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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衣女子

  • 紅玉輪
  • 那日微涼
  • 10574字
  • 2023-06-07 20:19:17

被趕出門后,李蕭灰溜溜地下到一樓,身后跟著兀自難過的何念,正要去到后院,卻聽見身后有人冷冷地道:“兩個笨蛋,招惹完這個又招惹那個,可笑的是,還盡招些惹不起的人?!?

李蕭此時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根本無力辯駁,只回了句“吳大哥教訓的是”便一溜煙跑回到馬棚。

寅時,大雪仍舊下個不停。

后院除了馬匹喘出的熱氣,便是一片冰寒。棚頂上的白雪越積越厚,就快要被壓塌。冷風也吵個不停,似乎在嘲笑那些深夜里無法入眠的人。

何念生在碧幽島,長在碧幽道,時常有人上島打擾,卻幾乎與他們沒有過交流?,F在離開孤島,遇見的人多了,可要么被騙,要么被欺辱,反而令其抑郁不安。他暗暗發誓:“報完殺父之仇,把劍譜送上華山,便獨自回到孤島,從此不再見任何生人?!?

李蕭也睡不著,便想著說兩句話安慰何念,“那女孩驕橫跋扈,只會像鬼一樣亂叫,她說的話就是個屁,你用不著在意?!?

何念道:“李大哥,你別說了?!?

李蕭自顧說道:“怪只怪咱兩學藝不精,武功平庸,不然的話怎么會被一個老頭和一個黃毛丫頭欺負。”

“你別說啦?!焙文钔蝗灰宦暣蠼?,驚的李蕭立刻閉上了嘴。其實,他惱怒的既非李蕭也不是那少女,而是自己。至于原因,就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李蕭自然更不清楚了。

這還是二人相處數日以來,李蕭頭一回見他發火,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訕訕地盯著他半晌。

過了一會,何念問道:“李大哥,我武功這么差,你說我報得了仇嗎?”

李蕭一愣,隨即答道:“或許能吧,我曾聽人說起那李二公子武功也很差勁。反正現在睡不著,不如我教你幾招軒轅門的劍法吧。”

何念急忙擺手,“不,不,我不學,你不用教?!?

李蕭奇道:“為什么?別人都是巴不得多學幾門武功,你怎么反而生怕別人教你武功?”

“因為……”何念吞吞吐吐答道:“因為……我爹曾逼過我發誓這輩子永不習武?!?

“這倒奇怪,何叔籍武功超群,卻不允許其子練武。”李蕭若有所思,緩緩道:“我教你的軒軒門劍法只是防身之術,并不能算武功。”

何念說道:“天底下哪有什么劍法不屬于武功的?”

李蕭道:“怎么沒有?我師父教的就是?!逼鋵嵥共皇瞧垓_何念。那黃楊干雖然每日教授弟子劍術,卻不肯授軒轅劍法的精髓,教來教去也不過那幾招防身的“掌劍式”。

他長吸了口氣,左手化掌,朝著何念左肩猛然拍去。

何念毫無防備,忽見手掌襲來竟不知躲避,肩膀硬生生挨了一掌,差一點跌到地上。

“李大哥,你怎么又來打我?”

李蕭道:“單論劍法,軒轅門自然比不過華山,雪山,武當等派。若比掌法,又不如崆峒,丐幫。可二者結合,掌中有劍,劍中有掌,自沒有誰能勝得過軒轅門。剛才那一掌叫“引玉掌”,是用掌法引誘敵人對掌,而后出其不意施出劍招……”

何念聽得奇怪,皺眉道:“這樣的話,豈不是很容易傷到對方?怎么還能說是防身之術呢?”

李蕭道:“你別把劍刺到別人身子里,不就傷不到了。還有,剛才我掌劈你,你為什么不躲?也虧了我掌法不熟,倘若換成我師父或大師兄,你這肩膀就要廢了。當年鮮卑“九曲刀客”就是被我師父一掌劈碎了腦門而慘死的?!?

何念嚇出一身冷汗,道:“我哪里知道你會無緣無故打我?!?

李蕭道:“江湖險惡,你不時刻堤防,遲早要吃大虧?!?

