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權力的游戲(二)
- 唐賊
- 小奉先
- 2360字
- 2023-03-10 22:53:17
堂堂大將軍府總不可能有刺客,背后之人見張不良手按向刀,也趕忙現身喚道:“張都尉!”
光聽聲音張不良已知是誰,他轉過身果然瞧見一個俊逸青年,廣平王李俶!
雖是太子長子,可李俶與大耳魚無論長相還是氣質都不同路,太子內斂深沉,面擅藏拙,李俶則率真陽光,或許是他還沒經歷帝王家的爭斗,但天生的東西只能隱藏和克制,卻無法改變。
“卑職張不良,拜見廣平王殿下。”張不良對這李俶還是很投眼緣。
李俶立即扶起張不良,兩眼投在他的右手腕上,對那五道鐲紋艷羨不已,直言道:“李俶要是能馳騁疆場,定要像張都尉這般刺上戰果!”
“廣平王厚積薄發,他日必能建功立業?!睆埐涣歼@不是溜須拍馬,這位廣平王將來確實會在安史之亂中大放異彩,未來也是李唐江山的新一任繼承者。
都說太子最大的福分是生了李俶,他與圣人李隆基年輕時一樣,喜交天下英豪,與長安勛貴子弟中出類拔萃者志同道合,當年圣人正是以這樣的英雄之姿,成為禁軍萬騎之首,在后來的政變中才能一呼百應,唯馬首是瞻。
面對張不良的夸贊,李俶則輕嘆一氣,露出在他年紀少有的老成,由衷道:“若是賊寇犯我大唐,我等必怒發沖冠,可要是為了掠土之功,讓天下生靈枉遭涂炭,那這樣的功業不要也罷?!?
李俶正說到感慨處,誰知話鋒一轉,煞為憂心道:“張都尉,你在畫湖閣說燕北將來會成禍患?”
“胡說的?!睆埐涣家埠蠡谀侨諞_動了,不知道日后會惹來多少麻煩。
“我當時偷偷看了北鸞姐姐的面色,別人察覺不出變化,可我能感受到她動容了?!崩顐m正色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是燕北,但我覺得張都尉一定是說對了!安慶緒!往后不能對這小子大意了!”
張不良想起了安慶緒在萬金樓的囂張樣,歷史上他可是連自己的親爹都宰了,這等狼子等回了北燕,那勢必要無法無天。
李俶咧嘴一笑,邀功道:“那日他在萬金樓找張都尉麻煩后,我就狠狠教訓了一頓?!?
張不良微微一笑,感謝之余還有苦笑,看來廣平王為他出頭,卻讓北燕這只小螭虎心底生出了憤怒之火,這算不算為安史之亂埋下了隱患?
李俶逮著張不良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轉而說起了更有意思的事。
“張都尉,明日涼王就要回北涼了,我們約定去開遠門送行,同去否?”
涼王要回北涼了?張不良還真疏忽了這件事,欣然點頭應允。
兩人在回廊閑聊,在另一處的議事廳內,燈火通明,李泌和楊觀云對坐居于左右,中間端坐的正是太子,他披著斗篷該是隱秘前來,此時低著頭撥著手珠。
“原來罪證在朔方!”李泌初聞之下面有驚色。
太子和楊觀云臉上卻無波瀾,前者只是抬頭詢了一句:“長源,你說接下來該如何為好?”
李泌平靜下臉色,他當先最在乎的是這元載的動機,世上辨事三乘,下乘聽人說,中乘不聽人說只看人做,上乘不聽不看只見其是否得益。
元載會不會是真武的人?故意將罪證這燙手山芋丟到朔方,想讓朔方入局?
李泌轉念一想不可能,此事變數太多,罪證一旦到了王忠嗣或者太子手上,事情就不可控了。既然真武要拿罪證要挾右相,那么這一步不能有任何偏差。
李泌正在天人交戰,楊觀云知其所慮,故說出真相:“這元載算是聰明,罪證交與李林甫,或許討賞不成還被殺人滅口,直接交與太子又是選擇了依附太子,如此必會遭來李黨的傾軋,所以他把罪證交到了朔方,既可立功,又可示好,可謂一石二鳥。”
李泌霎時想起進府時楊觀云與王韞秀的交談,那時他另有所思未曾留心,既有此節關系,那元載的所為就理所應當了。
明確了元載的動機,那么回到接下來如何做這件事情上,罪證到底該不該呈到圣人面前,李泌正殫精思考,按奈不住的太子突然攥緊了手珠,冷道:“上次我與李尚書面圣,圣人以無憑無據不予定奪,如今有罪證在手,不如我與李尚書再次面圣,若能推倒李林甫,朝堂可有寧日,諸法得施,大唐更盛!”
太子面有亢奮,兩眼都要奪出眼眶,隱忍這么多年終可撥開云霧,他掌心的珠子被攥得發出摩擦聲,這一刻將“步步為營”四字置之腦后。
楊觀云一言不發,他知李泌與太子關系莫逆,也知李泌所想定是自己所想,所以由李泌來說服太子最為合適,此時的太子很危險,因為他已經被貪念占據了。
果然李泌正色起身,朝太子躬身道:“殿下,此時長安最大的危險并非右相!”
“孤知道!”太子并沒有松開手珠分毫,此時的他擺出帝王家的面色,“長源你不是說罪證是真武為了要挾李林甫,那此時用罪證既可推翻李黨,又能打斷真武的陰謀,這不是上策?!”
李泌抬起頭力爭道:“那殿下有沒有想過,這箱子里的罪證是否屬實?箱子有封泥不能打開,打開了右相可反咬殿下捏造!”
太子聽此質問頓時臉色一散,雖說這罪證十有八九是真的,可萬一呢?開弓沒有回頭箭,到時候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就算罪證是真的,李黨一口咬死它是捏造,難道還要找吐蕃去對證?”太子啞然失笑,這些年的忍辱感再次浸透全身。
李泌卻并不灰心,目光堅定道:“天道昭然,若這罪證是真的,右相必受其縛,但此時急不得,操之過急勢必反受其害!”
“就像殿下之前為了北庭都護一職,已經踏入了圣人的雷池!”
“殿下應該知道,圣人要的只是一個儲君,而不是一個威脅他權力的太子!儲君可以是你,但太子可以不是你!”
李泌自知言重了,但一切是為太子著想,此時議事廳內靜得只聞燃燭之聲,大耳魚不愧是大耳魚,他重新恢復了平日的沉穩之相,輕言道:“長源你說的對,觀云,待你回了朔方,就轉告義兄孤會慎重。”
楊觀云叉手行禮,此時的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可要是同樣的觀點由他來說,那太子定會與朔方產生隔閡,所以他轉頭面向李泌,以微笑表示感謝。
太子戴起斗篷上的帽子,起身走至李泌身前,叮囑道:“長源,圣人雖不想靖安司在隆元節前鬧出動靜,但真武禍患必大,你須竭力查獲!”
“喏!”李泌答應之后讓開身子。
太子朝前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了,又說道:“那張不良與繡衣衛走的近,我只信靖安司,你留個心眼?!?
聽似關心的一句話,站在兩人身后的楊觀云笑了笑,而李泌詫異抬頭,他并不是不知太子深意,而是第一次感覺太子變得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