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奴才，誰會更尊貴呢？”優官一手用兩根手指捻起衣擺，一手翹起蘭花指端著托盤步上階梯，階梯的盡頭如妃滿頭珠翠，端坐在上方。

優官刻意避開前來的婢女，生怕與她自己接觸會弄臟一身衣衫，“真正尊貴的坐在那兒呢！”

優官托著糕點上前，將那糕點從如妃面前劃過，帶著面粉的麥香味兒，如妃的身子也隨著糕移動而左右搖擺。

如妃沿著口水，目不轉睛的的盯著銀碟，潔白的糕點沾染了些許的灰塵，也早已看不出當初的模樣，可在如妃眼中卻被視而不見。

“想吃嗎，這是陛下賞賜...”優官一步步引誘著如妃，可當如妃聽到陛下，眼神躲閃，整個人縮成一團，想要從這燙屁股的鳳椅上逃跑。

“吃！吃下去。”優官瞪大狹長的雙眸，目光銳利的逼迫著她，站在一旁的婢女也被這野獸般的眼神嚇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從前見到的優官與眼前之人截然不同。

如妃手指纖細，瞥著眼睛不去看優官，抓起半塊糕點朝自己嘴里塞去，機械般的在嘴里嚼著，吃不出任何滋味兒。

在如妃吃糕點的時候，優官又忍不住厲聲呵斥著，“都吃下去，一點不許剩！”

嚇得如妃顫抖了一下，接過那銀碟側著身子不斷往自己的嘴里塞去，嘴里的還沒咽下又是一口塞了進來，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

優官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對如妃此般行徑嗤之以鼻，“將門虎女，都是這般荒唐可笑...”

她是這皇宮中的如妃，似乎已經沒有人記得她的名字。

如妃本是蕭將軍的妹子，蕭將軍在九大護國將軍中排第幾來著？

優官擺弄著手指頭數了一下，好像是老五，可他卻是平定西涼后最先死的那個，陛下怎么會容許外戚壯大呢。

陛下的后宮，唯有如妃一人獨得恩寵，其余嬪妃形同虛置，可只要她還在宮中一日，便是陛下對那些征戰將士最好的交代。

眼下看來，似乎有人可以替帶她了，再看如妃眼角眉梢已經布滿細紋，再多的細粉也掩蓋不住她臉上的細紋。

“嘔~”如妃一手扒著鳳椅將吃進去的糕點全部吐了出來，優官鄙夷的挪步走遠了些，生怕被這些污穢物碰到，負手朝著宮門處走去。

“給如妃娘娘倒杯茶，可別噎到了。”優官漫不經心的道，言語間像是在指使婢女一般，婢女不大高興，都是奴才憑什么他這般高傲。

即便不情愿下，還是給如妃倒了被茶水送去，沒好氣的將茶杯推了過去，“喝吧。”

如妃接過茶杯大口大口的喝著，一手撫著自己的心口順氣，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像是一灘爛泥，現在她也只能裝瘋賣傻過活。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等裴月凝回到府上已是深夜，席安蹲在裴府的門前一見馬車前來立即迎了上去，“小姐，侯爺，快看看羅公子去吧。”

“兄長怎么了？”裴月凝從馬車上邁步躍了下來，不管身后的薛明績，提著冗長的裙擺朝著府門走去。

卻見羅錦良一身戎裝嚴陣以待，還好裴府內沒有任何將士，看起來并不會因此大動干戈。

“兄長，今兒我在宮里見到三叔了，他很好...讓我告訴你盡快帶著將士返回定州去，等回了定州...”

裴月凝看著羅錦良冰冷的眼神，便知道他沒有那么好說服，一路上裴月凝又何嘗不是在說服者自己呢。

“我要入宮。”羅錦良闊步朝府門走去，他見到裴月凝安然歸來，才更加堅定了入宮的決心。

薛明績抬手擋住他的去路，冷聲問道：“你就打算這么魯莽的闖宮？”

羅錦良拍了拍胸脯，身上鎧甲叮當作響，“九叔您放心，我自然有信心將父親救出來。”

“好。”薛明績讓開了一條路，放心的讓羅錦良前行，裴月凝忍不住上前追趕，被薛明績一把抱在懷里，裴月凝眼睜睜的望著羅錦良的背影消失不見。

“他不是有勇無謀之輩，月兒不敢信任他嗎？”薛明績嘴角輕柔一笑，臉上的筋肉微微抽動著，像是極力克制自己。

裴月凝呼出口氣似乎也在那一瞬間釋然了，她選擇相信羅錦良，這畢竟是他自己的選擇， 就如同當初的自己，為了救父兄一樣愿意豁出性命來。

“如果羅錦良能將羅勇救出來，他們該去哪里？”薛明績湊在裴月凝的身旁悄聲問道，仿佛早已預料到結局。

裴月凝一臉懵懂，理直氣壯的道：“自然是留在裴府了，哪怕陛下威逼，我也絕不退讓半步！”

只有他們這些人團結起來，才有能與皇權對抗的可能，若是一直置身事外，成了一盤散沙，還有什么余地可談。

薛明績搖了搖頭，雙眼如潭，注視著眼前的裴月凝，裴月凝也看得到他眼中那個迷茫的自己，忽然也堅定了起來，“我這就去備馬，等三叔出來，連夜送他們出城，一刻也耽擱不得！”

羅錦良跪在宮門已有半個時辰，元燾早已得了消息，卻遲遲沒有召見，羅錦良腰板挺立，不敢松懈半分。

“陛下，小羅將軍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了。”劉公公奉上熱茶前來，忍不住替羅錦良進言一語，元燾看了看天色也覺得差不多了，才勉強松了口，“放他進來吧。”

劉公公親自帶人去傳召，仍是一臉笑意不改，聲音輕柔的躬身到羅錦良的面前，“小羅將軍，陛下傳召呢，快跟老奴走吧。”

羅錦良猛然站起身，腿跪得有點麻了，一時間僵硬的站在原地，劉公公對著身后內侍擺手道：“還不快扶起來。”

或許是被羅錦良的孝心感動，劉公公才忍不住替他進言，現在看他的目光也不由得慈愛些許，像他們這些內侍，哪里配擁有兒女的福緣呢！

羅錦良輕輕推開內侍，獨自在宮門前歇下鎧甲，扔掉佩刀，背起一旁的帶刺的荊條，步履艱難的朝著宮內走去，“罪臣羅錦良，特向陛下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