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凝將糕點放在桌案上,隨后淡出外面內侍的眼線,輕柔著嗓子道:“這糕點看著還不錯,彩兒,你怎么就做不出來呢?”
忽然傳來冰冷的質問聲,李彩只能連連謝罪,轉過身瞪著外面看熱鬧的內侍,內侍也都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多瞧一眼。
就在片刻間,裴月凝將內侍的衣裳換了下來,朝著昏厥的內侍臉上彈了彈水,內侍依舊無動于衷,裴月凝轉身攤手問著李彩,李彩手握成拳,比劃著一個敲打的手勢。
裴月凝輕嘆了一口氣也不敢出聲,那內侍又被李彩打暈了一回,可他遲遲不見醒來這可急壞了裴月凝,他總呆在這里也不是辦法。
“醒過來...”裴月凝湊在內侍的耳邊大聲的說道,可內侍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隨即雙手搭在內侍肩膀上,拼命地搖晃起來,“醒過來...醒...過...來...”
劇烈的搖晃下,內侍也茫然的睜開眼睛,整個人還在不停的抖動著,裴月凝見他睜開眼睛才終于松開了手。
內侍還沒適應周圍的環境,雙腿不聽使喚,左右虛浮,拼命的搖了搖頭才跟上這身體步調,勉強保持住了平衡。
“裴小姐,奴才這是怎么了?”內侍瞪大雙眼問道,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
裴月凝也只是微微一笑,“沒什么,許是當差累了不打緊,去忙吧。”
見裴月凝擺手示意自己離開,內侍懷抱著托盤轉身邁出門檻,傾斜著身體奔前方而去,快撞到大樹時連忙掉頭,又朝著斜方走去,似乎已經無法走直線。
李彩就在門口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出個閃電的形狀,提起裙擺跳入偏殿內,“小姐,可嚇死我了。”
“彩兒,你可是得我真傳了!”裴月凝笑著將面前的冷茶飲下,茶香已淡,入口免不得苦澀。
這李彩跟著自己沒多久,在打人方面似乎也習慣下重手了,看來自己應該以身作則收斂了一些。
內侍架著托盤跌跌撞撞的走出殿門,就遇到了爬起身的禁軍頭領,禁軍頭領看著那托盤背后鮮血淋漓,一摸自己的后腦勺濕噠噠的,指著人叫囂道:“你別走。”
內侍一轉頭,明顯不是剛才那個清秀的人,但禁軍頭領也咽不下這口氣,揮舞著拳頭朝著內侍打去,內侍只能繼續跑路,拖著歪斜的身體與他保持距離。
“月兒。”薛明績從殿外輕喚一聲,裴月凝轉后看到了那個儒雅的身影,欣然的提著裙擺蹦跶的奔了過去,拽著薛明績避開內侍的眼線,走到偏僻的地方與他說話。
“我已經摸清楚三叔的位置了,我們現在就把他救出來吧?”裴月凝一臉激動的看著薛明績,似乎很想得到他的認可。
“我們回去吧。”薛明績冷著臉,臉上笑容褪去,隨之褪去的還有裴月凝臉上的潮紅。
果然,連薛明績也不贊同她的作法,裴月凝緊攥著拳頭,像是要連自己的骨頭都要捏碎一般。
薛明績握著她的手,撫摸著這冰涼的柔夷,耐心與她解釋道:“你見過三哥了,就知道這區區皇宮根本就困不住他,就如同刑部監牢困不住你父兄一樣,他們都選擇了留在原地。”
薛明績將自己的掌心覆蓋在裴月凝的掌心上,緊緊貼合,自己的手比她大了許多,順著的她的指縫劃過,兩只手十指緊扣,薛明績拉著她的手往宮門走去。
“為什么?”裴月凝蹙著眉,背對著宮門的方向,從那里直視而來的目光只能看到一個乖巧的背影。
薛明績卻攥緊了她的手,裴月凝揚起臉,迷茫的臉上已經有了答案,“看來是我著急了。”
“我只想著如何將父兄、如何將三叔救出來,卻沒想到他們甘愿呆在那里也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平安...”
裴月凝想到此處,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帝王的書房,那幽暗的窗戶邊,隱隱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正在暗處觀察著自己,忽然打了一個寒顫。
“陛下,就別看了。”尖細的嗓音打斷了元燾的目光,那人翹著蘭花指將窗子闔上,“人家小夫妻正恩愛著呢。”
“哼,且看他們能得意到幾時。”元燾總覺得內心有些躁動不安,像是一團邪火在心里流竄,只缺一個觸點就足矣爆發出來。
劉公公捧著那碟被揉碎的糕點顫顫巍巍的走到御前,不用明說也知道這是裴月凝剩下的,
看這個樣子像是不喜歡。
劉公公顫抖的道:“奴才伺候不周,還望陛下寬恕...那裴小姐嘴上夸著宮中的糕點精致,卻只吃了一口...”
“查,糕點誰做的又是誰送的,各打五十大板!”元燾一揮手,將那碟糕點撥落到地上,只聽見清脆的聲響。
“奴才這就去。”劉公公不敢耽擱連忙轉身離去,殿內那身段窈窕的男子披散著頭發,彎下身時一頭柔順的發絲從肩頭滑落,不緊不慢的拾起地上的糕點,連同一塊塊殘渣堆放在銀碟中。
男子用掌心托著銀碟,嬌媚的舉起奉到元燾面前,“陛下,奴才這就將糕點給如妃娘娘送去。”
“你以為你可以揣測朕的心思嗎?”元燾目似劍光瞪著他,抬手揪起他的衣領將他抵在柱子上,“優官,你不過是優伶,供朕玩賞取樂的!”
元燾弓起膝蓋抵在男子的下身,男子反而笑得越發燦爛起來,僵硬的笑容中帶著討好與虛假,任由元燾老邁的氣息湊近,“你跟那些閹人...沒什么區別。”
“奴才活著只為供陛下輕玩一笑的。”優官的指尖劃過元燾皺紋遍布的臉頰,嘴角始終保持著笑意,讓人難辨真假,“若是連這點用都沒有了,那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元燾一甩袖子從他的身邊離去,負手走到窗邊,冷聲道:“還不快送去!”
“奴才遵旨。”優官一撩衣擺跪在地上,伏地叩首,恭敬的行禮之后悄然的離開了書房。
優官這是個多么可笑的名字!
他一手托著銀碟一手朝著后宮走去,成為皇帝的妃子才是更可笑的。
“如妃娘娘,奴才給您送糕點來了。”優官來到這里仿佛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言語少了份恭敬,舉止也變得張狂起來。
如妃身邊的婢女語氣中有些醋意,“怎敢勞煩優官大人親自送來,快交給奴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