何念道:“好吧,下回無論誰打我,我都先第一時間躲開才是。”

李蕭道:“你輕功倒是不錯。想來你爹只教了你逃生本事。”說話間抬起金剛劍橫掃他的雙腿。

何念似有防備,反應極快地一躍而起,眨眼間跳上那積雪的馬棚。

李蕭收回劍,仰頭看著他道:“呵,你倒是跑得夠快。如果我是那李公子,你也要這樣只會逃跑嗎?”

何念臉色羞紅,縱身跳了下來,說道:“李大哥,你只管重新打過,我絕不再逃?!?

李蕭笑道:“我不是說你不該逃跑,而是應當伺機而動。該逃的時候逃,該反擊的時候反擊。比武比的不僅是本事,還有心眼?!?

“李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李蕭心頭一熱,竟然忍不住對眼前這位惡人之子生出好感。他急忙在心里呸道:“呸呸呸,我存心要奪他的劍譜,萬萬不能亂發慈悲,以致不忍下手?!庇值溃骸凹街荼緛硪彩潜本忱钍系姆獾兀規煾干頌檐庌@城主,卻不肯聽命于北國公。昔年李承業逼我師父把我師妹許給他的二公子,我師父不答應,那李承業便處處尋軒轅門的麻煩。說到底,我也是因為討厭北境李氏才幫你。想要報仇成功,武功太差怎么行,別說仇報不了,恐怕還會因此送命?!?

“李大哥,你別說了。”何念舉起長劍簌地刺在馬屁股上,接著把劍舉起,說道:“我自當好好練習你的軒轅劍法?!?

李蕭一愣,萬沒想到他竟然以劍刺馬。

那馬兒鮮血直流,痛得支蹄而起,朝天嘶鳴。

“誰他娘的半夜里招惹畜牲,吵老子睡覺?;钅佂崃瞬皇??”

只見伙房門口立著一位黑面大漢,左手提著油燈,右手握一柄大斧頭,正不住地咒罵。顯然是被馬兒的慘叫聲吵醒。

李蕭忙道:“抱歉,抱歉。是在下睡覺時不小心踢到馬背。您快去睡,我趕緊把它安撫好。”

伙夫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再敢吵老子睡覺,非削了你。”沒過多久便轉身回入伙房。

李蕭心想一個伙夫也敢囂張,真動起手來叫你嘗嘗我的厲害。他與何念對望一眼,都忍不住噗嗤一笑。李蕭道:“掌劍式招式簡單,但注重掌法和劍法的變化配合,絕非一日之功。我也是苦練了十多年才有今日成就。從明日起,你勤加練習,不出……不出……反正報仇指日可待……還有,你干嘛要去傷這馬兒,它可是無辜的?!?

何念垂下腦袋,輕聲道:“馬是沒有感情的,是不會感到疼痛的?!?

李蕭道:“你哪來的歪道理,不痛的話它叫喚什么……”

“對啊,不痛它叫喚什么?”何念億起幼年在碧幽島的生活,每日只能靠樹林里的鳥獸和湖中的魚蝦為食,起初他覺得殘忍,如何也不肯吃它們。何叔籍便告訴我,鳥獸和魚蝦活一輩子等的就是一個死字,它們感受不到快樂和悲傷,每日辛苦過活,不如早點奔赴死亡,那是宿命也是歸宿。

李蕭轉念想著:“他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好比自己對師妹的相思之苦,既難熬又撕心裂肺,哪里是幾處傷口能比得了的。”他拍了拍何念,說道:“別胡思亂想了。今晚咱們算是把客棧高手都得罪了個遍。明日一早,趁他們還沒醒來,趕緊逃離這家客棧,免得又招來麻煩?!?

……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

紅袍少女朱唇皓齒,眼含秋波,胸脯微微隆起。既有少女的嬌俏又有成年女子的妖嬈。她一臉純真地盯著何念,不住地呼喊:“喂,少俠,你快跑,別管我?!焙文罾∷氖郑^不肯獨自逃生。那少女忽然流下眼淚,哭道:“小淫賊,你拉著我干嘛?快放手?!焙文钚念^一顫,整張臉比雪還要白。“我不是淫賊,你為什么要罵我?”那少女忽然又笑道:“呵,你把我帶到你的夢里,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不是淫賊還能是什么?”

