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匠的兒子也沒能幸免，就在皮匠消失的一瞬間，他的左肩也被抹掉了一大塊，緊接著是腦袋和上半身，又是短短半秒鐘，這個正處于青蔥年華的年輕人也徹底被抹殺。

陳震一邊加速語速朝村民們喊話，一邊仔細觀察著皮匠父子被抹殺的全過程。

他留意到，那股壓抑氣息來到皮匠面前的時候，皮匠額前亂發稍微抖動了一下。

廣場上一點風都沒有，當時皮匠也沒有其他動作，他的頭發為什么會突然晃動起來呢？

很快，陳震就參透了其中的玄機。

低語的第二段內容：那是一陣風。

法則也同時具備了風的屬性，皮匠的頭發就是受到了它的吹拂，所以才出現了晃動。

既然是風、是氣流，就一定可以被打散。

不對啊，先前他斬出的刀風，明明觸及到了法則的氣息，可為什么，法則沒有被打散呢，按說他斬出的刀風，可比法則本身帶起的風猛烈多了。

陳震一邊在腦海中思考著這些問題，一邊細心感知著法則的位置。

皮匠父子被抹殺之后，壓抑氣息再次調轉方向，朝著不遠處一個年輕人撲了過去。

陳震立即移動位置，年輕人的視線、身體隨著陳震一起轉動，那股氣息在他身邊繞了半天，卻怎么都沒辦法繞到他的正面去，于是改變方向，又朝旁邊的一位婦人襲去。

婦人并沒有聽從陳震的指揮，此時她正跪坐在地上，對著石像不停地禱告。

“照我說的做，快！”

陳震朝婦人大聲呼喊。

可婦人好像根本聽不到陳震的聲音，依舊在虔誠禱告著。

下一個瞬間，婦人的大半個身子就被抹殺掉了，她尖叫著，驚恐地想要睜開眼睛，但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最后一眼，連同腦袋在內，整個上半身已經被“擦”得干干凈凈。

刺鼻的焦糊味在廣場上空不斷彌漫。

“所有人，面向我，快！”

眼見女人已經沒救，陳震再次向人群發出警告。

就在陳震開口說話的檔口，又有兩個人被法則抹殺。

十七個村民，如今只剩下了九人。

陳震心中有些急躁，剛才那兩個人被抹殺的時候，他只顧著說話，沒有觀測到他們被抹殺的過程。

收集不到新的信息，他就無法找到破除法則的方法。

在連續抹殺掉八個村民以后，那股沉悶壓抑的氣息依然沒有消散的跡象，它再次改變方向，朝一個頭戴汗巾的中年人襲了過去。

下一刻，法則帶來的痛楚裹挾了整個靈魂，中年人發出了比前人更加慘烈的哀嚎聲。

這聲音在廣場上空回蕩不息，所有人都驚得寒毛倒豎，貓也緊張得完全喪失了理智，它死死抓著陳震的肩膀，鋒利的爪子早已抓破陳震的皮肉。

但陳震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肩膀上的貓，他再次朝人群吼叫：“面向我！！！”

眼見依然有不少人將陳震的話置若罔聞，那位不久前剛剛接觸過陳震的老人大聲疾呼：

“照他說的做，他是小山請來拯救咱們……”

話音未落，老人的眼神突然變得極度驚恐。

法則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陳震很想提醒對方小心，但他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只能屏住呼吸，細細感知著法則的運作規律。

他能夠非常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沉悶壓抑的氣息來到老人面前時，老人的臉色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生變化，大約在零點二秒，不然就是零點三秒鐘之后，他的瞳孔才驟然放大。

陳震終于明白，“它自混沌中誕生”這段話是什么意思！

老人之所以沒有在氣息臨面的一瞬間感受到恐懼，是因為在那個時候，法則還沒有對他的靈魂造成傷害，不，確切地說，那個時候，法則還沒有現身。

那股沉悶壓抑的氣息，并不是由法則煥發出來的，正相反，法則是從這股氣息之中脫生出來的！

甚至在剛才沉心凝視的過程中，陳震在極端專注的狀態下，還隱約看到一團白霧從氣息中快速浮現了一下。

氣息先行，法則后至！

怪不得第一次揮刀的時候，刀風明明觸及到了那股壓抑氣息，卻沒有擊碎法則。

為在那個時間點，法則還沒有降生出來。

老人被抹殺后，那股氣息再次變換位置，來到了一個年輕女人面前。

它仿佛能在一瞬間選出最容易得手的獵物，此時女人正盯著中年人消失的位置出神，并沒有依照老人的囑咐，將臉轉向陳震所在的方向。

陳震已經掌握了法則運轉的全部規律，當即不再遲疑，施開縱云步，閃身來到女人身邊，對準那道氣息就是一刀。

按照他的判斷，氣息在抵達女人面前之后，會出現四分之一秒的停頓，在這段時間里，氣息中會誕生出同時具有光、風特性的法則，一旦法則成型，就會立即將女人抹殺。

可惜他和女人之間的距離太遠了，等踏著風聲沖過來的時候，法則已經成型。

長刀在空中劃出一刀急弧，卻無法拯救女人的生命，伴隨著半聲尖叫，女人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了廣場上。

那股氣息確實是有意識的，它似乎察覺到，陳震已經找到了斬殺自己的方法，在女人消失之后，它便以極快的速度遠離陳震，朝神殿門口的兩人撲了過去。

陳震也沒廢話，身形一閃追了上去。

從石像到神殿大門之間，最多只有二十米的距離，那股氣息移動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間就到了神殿門前，可陳震離神殿還有將近三米的距離。

揮刀，刀不夠長。

斬出刀風，也不行，刀風的速度太慢，行進的路徑也無法控制，殿前的男人還沒被法則抹殺，先被刀風斬成兩半了。

情急之下，陳震只能奮力打直右臂，用最快的速度將手中長刀甩了出去。

……

男人蹲在石階上，一只手扶著女人，另一只手扶著地面，用一個人的力量，同時保持著兩個人的平衡。

期間他一直背對著廣場，并沒有看到后面幾個人被抹殺的過程，但他能聽到他們的慘叫，也能感受到他們的絕望。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山哥請回來的人，真的能拯救我們嗎，可山哥他去哪了，為什么沒有一起回來？”

男人心里一直默默思考者這個問題，至于法則什么的，他并不關心。

死亡對他來說沒什么好怕的，他只是擔心，萬一自己真的被法則抹殺掉，身旁的女人肯定會失去平衡，從石階上跌落下去。

終于，那一刻還是到來了。

法則來到了他的面前。

一股強大到無法理解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彰顯出來，它徘徊者，扭動著，以極快的速度凌駕在了男人的頭顱之上。

男人終于明白，為什么其他人被抹殺時會發出那樣的慘叫了。

他已經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正在扭曲，種種不好的記憶和情緒如潮水般襲來。

“來吧！”

男人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然后，他聽到了石頭碎裂的聲音。

碎石混著塵土砸在他的身上、手臂上，發出一陣陣輕微的刺痛，與此同時，那股即將降臨的恐怖力量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男人微微抬頭，朝前方望去。

前方一尺外，一把黑刀扎立在地面上，此時刀身正不斷地晃動，撩動著周圍的空氣，形成陣陣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