當另選他人。”
趙昀倒是覺得有意思,似乎自從趙孟啟落水之后,趙孟啟整個人都變得敢講敢做了,當時的那個趙孟啟確然是個傻子,在朝堂上只知道傻傻站著,然后一直等到退朝,接著就只會叫肚子餓了……可此時他又直直進言,有意思。
趙昀是不生氣的,因為趙孟啟可以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不論想法是對是錯,那都說明趙孟啟是真正動了腦子思考的,而這樣的人就不能被稱作“傻子”。自己的侄子不是傻子,這是趙昀最想看到的結(jié)果。
趙昀笑道:“你且說說,為什么余晦不行?”
趙孟啟躬身道:“兒臣也不知道,只是兒臣覺得他不行。他不過是個文臣,又不是將軍,似乎并不能統(tǒng)率三軍,抵御蒙古……總之,兒臣就是覺得他不行。”
“哈哈哈!”趙昀捋著胡子笑起來,看著一臉認真的趙孟啟,他愈發(fā)相信自己的這個侄子不再是個傻子了。
“所以你只是心里的感覺是嗎?”
“可以這么說。”
“嗯。那你認得余晦嗎?”趙昀問。
“不認得,在此之前,聞所未聞。”
“你既然都不認得余晦是誰,那你又如何覺得余晦不行?”
“這只是兒臣的一種感覺。”
“總是有理由的,說一說。”
“兒臣只是覺得,連余玠這個巴蜀的老將都做不到,又有哪個將領(lǐng)能做得到?除非,有比這些大宋將領(lǐng)還厲害的人物出馬。”
“那你覺得誰可以呢?”趙昀問道,目光忽地變得犀利起來。他十分好奇趙孟啟的答案。
“兒臣暫時還沒有想好。”
其實趙孟啟雖這樣說,可心里已然有確切的答案了。如果真想克敵,那就一定得拿出決心,而非隨意選個將才派過去,應當派出高官過去,以及足夠的兵力與物資,這樣才可以一戰(zhàn)。
而這高官,趙孟啟覺得,至少得是丞相才行,如果可以的話,皇帝親往最合適不過了。
片刻,卻聽到人群中傳來一陣嘹亮清晰的聲音,眾人望過去,原來是賈似道。
賈似道用手摸了摸袖口里的蛐蛐籠子,然后鄭重向趙昀道:“官家,臣有一個人選。”
“哦,賈院事要舉薦何人?”趙昀問道。
賈似道用余光瞟了瞟四周,然后鄭重看向官家,拱手道:“便是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