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懶懶的嘆口氣說：“啥也別說了——做飯吧。”

杰吃了飯直嚷上班第一天真累，說了還盯著皮皮看。皮皮就白他一眼說她可以替他洗碗一次，但是得記賬，什么時候他得無條件的補償她提出的任何要求。杰壞笑著說：“肉償吧還，就現在。”

她看杰又睡死了，就關了臥室門，回到客廳關了燈，靜靜的坐在黑暗里，她是在等鬼——她知道鬼會來找她，昨晚的話還沒說完。

她來了她可要給她點顏色看看，不管怎么說他們也不能把孩子生下來，怎么說她也是這個家里的一份子，對這種敗壞家風的丑事她得管管，對，管管，管不了人還管不了鬼嗎，她得把她訓的好好的去陰間報她的道去，別再不知羞恥的來人間存非分之想了……哼。

“妹妹，我來了。”她白色的影子若隱若現的映在離她遠遠的墻壁上，還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柔弱樣子。皮皮板起了臉，厲聲說：“槐花，你知錯嗎？”

墻上那個美麗的臉現出驚恐的樣子，她可憐兮兮的說：“妹妹，我已經做了鬼，我是不該留戀在陽間，更不該來找你，我知錯，知錯，可是我實在是太想看看我的兒子了，我看了他就走，保證不繼續留戀塵世，我知道這不是我呆的地方。”

“你別就重避輕混淆視聽，我說的不是這些，我說的是你的孩子，你孩子的來源，你那是個罪惡的孩子。”

“啊，我的孩子他什么罪啊？他生下來就被送人了，也不知道他在哪，他怎么會有罪呢？”她凄楚的說。

皮皮咧嘴說：“啊啊啊，我是說他是一個罪惡的化身，他是罪惡的證據，你自己知道你生下來這個孩子多么不恥，非得要我這個兄弟媳婦說出來嗎？”

她的頭像成熟的麥穗般沉沉的垂到了胸前，她低低的說：“妹妹，這其中關系著我的身世，我不想說的，恐怕節外生枝，給我的生母帶來麻煩。”

“嗯？”

“其實我跟帥不是真正的雙胞胎兄妹，我不是咱爸媽親生的。”

“啊——”皮皮尖叫，“意外收獲啊——”

“天，這，這簡直就是一場戲呀，那么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呀，他們是未婚先孕不得已把你送人，還是他們是秘密組織的成員不準生孩子就把你先放置民間了？”皮皮興奮極了。

她苦笑的搖搖頭輕輕的說：“他們都是離我們莊不遠的農民，他們是因為又生了個我這個二閨女，怕計劃生育罰款而把我送人了，他們想繼續生二胎要兒，就在醫院里找人家把我送人了，正好，帥也在那里出生了，他們就送給咱爸媽當雙胞胎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呀？”皮皮就是一根筋，此時一心打聽這頭，早忘了那茬了。

“我是、我是聽我的生母說的。”她有些猶豫的說。

“啊——那你又是怎么認識了你的生母呢？”皮皮發急了。

“看來我不得不跟你說清楚了，但是你還是要保密，不然我——”

“哎呀，你哪那么多保密，別說了，我保密就是了，快說吧，我這人是個急性子，什么事要是不讓我一下子知道全了，就等于一頓美餐吃一半，還不把我給痛苦死。你要是這樣等于是把我忘你身邊拉啊——要我也做鬼的，快點了，精彩繼續。”

墻上的影子忽然變成了人形，欲往皮皮身邊走又忙立住了，她定了定又把自己薄成一張影子貼在墻上說：“好吧，我都跟你說清楚了。”

“其實一點也不精彩，就是有一天她去學校找我，到了我跟前就給我跪下了，哭著叫：‘閨女，我的閨女——我是你狠心的親娘啊——’”

皮皮驚叫：“天，直奔主題呀，這劇情都可以上無線了，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就認定她腦子有毛病了，就怕了，就要叫人攆走她，她卻死死拉住了我，泣不成聲的說：‘閨女，我真的是你親娘，但是俺沒法子呀，就在你剛出生的兩天的時候把你給了你的養父母，跟她剛生的兒子配成了一對龍鳳胎……’并且說了我出生的醫院，還有詳細的幾號病房，又說了咱爸媽的名字和模樣，還說了我右乳下長了一顆藍色的小痦子……“

