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過來,拔出了地上的刀。
男人看清楚了,對方就是山哥請回來的救星,此時他正雙手握著刀,視線微動,望向廣場上的人群。
其實陳震并沒有望向人群,而是將視線鎖定在廣場中央的石像上。
剛才他擲出烏塹刀,打散了剛剛從壓抑氣息中誕生出的法則,救下了即將被法則抹殺的男人。
而就在法則破滅的同一時間,那股壓抑氣息竟也驟然變化,變得溫和、平靜,轉變成了可以用來滋養經絡的潔凈韻律。
陳震梳理著自己的內息,貪婪吸收著空氣中的韻律,一邊細細觀察石像的變化。
法則消散,石像上的一根根炁絲正不斷爆發出劇烈的顫動,先前縈繞在這些炁絲上的不潔韻律,也隨著顫動,不斷涌入石像內部。
“原來還可以這樣。”陳震不由嘆了一聲。
韻律不斷流入經絡,根植于體內的白色巨樹如同得到了豐沛的養料,開始了新一輪的蓬勃生長。
陳震發現,在這個過程中,涌入體內的韻律會發生三個階段的變化。
第一階段,自身的真炁與韻律結合,韻律的純度降低。
第二階段,韻律在真炁的裹挾下進入經絡,此時韻律會自發進行萃取、壓縮,再次變得異常精純。
最后一個階段,韻律被經絡中的營衛之氣極致壓縮,形成精粹修為,徹底成為陳震的一部分。
陳震不斷在腦海中反芻這個過程,以便能將它完美地復刻出來。
短短數秒鐘后,空氣中的溫和韻律已被盡數吸收。
不遠處,炁線中的不潔韻律也完全融入了石像內部。
就是現在!
陳震馬上閃東腳步,以最快的速度來到石像前,伸出一只手,輕輕搭在石像的頭頂上。
沉斂心神,凝煉真炁。
炁行八脈,周身營衛之氣如洪水般翻涌騰動起來。
陳震保持著極高的專注,他一邊要讓體內的營衛之氣勃勃流轉,一邊提取出一道真炁,將其注入到石像內部。
很快,真炁就接觸到了潛伏于石像內部的不潔韻律。
先以磅礴真炁將這股韻律沖散,將里面的雜質析出,而后在真炁中注入自己的生命力,對韻律進行調和。
失去了各類雜質的制約,不潔韻律變成了清潔韻律。
它們很快就接受了調和,轉變為溫順柔和的狀態,隨后又隨著真炁的回流,沖涌進陳震的經絡。
過程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
在很短的時間內,這些新入經絡的韻律都被轉化成精粹修為,徹底融入到陳震的內息之中。
“低語消失了!”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歡呼。
“我也聽不到低語了!”
緊接著又是另一陣。
很快,僅剩的六名幸存者全都驚喜地發現,糾纏了他們數月之久的低語,在此時此刻徹底消失了。
先前壓在心底的恐懼,在這一刻變成了劫后余生的振奮和釋放。
他們開始歡叫。
他們開始歡跳。
即便廣場上只有區區六個人,可他們的聲音卻足以溫暖這漫漫長夜。
貓聽到大家的歡呼聲,也從緊張的情緒中緩過神來。
它愣愣地看著那些擁抱在一起的人,良久,又轉過頭來,看向了正在凝眉苦思的陳震。
“你……破除了法則?”
就連貓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它自己嘴里說出來的。
那可是法則啊!
它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圓,仿佛要把陳震吸進自己的瞳孔里。
陳震瞥了它一眼,嘆氣道:“你說話之前,能不能先把爪子從我肩膀上拿開,我的半個肩膀都快被你抓碎了,你看看,上面全是血。話說你打狂犬疫苗了嗎?”
貓眼神一凌:“我打你大爺的狂犬疫苗!真把老子當寵物貓了啊?”
咔!
石像內部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陳震迅速對貓做個禁聲的手勢,將視線重新移到石像上。
剛才從石像里抽取韻律的時候,他就感覺到,石像內部好像出現了崩裂。
咔!
片刻,石像內部又傳來一陣更為清晰的裂響。
一道裂痕從石像的小腹處浮現出來,隨后沿石像快速蔓延,頃刻間就劃穿脖頸,直抵頭顱。
緊接著又是“啪!”的一聲,裂縫陡然崩開,一顆晶瑩剔透的球體從石像的左額上掉了下來。
陳震探手將球體接住,拿到眼前一看,是一顆石頭打造的眼球。
怪異的是,這東西明明是死物,可陳震卻從上面感受到一股濃厚的生命氣息。
這股生命氣息不斷跳動著,震蕩著,像是在努力向陳震證明,它很健康,很有價值,又像在懇求陳震不要將它丟棄。
而這也讓陳震更加確定,這顆眼睛是活的!
“我靠,這東西怎么看上去像活的。”貓也察覺到了眼球的異常。
陳震細細感受著石眼上的生命氣息,感覺它就像一個被拋棄了很久的孩子,此時終于遇到了家人,在欣喜之余,卻更害怕自己再次被拋棄。
陳震將眼球小心收進內襯的口袋里,一邊對貓說道:“這東西,很可能是剛才那道法則的起源,我帶回去研究研究,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貓一聽石眼是法則的起源,剛剛泯滅的緊張情緒再次升騰起來:
“快快快,扔掉它,啊——快扔掉呀,你不要把這么可怕的東西帶在身上好不好,會死人的!!!”
“你喊就喊,別抓我肩膀啊!!!”
“請問……”
陳震正打一掌把貓糊飛,不遠處,一個柔弱的女聲驀然響起。
陳震和貓同時停手,扭著腦袋朝聲源盯了過去。
說話的人,就是那個唯一沒有被法則纏上的病弱女人。
此時她正由男人攙扶著,站在離陳震不到兩米的地方。
“請問,您是山哥的朋友嗎?”
女人露出了一個頗為禮貌的笑容,可即便是露出這樣一道笑容,對她來說似乎也很困難,因為她需要用盡所有的力量,才能在男人的攙扶下勉強保持站立的姿勢。
陳震趕緊指指石像腳下的方臺:“有什么事情坐下說吧。”
第一次見到女人的時候,陳震就覺得她有點眼熟,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刻在好運符上的女性半身像,就屬于她本人。
五官、眼神、氣質,都一模一樣。
只不過相比于刻像,女人的面頰更為消瘦,眼角處也多了幾縷歲月留下的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