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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交易

毫無征兆!

毫無征兆!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強調兩遍!

我徹底蒙圈在了芷嫣那具昏睡的身體旁邊。

稍微回過神來之后,我試圖再次闖進芷嫣的身體,卻只是穿過了她的身體,我下半截透明的魂體,陷在床榻里面,并沒有附得了她的身。

為什么?

我很困惑,盯著那具半死不活的身體細細思量。

昨夜被抬回來的時候,我雖然還有幾分意識,但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態了,這個身體傷得太重,我沒多余的力氣操控。只得任由轎夫將我抬到了戲月峰上,等戲月峰的人給我洗漱治療了一番,安頓我睡下。

直到我閉眼之前,一切正常,也無異常發生。仙門那個小姑娘的魂魄早被落在了那個山谷墳地邊,一個晚上的時間,以她的速度,絕對飄不上來,不可能奪回這具身……

“嗯……”

芷嫣的身體一聲嚶嚀,緩緩轉醒。

她居然醒了!

我震驚。她的魂!居然自己飄回來了!這是她把我擠出來了嗎?

“我……”她一動手臂,立即低呼出聲,“嘶……好痛。”

廢話,受這么重的傷,也就只有我這樣堅韌且歷盡風霜的魔頭才能忍住疼痛,不動聲色。

“路芷嫣。”我喚她名字。

“我不姓路!”她反駁了我一句,然后一轉頭,瞪著我,像見了鬼……嗯,就是見了鬼一樣滿臉錯愕地瞪著我,“你!”她連連倒抽了兩口冷氣,然而抽冷氣這個動作足以讓她胸痛得說不出話來,只有食指顫巍巍地指著我,滿色蒼白。

待緩了片刻疼痛,她又意識過來:“我的身體……找回來了。”

“哼。”我冷哼,“你的確找回去了。”

“怎么會……我明明昨天都沒能追出去多遠,為什么?”她一臉好奇充滿求知欲地望著我。

我怎么知道?

我很憤怒,現在這些人怎么都學會得便宜還賣乖了。墨青是一個,鳩占鵲巢,還到我墳前來嘚瑟的;這里又來一個,搶贏了我,還問我為什么她會贏的。

我不搭理她。只晃悠悠地飄到窗戶前,往外面望了一眼。

感覺很惆悵。

身體沒了,我沒法找墨青報仇,美好的計劃再次落空這些都是其次,現在讓我最愁的問題是,二十里地,我要飄三天,問,從戲月峰到我墳邊,一共要飄多少天?

我看了看天色,約莫辰時三刻了,我要回墳前,就得趕緊上路,省得到了午時,陽氣太濃,又沒法趕路了。

我快要穿過房間墻壁離開時,躺著的芷嫣奮力起身喚了我一句:“你要走了嗎?”

“不然呢?留下來觀賞活人們的幸福人生嗎?”我也回頭看她,見她一臉柔弱地躺在床上,眉宇間寫著“未來一定會被低層魔修們欺負得連狗都不搭理”這一行大字,我沉默了一瞬,到底還是給了她一個忠告:

“奉勸你一句,趁早抱緊墨……不對,抱緊那厲塵瀾的大腿,想著法兒地湊到他身邊去。讓他給你報仇,比你一個人在萬戮門里瞎折騰,來得方便快捷安全得多。別死腦筋,就想著自己去報仇,誰殺了他,他不是一個死?資源要合理利用,我送你的這個厲塵瀾徒弟的身份,便算是你在我墳前撞了一頭的緣分禮物吧。我走了。”

我不再搭理她,自己晃晃悠悠地飄走了。

我跋山涉水,花了快十天的時間,飄回墳前。又恢復了坐在無字碑前,繼續哀嘆我死后悲慘鬼生的日子。

但!

到底是天無絕鬼之路!

又是半月之后,在一個夕陽斜照的傍晚,我感到一股仙氣飄到了我的墳前,當時我正在碑后躲太陽,見了來者,我挑了挑眉:“路芷嫣,你來給我哭喪的?”

