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虞只是很平靜地站在樓梯口。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手機。

她很快給對面發了句什么，然后摘下耳機，淡淡地掃視幾人一眼。

“你來的正好，我跟你趙阿姨正討論讓你去哪個學校。”季卓誠揉了揉眉心，“你和小錦一起去一中吧，她成績好，平時你們姐妹兩也能互相幫扶一下。”

坐在沙發上的季錦聞言，臉上的笑頓了頓，“姐姐要和我一起嗎？姐姐不是比我大一級？”

“休學一年?！奔居菘醇咀空\漲紅的臉色，不緊不慢地回答。

“那姐姐成績應該很好吧？”季錦掩去眼底的笑意，“這樣子一中肯定會要姐姐的，那姐姐也來一班嗎？一班很好進的?！?

季卓誠一個字不說，他只知道季虞因為打架斗毆得了很多處分。

一個天天打架的學生，成績能好到哪去？

況且，一中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收一個劣跡斑斑的學生？

更何況是一班？

一班是火箭班，能進的人并不多。

想到這，他眉眼柔和幾分，季錦從小到大都給他長臉。

季虞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回答什么。

“行了，過來吃飯，這些事你們不用操心?！奔咀空\見她這幅懶散的樣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為什么她就不能和她母親學學？

雖然他不喜歡林嵐的性子，但不得不夸一句她的優秀。

而季虞呢，沒有半分遺傳到她。

也一點也不像自己的女兒。

自己的女兒就應該是季錦這種優秀又有教養的！

“我有事?！?

季虞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轉身就出了門。

一旁的趙霞倒是從始至終沒什么表情，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季虞離開的背影，果然和小時候一樣討人厭。

幸虧自己的女兒是季錦而不是季虞。

當即，她笑著給季錦夾了菜。

＊

熱浪滾滾，偏僻的小巷子里，一家網吧正往外冒著寒氣。

網吧大門敞開，很是囂張地在門口的牌匾上寫了“黑網吧”三個大字。

網吧很冷清，放眼望去找不到幾個人。

季虞懶懶地將一只手靠在柜臺上，指節微微彎曲，在少年面前敲了三下。

“一小時50，二維碼在那……”柜臺里低頭打著游戲的少年滿臉不耐，有些痞里痞氣地吸了口煙，猛地頓住。

煙倒吸入肺部，他猛地咳嗽起來。

“虞、虞姐……”

少年有些慌亂地起身，把一旁的椅子拉出來，順便將一罐還帶著冰霜的可樂遞給她。

季虞很自然地坐下，正準備說話，又有三三兩兩的人過來和她打招呼。

季虞點了點頭，態度挺冷的。

幾人倒也習慣了，只是笑嘻嘻地用手肘戳了下一旁的少年，提醒道，“記得我的東西?！?

少年瞪他一眼，快哭出來了，“虞姐，我剛剛和他們打賭說你不會來的……我剛剛到手的游戲機……”

季虞喝了一口可樂，抬眸看他，“你們拿我打賭？”

“可不是！他們硬拉著我賭的！我攔都攔不住！”少年毫不猶豫地把幾人都賣了。

“劉磬！虞姐你別聽他瞎說，是他死活說你要留在春水村守著方奶奶……唔！”染著紫毛的少年話都沒說完，就被幾人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

“虞姐，這小子燒糊涂了，我們帶他去看??！”不待季虞說話，幾人猛地扛起人就走。

不過幾秒鐘，這里就只剩下劉磬一人。

“你不跑？”季虞意味不明地站起身，看他一眼。

劉磬嚇得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瞧您說的，哪能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家網吧因為價格過分，很少有人來，在這的一般都是他玩得好的朋友。

他們走了就走了。

但劉磬不能走。

這網吧可是他的寶貝疙瘩，他只能戰戰兢兢站在原地，心底把這群不靠譜的罵了個遍。

季虞淡淡“哦”了一聲，沒什么表情地把可樂放在桌上，“東西呢？”

劉磬連忙從抽屜里拿出一封白色的信。

信的上邊還有淡淡的梔子花的印記，以及一個模糊不清的印章。

“聽說是虞姐要，東西到手挺快的。但是……”劉磬只覺得玄幻，這位野了這么多年，竟然要回學校讀書？

“您真的要去一中讀書？”

這消息出去，怕是得逼瘋不少人。

季虞拿著信封晃了晃，“有問題？”