何念的眼球飛速轉動,潛意識中想要擺脫淺睡下的噩夢,卻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迷迷糊糊之間又聽少女喊道:“醒醒吧,小淫賊,別做你的春秋大夢啦?!?

晨光出現,何念猛然驚醒,渾身上下全是汗水,不住地大口喘氣。等到心稍稍放平才慢慢爬起,冷不丁瞧見一白衣女子倚在后門,正冷冷看向自己。他急忙撇開目光,尷尬地爬起身,拍去身上雜草,縷了縷頭發。

白衣女子嘴角微微一翹,笑的十分冷艷。

何念心下好奇,想不明白她與自己無冤無仇緣何要在大清早跑來瞪自己?不禁心里發毛,暗中用腳尖踢起李蕭后背,輕喚道:李大哥,快醒醒,有人找咱們麻煩來啦?!?

“誰?”李蕭忽然支起身子,睡眼惺忪地問。

“是我,”那白衣女子冷冰冰地道:“我問你,那老頭是誰?什么來路?”

李蕭這才發現原來是那白衣女子,疲倦的臉上立馬擠出一抹笑容,說道:“奇怪,姑娘你怎么會對一個老頭感興趣呢。”

白衣女子道:“你沒發現那康掌柜待誰都是愛理不理的,唯獨對那老頭恭敬有禮,這么反常的事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李蕭一回想,發現確是有點古怪。然而他著急跑路,并不想搭理女子,便口氣不好地道:“我是知道啊,可是憑什么要告訴你呢?”

白衣女子雙手環胸,微微怏道:“我豈能占你便宜?你告訴了我,我也會幫你一個忙?!?

李蕭哼道:“不需要?!?

白衣女子冷冷道:“當真不需要?你可別后悔?!?

李蕭抬手合十,撇開腦袋,說道:“千真萬確不需要也不后悔。姑娘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就請回吧,我兄弟二人還要收拾行李,準備趕路了?!?

白衣女子哼笑一聲,說道:“你走不了?!?

李蕭一愣,冷聲問道:“姑娘打算攔我們去路?”

白衣女子媚眼一閃,轉身便走,一襲白袍舞在身后,好不瀟灑。

待她離開,何念輕輕推了下正出神的李蕭,小聲道:“李大哥干嘛不如相告其實咱們也不知道那老人的底細?”

李蕭眨眨眼,回過神來問道:“你說什么……”何念正要把話再說一遍,卻被李蕭出言打斷,“東西收拾好了嗎?天色不早了,咱們趕緊動身?!彼奔泵γΦ匕涯墙饎倓ο翟诒成希±钍挶愠吞帽既?,想著臨走前和吳情做個道別。他邊走邊尋思:“昨晚堂內燭燈昏暗,沒能完全看清她模樣,想不到竟像塊冷玉般好看?!?

邁入客堂,李何二人大吃一驚,只見堂內已經坐了好幾桌客人,大部份穿著暗黃色衣褲。李蕭認出他們是金刀幫的人。其余幾桌中有一桌正是昨夜的那對男女。卻尋不見吳情身影。

眾人面露慍色,齊刷刷瞪住樓梯上的紅袍少女。

那紅袍少女手指著東桌的客人罵道:“臭不要臉的金刀幫,竟敢半夜里闖我房間偷東西,羞不羞人?!?

東桌上首坐著的是個約莫三十歲的漢子,個頭中等,身材勻稱,穿著一身金色盔甲,活像個朝廷將軍。他臉色暗沉,嘿嘿冷笑,道:“小姑娘,你一大早的尋我金刀幫麻煩,可是受了誰指使?”紅袍少女呸道:“呸,惡人先告狀,我還正想問你呢,為什么指使兩個笨蛋偷我家金葉子?”中年人一愣,隨即冷笑,說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竟敢污蔑起我金刀幫啦?!彼砼缘囊晃磺嗄昶鹕砗鹊溃骸按竽懀煜轮挥形医鸬稁驼_賴別人,哪有人敢反過來誣賴我們。哼,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膽敢對金刀幫幫主不敬,小心劉某對你不客氣?!敝心耆嗣媛恫豢欤瑑吹溃骸伴]上你的笨嘴?!苯又值溃骸安贿^,這小丫頭確實很有個性,金某著實喜歡。小姑娘,你就當著金某的面,指出那兩個背著我偷你家金葉子的笨蛋吧。金某一定替你做主。”說罷他朝自家幫眾掃視了一圈。

