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備只成門戶私計，又何以漂泊這許多年？”劉備對秦川的指責(zé)竟有些動情，又正了正語氣道，“備，乃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lǐng)豫州牧，若為個人榮華，只需當(dāng)年在曹操面前伏低做小，便是不愁一世富貴，又何必屢屢如喪家之犬？”

秦川還真不知道，這漢左將軍有多值錢，對著劉備尷尬一笑。

“左將軍，你可知是什么官職？”劉備又似沒說盡興一般道，“吾兄劉荊州，據(jù)有荊州近乎全境，亦只為鎮(zhèn)南將軍，位還遠在左將軍之下，當(dāng)年聽說我欲投他，他親自郊迎。”

說著，劉備從腰間掏出了左將軍印，從容遞給了秦川。

秦川略一上手，感覺此印光滑無比，這印章，劉備絕對不少盤，都包漿了，看的出來，劉備對這左將軍之銜，十分看重。

“主公之志，當(dāng)然不在區(qū)區(qū)左將軍。”秦川把玩了一小下，又有些嫌棄的將印章還給了劉備，笑著道，“主公既有大志，為大漢計，若是主公還欲一統(tǒng)，就需要改變策略，西進，絕非良策，此前，川已備述之。”

“西進并非良策……”說到正題了，劉備也為之一振道，“以海平之意，不西進，難道東進？”

“不錯。”秦川淡定道，“主公，西進，劉璋暗弱，勢必相對東面之孫權(quán)而易取，但后續(xù)主公欲從漢中出關(guān)中，就不易也，此自守之道也，而非統(tǒng)一之道。”

說著，秦川拿出了一張大漢地圖，指了指秦嶺，接著指了指東面孫權(quán)處道：“主公，若是東征孫權(quán)，雖說征服孫權(quán)難度更大，但是征服之后，天地為之一廣。”

“孫權(quán)據(jù)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以為援而不可圖也。”劉備說著，輕輕搖了搖頭，接著道，“諸葛軍師言尤在耳，況且劉璋尚且用了六年圖取，何況孫權(quán)乎？”

秦川聽了劉備的話，輕輕搖了搖頭，沒想到劉備還有對孫權(quán)的畏懼。

“主公可知，那孫權(quán)為何寧可背盟也要偷襲江陵嗎？”秦川指了指地圖上的長江道，“兩千年間，亦有南北對峙之時，然南人若不敵北人，只需守住襄陽，再守住淮河便可偏安一隅。”

想了想，秦川又道：“淮河甚至都不必太需要派人守住，因為北人尚馬，南人尚船，北人水軍終究是不敵南人，南人能偏安的根本就在于船。”

“以此來看，這曹操赤壁之?dāng)。故潜厝涣耍俊眲溆行┮苫蟮馈?

秦川點了點頭道：“以兩千年華夏史來看，有些必然，其士卒不習(xí)水戰(zhàn)，曹軍水戰(zhàn)不敵主公和孫權(quán)聯(lián)軍，乃其一也；其二，也有史書記載是因為曹軍北人不適應(yīng)南方氣候，軍中發(fā)生了瘟疫，曹操燒船自退。”

“如此說來，東吳根基在長江，其不憂慮曹操從淮河入建鄴，反憂有人從長江順江而下？”劉備總算是明白秦川在說什么了，又補充道，“所以其寧可背盟也要偷襲江陵？”

“不錯。”秦川聽到劉備這么說，十分滿意，笑道，“主公據(jù)有江陵一日，和孫權(quán)的聯(lián)盟，便不穩(wěn)一日，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主公據(jù)有江陵，又與他同時得堅船之利，便如在孫權(quán)頭頂時刻懸掛著一柄劍，其豈能安心，其安能不日夜謀劃江陵？”

聽了秦川的講解，劉備這才略略有些理解孫權(quán)的心境，孫權(quán)背盟，不完全是腦子不清醒，更多的是安全考量。

在孫權(quán)看來，曹操水戰(zhàn)不行，對自身就沒有威脅；對其有威脅的，從始至終都是長江上游的劉表、劉備。

“備一向在北方作戰(zhàn)，還未審視過這南方情勢。”劉備注視著地圖，看了好半天，這才有些明白南北朝為何能各自存在，當(dāng)真就是一個有馬，一個有船，又道：“依海平之意，我又當(dāng)如何戰(zhàn)勝東吳呢？”

秦川淡定道：“建安十三年，曹操赤壁之戰(zhàn)失利后，向西擴張，與馬超、韓遂相斗之時，我可假意與孫權(quán)聯(lián)合，并勸其北攻合肥，我亦作出攻擊襄陽的動作，而后背刺之。”

“這……”劉備聞言大驚，沉默好一會道，“我等……豈能作出此等背盟之事？”

秦川輕輕一笑道：“主公得益州，是因劉璋畏懼曹操，而劉璋禮遇主公不下劉表，得益州，亦需背盟，反正都是背盟，主公何不找一個得益更多的背？”

“背劉璋，備還有把握戰(zhàn)勝之……”劉備稍一沉吟，又道，“背孫權(quán)，有幾成把握戰(zhàn)勝之？”

見劉備還在疑惑，秦川十分肯定道：“十成。”

“哪十成？”劉備有些疑惑。

“什么主公仁義無雙之類的廢話，川就不說了。”秦川想起了荀彧勸曹操的謀略，但只是一想，就嗤之以鼻了，接著道：“主公，三年生息，穩(wěn)固江陵、江夏兩個重鎮(zhèn)不能丟，而后我改良船只，使得船只更利，航速遠勝東吳，更兼我為順江而下，此其一勝也；其二，荊州有一地曰大冶，其地多鐵礦石，我改良兵器鍛造，廣造利器，此二勝也；其三，趁其不備而攻之，此三勝也。”

劉備想了想道：“前二者，對海平而言，易辦到否？”

“主公，馬不易取，但此事易耳。”秦川說的斬釘截鐵，接著，又在地上畫了一個簡易的明輪船圖道，“若將船只改良成明輪船，以明輪代替巨槳，只需用牲畜踩動，進而帶動明輪轉(zhuǎn)動，即可令船只航速更快。”

劉備只一看，便覺此物構(gòu)造與百姓用來取水灌溉的水車頗有相似之處，于是點了點頭。

“若能保持船利過北方，則北方不足為慮。”劉備看著秦川隨手畫出的明輪船，接著又道，“可大漢又如何一統(tǒng)？”

秦川又笑了，能說服劉備先打東吳，就算是階段性勝利了，但他的謀劃，可不至于此。

“主公可知，兩千年，甚至更遠的時代，所有進步，可以濃縮為三個字。”

“哪三個字？”劉備也十分感興趣的問道。

“燒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