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不怎么靠譜的舅舅曾經說過:
中二是種病,得治!
而沖動更是魔鬼,輕易親近不得!
事實證明,那位不怎么靠譜的舅舅,有些時候說的話還是比較靠譜的。
這不……熱血上頭的斐裁,很快就得到了制裁。
………………
平原縣,大牢。
“明府……你這又是何必呢?”王岳看著只有一身中衣的斐裁,面色復雜的說道。
面對著兩萬朝廷大軍,區區數十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出意料的,斐裁的意氣用事很快就被鎮壓了下來。
不過萬幸的是,雙方還沒真刀真槍地干上去,假裝并肩作戰的王岳就拿刀制住了斐裁,這才避免了一場廝殺,否則的話,斐裁或許不會被當場斬殺,但那幾十名剛剛立下大功的隱戶,卻絕對會當場變成碎片。
不過即便如此,斐裁還是被投入了大牢——雖然他是平原縣縣令,但對方除了是身受皇命的大軍主將外,更是齊郡郡丞,無論是哪個身份,都比斐裁高,因此把他投入大牢,自然沒任何毛病。
“哼!叛徒!此番大計毀于你手中,你還好意思過來見我!”斐裁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背叛,即便清醒過來的他知曉自己能保住命其實還是托對方所賜,但面對著王岳,他還是沒有好臉色。
大計?
王岳頓時被唬了一跳:“明府慎言,你莫非不想活了???”
說完,王岳趕緊四下張望,還好斐裁好歹也是一縣之尊,關押他的是一個環境相對靜幽的單獨牢房,否則這造反的言論被旁人聽了過去,神仙來了也保不住他。
“呸!你想什么呢!誰TMD吃多了撐的去造反??!我說的是咱倆的大計……你這混球,到時候你就等著獨孤家找你麻煩吧!”斐裁惡人先告狀,先給王岳扣上一個屎盆子。
我倆的大計?
王家?
王岳一愣:“明、明府……你說你是刻意惹怒張大人的?”
對于懂行的人來說,得罪獨孤閥這種超級門閥的后果,遠遠比得罪一個上司嚴重的多,聽到自己竟然壞了獨孤家的計劃,王岳頓時被嚇了一跳。
不過他畢竟不是尋常官員,作為出身平原王家旁系的二五仔,他對于世家的恐懼心理遠沒有那么重:“明府,恕屬下駑鈍……不知激怒張大人跟我們對付王家的計劃卻有何關聯?”
斐裁哼了哼:“激怒張果跟對付王家沒半個子的關系,但那些被俘虜的流匪和潰兵,卻是對付王家最有力的武器——眼下那些人全被張果接手了過去,你讓我下面的計劃怎么進行?。俊?
王岳有些發懵:“明府是瞧中了那些俘虜?可那些俘虜有什么用?這次王家出兵幫助守城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咱們總不能讓這些流匪胡亂做些假證,說此次襲城乃是王家指使的吧……那王薄一路被張大人攆著跑,走投無路之下才胡亂躥到平安縣境內的,就算證據做的再真,估計也沒人相信??!”
斐裁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能不能別整天就只會琢磨些上不了臺面的下作手段?難道你忘了之前我給你說的么……對付這些世家門閥,得光明正大地來,以咱們當下的地位,使再多的陰謀手段都白搭!”
王岳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不是做假證,那不知明府打算如何利用這些流匪?”
斐裁聞言,卻只是滿臉不高興地哼了哼,一副“你已經不值得信任,休想從我嘴里摳出一句話”的樣子。
王岳見狀,訕訕一笑,經過這次守城反擊戰,任何人都不會再小瞧這位新任縣令,因此見到斐裁這幅模樣,他只當是對方惱了自己,卻全然不會想到對方只是在隨口忽悠自己,其實這批子俘虜跟對付王家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沉默了一會,王岳有些不習慣這種尷尬的氛圍,當下恬著臉笑道:“明府莫怪,之前你又未曾跟我言明,我哪里知曉明府對這些流匪其實另有算計?再說了,當時張大人明顯是惱了,如果屬下不出手,兩兵相交之下,只怕大人……”
話里話外的意思,不但把自己的罪過推了個一干二凈,還隱隱有些邀功的意思——不管其中是什么緣由,那名赫赫有名的知世郎畢竟是死在了斐裁手中,有這份功勞在,外加斐裁乃是獨孤閥的人,這位新任的平原縣令想必無論如何也掉不了腦袋,因此王岳自然不會傻到以為對方就此淪落。
事實上,像這種做出驚天大事,而當時又不曾殞命的人,無一不是事后聲望大漲——他今天偷偷摸摸地過來探監,本就是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而作為世家旁系子弟,這種連消帶打的手段,自然是使用的純熟無比。
斐裁聞言,卻只是惡狠狠地呸了一聲:“我稀罕你出手幫忙?你當我是傻的,用百人不到的人馬直接跟兩萬大軍硬剛?老子當時早早地就想好了怎么對付張果了好不好!要不是你這混球搗亂,老子……”
這話卻是在渾扯,生平第一次被人以命相托,熱血徹底涌上腦袋的斐裁純粹就是中二病犯了,哪里會想得到該如何對付張果?
