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衙吾通報,我郡重大在逃案犯李翔宇截止通告前,暫時脫離衙吾的追剿,
衙吾方面推測,李翔宇有可能逃入煙城大學城一帶附近,
該案犯攜帶兇器,有多次重大傷人事件前科,極度危險。
請附近的居民近日減少出門,關緊閉門窗,衙吾方面會盡最大的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將李翔宇抓捕歸案。
李翔宇為本郡縣長期盤踞的幫派勢力頭目,該幫派勢力與朝廷內的高品官員勾結,形成了被本地民眾稱為“張李林”的黑惡勢力組織.......”
3013年9月,遼東道,玄郡。
大街小巷的收音機里都在播放著衙吾通過電臺發出的廣播和通告,電視機里同樣也不斷輪番播放著在逃案犯的頭像和照片以及一些個人介紹。
“張李林”是三個人姓氏的簡稱,雖然往往電視機和廣播里的通告有點為上者諱的意思。
但是即使聽到通告,依舊在初秋的天氣里門窗大開的玄郡人民,可沒有這種避諱的習慣。
張是指張常發,李是指李翔宇,至于最后那個林,人們往往只知道這個人叫林子。
打頭的張常發是該郡的郡主,李翔宇則是前者最稱手的手套,黑白都沾一點,但是自從李翔宇找到了那個人們連詳細姓名都不知道的”林子“之后,李曉宇開始慢慢甩掉身上的黑點子,向著白轉換。
至于為什么能轉,因為林子的顏色不是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赤裸裸的紅,血液的紅。
有人說,林子除了干“張李”派下來的活,它本身還是2099年連續幾場變態殺人案的元兇。
這種猜測從側面佐證了,沒這股狠勁,怎么能替前兩人做那么多的事兒。
又從一個方面佐證,沒有林子這樣的人,張李甚至都未必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祁荒并不在乎這些,或者說這只是他今天能夠會心一笑的一點佐料。
轉過這條僻靜的石板小道,再穿過對面的房屋,從那個院落之中找到一條地道口。在地道中再跑個五六十米,找到一條小河溝,差不多就可以偷渡到高句麗去了。
距離逃出生天差不多也可以算是一步之遙了,但李翔宇并沒有開心,或者說他現在很痛苦很暴躁。
因為一步之遙變成了一步天塹。
心腹徐大徐二,一個手臂被折斷塞進了自己的嘴巴,另一個跪著,腦袋從后背直直的盯著自己的腳后跟。
本想出國繼續享受的女人,瑟縮在巷角顫顫發抖。
手槍就掉在他身前三步的地方,可是李翔宇不敢撿。
如果祁荒不是堵在這條僻靜小道的出口,李翔宇怎么也要拼一拼沖過去,哪怕把后腦勺留給這個眼前已經看上發了癲的師侄。
剛把徐二的腦袋轉到后背的祁荒,掂量著從徐二手中奪過來的那把刀:
“嘖嘖嘖,阿拉斯加捕鯨叉呀,哎呀,真是了不起,四五萬元的價格,我可是望而卻步,師叔早知道你這么有錢,就沖這把刀,我也應該早點弄死你。”
此時的天上烏云密布,黑云壓頂,光線并不是很好,所以祁荒就將刀舉起,瞇著眼睛看著刀脊上刻的那一道TOPS的鋼戳印。
李翔宇勉強笑笑,只是怎么聽這笑聲都有點發干發澀:“師侄啊,早知道你這么能打,那應該早早的跟我混了,你早說,別說一把刀10把刀,十箱子刀我都能給你買。”
“哈哈哈哈哈,師叔啊,你可真是著相了,現在的情況,打個比喻吧,假如你面前有塊肉,可是你會因為手里的筷子是樹枝還是象牙就放棄吃肉而去找筷子嗎?”
李翔宇的臉皮抽了抽:“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嗎?”
