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吃飯的戲拍完，《空房間》劇組開飯，眾人分三桌坐，《空房間》劇組攝影師、化妝師、服裝都是經驗豐富的人員，對于藤原哲這種不畫分鏡頭腳本的導演，有一些看法。

喝酒的時候筱田升問：“藤原桑為何不要分鏡頭腳本？”

“有了也是一種束縛，對于我這個年齡的導演，野生拍攝也是一種新嘗試，新人導演面對經驗豐富的工作人員，按部就班也是一種限制。”

是枝裕和點頭：“就像一些作家，20多歲時創作的作品，技巧上不夠成熟，想法很大膽，而且給讀者留下很深刻印象，一些作者50歲后去世，一點不影響作家地位。”

藤原哲敬了他們一杯酒，點上一根煙說：“在國內新人導演，新人演員想要獲得關注很難，就算《空房間》拍攝很好，松竹映畫也不愿意發行，更不用說其他四家。”

“一般新人導演會去參加一些海外電影節，能夠入圍就很好，要是能獲獎，那么這部影片就算成功，回到國內這些映畫公司會愿意發行，這也是一個賣點。”

“宣傳語上：某某某獲獎作品。”

“《空房間》得賣點我已經想好，鬼才導演，一句對白都沒有的影片，精彩至極！”

“這怎么？”道具師好奇。

他笑著說：“一句對白都沒有，人們印象中這部影片會很悶，看著容易睡著，后一句精彩至極！這就形成強烈的反差，人們喜歡新奇的事物，一句對白沒有又精彩至極，會勾起人們好奇心，這樣就會有人好奇觀看。”

“《空房間》試映時，宣傳給松竹映畫也這么宣傳，他們就看到賣點，也愿意發行。”

“嗯。”筱田升點頭：“說的很有道理，不過藤原桑有些逐末舍本，《空房間》可以成為藝術性很高的作品，為何像這樣賣出去，就像賣花一樣。”

“藝術是人定義的，蒙娜麗莎畫作并不藝術，人們談論多了就成為藝術，還成為名作！”

“馬塞爾-杜尚法國哲學家，他的原話是：“一件作品的著名程度，取決于被談論的次數。”

現在還不是信息大爆炸時期，藤原哲淵博的知識，給眾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聽他侃侃而談，瀟灑自在，這才是搞藝術的人。

黑木瞳在不遠處聽著，看著，她有些癡迷。

“首先要生存，隨后在談藝術，黑澤明也拍過商業類型電影，同樣拍過愛情電影。”

是枝裕和點點頭，他認可藤原哲的話，現在錢都沒有，藝術暫時不談。

藤原哲把煙頭掐滅，他喝了一口啤酒說：“我們去看敦煌的壁畫，唐宋時期的技法很成熟，畫的也很好，可是當我們看過晉末北魏時期壁畫，會對唐宋時期的壁畫嗤之以鼻，北魏時期畫的最生動，最飽滿，最天真。”

“畢加索說：“要像孩子一樣畫畫。”這也是一種生動，美術生畫的不如孩子畫的生動活潑，因為要面臨考試，這些美術生被框住，生動就會落選，他們沒法天馬行空，自由自在畫，所以畫出來的都是死的。”

“嗯。”

眾人點頭。

“不畫分鏡頭腳本，就是把框架扔掉，極大的自由，也是極大的限制，米缸里有多少米，就要做幾個人的飯，我也想像黑澤明這樣拍電影，奈何經費不準許。”

“來！喝酒！”

“喝！”

化妝師、服裝師、場務、黑木瞳、大地真央她們吃完，見他們還在喝。

“藤原很喜歡喝酒！”大地真央吐槽著他。

這時筱田升回道：“映畫圈導演都喜歡喝，小津安二郎是有名的酒鬼，寫劇本要喝掉80瓶酒。”

“黑澤明聚會喝，開機喝，殺青喝，慶功喝。”

“溝口健二和今村昌平喜歡喝花酒，特別是溝口健二前輩，喝多就后喜歡把衣服脫掉，露出身上的傷疤。”筱田升比劃著：“看看，這都是女人砍我的，所以我能拍出更好的女人戲。”

“嘎嘎…！！”本田池忍不住大笑，他的笑聲像大鵝嘎嘎的。

“哈哈！！”

“哈哈哈！！”

“你們男人在一起就喜歡談論女人。”

本田池回應道：“并沒有主動談，喝酒什么話都說，裕美趕快去相親，成親以后在家相夫教子！”

“你！”大地真央冷哼一聲：“哼，沒品。”

“行了！”黑木瞳勸說著：“等會要拍戲，他們不會喝很久。”

藤原哲舉起酒杯：“咱們就杯中酒，干杯！”

