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尖嘯著遠去的出租車，王越的臉有些黑。

奈亞在聽到王越想要把整棟公寓樓給搬到靈性之海之后，直接一聲不吭地就走掉了。

就這么點小事，他怎么就頭也不回地跑了呢？

王越腹誹道，頗為惱火地開始回憶著剛才奈亞與他談話中的每一個細節，以找出他拒絕自己的原因，其中，一個看向身旁何建的眼神，引起了王越的注意。

王越扭頭緊盯著何建那撲克臉，沒過多久，他終于忍不住了，嗤嗤笑出了聲，

“事實證明……”

何建將手里的0-2-17夾在腋下，雙手插兜，看著不遠處人群扎堆而坐的小吃攤，說道，

“無論這本書是打開還是合上，只要我想在這里，那么我便不會離開。”

王越沉默著看著最后一點煙絲燃盡，然后便將其捻滅在了鐵制的垃圾桶桶蓋：

“所以呢？他又為什么一言不發地跑了？”

王越一邊從懷里掏出了煙盒和打火機，一邊問道，

“你總得給我一個解釋，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的離開，和你脫不了干系。”

面對王越的逼問，何建只是將頭朝他偏了偏，拿耳朵對著他，反問道：

“你想聽哪個解釋？是奈亞離開的原因，還是我阻止你的原因？”

“兩者都要。”

王越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道，突然間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他又追問了一句：

“你不會撒謊，是吧？”

“當然了。”

祂回答道，

“我沒有撒謊的必要。”

“如果是為了支柱的穩定呢？”

面對王越的假設，祂只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你大可以試試。”

這已經是祂第三次這么回答了，根據前兩次的經驗，王越將其看做是一種委婉的肯定。

“95號模組，尖嘯的出租車，在太陽落山后，如果你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強烈欲望，你便會在街角聽見它那地盤剮蹭地面的尖嘯聲，而如果你還有能力支付驅使它的代價，他便會在你的面前停下，只不過……”

祂頓了一下，然后才繼續說道：

“只不過沒人知道，他雖然喜歡殺人放火，卻也是個希望物質世界長久穩固的好孩子，而你將物質轉移到精神的領域的舉動，很有可能破壞支柱中的平衡，于是，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可不相信這其中沒有你的摻和。”

王越沒好氣地說道，

“被冠以奈亞之名者就沒有他這樣的。”

說著，王越一下子恍然大悟，他驚訝地伸出手指指著何建，

“你篡改了柱神定下的劇本，原來你早已違背了契約！”

祂呵呵笑了兩聲，那笑在王越看來充滿了諷刺，只見祂說道：

“你早該猜到了，到底是為什么？讓你如此篤信我不會背叛？”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王越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

他腦海里回想起了祂之前一次次的暗示，心里難免一陣苦笑。

在與祂的語言交鋒中次次都陷入劣勢的王越，現在已經失去了掌控全局的余力，反而是順著何建的思路開始自省起來：

是作為作者對手下作品與生俱來的傲慢？又或者是多次穿越，從而變得越來越松懈？

可在下一秒，他的內心又否定這個猜想，寄希望于另一種可能性：

祂是否在說謊？

那么哪一部分是謊言？

目前得到的信息又不足以讓王越看清真相。

“那么你呢？你又是為什么阻止我？”

“我？我阻止你需要什么理由嗎？”

何建嗤笑道，

“為了支柱的穩定，我可是連構成我自身的契約我都能背叛，更別說你的行為本身就是在破壞支柱的平衡。”

這個回答，更是讓王越啞口無言。

“……”

“王叔？”

第二天天還沒亮，李尚便做好了出行的準備，但當他打開門后，卻發現王越一個人正癱在欄桿上抽煙，他看起來倒也不是個能早起的人，李尚敏銳地察覺到了王越那不怎么明顯的黑眼圈。

“你醒了？”

王越掐了手里的煙，轉過身來背靠著欄桿，

“放假了還起這么早？”

“王叔才是。”

李尚皺著眉頭，看了眼手表，

“現在才五點半。”

“你不一樣？起這么早干什么？”

王越反問道，然而事實是，昨晚在與何建道別，他就在這里吸了一晚上的煙。

他整晚都在復盤昨晚的交鋒，世界之書的自始自終都沒有在刻意地施壓，可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壓力倍增，特別是那種俯視一般的姿態，更是讓他有一種被肉食動物盯上了的錯覺。

而另一邊，被王越突然間這么一問，李尚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答不上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心里越發地著急躁起來：

“掃地！”

他終于找到了一個理由，解脫般地叫出了聲，這突然間的聲音也打破了王越的無意之間制造的沉默氛圍，讓他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我的意思是，打掃衛生。”

李尚突然發現王越那漆黑的眼神竟然比沉默更加難熬，他縮著肩膀，小聲地解釋道。

“……現在陳爺還沒醒呢，你在去睡一會吧，到時候我讓他叫你。”

王越的思緒被他這么一攪，倒是清醒了不少，他捏了捏眉心，以緩解眼球的干澀。

“算了。”

王越突然間又反悔了，他拉住了想要回房間的李尚，說道，

“反正沒事干，今天我就和你一起打掃衛生好了……跟我來吧。”

說完，他便帶著李尚去了一趟一樓的倉庫，取了些掃帚垃圾袋什么的，開始帶著李尚一層一層的掃上去，期間還和李尚一起看了日出。

那還沒有探出地平線的太陽紅的嚇人，半邊天都被染成了那般顏色，越是靠近那輪赤日的天穹，就越發地鮮艷，引人入勝。

“看來早起還是有點好處的。”

對于如此美景，王越如此評價道。

而隨著天越來越亮，樓道里的燈也在某一個瞬間徹底熄滅，公寓里走動的住戶也漸漸多了起來，他們大都對這么早起來的王老板感到驚奇，畢竟平日里要到中午才能與他有一面之緣，甚至于有些時候還要到下午才行。

就連在樓道里嬉戲的小孩們都不敢像平日里湊上來要糖吃，瑟瑟縮縮地聚在角落里，悄悄咪咪地說了一些悄悄話，然后再選出了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小女孩作為代表推到了王越面前。

“大叔你昨天晚上是去當英雄了嗎？”

小姑娘眨了眨眼，天真的問道，然后輕輕地撲到了他的懷里，零零碎碎地說了些動畫片或小人書里才有的故事。

對于面前這個小姑娘，與她口中天馬行空的想象，王越只是蹲下來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從兜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塞進了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