祁荒張狂的笑意,一點一點從臉上收起來,最后只剩下嘴角挑起的鄙夷的弧度,他不屑的將手中的昂貴戰術刀隨手釘在水泥墻壁上。
就在情況做出這個動作的剎那,李翔宇就勢前撲,一個翻滾,將手槍搶入懷中。
幾乎就在他身體翻轉,想要抬手開槍的同時,一只腳狠狠的踩跺在他的耳側,李翔宇的耳朵瞬間便被蹭爛,碾入磚縫之中。
撕心裂肺的痛苦,卻還是被他強行忍住,到底是混了幾年的人物。
但還好,終于拿到槍了。
李翔宇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但是在尷尬的死寂之中,他才發現他才發現手上這把槍重量輕的嚇人。
祁荒哈哈大笑,“師叔啊,你說我現在是該跟你玩兒金斧子銀斧子的梗,還是應該問問你,我賭你的槍里沒有子彈。”
說著話祁荒用拇指一顆一顆將剛才拆出來的彈匣內的子彈,叮叮當當的退到石板上
沒了耳朵,半邊臉都被鮮血流淌覆蓋的李翔宇咬著牙,抬手想要去撿子彈,此時把子彈推入槍管內,勉強還有擊發的可能。
還是那只還是那只穿著靴子踩掉他右邊耳朵的腳掌,沉重的碾在了李翔宇的手背上,加上手底下子彈瞬間痛苦的他要叫出聲來。
“噓噓噓噓噓噓~”祁荒用食指豎在嘴前,發出如同哄小孩一般溫柔的聲音。
李翔宇瞬間啞了火,他清楚自己想活著,還是先順著眼前這個精神明顯不正常的師侄再說。
但祁荒轉瞬說著下面的話時,表情就變得無比的厭惡和鄙夷:“當初你和師父一起拜在師爺門下,你說你這個廢物東西好歹多學幾年拳呢,也讓我稍稍過點癮。”
“唉,現在非要從你身上找點更大的樂子,才能讓我這次不那么無聊。”
說著祁荒蹲下身子,加重了碾壓在李翔宇手背上的力道,李翔宇這次實在是忍不住的張開了嘴,痛苦嚎叫著。
就在李翔宇張嘴的剎那,祁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顆子彈放在了他的門牙之間。
李翔宇顧不上嚎叫,痛苦的想要用舌頭將子彈頂出來,但隨即祁荒按住他的腦袋重重地將他的下巴磕在地上。
“嘶~貓和老鼠里面吞了子彈,再給上一下子,彈就可以爆炸的呀?”祁荒疑惑地發問。
李翔宇的上門牙已經被彈頭頂地歪斜,淌的滿嘴都是血。
牙神經傳來的痛苦,讓他現在就想斃了自己。
祁荒有點厭惡的看著那顆,因為發力不對而掉出來沾滿唾液和鮮血的子彈。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心之壁還是很厚啊。”
祁荒站起身,轉頭看向偷偷摸摸想要順著墻角跑掉的女人,抬手勾了勾,張嘴打了個流氓似的口哨。
“美女,跑什么啊?不能永遠享福沖在前,吃苦落最后吧。”
女人那張裝容精致的臉,已經是被哭得面目全非,但素顏底子還是非常不錯的,聽這話后,紅底黑高跟一扭一扭的走到了近前,瑟瑟縮縮,卻又雙眼朦朧的看著祁荒。
祁荒哈哈笑出聲來,極盡溫柔的替女人把眼眶下面的淚水用拇指抹掉,可惜的是他手上剛剛干硬的血液沾到淚水,把女人的漂亮臉蛋上抹的是血呼啦擦。
“乖,你看,拿著這個石頭吧,就當錘子用,把子彈對著他的牙齒當當當,敲下來一顆,我就允許你多跑一分鐘。”
女人本想裝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樣子,但看到那雙眼睛,表演專業出身的她,瞬間就明白了,
有些人演神經病很像是他能演,而有些人是真的有病。
于是女人攏了攏自己滑落的頭發,咬著牙蹲下身,拿起了地上的子彈和石頭。
李翔宇沒了一只耳朵,但他并不是聾子,奈何轉移到他背上的那只腳,發力依舊穩定,甚至踩的他已經有點窒息和呼吸困難。
而這時踩在他背上的腳掌稍一放松,李翔宇剛想起身,便被那只腳勾踢在肋部,將他整個人像烤攤上的面餅一樣翻個面。
他看女人顫巍巍的拿著黃橙橙的子彈對準自己的門牙,那雙過去自己很中意的,每次抓著自己的活都能很愉快的纖細雙手,雖然顫抖但是穩定的對準了他的一顆門牙。
“咚!”第一下的發力還是由于女人的力氣太小,加上滿嘴的血液打了滑。
李翔宇的雙手自然不是擺設,可是祁荒踩在他隔膜上的那只腳,驟然發力,瞬間岔氣的他只能無奈的咳嗽。
接著祁荒的另一只腳借力踩踏,連續將李翔宇的肱骨踩斷。
痛苦的慘嚎聲伴隨著血液嗆咳進喉嚨的咕嚕和嗚咽聲,顯得有種溺水一般的滑稽感。
祁荒興致勃勃的看著女人依舊發揮穩定的對準李翔宇的下門牙,再次拿石頭敲擊子彈的底火。
昏暗的天空中,陰郁的云層中,恍惚間響起了一陣陣雷聲。
面帶笑意的祁荒笑容斂了斂,耳朵微動,他要等的人快來了。
所以這個選擇小游戲姑且先玩到這吧。
祁荒松開腳蹲下身子,偏頭以一種屌絲看待女神的諂媚笑臉盯著女人。
女人卻不敢將這諂媚的笑容用她過去看到雷同表情時的態度對待,但她手上的動作卻是慢了一慢。
“哎呀呀,美女,我給你變個魔術吧。”祁荒伸出左手將袖子擼起。
他五指間夾著四顆從地上撿起的子彈,五指合攏再張開,三指之間只剩下了兩顆,再次張開合攏,只剩下一顆,最后一次重復的動作之后,一顆子彈也沒有了。
“是不是很神奇啊,這是我和興盛街上那個賣糖人的老頭學的,他年輕時學這手法叫三仙歸洞。”
女人還能勉強保持鎮定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絲不再是表演擠出的恐懼,那雙豐腴誘人,涂著名貴口紅的紅唇也開始微微顫抖。
“砰!”