李何二人原本打算趁亂從大門逃走,不料被守在門口的金刀幫幫眾攔下。又想退回后院,卻被另外兩名幫眾阻攔。無奈之下,只好找了個遠離眾人的桌子埋頭坐下。忽然聽到中年人的話,嚇得趕緊把頭藏到桌下,生怕被那少女發現。

紅袍少女坐在樓梯上,腳下客堂一覽無余,早就發現了他二人鬼鬼祟祟的蹤跡。她嘴巴噘起,指著二人道:“喏,就是他們。”

眾人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出指的是李蕭與何念。李蕭心里十分忐忑,卻裝模作樣地學著眾人瞄來瞄去。而何念則滿臉通紅,全然不敢看那少女一眼。

“哦……原來是你們兩。原來是金刀幫的兄弟啊,失敬失敬。”坐在南面靠墻的青年故意高聲譏諷,正是昨晚同李蕭鬧過不愉快的人。

坐在中年漢子左側的白須老漢開口問道:“朱莊主,你認識他們?”

這青年姓朱名青休,是梅花山莊的女婿,入贅達到七年之久。如今已是梅花山莊名義上的當家。他拱手抱拳,回道:“金幫主,羅長老。兩位幫上兄弟是內子的駢頭,昨天才算認識。”

羅長老笑道:“朱莊主言之過早,他二人是尊夫人姘頭不假,卻未必就是金刀幫的弟子?!?

那梅大小姐聞言冷冷一笑,既不反駁也不承認。

李蕭又羞又氣,忍無可忍,破口罵道:“混賬東西,你胡說八道。我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怎么就成了你老婆的駢頭?”

朱青休甩開鐵扇,威脅道:“臭小子膽敢罵我,不是看在貴幫金幫主和羅長老的面上,非割了你舌頭不可?!?

李蕭說道:“誰敢污我清白我就罵誰。另外我可不是金刀幫的人,你誰的面子也不用看,盡管來割我舌頭?!彼匀绱嗽谝饴曌u,全是因為心里只容得下小師妹。

那金幫主全名叫金無澤,雖貴為一幫之主,卻為人暴戾,十分貪財。此時聽說門下弟子偷人錢財卻不上交極為生氣,臉色鐵青,怒問:“這兩個狗東西到底是哪位堂主的手下?”羅長老朝身后幾位堂主看去,眾人紛紛搖頭,皆輕聲答道:“非本堂弟兄。”羅長老湊到金無澤耳邊,輕聲道:“恐怕只是兩個打著金刀幫旗號的毛賊?!苯馃o澤聞言怒不可遏,抬掌啪的一聲拍向桌面,喝道:“反了天了,給我拿下。”那羅長老點點頭,沖眾人說道:“諸位英雄,這二人不過是眼紅金刀幫的赫赫威名,冒充我幫弟子偷雞摸狗。不但偷了這位紅袍姑娘的金子,還淫辱朱幫主的夫人,實在罪無可恕。依照官家規矩,本該要受挖眼,割舌,斷手,凈身種種酷刑。不過,金刀幫能得大家敬重,靠的不單單是手里金刀,還有我家幫主的宅心仁厚。二位少俠,只要今日能憑本事打敗我金刀幫,今日冒充本幫之事便可一筆勾銷?!彼D了頓接著道:“請問二位少俠高姓大名?是坐間哪位英雄的門下弟子?”

他此番言論看似公平正義,實則是為了賣弄金刀幫的威名,又可以名正言順地誅殺李何二人。

群豪面面相覷,紛紛搖頭表示不認識眼前兩位少年。

李蕭雖然對其自吹自擂頗為不屑,可眼下也只有此一條路可走,便不再多說什么。他前幾日才領教過金刀幫的厲害,也見識過朱青休那書生扇的本事,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不免在心里直呼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呀,老天爺非要整死我。嘴里支支吾吾道:“不……不……”

羅長老疑道:“不?步少俠?”

李蕭道:“不不不不,我姓李不姓步。既沒有師父也沒有門派?!彼鞠氚岢鲕庌@門的名號來震住眾人,可轉念一想,倘若因為此事害的師門蒙羞,自己真就再無回去的可能,于是便謊稱自己無門無派。

羅長老心道:“原來是兩個市井無賴。待會就讓劉權收拾他們?!彼溃骸爸烨f主,紅姑娘,二位誰先出場和他比試?”

