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剛回到府里，便有門房來報，說是夏言的同鄉來訪。

“同鄉？”夏言有些困惑，他是江西貴溪人，在京師為官的貴溪人就沒幾個，而且門房都認識，這個同鄉會是誰？

明代的鄉黨政治氛圍非常濃厚，出身同一府縣的官員大多都會抱團，明末時期的東林黨中就有鄉黨的影子。

“請他進來！”夏言道。

門房依言而去，很快一名相貌清朗，身材欣長的官員便走了進來，不是嚴嵩還會是誰？

嚴嵩前次去拜訪張璁，結果不僅沒有在張璁面前露臉，反倒惡了張璁，這幾日他聽說夏言回京，想到夏言和張璁都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便又著急忙慌地跑過來刷臉。

“國子監祭酒嚴嵩拜見夏御史！”嚴嵩躬身作揖行禮。

夏言是認識嚴嵩的，因為嚴嵩是江西分宜人，而他是江西貴溪人，兩地相距不遠，只是之前一直沒有深交。

如果擴大范圍，在朝廷里當官的江西人其實不少，像內閣閣臣費宏就是江西鉛山人，只是其人的官位太高，夏言以前也不好意思腆著臉上去與其論交。

當然，現在的夏言自然有這個資格。

既然都是江西人，那肯定要比外鄉人更親近，夏言連忙請嚴嵩坐下，又吩咐下人趕緊送上茶水。

夏言這番親熱的舉動讓嚴嵩大為感動，心想還是同鄉靠得住，以后自己升了官，也要提拔同鄉之人。

兩人很快聊起了桑梓之事，一時間感慨萬千，嘆韶華不再，中年遲暮，恨不得當即引為知己。

夏言對嚴嵩的表現非常滿意，他突然想到皇上讓他物色會試陪考官的事，嚴嵩身為國子監祭酒，不就正好合適？

“皇上有意讓我主持明年的會試，惟中（嚴嵩的字）可愿來幫我？”夏言詢問道。

嚴嵩這種人精，哪會聽不出夏言的意思，主考官他肯定沒資格，但既然說是幫，那至少也得是陪考官一級，雖然陪考官不如主考官那般得利，但同樣也能享受不少好處。

“下官敢不從命！”嚴嵩激動道，既然夏言敢說這種話，那說明他從皇上那里獲得了任命陪考官的權力。

嚴嵩心想今天這頓沒白來！

嚴世蕃之前鄉試失利，嚴嵩還生了一段時間的悶氣，但嚴嵩現在想來這事卻頗合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道理，要是嚴世蕃中舉，明年就要參加會試，那他為了避嫌，就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任這個陪考官，將錯過在皇帝面前表現的機會。

……

長春宮庭院里，只著白緞衣的朱厚熜愜意地躺在樹蔭下的竹床上，正在孜孜不倦地觀讀古籍。

只是他一只手執拿古籍，另一只手卻橫在腹間，把玩著一只白襪小足。

順著白襪小足看過去，側睡在朱厚熜身側的是一名面容姣好，身著淡黃色妝裙的妙齡少女，裙裝單薄，春光乍露欲泄。

朱厚熜大婚時，除了皇后外，還另外納了七十一名宮妃入宮，只是時日尚短，到現在朱厚熜臨幸過的嬪妃連總數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除了皇后周水仙外，朱厚熜臨幸最多的是楊貴妃楊芷和楊德妃楊蘭所居的永寧宮，張貴妃張妙惠和張麗妃張妙婉所居的長陽宮，其次就是孫靜妃孫柔的長春宮。

此時的孫柔正睡在朱厚熜一側，手搖美人扇，為朱厚熜驅趕秋末最后的一絲炎氣。

“皇上在看什么呢？”孫柔移過身子，精致的下巴放在朱厚熜的肩膀上問道。

“一本古卷而已！”朱厚熜淡笑道，明代的宮廷藏書不僅種類豐富，還收藏有許多后世失傳的古籍，歷史上滿清入關以后編修四庫全書，一頓增刪改，搞得許多歷史古籍要么失傳要么面目全非。

就比如岳飛的《滿江紅》，其中有一句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就被改成了壯志饑餐飛食肉，笑談欲灑盈腔血，意思完全變了味！

幸好民間還有原本留存，后世之人才能一睹岳武穆的風采，而那些太過敏感的內容，則被滿清完全銷毀，甚至于民間都不許私藏，一旦發現即以謀逆論處，許多古籍因此消失在茫茫的時間長河中，后人再難一觀，只能寄希望于某個古墓中還有孤本留存。

朱厚熜看到精彩之處，手里面不覺用了些力氣，捏得少女的白襪小足生疼。

孫柔還以為皇上是在逗弄她，輕輕搖了搖朱厚熜的肩膀，“皇上，輕點！”

朱厚熜歉然一笑，手上的勁道柔和了許多，少女的白襪小足宛如溫玉，暖香玉滑，十分稱手，讓朱厚熜欲罷不能。

“皇上為什么喜歡捏人家那里，莫非是像南唐皇帝李煜那般喜歡三寸金蓮？”孫柔不解問道。

“呵呵！”朱厚熜笑道，“那你可就錯怪朕了，朕覺得女子的玉足只有天然生長的才可愛，朕可不像李煜那般極端，在上一期的《大明日報》里，朕就談論了此事，正如《孝經》所云，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豈能因邪理而摧殘天下之女子，使其等困頓而不能行！”

中國纏足文化由來已久，比較流行的說法是南唐后主李煜喜歡“三寸金蓮”，因此寫了許多這方面的詩詞，正所謂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纏足開始流行起來，這種審美在宋元時期的文人中大受追捧，甚至有“妓鞋行酒”這種酸臭行徑。

宋朝的理學大師程頤提出“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據此引申纏足的必要性，女子纏足不利于行走，容易被管束，從法理上肯定纏足的必要性，而同時期的另一位理學大家朱熹則是在他主政的地方推行纏足運動。

但宋元時期的纏足主要是纏而不裹，以限制女子足部的發育為主，而不毀傷筋骨，而且影響范圍不大，到明初時期朱八八的馬皇后還是天足。

等到明清嬗變時，許多明朝遺民將纏足視作是對滿清的一種抗爭，纏足運動開始大范圍傳播開來，甚至到了后期，如果不纏足都找不到婆家，這個時候的纏足方式也越發殘忍起來，破骨折筋，使得女子的足部完全畸變，沒有任何的美感。

朱厚熜大婚時，就曾和禮部的官員打過招呼，凡是纏足的女子一律不選入宮中，希望借此遏制這股不正之風。

在上一期的《大明日報》里，朱厚熜甚至將纏足與不孝掛鉤，看那幫堅持纏足的家伙還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