女人精致的臉龐瞬間被撞在白漆粉涂的墻面之上。
“其實我并不怎么關心,你為什么想法才用車輪碾掉他的那雙手。
但是業藝無大小,授業即師恩。”
言語之間,即使已經不再算是雪白的墻面上,出現了一道不寬不窄的鮮紅血痕,而那道血痕開始不斷的拉長。
女人尖細的痛苦嘶鳴和李翔宇如同溺水一般的咕嚕聲,伴隨著龐沱雨點,砸向人間。
祁荒面無表情的松開手,女人因為痛苦,肌肉過度強直收縮而導致痙攣無力的身體,隨著重力砸在地上,只剩下在雨水中透出幾分妖嬈的身姿微微顫動。
背對著巷口的祁荒,沉重的吐出了一口氣。
“師父。”
“哥...”
后面隨著血液雨水和唾液一起模糊發出的聲音是痛苦的李翔宇從喉嚨里震動出的。
一位身材不算高,也就1米7左右,身穿常見的長袖襯衫和運動褲運動鞋的中年人,不發一言的沉默站在巷口。
40多歲的他兩鬢微微發白,嘴角的笑紋,似乎在證實這并不是一個刻板古董的中年人。
片刻的沉默后,李洪邁步上前,他沒看還在雨水之中,有著強烈求生意志,向他投去卑微眼光的弟弟,也沒有看已經成為字面上意義白骨紅顏的女人。
李洪走到徐大和徐二身邊仔細的觀察,伸出手揉捏徐二被扭斷反向插入嘴中的手臂和徐大凹陷的胸骨。
“你還是太依賴你天生的力量了,纏絲勁沒到家,你這純粹是給他用蠻力擰斷的。”
“透勁和崩勁而火候也不夠,熬樁還是不夠,到家的話,他的胸骨怎么才碎成兩塊呢?”
聽到師父的點評,祁荒的嘴巴張了張,方才把持他人性命,玩弄于掌中,殺伐殘酷到變態的他,臉上的那股癲狂勁已經不知不覺的收了起來。
李洪看著這個露出熟悉的沉默表情的徒弟,無數言語,盡數化作一口難以言喻情緒的嘆氣,從嘴中呼出。
最終只剩下一句:
“咱們師徒兩來過過手吧。”
以及,
地面積水炸出一圈圓坑,十米距離化作兩步的兇烈劈砸!
以挑手勉強撥開這一掌的祁荒,與師父李洪的雙眼相對。
往日嚴厲中帶著和煦的眼神,盡數化作了擇人而食的暴戾。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兇虎遲暮,猶食人邪?
......
半邊臉在墻皮上擦得可見白骨的女人,扶著小巷的墻壁踉蹌前行,高跟鞋早已不知甩到哪里,光著腳的她只抱著要活下去的強烈信念,一步一晃地向前挪動。
突然間已經模糊的左眼視角中,映出一個人像,她勉強用完好的右眼去看,那是一個簡單用黑色彈力繩扎著低馬尾的漂亮少女,穿著只是一身平價修身的黑色運動服。
對方那冷漠和高傲的表情,讓女人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在這種滑稽的場景中,女人得到了天啟,明白了自己的結局。
陸化璇神情冷漠的掏出手機翻了翻照片,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后。右手三指捏著一片鋒利的手術刀片,帶著凌厲、直接、簡單的切線,將女人的頸動脈切開。
她正想走入巷口,腳步頓了一下,帶著思索在地上尋找了一塊自行車上掉下來的鐵片,而后,她用鐵片插入女人的傷口,破壞掉手術刀切割的痕跡。
“姓祁的王八蛋,你又趕日子找死!”
