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師傅，李主任跟張副科長來看您了。”
中午時分，吃完飯的余愛武正瞇著眼睡覺，就被小龔給吵醒了。
“嗯？什么李主任張科長的？不認識，我就一守大門的，有什么好看的，都打發了，不見！”余愛武正睡的迷糊，想也不想的就給回絕了。
“余師傅真是個能個兒。”小龔心里直樂。
看你張東成這鱉孫還怎么耀武揚威。
他平素就不喜歡張東成這個副科長，不止是因為他是王大頭的人，而是這個張東成他就不是個講究的人。
那孫子以前也是人人五人六的，后來得了李副主任的寵，提拔成了他們保衛科的副科長后就拿鼻孔看人了，還經常找他們這些保安的麻煩，對這樣的人，小龔自然喜歡不起來。
所以現在看到張東成丟臉，尤其是還當著李副主任的面丟臉，他心頭頓覺暢快。
“嘿這鱉孫也太不識抬舉了，李主任您瞧著，咱這就去將他都揪出來聽您訓話。”
張東成拍著李懷德的馬屁就要進去抓人，李懷德擺了擺手。
“余師傅是咱們軋鋼廠的功臣，可不興你這么對待，你先下去吧，我們跟余師傅嘮嘮嗑。”
小龔雖然很想留下來，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李副主任開口，他就算不想走也得走，不過他也是個機靈的，當即就跑去找王大頭匯報這事兒了。
“你也下去吧。”
李懷德并不想讓人知道他跟余愛武之間的談話，所以將張東成也趕走了。
屋里的余愛武就跟沒聽見似的依然在睡覺，但這卻是李懷德樂意看到的。
年輕的英雄負傷歸來，結果卻成了個看大門的，跟個老頭似的窩在這里睡大覺，還要被楊勝利拎出來給他爭光，他心底能沒點怨氣才怪了。
“余愛武同志，你這地兒還真暖和。”
李懷德自顧自的坐在一旁伸出手烤火，那架勢，倒是一點也不像個領導。
“這還得多謝李主任抬愛，您不批煤球，我這邊可就涼颼颼了。”
李懷德既然來了，就不會那么容易走，余愛武也干脆不睡了，起身去拿一邊的茶缸，“我這兒也沒好東西招待李主任，您喝點熱水？”
“哪能讓我們的大功臣忙活。”李懷德擺了擺手，“您坐著，我今兒過來就是看看余愛武同志在工作上，生活上有沒有什么困難，您都可以提出來，咱們今天就像朋友這樣嘮嘮嗑。”
你的上司如果要跟你要做朋友，那你可就得當心點了，因為他很可能正在算計你。
“多謝李主任關心，廠里的人都很好，我也很喜歡在這里干活，這里就是我的第二個家。”
李懷德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年輕人的成見挺深，看來對楊勝利的怨氣也不是一般的重。
怨氣越重，他約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有收服余愛武的機會也越大。
一個英雄，而且還是在自身帶著殘疾的情況下帶著軋鋼廠取得了勝利，這說明了什么，說明這余愛武是個人才。
李懷德雖然上面有人，但他空降到軋鋼廠也不容易，這時候正是大力需要人才的時候。
“別這么拘謹，我一見你就想到了我的一個兄弟，你們兩很像啊。”
“我這個人你還不了解，我是最惜才的人。”
“你的一身本領，最后卻只能做個門衛，實在是太可惜了。”
余愛武知道，跟李懷德的交鋒這是開始了。
像李懷德，楊勝利這種人，其實已經沒有單純的好壞之分了。
兩人都有可取的地方，卻又都被官場這個大染缸浸染，與其說是他們在軋鋼廠博弈，倒不如說是他們背后的人在爭權奪利更貼切。
余愛武沒想著摻合到中間，所以對于李懷德這隱晦的橄欖枝，余愛武根本就不接茬。
“嗨，這也就是李主任拿我這個疤瘌子當朋友，這換成別的人，我也不稀罕說，其實啊，我余愛武本來就是個粗人，也沒什么大的本事，能當一個門衛，我已經很知足了。”
你知足，我可不知足。
這小年輕不老實，擱我面前還裝呢。
我李懷德跟人談心可是最拿手了。
“你這話說的，門衛哪能是人干的活兒，那都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做的事兒，可不興委屈了您這樣身份的人來，您說對吧，我虛長了您一些年紀，就妄自叫你一聲老弟了，老弟啊，你這思想可不行，要進步啊！”
李懷德開啟了談心模式，只是全程盯著余愛武的衣服看，余愛武想到這位也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便主動湊了過去。
“李主任，您是有眼光的人。”
“但要我說啊，這事兒你可就錯了。”
“那位說過，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再說了，我現在做門衛不也挺好嗎？”
李懷德連忙后退，拉開了自己跟余愛武之間的距離。
他是喜歡跟人談心不假，但這種距離只限于長的好看的姑娘。
余愛武一個大男人也就罷了，臉上還破了相，這么一湊近，完全就是來嚇唬他的。
“你這話說的，怎么還叫好了？”李懷德江旁邊的茶缸端了過來，捧在手里也不喝，“來，跟李哥嘮嘮。”
“成，只要不耽誤您的工夫，咱們就好好的嘮嘮。”
大家都是聰明人，余愛武也不說破李懷德的小心思，只當做不知道。
“您是有大智慧的人，知道門衛都是上了歲數的人。”
“但我就不一樣了。”
“你看我雖然年輕，但就已經當了門衛。”
“我說句不中聽的，李主任您吶，可還得恭喜我。”
“哦？”李懷德放下茶缸，“說說，為什么守大門還要恭喜？”
他也算是經歷過風浪的人了。
但做門衛還需要恭喜這理兒卻還是第一次聽說。
愜意的將手合抱，一臉感興趣的看著余愛武。
他到要看看，這個年輕人要怎么給解釋。
“很簡單啊，您瞧別人臨入土了才能去守大門。”
“但我不一樣，我這年紀輕輕的就守了大門。”
“這中間可是少走了幾十年的彎路，直接一步到位。”
“別人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做到的事情，我只用了二十一年，主任您說，您是不是得恭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