他這么說,純粹就是不想讓眼前這個混球洗脫干系而已。
聽聞斐裁此言,王岳一臉不可思議:“明府當時想好了該如何應對張大人?”
斐裁傲嬌地哼了一哼:“那還用說!”
王岳沉吟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既然如此……要不屬下找個機會讓張大人與明府見上一見?早些解除了誤會總歸也是好事一樁,說不定那些俘虜還趕得及去救下來。”
?。?!
斐裁臉色一變:“那些俘虜怎么了?”
王岳有些無奈地攤攤手:“也不知道張大人跟這些流匪之間究竟有何深仇大恨,接手平原縣的第二天,他就令人清點這些流匪的人數,并且編名為冊……據說已經令人去挖萬人坑了,想必明日就要全部坑殺!”
斐裁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王岳。
TMD,老子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被人以命相托,結果那個混球轉頭就要打我的臉?
不行!
想到這,斐裁灼灼地看著王岳,咬牙切齒地說道:“王岳,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今天之內務必要讓張果那個混蛋過來跟我見上一面!”
“如果你做到了,你丫的破壞我計劃的事情就此翻篇;要是做不到……哼哼,等老子出去了以后,你給我等著!”
看著斐裁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王岳忍不住脖子一縮——此時的斐裁已經不是那個剛到平原縣的斐裁了,憑著這次驚掉所有人下巴的防守反擊戰和那些神出鬼沒的手段,他的威望足以蓋過之前所有的縣令,要說王岳不憷他,那絕對是虛的。
“成!屬下這就去想辦法!”雖然張果跟他之間的官職差了好幾個等級,而且這位主將一副很不好說話的樣子,他對于能否邀約對方過來跟斐裁見上一面很沒有譜氣,但斐裁既然已經把話放在這了,他不管怎樣,還是要試一試的。
………………
等到王岳急匆匆地離去后,斐裁這才壓下心中的煩躁,仔細思考一會該如何搞定那個叫做張果的家伙。
張果,弘農閿鄉(今河南靈寶市)人,祖籍南陽西鄂(今河南南召縣)人,北周南陽郡公張思之孫。
其實“張果”只是人家的字,人家真正的名字叫做“張須陀”。
對,就是那位聲名赫赫的“隋軍第一勇將”!
想起王薄這位隋末起義第一人剛剛死在自己懷里,自己馬上又要跟隋軍第一勇將面對面,斐裁的心情委實復雜的很。
這位在《隋唐演義》堪稱天字號反派大BOSS,最終隕于瓦崗寨的家伙,據說是隋末難得一見的忠臣;
雖然這貨被李密評為“性格剛烈,勇而無謀,既驕且狠”,但斐裁很清楚,演義是演義,歷史是歷史,如果自己真的以為張陀須真的是個無腦的憨貨,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
一邊回憶起自己那位經常不當人子的舅舅平日里是怎么忽悠人,斐裁一邊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到時候該怎么應對這位赫赫有名的猛人。
………………
一個時辰后。
吱吖~!
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開門聲,一臉絡腮胡的張須陀走了進來,不怒而威地掃視了一眼斐裁后,不輕不重地哼了聲:“斐縣令,聽聞你有要事見我?”
正在沉思的斐裁被驚醒,抬頭看了一眼張須陀后,臉色頓時變得狂怒無比,操起桌子上的水碗就向他砸去。
“無恥奸賊!安敢壞我大隋根基!!”
隨著一聲沙啞的嘶吼,斐裁宛如瘋虎一樣撲向張須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