“干杯！”

眾人一飲而盡，然后去搶衛生間，啤酒喝多了。

藤井一夫說：“不要去外面方便，本田大爺好心借給我們豪宅，管束好下半身，可以在瓶子中方便，不要隨地小便。”他揮動著剪子。

……

第一次演戲藤原哲也有些緊張，在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想要看帥哥，他就照鏡子。

從衛生間出來，告訴服裝師：“給黑木瞳找一件黑色居家裙子。”

“這是？”

“內心的刻畫，服裝代表角色內心外在表現，黑色裙子代表梅花黑暗的心靈，梅花香自苦寒來，名字梅花也有表達。”

“挨過寒冷冬季的梅花更加的幽香。”

服裝師點頭，她明白服裝的用意，原來服裝色彩可以這么表達。

是枝裕和在旁邊暗叫一聲好，他學到很多。

藤原哲走到臥室，他把體恤脫掉，光著膀子，他第一場戲就是床戲，不過沒女人，他自己在床上獨自運動。

是枝裕和代替藤原哲的位置，他喊一聲開始，他立刻化身繁星，獨自在床上運動。

聽到開門聲，他微微一愣，梅花看著他，沒有出聲，他看向梅花，伸手把臥室內燈打開。

鏡頭給到梅花面部特寫，她的臉上帶著傷，這是被家暴的痕跡，梅花美麗又溫柔，她就像一朵花養在室內，丈夫想起來時會澆水，丈夫出去上班后她獨自一人在家。

客廳的電話響起，空氣凝固幾秒，繁星的眼睛睜大。

“咔！”

筱田升夸贊說：“演的很不錯，導演你有演戲天賦。”

“自編自導自演，現在很多人這么做，法國特呂弗，美國伍迪艾倫，名人時代，演戲算不得什么。”

他問筱田升：“到底拍的如何，不要因為我是導演，不敢說實話。”

“還可以！”

“再來一遍更好。”

“OK！”藤原哲比劃手勢：“再來一遍。”

這次拍的很順利，一聲過了就是真過了。

拍黑木瞳洗浴的戲份，因為要脫衣服，她有些害羞，就像小鳥一樣拉著藤原哲的手：“我有些怕。”

“這是女演員應該經歷的，沒有漏點，不算什么，以后還要拍吻戲，咱們兩個也要拍。”

在臥室里黑木瞳突然抱住他，嘴里說著：“你喜歡我嗎？我愛你，想和你在一起。”

他把黑木瞳推開，笑著說道：“不能因為拍吻戲就談戀愛，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們要區分開不是嗎？”

“男女之間一方突然熱烈，結果不會很好，這就像拉鋸戰，等戲拍完我們再約會，到時說不準你會厭煩我。”

“不會，”黑木瞳拉著他的手：“永遠都不會，和你在一起酥酥麻麻的，想要見到你，想要抱著你睡。”

“呵呵。”

“男人輕易得到女人，往往不會珍惜，就像我在鄉下的女人，都快忘記她，相識，相知，相愛，這是一個過程。”

“好吧。”

大地真央趴在門口偷聽，因為兩個人說話聲音小，她聽不清楚，見黑木瞳出來，她問：“你們在說什么？看你笑容這么燦爛。”

“沒說什么啊！”黑木瞳裝糊涂道“他在指導我演戲，等會脫衣服要被攝影師看。”

大地真央安慰她“女演員都這樣，這是要走的路，又不是清純小女孩。”

黑木瞳發現兩個人是不是串通好的，為何說話一樣？

脫衣服的戲也不是面向鏡頭，一個背影，黑木瞳身材瘦小，背影很耐看，皮膚有光澤。

因為有些害羞，開始拍的并不順利，這個鏡頭拍了5次，一遍一遍拍。

大地真央拿著浴巾遞給她，隨后把浴室關上，她又開始犯病：“怎么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拍這種戲，他這就是利用你。”

“你剛才不是這么說的。”黑木瞳把身體擦干，穿上內衣后裹著浴巾開門：“這也是自愿的，戲里本來就有一段，我不拍有很多女人愿意拍。”

“如果你演梅花這個角色，就漏一下后背，你拍嗎？”

這句話把大地真央問住了，她心里話，肯定愿意，又不漏點，還能演女主角，當然愿意。

可是……可是！討厭的家伙會選她嗎？

真是屁股決定腦袋，如果有長相英俊，才華橫溢的男人選她，大地真央內心也愿意跟著他走。

電影繼續拍，繁星在衣柜中挑選一件粉紅色套裝放門口，梅花看到地上的套裝，她選擇換上。

兩個人隔著桌子互相扔高爾夫球，就像戀愛時互相寫信，這也是一種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