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抬頭看了眼沈歆禾，手中的金屬棒又往上指了一行：“這個呢？”

沈歆禾裝出很費力的樣子抻脖子瞇著眼，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這一回女醫生的金屬棒直接往上上升了三行，直逼最頂端：“那這個呢？”

沈歆禾瞇著眼，試探著說道：“……上？”

此時一旁記錄的男醫生也抬起頭看向她，直接問道：“這樣吧，你就說你能看清哪行？”

沈歆禾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眼女醫生，將目光重新投到視力表上，聲音不算高：“我就只能看清前兩行?！?

只見女醫生似是挑了下眉，看了她一眼：“另外一只眼睛呢？”

沈歆禾連忙把遮眼板拿開，擋住左眼，試著看了看對面的視力表，對著視野里無比清晰的視力表搖了搖頭：“也是只能看清前兩行。”

“行吧，不用測了?！?

沈歆禾愣了一下，然后略顯慌亂地放下了手里的遮眼板，拿起之前摘下來放到桌面上的框架眼鏡，動作略顯笨拙地往臉上戴。

這副眼鏡還是沈歆禾早上特意在小商店里買來的，看起來鏡片很厚重，但其實是平光的。不得不說這眼鏡真挺有分量的，壓得沈歆禾鼻梁發痛。

女醫生放下了金屬棒，跟另外一個男醫生兩人眼神對視了一下。而沈歆禾則裝作很懵的樣子傻傻地杵在那兒，略顯拘謹。

“你過來，把色盲檢測做了吧?！迸t生對沈歆禾招了招手。

沈歆禾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趕緊走了過去，看向了女醫生手里的圖冊。

一開始沈歆禾的計劃就是假裝高度近視，所以色盲檢測她完全按照真實情況做的，自然最后也就合格了。

兩項視力檢測全部都做完后，那個男醫生便拿起筆低下頭開始在體檢單上唰唰唰寫著什么。

做完后沈歆禾看了眼那個男醫生，有些膽怯地問道：“那個……我體檢能過嗎？”

那男醫生抬頭看了她一眼，淡道：“這樣吧，你過幾天再來重新測一次吧?！?

沈歆禾連忙走了過去，愁眉苦臉的：“醫生，我是不是視力那項不行?。俊?

男醫生只顧著低頭在體檢單上寫字，沒說話。

沈歆禾有些急：“醫生，您看我也開了好多年的車了，戴上眼鏡什么都能看清，不耽誤的。這、這要是體檢不過駕駛證是不是就沒法兒拿到手了？我這平時還得開車上下班兒呢，這要是……那可就太麻煩了。”

那男醫生聞言停下了筆，筆頭正正就懸在視力那一欄上，他抬起了頭。

男醫生大概沉默了兩三秒，然后放下了筆，拿起體檢單遞給沈歆禾，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這樣吧，你先在旁邊隔間等著，一會兒再解決你的問題?！?

沈歆禾怔愣了一下，然后連忙接過體檢單，笑著感謝道：“好的好的，麻煩了……”

拿好體檢單沈歆禾便抬腳往那個被藍色簾子擋住的小隔間走去。正好這個時候診室的門再次開啟，下一個體檢者走了進來。沈歆禾下意識往來人方向看了一眼，也正巧透過還沒有關上的門縫看見了等候在外面的薛璟。

薛璟就那么安靜地站在診室門口不到兩米的地方，面容沉靜地看著她。盡管他一語未發，可只要站在那兒就讓人覺得非常的有安全感，心里一下子就踏實了。

薛璟在看到沈歆禾的一瞬間眸色微變，緊張擔憂的神情讓人心里發緊。他注視著沈歆禾，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薛璟的眼神似是在詢問沈歆禾一切是否順利。沈歆禾看著他，淡淡地眨了下眼。

只見門外的薛璟似是松了一口氣一般淡淡笑了下。

緊接著短暫開啟的門便又一次關上了。

沈歆禾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便拿著自己的體檢單轉身撩開簾子走進了小隔間。

沈歆禾一只腳剛踏進隔間就看見了坐在里面的大媽，她果然猜得沒錯。

沈歆禾沖她笑了下便走了進去。

隔間里靠墻有一排椅子，沈歆禾故意挑了個大媽身邊的椅子坐下。

“阿姨，您也是來駕照體檢的嗎？”沈歆禾笑著看向大媽，故意套近乎。

沈歆禾一笑的時候兩只眼睛都是彎的，臉小小的圓圓的，看起來人畜無害、乖巧可親?；局灰蜢Ш绦Σ[瞇地求誰幫忙，只要那人不討厭她，是沒有誰會拒絕她的。

沈歆禾使出了殺手锏，所以很快就破除了大媽的戒備，沒多大一會兒兩人就聊了起來。

“我是來申請摩托車駕駛證的。”大媽抖了抖手里的體檢單，“哎呀我一個六十八歲的老太婆，眼睛已經不好使了，看不太清那個表上的符號。你呢？看你這么年輕，眼睛應該還可以的啊?！?

沈歆禾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我高度近視。”

大媽好像這才注意到沈歆禾戴著眼鏡，“哦”了一聲。她沉默了兩秒，然后似是低聲罵了句臟話。

沈歆禾眉角一挑，轉過臉看向大媽，眼神帶著詢問。

大媽看了眼沈歆禾懵懂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湊近了幾分壓低聲音跟沈歆禾說道：“姑娘，你知道為什么他們讓你到屋里來等著嗎？”

沈歆禾心尖一動，裝作懵然不知的模樣搖了搖頭：“不知道?！鳖D了頓，“難道不是叫我們等著一會兒重新測嗎？”

大媽冷哼了一聲：“重測個屁！重測你也是不合格。要我說，他們單獨把咱給留下，就是要收禮的。”

沈歆禾眼尾一挑，不動聲色地側了下身子以保證手機不被遮擋，能完整清晰地錄下大媽說的話。

“不是說現在不讓醫生收紅包了嗎？抓得這么嚴，他們也敢啊？”

大媽離沈歆禾非常近，聲音也很小，但語速卻特別的快：

“說是那么說的，總會有那么幾條臭魚爛蝦頂風作案。你剛進來不知道，在你進來之前，就是我前面，還有個男的。他就是給了錢的。”

“噢，我記得，就是那個穿藍灰色外套的大叔？”

大媽點點頭：“我剛進來的時候他就在這里頭坐著。他的情況更不好，視力和色盲檢查都不合格。醫生管他要了二百塊錢，他給了，然后結果就給改成合格了?！?

沈歆禾適時地瞪大了眼睛，驚訝道：“這也可以嗎？”

“不然你以為呢？合格不合格還不都是他們醫生一句話的事兒？但要是錢不到位，他就不讓你合格，你也沒招兒。左右錢也不多，大多數人估計都圖個花錢省事兒。”

沈歆禾捏了捏手里的體檢單，苦笑了下：“就我這高度近視，還不知道要幾百才能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