那少女呸了一聲,惱道:“我才不是什么紅姑娘白姑娘,你再敢亂叫我就跟你打了先。”

那白衣女子坐在角落,于人群之外,耳聽見她刁蠻之言,冷冷一笑。

羅長老尷尬一笑,暗中朝劉權使了個眼色,他立刻心領神會,一步跨上前去,沖著眾人叫道:“在下金刀幫金刀護法弟子劉權,愿挺身而出,替大家教他做人?!?

金刀幫八大護法弟子,各個心狠手辣,刀法不俗,李蕭早在軒轅門就聽說過他們。此刻見著真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忙道:“那是你金刀幫的規矩,和我無關,我又沒答應和你打。”何念湊到他身旁,輕聲說道:“李大哥,不如咱們趁他們不注意,跳上二樓,然后從樓道盡頭翻窗逃走,你看怎樣?”李蕭思索幾秒,皺眉道:“只怕我輕功不到火候,還沒跳到樓上便被他們捉住。依我看,最好是取道樓梯,再……哎,偏偏那紅袍小妖精攔在梯上?!焙文畛巧倥沉艘谎郏烈髌?,又道:“如果李大哥逃不了,我也不會舍下你獨自逃生的。”李蕭心頭一熱,忽然覺得這位惡人之子倒不如他父親江湖傳言的那般惡毒。

那羅長老又道:“李少俠如果不肯比試,也無妨。但你冒充金刀幫,欺辱朱幫主,偷人家姑娘錢財,三罪并罰,只需留下兩雙手臂,兩條舌頭,兩條命根,便能活著走出這家客棧。”

李蕭臉色煞白,徐徐道:“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劉權嘿嘿冷笑,道:“嘿嘿,閣下亦可以選擇跟劉某比試?!?

群豪中武當張大俠為人正派,素來看不慣金刀幫。他沉聲道:“人家既不愿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殺人越貨自有官府定罪,咱們武林中人豈能越俎代庖,私開公堂?”

那羅長老拍掌笑道:“說得好,說得好。張大俠如果心生憐憫,大可以站出來替他撐腰,代他比試。只要張大俠取勝,他二人同樣可以活著離開客棧。”

張大俠身旁的曲大俠勸道:“大師兄,師父交代過咱們,切不可意氣用事,同武林其他門派爭強斗狠。”張大俠瞪了他一眼,氣道:“去去去,哪里需要你來提醒我。哼,我武當幾時也變得如此窩囊,不敢站出來主持正義。”曲大俠道:“那兩小子壞事做絕,斷不需要咱們武當站出來主持公道。”

這句話倒是懟得張大俠啞口無言。

眾人沉默片刻,何念忽然起身說道:“好,我跟你打?!?

李蕭一怔,隨即低聲說道:“哎,你武功同我半斤八兩,逞這個強干嘛?”

何念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回道:“李大哥打不過他,我也打不過。但我可以憑兩條腿跑呀,對不對?”

李蕭終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提醒他道:“金刀幫出手狠辣,你劍法平庸,只需利用輕功同他周旋,千萬別硬拼。”

何念點點頭。

劉權看了他一眼,發現是個十六七歲的呆楞小子,狂言道:“臭小子,我先讓你三招,免得在座的武林豪杰說我以大欺小,勝之不武?!?

豈料何念冷冷說道:“不,不,我年紀小,你是長輩,應該我讓你三招先。”

群豪聞言差點沒驚掉下巴,忍不住紛紛斥責:“好一個不自量力的臭小子,膽敢小瞧金刀幫護法弟子。罷了,既然他自甘送死,我等又何需于心不忍。”李蕭更是急得直跺腳,嗔怪道:“何念,你搞什么名堂呢?”

何念面不改色,沒有理他。

那劉權以為他故意羞辱自己,氣的臉色發青。然而又見他年紀輕輕,卻敢口出狂言,說不定真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本事,不免感到些許害怕,呆在原地遲遲不敢動手。堂內金刀幫弟子紛紛起哄,嚷嚷著要他三招之內解決戰斗,更逼得他腋下虛汗直流。羅長老看出他的顧慮,說道:“劉權,那小子既然主動承讓,你也不必推辭,快出招吧?!?

