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的人似是愣了一下，以至于聽筒中安靜了好幾秒。遲有富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語氣帶著猶疑和不確定：

“你……叫我什么？”然后他似是笑了下，“我沒聽錯吧？你終于肯改對我的稱呼了？”

遲有富之所以這么說是有原因的。

早在遲有富還沒對沈歆禾告白之前，遲有富就糾正過沈歆禾對他的稱呼。那時候兩人的關系也就只是最普通不過的朋友，所以沈歆禾大多時候都稱呼遲有富為“遲警官”或者直接叫全名，處處都透著客氣。

但因為遲有富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便會刻意引導沈歆禾更換對他的稱呼，換成一種更為親近甚至是親密的稱呼。所以那時候他便提議沈歆禾可以叫他“哥”。

畢竟他比她大幾歲。

然而當時沈歆禾只是笑了笑說他是不是故意占她便宜便將這件事四兩撥千斤地給揭過去了，對他的稱呼也并沒有任何的改變。所以遲有富早就不抱希望沈歆禾真的會開口叫他哥，更何況是在表白被婉拒之后。

因而在沈歆禾忽然叫他“小遲哥”的時候他才會那么驚訝。而僅僅只是一聲透過電波傳來的聲音便讓他呆愣在當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此刻沈歆禾的臉上有那么一絲的不自在，但當她用眼角余光瞥到薛璟那張黑透了的臉時，又覺得心中多出了那么幾絲暢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竟然要靠薛璟的痛苦來建立自己的痛快。

她感覺到了自己這兩天很不對勁，可就是找不到原由，理不清自己紛雜的內心。但本能告訴她，只有讓薛璟也像她一樣不痛快不舒服她才能痛快、才能舒服。

這種靠傷害別人讓自己快樂的行為是沈歆禾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她的潛意識里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所以在接通遲有富的電話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叫了個自己從來沒叫過的稱呼。她沒有考慮后果，但只要薛璟表現出哪怕一絲的不虞表情她都覺得自己是賺了。

或許她真的是病了，并且還病得不輕。

“你打電話來是有什么事兒嗎？”沈歆禾轉過了臉，不再看薛璟那張難看的臉。

她的聲音還是平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情緒的起伏。

遲有富立刻回過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說道：“噢，那什么，我們單位今天發了兩張電影券。我想問問你……要不要。”

遲有富本來是想邀請沈歆禾和自己一起去看電影的，可話到了嘴邊還是拐了個彎兒。他……還是不敢太逾距，怕惹得沈歆禾厭煩。

畢竟一起看電影這種事應該是男女朋友或者是處于曖昧期的男女才會一起去做的事兒，他如果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邀請她，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會被干脆利落地拒絕。

所以他只好改變自己的話。

心中總是縈繞著那么點兒若有似無的悵然若失。

沈歆禾自然能聽明白遲有富的話外之意，自然也能從只言片語中窺探到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她本意是想順水推舟，就這么跟著一起裝傻。可就在這個時候，薛璟上前兩步走到了她面前，一語不發地用一雙都快要瞪紅了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沈歆禾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這兩道冰冷的視線刺了一下，有點疼。

或許是強要面子，也或許是沈歆禾心里氣不過明明是薛璟沒有處理好自己的私人關系波及到了她還一副受害者的嘴臉用控訴的眼神看著她。總之，在這一刻她所有的理智都崩盤，脫口而出道：

“其實你是想約我一起去看電影的吧？”

遲有富沒想到沈歆禾會這么直截了當地把兩人之間那層窗戶紙捅破。于是他沉默了兩秒，然后小心問道：“那……你愿意嗎？”

沈歆禾連絲毫猶豫都沒有便“嗯”了一聲：“沒問題。你想看哪部電影的哪一場？”

電話那邊的人似是松了口氣一般地笑了下：“我這兩張票是可以隨便選擇影片隨便選擇時段的，所以你根據自己的情況來就好，反正我都有時間。”

沈歆禾也淡淡笑了下：“好，那就我來定。”

掛斷電話后沈歆禾下意識看了眼薛璟，發現他仍是表情未變身形未變地站在那兒，用一種復雜且晦澀的眼神看著她。他唇線緊緊地崩成了一條剛硬的直線，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也死死握著，手背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他似是在隱忍著什么巨大的難以承受的情緒，導致他呼吸頻率紊亂。就連那雙漂亮得跟琉璃珠子似的眼睛此刻也跳出了好幾根紅血絲。

看著竟是有那么幾分的可怖。

沈歆禾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但緊接著又迅速挺起了胸膛，不想讓自己示弱或是落了下風。她將手機揣進衣服口袋里，拎起自己的包便要推門離開。

而薛璟只是靜靜地盯著沈歆禾的背影，然后便迅速上前將已經開了條門縫的門“咣”的一聲又關了回去，嚇了沈歆禾一大跳。

“你干什么！”沈歆禾的音量不自覺提高。

“應該是我問你要干什么。”薛璟沉黑無波的雙眸冷冰冰地盯著沈歆禾，“你要干什么去？”

“難道這也需要跟你報備嗎？”

“剛才打電話的人是誰？那個姓遲的警察嗎？”薛璟嘲諷地扯了下唇角，“你們什么時候好成這樣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歆禾挑眉，冷冷地笑了下：“你什么時候跟紀湘這么好了我不是也不知道嗎？這有什么稀奇的？”

“那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沈歆禾！”薛璟的臉又白又青，像個沒有生氣的死人。

“你吼什么？！”沈歆禾的脾氣也上來了。

一提起紀湘她就能想起來昨天晚上在火鍋城看到的那一幕，就能想起剛才那個丫頭是怎樣侮辱她的，所以本就已經崩壞的理智此刻徹底碎成齏粉。

她開始只顧著發泄情緒，開始……口不擇言。

“薛璟我實話告訴你，遲有富確實是在追我，而我也有想要跟他發展發展的想法。我不管你會不會開心我都會這么做。薛璟，我們就只是朋友，并不是從屬關系，你不能什么都管著我限制著我。”頓了頓，“畢竟你做什么事也從來都不受我的限制。”

薛璟不說話了，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沈歆禾。緊接著，下一秒他的身體便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而就在這時，他也抬起了自己的雙手，一把握住了沈歆禾纖細的肩膀。

力道大得沈歆禾沒忍住痛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