沒問題？！

“哦哦哦，沒問題沒問題，哪能有問題啊?！眲㈨喾磻欤泵u頭。

“借電腦一用！”季虞扭頭朝著一旁的機子走去。

“哦，好?！眲㈨嗖簧踉谝?。

季虞腳步一頓，“京城那邊派人來了？”

劉磬被她突然折返的動作嚇了一跳，“沒吧，虞姐，你是不是見到什么人了？”

季虞沒說話，看他幾眼才離開。

劉磬小心翼翼地抬眸，這才敢看她剛剛捏過的可樂罐。

沒變化？

不應該啊！

難道宋呦的藥已經這么管用了？

連這位煞神都攔得住？

揉了揉眼睛，劉磬拿起來又仔細端詳了一下。

正準備放下，手背一涼，剩余的可樂從不知哪個窟窿里冒出來，泡沫咕嚕嚕地灑了他一身。

“……”

這才對嘛。

劉磬故作淡定地把可樂罐丟到垃圾桶，抬眸朝季虞的方向看去。

她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白皙修長的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擊。

電腦屏幕瘋狂閃動，白光照在她身上，顯得她皮膚白皙又細膩。

屏幕上瘋狂閃爍著0和1的字樣，最后定格于一個三維的黑色格子上。

去而復返的紫毛少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新款游戲機，靠在柜臺上有些失神。

“虞姐她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他都沒想過自己會贏。

劉磬看他一眼，顯然還有些心疼游戲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問我，我問誰？反正虞姐回來了，這青城指定要不安生了。”

頓了頓，他想起剛剛季虞問的問題，眉頭一皺。

京城那邊來人了？

*

正午12點。

“虞姐，吃飯沒？我點外賣?！眲㈨嘣谑謾C里搗鼓幾下，突然手一頓。

紫毛見他這樣子，忍不住好奇地湊過來。

兩人半晌才抬頭看向季虞。

“虞姐……”

季虞拿下耳機，不緊不慢地關了電腦，朝這邊走。

“等等！”紫毛猛地后退一步，“虞姐，我說了這事你一定要冷靜?！?

季虞把硬幣投進自動販賣機，拿了罐可樂，指尖一勾，可樂開始噗呲地向外放氣。

見他這樣，紫毛把手機擺到桌上，又急又怕，“虞姐，白芨姐她出事了?！?

季虞面上沒什么表情，兩人卻清楚地看到可樂從里邊灑了出來。

“在哪？”

＊

季卓誠到警局時，手還有些發抖。

顯然氣得不輕。

民警坐在他對面，看著后面懶洋洋依靠在墻上的女生，輕輕嘆了口氣。

長得挺好看的，結果是個不學好的。

民警是在一中對面的巷子里找到幾人的，十個男生女生在一起打架。

不過顯然，季虞他們打贏了。

季虞這邊的四個人，就一個小姑娘臉上和身上掛了彩。

剩下的打那小姑娘的幾個人現在都還站不直呢。

下手挺狠。

“這件事起因經過都已經清楚了，您女兒……”

“季虞，你就不能和你妹妹學學？！就你這樣還進一中？托關系都沒學校敢要你！半點不爭氣！”季卓誠抬手就要朝季虞的臉上呼去。

民警一愣。

就在巴掌快要落到她臉上時，季虞抓住他的手。

季虞冷冷地看他一眼，眼底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情緒，眼白里還有細微的血絲，眼角泛著紅。

三分邪氣，七分乖戾。

季卓誠手一哆嗦，被嚇到了，但想著自己作為父親的威信，他壯著膽子抬頭。

對上季虞幽深的眸子。

到了嘴邊的話一個字說不出來。

“正確的教育方式還是很重要的，再怎樣也不能打孩子啊?！泵窬磻^來，連忙來拉架。

季虞漫不經心地瞥了季卓誠一眼，放開了手。

季卓誠心底的火氣噌噌往上冒。

她這是什么表情？！

他可是她爸！

他抬手又要打，季虞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你打一個試試？”

她的話明明沒有什么情緒，但民警卻聽出一股子暴虐來。

他抓過的那些混社會的，判了死刑的，身上的戾氣都沒她重。

民警輕咳幾聲，“這件事確實不是她的錯。”

“怎么可能？她從小就不聽話，處處惹禍不說，還被學校休學……”

“季虞爸爸！”民警到底是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