“啊啊，就這么揭曉了你的身世啊？”皮皮感慨。

“說實話，我聽了她的話真是心頭一亮，我正愁腸百結的心忽然開朗了，這么說我和他不是親兄妹，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在一起了。當然我不會因此就認定她說的是實話，畢竟這太突然了，誰知道是不是個什么亂七八糟的騙子呢？我就是問她她還有別的證明嗎？她就說了一個人，那個人是當年給兩家接收孩子的說合人。”

“那你就去找那個人了是吧？估計你心急如焚吧？”皮皮帶些嘲弄的說。

她害羞的說：“嗯，是的，我急著要他證明我是爸媽的養女，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好了。結果那個老人真的證實了我的身世——我確實是那個老太太的閨女，他跟帥家里還有一點老親戚，就是這樣他在當年才把剛出生的我撮合給了帥的爸媽。雖然二十多年了，他不認識我，但是知道我就是當年那個閨女。”

“你可是高興壞了吧，是不是急著要認親生母親啊，她也高興壞了吧，想不到認回親閨女這么容易，二十多年一天沒養就又成自己的了，這就叫坐享其成吧，我以后有了孩子也玩兒這一招，嘿嘿。”皮皮沒心沒肺的笑。

她卻不語了，很傷感的樣子。皮皮馬上捂住嘴說：“對不起啊，這么嚴肅的事情我不該插播廣告的，你繼續哈，我只是不明白她這么多年都沒有找你，怎么就忽然想起要認你了呢？”

“那個老人跟我說了，我的生母很可憐，他也是可憐她，不然也不敢把當年這個秘密說出來。當年她把我送了人后果然又生了個兒，但是十幾年前家里買了便宜的牛肉吃，她和我生父不舍得吃，緊著姐弟倆吃，結果那牛肉是過期的，有毒，結果倆孩子都食物中毒死了，前年我生父跟著工程隊在外地蓋樓，又從腳手架上摔死了，她如今就是一個純粹的孤老婆子。”

“呀，無依無靠了就想起了你。”

“嗯。”

“等等，你恨她嗎？”皮皮好奇的問。

“談不上恨不恨，對于一個可憐的老人我只能憐憫，更何況她還是生我的人。”她輕輕的說。

皮皮贊同的說：“是是是，烏鴉還反哺吶，吃水不忘挖井人。額，好像不太通哦。可是你就那么認她了，跟她過了？”

“我認了她，當然還不會跟她過，她在我眼里還是個陌生女人，我的爸媽在王祥寨，誰也代替不了，但是為了我的愛情，我還是要把這個真相去跟我爸媽說。”

“結果呢？”

“結果很遭。因為他們當時簽訂了三方協議，這事到死誰都不許說出去，我生母永遠不認，我養母永遠不給，中間人永遠不能叫我知道，我忽然把這個消息帶到他們面前求證，他們都炸了，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要去找那個女人，說她是胡說，還罵那個中間人是騙子……”

“額，那，那麻煩了。”

“不是麻煩，是災難。我的生母不但遭到了咱爸媽的威脅，那個中間人也被堵到了家里……”

“哇，爸媽這么彪啊，看不出啊，那后來呢？”

“沒有后來了，這事就這么過去了，我的生母再也沒有找過我，這件事就當沒有一樣，后來爸媽就逼著帥娶了現在的媳婦，可是我不甘心，我就和他……”

“生下了孩子。然后他們為了遮丑，就把孩子送人了，然后你氣病了，就死了？”

“額？嗯。”她想了一下點了一下頭。

皮皮想了想又驚叫：“哎那可是你的魂魄怎么會在那個豬圈里地窖里呢？”

她的臉霎時變了，那影子像風中的落葉一樣的抖起來，她呻吟的說：“你別問了，這些都過去了。”

皮皮尷尬的一吐舌頭說：“額，我犯規了，忘了三不問。”

她詢問的看著她，她嘻嘻一笑：“你不懂的，這是我們戶外群的規矩，好了，既然幫你找兒子的事我答應了，我就會做到，我會讓你見見你的兒子的。”

“你兒子跟你一樣身上有記號，好找，這都不算事。”她又向她打保票。

手機鬧鈴猝然響起，又把她嚇得驚叫一聲不見了。皮皮趕緊按接聽，里面傳出大學同學草芽的尖叫聲：“皮皮，你快來，我要自殺。”

皮皮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說：“自殺這么簡單的事情也要我幫忙嗎？真矯情，自己干吧，我睡覺了。”

那邊叫：“我真的要自殺。”

“我真的要睡覺。”

“那你就睡吧。”信號戛然而止。皮皮慌了，這貨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