劉權聽罷咽了口唾沫,一躍而起,足足有兩丈之高,凌空使出金刀門的“劈空落葉刀”,妄圖以此勢大力沉的一招將何念從頭到胯劈成兩半。這一招刀法看似簡單,卻蘊藏強勁力道,且來勢極快,一般劍客根本無力抵擋??伤睦镏?,何念雖然劍法拙劣,卻習有一身上乘輕功,要想躲開此刀擊根本不難。只見何念足底輕踏,竟像條泥鰍一樣從他刀口旁滑脫,緊接著刺出長劍,劍尖點中刀刃,借力閃開兩丈遠。劉權第一招落空,便有些心急,急忙使出第二招“秋風掃落葉”,一把大刀在半空游來游去,直攻何念下盤。

眾人眼見刀勢兇猛,紛紛退避至一旁。

何念倘若貿然用劍去擋,多半會落個人劍俱斷的下場。他遲疑半分,突然飛身向前躍起,右腳腳尖朝那刀影上一踏,順勢又拿左腳尖往劉權頭頂一踩,兩個借力竟然翻身落到他背身。

李蕭見狀大喜,忙叫道:“何念,他背對著你,趕緊拿劍刺他?!?

何念道:“不不,這還只是第二招。我答應過共讓他三招?!?

眾人暗自驚嘆:“想不到這少年竟有一身如此了得的輕功?!?

此時劉權滿臉漲的通紅,額上冷汗涔涔。倘若何念不出此言,他絕然要變換招式防住背身??杀凰患?,卻調轉身子,繼續使那秋風掃落葉,妄圖一招制敵,挽回顏面,同時不忘在刀法上增添了些許變化。

然而何念早有防備,只待他一轉身,便又踏上他的腦袋躍了過去。

劉權又羞又急,反手揮刀,招式立時變換成“回頭望月刀”,急追何念背身。

李蕭急道:“你住手,這可是第四招啦……”

金刀幫眾人自知理虧,一個個羞于開口。就連金無澤也氣的把頭偏向一旁。

那朱青休嘿嘿冷笑,搖著鐵扇說道:“李少俠,你兄弟是說讓他三招,可沒說不準劉兄繼續攻第四招,第五招呀?!?

李蕭啞然。

何念猶在半空,聞聽到刀聲襲來,忽然凌空轉身,挺劍刺向對方。劉權站在地上,比他矮,手里刀又重,不如細劍靈活,這一下對刺縱然能刺中對方大腿,自家腦袋卻大概率不保。情急之下,他慌忙收回招式,大刀舉過頭頂準備擋下那柄細劍。

何念來勢不減,卻在刀劍相擊瞬間,陡然左手推掌,重重地落在劉權胸口。劉權突然受擊,手臂一軟,長刀偏開,立時又被逍遙劍刺了個透明窟窿。疼得直哇哇大叫。

李蕭拍掌大叫:“打得好,打得好。”心想這何念真是塊學武的好料子。沒想到一夜之間就把軒轅劍法運用的如此嫻熟。

坐間一個僧人忽道:“掌中有劍,劍中有掌,小施主莫非是軒轅門的弟子?”

羅長老一驚,問道:“虛度大師,何出此言?”

李蕭同是一驚,慌忙搶在何念之前說道:“什么軒轅門,軒轅窗的。我兄弟二人從來沒聽說過?!?

金無澤只當是軒轅門有意同自己過不去,派了兩個愣頭青來尋麻煩,便沉聲道:“軒轅門的好漢何必藏頭納尾,只敢派兩個小輩做出頭鳥?”他連著問了三遍,都無人回應。

“不對,不對。我聽說那軒轅門正在籌辦喜事,并沒派人來邊關?!毕g有人忽然說道。

李蕭一愣,心想:“喜事?軒轅門能有什么喜事可辦?莫非師父揭穿了二師娘的嘴臉,休了二師娘,另娶三師娘啦?”如此一想,不禁喜上眉梢,笑出聲來。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曲大俠問:“什么喜事能比殺妖令還重要?”

