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向來通明大道，比別的野獸更容易踏入修行。

故除了黃天南他們占據一地外，其他小妖又自成一派，網絡了一眾兇猛野獸。

此景倒不是牛羊一屬遭受歧視，主要是它們少有業力，不受仙人追絞，所以就沒必要和他們東躲西臧了。

此時的紅葉山靜謐無聲，連蟲鳴也不聞半點。

剛斥候小妖已然來報，說是大批仙家莫名退走，根據以往的經驗很有可能是來了新人，要加大力度搜查。

山君寅晨早早收攏好手下，并安頓好糧食草果，打算呆上個一年半載再出去。

至于為什么食素，自然是讓那些仙家禍害的了。

現在別說殺牛宰羊了，就是螞蟻都不敢踩一下，生怕業力重了引來殺身之禍。

那黃天南到了之后入目所見便是這幅景象，也多虧他了解內情，不然還以為是自己跑空了。

“敢問寅將軍可在？”

此聲傳音入密，并不突兀。

正在洞中打坐的寅晨雙目微張：這種時候狐族不好好藏著，來他這紅葉山作甚？

不過遠親不如近鄰，他再不愿也不好視而不見，只得出聲應答。

“天南兄怎得此時來了，大敵當前，咱們還是小心為妙啊！”

聞他謹慎黃天南有些好笑，不過嘴角剛翹便又收了回去。

都是難兄難弟，誰又笑話誰？

“唉，寅將軍不必驚慌，如今仙人已是退去了。”

“退去了？兄弟莫不是誆我？”

話音未落人影便至，只見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風一般行到近前，神情中帶著期許和悸動。

“呵呵，兄弟何時騙過你。”

說著黃天南目向西南，遙遙一拜。

“吾族幸得青丘老祖垂憐，求得圣教收回除妖令，如今已是上行下通了！”

“當真如此！”

寅晨不由仰天長嘯，連兩腮上的胡須都翹了起來！

“哈哈哈，小的們不必再躲，速速出來拜揭狐族前輩！”

“是！”

二人并未遮掩聲勢，故一眾小妖已是了解內情，一個個歡天喜地的跑出來給黃天南行禮。

看它們虎頭蛇尾化形都化不明白的樣子，黃天南略有唏噓的擺擺手。

“快別拜了，我此來可不是邀功的，老祖正要你們前去拜見。”

“哦？青丘老祖愿意見吾等腌臜？”

“你這厚臉皮矜持個什么勁？走不走！”

“走！怎能不走！”

寅晨趕緊換了身莊重的道袍，這才亦步亦趨的跟在了黃天南身后，露出一幅恭謹的樣子。

紅葉山離百溪洞不遠，等二妖到了洞前還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拜見青丘狐祖！”

寅晨一躬到地，不敢抬眼觀瞧。

“呵呵，老身還以為是山間粗野，不想竟是個道心穩固的妖仙。”

狐祖目露贊賞，他們青丘族內也少有幾個能稱得上妖仙二字的。

所謂妖仙，既是明天理、求正道的妖族，不敢妄增殺業。

如今妖庭覆滅人教昌盛，無有教化的妖族能達到此境的已是不多，至少那些野狐貍就不行。

“之前我還愁沒人可用，此來卻是再合適不過，就是不知你可愿意與青丘定契，從此教化新生小妖，渡化愚昧世人？”

“呃……前輩是說渡化人族？”

寅晨面露難色，讓他教化小妖倒沒什么，這些年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只是人族那么“金貴”，用得著他們這些野獸教化？

狐祖當然明白他的疑惑，可其并不解答太多，只讓他自己去悟。

“人族現在的劫難是妖，但等妖族安穩了，水火天災便會接踵而至。

再之后，可能就是人禍了……”

狐祖看的透徹，人族的磨難從來不在外部，任何一個部族的瓦解都是從內部開始的。

既然天地以人族為根，她們取些巧也無不可。

“小的大概明白了。”

寅晨緩緩點頭，他早就知道救人有功德，只是之前有命賺也沒命花。

如今若有青丘撐腰，說不定會是一條康莊大道。

狐族微微一笑：“不錯，如此那仙眷之法也可傳授爾等了。”

“小的愿聞其詳。”

不想狐祖卻搖了搖頭：“不急，你先將周邊道行不錯的妖族叫來，吾一并傳授了，省的之后麻煩。”

二妖自然答允，隨即就去搜羅附近藏匿的妖族。

待人離去，狐祖遂雙目微闔，琢磨起仙眷之法該如何傳授。

此法據傳是當年妖神為了控制巫族所作，操使出來猶如鬼魅幻術，使得巫族自己就會反水，坑害族人。

因這法子太過陰損，祖巫后土只得去媧皇宮中告狀，這才被女媧娘娘廢止，不許他們再用。

不過這法子后又被白澤重編，演變成了一門借取仙力，出奇制勝的法門。

由此再一步步簡化改編，就成了這假借人族之手，賺取功德的左道妙法。

狐祖之所以想到這些，是考慮到此法可以消磨業障，達到某種古怪平衡的副作用。

萬一這些小妖陰奉陽違，接著功德之力吃人修行，那冥冥中產生的業障可是由青丘來擔的。

為免好心辦壞事，她打算再次簡化此法。

“小友，道門可有監察一道的法術，能加持在仙眷法之上？”

狐祖不由發問，她們青丘雖有慧眼神通，但還無法達到監察天下的能力。

不想顧清搖搖頭，未置可否。

“前輩的擔憂雖有必要，可監察一途終究好壞參半，仙家若時刻被人約束必然心生懈怠，不會好好辦事的。”

“嗯……此話也有理，那依小友之見該當如何？”

“其實也不難，妖族這樣多，是不可能同心同德的，讓他們互相監督便妥。”

水至清則無魚，況且他們又不能讓所有妖族都入青丘辦事，吃人這種事是永遠都無法杜絕的。

與其難為自己，不如讓手下的人爭個高低。

比如在年終歲尾的時候辦個什么表彰大會，哪家做得好，哪家糾出的錯處多，再以此排出幾個頭名出來，賜下靈寶妙藥嘉獎一二。

如此就可左右內外，無為而治了。

“當然，總有些野心大的想要一手遮天，青丘可再安排些巡查長老四處游走，發現不對及時壓滅，這樣一來再有錯處也不會捅到天上，遺禍青丘了。”

“妙！”

“小友此法實在妙極，老身竟挑不出半點錯處！”

狐祖登時面露紅光，有此“教主”青丘何愁不興！？

“既如此就按小友之法操持，但這外面的功德小友可不能再推，老身說定了，就是五五為分！”

顧清笑著搖搖頭，但并未拒絕。

若無他的堅持青丘也來不了南洲布道，多取一些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