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嬌嬌看完消息內容之后，又把手機遞回給蹲著專心拿小簪子扣土的季時祺。

去了積雪后，表面上結實的土塊被簪子撬開，下面松軟了不少，唐嬌嬌接過擦好的簪子重新挽上頭發，轉頭剛剛那個小土包已經被季時祺扒的凹下去了。

唐嬌嬌也趕緊蹲下幫忙，二人翻著翻著，松軟的土里露出一塊紅色的棉布料子。

季時祺扯著那料子的一角一拉，一件破爛的孩子衣服就出現在二人面前。

“這是燒的吧？”唐嬌嬌摸著衣服邊緣泛黃的黑邊。

“應該是。”

“再挖挖看。”

季時祺痛快的又動起手來，幽幽的說道“把他們倆帶來干苦力好了。”

唐嬌嬌頭也不抬的回應道“這不是事前不知道是不是純苦力嗎，萬一讓他倆沾上點什么回去那更麻煩。”

“也是，尤其是那個不怎么愛吱聲的，他自己都夠慘了，再沾點什么......”

“不過另一個還好點。”唐嬌嬌低著頭認真的劃拉著土“年輕力壯。”

季時祺聽見這話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怎么？嫌我老了？”

“別鬧，你才比我大幾歲，有什么老的。”

“反正總比小的老。”

“他也不比我小啊？”

“這么說你還想找個比你小的？”

唐嬌嬌抬起頭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抓著他的手又按回到土上，不過沒翻幾下，唐嬌嬌手里就摸到了個硬東西，白白的，順著力氣一拔。

“找到了。”

季時祺從她拿起東西的位置繼續摸索，零零散散的翻出來更多個，漆黑的天上依稀的施舍下一點可憐的月光，照在這一小堆東西上。

“是小孩骨頭吧？”

“是了。”唐嬌嬌放下手里的那塊骨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不聲不響的就埋在這，連個名都沒有。”季時祺看著那一小堆還沒有土塊大的骨頭說道。“接下來怎么辦？”

“那能怎么辦，報警唄。”

“然后怎么說？”

唐嬌嬌伸手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簪子“都用它半天了，說找它了唄。”

“我老婆沒腦子的樣真可愛。”季時祺輕聲笑道。

“你說誰沒腦子！”

“送他倆回去的時候你簪子還在頭上呢，你說找它合理嗎？”

“那你說怎么辦？”唐嬌嬌斜著眼睛看著他說道。

季時祺渾身上下翻找了一通，看向手指上的婚戒。

“你敢？！”旁邊的小姑娘沒等他動作，音調就已經提高了一個度。

“我不敢，你看看你身上還有什么能掉一下的。”

唐嬌嬌也站起身翻找了一通，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正思索著，忽然她伸手撩起臉頰邊的碎發，幾個手指一動，一顆圓潤的祖母綠耳釘就躺在了她的手掌心里。

隨后只見她把耳釘輕輕丟到地上，然后再蹲下身準備拾起來。

“你小心點，別一會找不見了回頭回家咱媽罵你。”

季時祺說完了話見妻子蹲在地上半天一聲不吭。

“怎么了？真找不到了？”

唐嬌嬌尷尬的轉過頭沖他笑了一下。

季時祺無奈的扶了一下額頭，兩個人就這么蹲地上找了半天耳釘。

警車轉著紅藍燈開到學校門口，幾個警察從側外圈繞到學校后，小王離老遠就看見季時祺靠著柵欄抽煙，唐嬌嬌在他一旁蹲著，手套被她放到腿上，嘴里呼呼的吹著手心。

“你們倆大晚上來這干嘛啊？”小王一邊向這邊走著一邊嘴里詢問著。

季時祺轉頭用下巴點了點身邊，唐嬌嬌舉起手掌給他看，中間躺著的小耳釘縫隙里還夾著泥水，寶石切面上還有沒擦干凈的水漬。

“晚上出來看燈，耳釘掉了。今天你班兒啊？”

“是呢，這大半夜的黑燈瞎火找耳釘，也真難為你倆了。”小王無奈的看著她。

季時祺把煙頭在雪里熄滅后回應道“我丈母娘給她的，剛不見了我倆都不敢回去，幸好找著了。”

“那你們說找到的骨頭在哪呢？”

“就那呢。”唐嬌嬌起身把耳釘收到大衣口袋里，然后重新戴上手套，走到剛剛挖的骨頭那指給他看“開始我尋思是流浪狗埋得骨頭，但是我倆撿著件小孩兒衣服，就趕緊叫你們來看看了。”

小王從口袋里拿出手套戴好，輕輕的捏起一根骨頭，另一只手上的手電筒對著骨頭照了兩下，幾分鐘后又把骨頭放下了，看看他們夫婦，嘆了口氣輕輕偏了一下頭“來吧，錄口供。”

季時祺和唐嬌嬌互相對視了一眼，抬步跟了上去，小王在前面邊走路邊喊旁邊的警察聯系檢驗科的人。

錄好了口供后，兩人順著原路回到了車上，季時祺側過身子把唐嬌嬌那邊的安全帶系好，輕聲調侃道“夫人撒謊技能見長啊，臉不紅心不跳的。”

唐嬌嬌聽見這話馬上雙手合十，虔誠的沖月亮方向拜了拜，隨后又白了他一眼。季時祺見狀也學著她的樣子拜了拜，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走吧，下一處。”

汽車重新發動，轉過彎開向后山墓場。

唐嬌嬌下了車后徑直走向車后備箱，打開后拿出一個紅色皮帶子的搖鈴戴在手上，又拿了兩疊黃紙遞給走過來的季時祺。

季時祺打開后備箱里的一個黑木盒子，拿出里面的東西握在手里。

“不用帶鞭子吧，她就是個單親媽媽。”

“以防萬一。”

月亮從云層里整個都露出來了，白色的蛇骨鞭在月光下隱隱的透著寒意。

二人踏入墓地入口，一陣陰風貼著地面刮過，唐嬌嬌輕輕搖晃兩下手鈴，又刮過一陣風，再晃兩下，又是一陣。

“鈴起鬼神聽我言，有冤有仇請近前。”話音剛落，忽然狂風大作，鈴鐺被吹得搖擺不止。

此時的月光異常的冷冽，白的發青，但隨著唐嬌嬌說完，原本潔白的月亮一度一度變黃，變橙，最后變得血色，映的地上也是一片晶瑩的紅。

唐嬌嬌清脆的拍了兩下手，右手翻轉一下又搖了兩下鈴“日落西山黑了天，八方來客請狐仙，既有仇怨與人辨，何故真容不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