帶著憤怒咒罵著,陸化璇看也沒看,靠在墻邊緩緩滑坐在雨水之中,最終身體仄歪倒地的女人,一路小跑,沖進小巷。
......
祁荒躺成一個大字,癱在一旁水泥墻面倒塌后的磚石廢墟中。
面料良好,能夠防雨,防輕度劃傷的機能服,此刻掛在他身上,如同拖布一般。
一共八道慘烈的傷口,遍布在他的胸膛,大腿,雙臂,雙肩之上。
傷痕形狀奇怪,如同被拉長拉扁的橄欖型,兩端尖細中段稍寬。
除此之外,祁荒的左手五指,反常地背屈,可以看見的是被硬生生的向后擰斷。
而肉眼無法觀測的是,在超人體質下的他,本身異于常人的骨骼密度能如同鐵籠一般保護他的內臟的肋骨,已經是24根斷了8根。
此刻這條小巷的出口,五米寬的地面之上,唯一能站住的只有李洪。
但中年人此刻的姿態同樣也不好受。
以他的耐性都無法忍受胸口那處快速瘀腫,發紅發紫發黑的拳印之下,肺腑之間的傷痛。
此刻的李洪多吐納一口氣,都覺得是在自己的肺管里參沙子拉鋸條。
但是中年人此刻的表情卻與方才中冢中餓虎截然相反。
他回頭瞥了一瞥,由于趴臥在雨水中時間太久,早已窒息而死的弟弟,心中難言而復雜的情緒,卻仿佛是落下了一塊。
李洪轉過頭,小心翼翼的解開自己的襯衫領扣,他低頭看去,幾乎就偏了心臟兩三寸的位置上,瘀腫到幾乎突出胸膛表面的黑紫拳印,隨著心臟的搏動一起一伏,帶來了絲絲縷縷貫徹肺腑的疼痛。
但中年人看到這一幕,面上無悲無喜,咬著牙伸手在拳印上按了一按,瞬間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要跪下。
但是因為疼痛而逼出一臉汗水,卻又很快被雨水沖刷掉的那張臉上,卻緩緩的綻起了一絲絲笑意。
隨后,這一絲絲笑意變成了無比暢快而又得意且滿足的大笑。
很快,這暢快的動作牽動了肺腑的傷痕,讓他不得不痛苦的咳嗽,甚至咳出幾道血跡,濺在雨水之中。
但是李洪又低低的笑出聲來,他看著已經昏厥躺在磚石瓦礫中的徒弟,聲音之中有著壓抑不住的得意:
“大器不工,大巧若拙,李祖憑著拳槍與狠勁橫壓一代。”
“阿荒啊,這么多年,八極上下九代,唯獨你的性情絕類李祖。”
“該你小子自己去飛了,八極就該這么練。”
“僅憑拳術,合該你小子橫行天下!”
——————
何為人?
何為武?
人獸之分的開端,
人類攤開自己的五指,抓住了石頭,此謂生存。
在石塊與石塊碰撞中,火焰點燃升騰,此謂文明。
空無一物的雙手,攥緊五指,此謂拳。
拳,是人類最后與最初的石頭。
是人類生存的開端,
是人類無盡的暴力的開端,
揮拳即生存,
揮拳即暴力,
生存與暴力,
此謂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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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荒睜開自己的雙眼,熟悉的暴虐與傲慢再度出現在那雙黑瞳之中。
他想仰天咆哮,但是,好像嘴被堵了。
“呃,嗚嗚嗚。”
“哧溜!”
蘇穗穗抽出自己的右手,迅速背在身后,用危險的眼神看著祁荒。
祁荒在這難以言喻的尷尬之中,訕訕的掛著笑臉:“嘿嘿,姑奶奶您局氣點嘛~我這不剛才失了智嗎~”
蘇穗穗不怒反笑,卻沒有言語。
祁荒剩下來狡辯還沒準備全乎。
一只左手帶著勁風,給他來了一記全乎的。
“啪!”
“死流氓,下次拔了你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