那人接著道:“自然是那黃楊干老頭獨生女的終身大事啦,不然對于素來看不起中原武林的軒轅門還能有什么大喜事?他軒轅門自以為受朝廷器重,向來不肯與武林各門派有過多來往,門中之事武林中人聽得少也正常。據說新郎是他的親傳大弟子,江湖號稱三笑劍客的辛洋。”

“不可能,絕不可能,他在胡說八道?!?

李蕭怔了半晌,渾身不自主地發抖。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叫他肝膽劇裂。他失聲叫道:“你胡說八道,是何居心。”眾人一臉愕然,茫然地看著李蕭。唯獨何念知曉其中緣由,急忙勸道:“李大哥,你別心急。那人多半就是隨口胡說?!?

那人見他一副吃人模樣,又驚又奇,說道:“在下所說可都是從冀州朋友那親耳聽來的,并無半點添虛作假。少俠發這大火是為何故?”

朱青休為人機敏,善于察言觀色,尋思著李蕭多半是因為黃楊干愛女嫁人才如此失態。于是收攏鐵扇,一躍橫在李蕭身前,故意激道:“朱某聽說黃夕月美艷絕倫,乃武林中美人中的美人,她的大師兄幸洋風流倜儻,武功超群,乃是當世少年英雄。二人結為夫婦真是天作之合,堪稱美女配英雄,好事,好事。來日我朱某一定要親自到軒轅門恭賀?!?

他這一席話直逼的李蕭急火攻心,腦門一黑,差點暈死過去。此刻他只覺眼前一切失去色彩,整顆心荒涼無比,仿佛天塌了下來。正自傷心絕望之際,朱青休偏偏要落井下石,往他傷口撒鹽。李蕭再也按捺不住情緒,完全不顧忌自己是不是他對手,便決心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即便死在對方手里也全不在乎。

他吼道:“放你媽的狗屁,老子打死你。”

朱青休向后退開三步,笑道:“李少俠,這是何故?朱某一番言語只為祝福一對佳人。你與軒緣門非親非故,如何突然動怒?”

何念雖略顯木訥門,卻也聽出那朱青休是有意激怒李蕭,便要勸說,卻被李蕭一把推開。

“走開,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今天就跟你這壞種拼掉性命?!?

何念呆在一旁,心里干著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朱青休哈哈笑道:“好一個癡情怨種啊……”

“你還敢瞎說……”李蕭搶前一步罵道。朱青休佯裝沒聽清,也上前一步道:“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李蕭咽了口氣,大聲道:“我說你胡說八道,不要臉?!敝烨嘈萦诌~了一步,繼續道:“再大點聲,我還是聽不清?!崩钍挵櫭嫉溃骸澳闶遣皇敲@子?我說……”

話未說完,那把鐵扇啪的一聲打在李蕭臉頰,直打得他耳根生疼,腦袋瓜嗡嗡作響。然而比起心頭之痛卻是微不足道。

那紅袍姑娘眉頭微蹙,罵道:“卑鄙?!?

白衣女子也冷冷地哼了一聲。

李蕭挨了一巴掌,越發狂怒,舉起長劍刺向朱青休,喝罵道:“無恥之徒。”

朱青休笑道:“你才知道我無恥呀,梅大小姐事先沒告訴你么?”笑聲間,他閃身避開長劍,右手抬扇輕揚,打算挑開對方兵器。

然而這金剛劍又大又沉,哪里是把小扇子能輕易擋住的。當它落在扇上瞬間,朱青休立刻感到一股千斤之力襲來,幾乎壓彎手肘,以至于扇子都差點掉到地上。他心頭一緊,急忙暗運內力送至手心,才勉強擋下。

李蕭一心和對方拼命,劈完一劍又是一劍,全然不躲避對方劍招。

那朱青休扭開身子,心想:“這小子心智迷亂,越打越無章法,嘿嘿,我先耍他一番,叫梅余香好好瞧瞧?!彼词殖稚认蚝笠恢?,正好戳中李蕭的風池穴。李蕭突然便被定了身,全身如何也使不上力氣,一股無力之感頓時涌向心頭,聯想起師妹嫁給他人自己卻毫無能力阻止,不禁流出兩行熱淚來。

朱青休見狀嘲笑道:“呀,臭小子,我還沒砍你胳膊大腿,怎么就流眼淚啦?”

金刀幫幫眾紛紛為他喝彩,又是拍掌又是大叫“朱莊主威武”……“朱幫主武功蓋世……”之聲不絕于耳。

此時何念正欲上前替他解圍,猛然間瞥見飛來一粒石子,不偏不倚正中李蕭后背,無意間竟幫他解了穴道。這石子比黃豆還小,且速度奇快,除了何念幾無其他人發現。

李蕭一怔,感到全身氣流貫通,手臂腿腳逐漸恢復力量,雖覺得穴道莫名被人解開,卻來不及多想,一心只想和朱青休拼個好歹。但也知道正面交鋒自己決然不是對手,于是表面上佯裝仍是無法動彈,背地里卻準備趁他一個不留神,使一招運用最為熟練的“偷天換日”制服對方。這一招講究虛實結合,明面上以掌攻擊,實則是將內力潛運至握劍的手心,先用虛掌迷惑對手,再以實招達到一劍斃命。

那朱青休受了眾人吹捧,一時得意,且沒留意到那顆石子,便毫無防備地在李蕭面前晃悠。卻見李蕭左手變掌,猛地打向自己胸口。冷不丁便挨了一掌。好在李蕭內力一般,且是一道虛招,他并無大礙。但仍然大吃一驚,還以為是他內力渾厚,自行沖破了穴道。登時不敢再輕視李蕭。李蕭一招得手,急忙跟上第二掌。眼見掌風襲來,朱青休連忙側身避讓,反手甩開鐵扇,要和他以扇對掌。李蕭心道:“哼,狗東西中計了。這一掌只需輕拍在扇上,再趁勢出劍,必刺破你胸膛,叫你跪地求饒?!毕氘?,那左掌便毫無顧忌地徑直推出。

那梅大小姐見狀忽然叫道:“小心鐵扇。”

原來那鐵扇非同一般,扇葉由一塊塊薄鐵片銜接而成,每塊鐵片上又多出許多突起的鐵尖,就像狼牙棒上的鐵刺。而且那些鐵片又能被當作暗器使用。是以江湖上和朱青休結仇的人大多就死在這把扇下。好笑的是,這些仇人多半是由梅大小姐招來的。

李蕭心頭一驚,正想抽開手臂,那鐵扇卻直撲過來,啪的一聲貼在他手掌上。他登時慘叫連連,一張手掌滿是破洞,鮮血止不住外流。朱青休嘿嘿冷笑,說道:“想傷我,你還嫩了點,去死吧。”

鐵扇橫掃,徑直削向李蕭咽喉。

何念見勢不妙,急忙撲躍而起,忽見半空中飛去一條紅鞭,霎時便死死纏住鐵扇,接著用力一拉,竟趁著朱青休不備時把扇卷走。那紅袍少女兀自坐在梯上,雙手卻在把玩一把渾身是刺的扇子。

“好陰毒的扇子,也只有更陰毒的男人才會使他?!?

朱青休愣了片刻,才道:“姑娘,你怎么趁人不備奪我鐵扇,是不是有心要幫這臭小子?”

那紅袍少女小嘴一撅,瞪眼怒道:“呸,我才不會幫他。”

朱青休激道:“既然不幫他,那姑娘為何要趁我取他性命時奪我寶扇?”

紅袍少女哼道:“他的性命也有我的一份,我不讓你打死他他就不能死。第二場算你贏了,換我再比過?!?

朱青休瞅著連劍都握不住的李蕭,急道:“這怎么能行?你看他現在這副樣子,還拿什么跟姑娘對打?除非姑娘存心想幫他,否則朱某可不舍的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紅袍姑娘皺眉惱道:“你閉嘴。他不能打,旁邊不是還有一個人嘛。他的本事可不小,連金刀幫的人都敗在了他手上?!?

金無澤聽她如此吹捧一個毛頭小子,頓時臉上無光,十分氣惱,恨不得立時將她與何念一并收拾了。只是礙于一幫之主的身份不便和小姑娘動手,才強忍下這口惡氣。

何念將李蕭扶在一旁休息,又用布條給他包扎好傷口,才緩緩起身,抱拳說道:“多謝姑娘救了李大哥一命。姑娘若是非要和我比試,便請出手吧。”

那少女拍手叫道:“好呀,好呀,好久沒和人打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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