“我……不姓路。”她抽抽噎噎地回答我的問題,然后往我墳前一坐,“我……我還是把身體給你,你幫我去報仇吧。你們魔道,太難修了……”

我聞言,懶懶地往墳頭上一倒,蹺起了二郎腿,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眼:“哦,求我幫忙啊。”

這才是我熟悉的態度、熟悉的立場。

“你……你幫我嗎?”

我瞇著眼睛笑,笑得露出了小虎牙:“那得看,你能給我什么好處。”

“好處?”芷嫣淚眼蒙眬地盯著我,“我都把身體給你了,還能給你什么好處?”

“也是。”我點頭,“那就賒著吧,等回頭我把你身體還給你了,你再給我好處。”

芷嫣顯然是已經被戲月峰那些魔道中人玩壞了,對我這種坑本還騙利的行為也沒有任何意見地點頭答應了。

我很滿意:“現在太陽還在,陽氣太重,上次我白天沒擠得進你的身體,咱們晚上子時的時候再試試,那現在這段空余的時間呢……”我瞇著眼睛笑:“你就跟我說說,戲月峰上那群小妖精,是怎么欺負你的吧。”

交易,最重要的就是公平,我說幫她,就一定幫她,不摻水,不摻假,保證童叟無欺。說打你,就一定打到你哭著喊爹爹。

聽完芷嫣抽抽噎噎的哭訴,我大概了解的她被人欺負的經過。

我之前離開時,讓她自己去抱緊墨青的大腿,但是這姑娘是個矜持且自尊心非常高的姑娘,她并沒有打算那樣做。她打算靠自己的本事在萬戮門里好好修魔,待學有所成,再去找鑒心門的柳巍老兒報仇。

我聽得是一聲嗤笑,只道少女你還是太天真。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戲月峰上的魔修們發現這個被抬來的“門主徒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厲害,和門主的關系也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好。

于是,之前對她和顏悅色的人,開始冷言相對,之前對她照顧有加的人,開始打趣甚至羞辱她,她想做到安安靜靜地靠著自己的本事學有所成,根本不可能。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秉著“以和為貴”的正道修仙女子,因為鮮少反抗,所以成了所有人發泄不滿的眾矢之的。戲月峰上的男魔修開始占她便宜,而今天,侵犯觸及了她的底線,她終于忍無可忍怒起反抗,這時,已經完全沒有人幫她了。

女魔修們站著看熱鬧,男魔修們道她是個小蕩婦,變本加厲地想占便宜。

芷嫣倉皇之下,御劍逃了出來,魔修們緊追不舍,直到她跑進了這禁地之中,終于沒有人敢追上來了。

她哽咽地說完這一月的心酸經歷,已經快到子時了。

我蹲在她面前看她:“小姑娘,靠自己是可以的,這個世界很多時候確實只能靠自己,但靠自己的前提是,你足夠強。而當自己不夠強的時候……”我費解地看著她:“你就不能動動腦子,想想我跟你說過的話,去討好討好厲塵瀾嗎?”

“我是發現靠自己不行,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嗯,這確實也算是一種辦法。

她抹了抹淚,看了我一眼:“而且,找厲塵瀾的話……厲塵瀾可是門主,那么高高在上……在戲月峰待了幾十年的人,都沒見過厲塵瀾一面,我憑什么……能討好他,讓他幫我。”

聞言我很憤怒:“我也是門主啊!我曾經也高高在上啊!就因為我死了所以你就覺得我好欺負一些么!”

她又看了我一眼:“是啊。”

“……”

我咬牙,只覺面前這個,和之前那個看門的小塌鼻子一樣都是個不長心的。不過看在她要把身體上供給我的份上,我打算饒過她言語的不敬:

“你對厲塵瀾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之前我不是說了嗎,厲塵瀾說,擅闖禁地者殺,可他為什么沒殺你?”

她一臉淚光,呆怔地看著我:“為什么?”

我嚴肅道:“因為他看上你這具肉體了啊!”

芷嫣渾身一震:“什么?”

“那要不然呢?他還能有別的什么不殺你的理由嗎?”

芷嫣想了想:“那個時候,是你在我身體里面呀,唔,說不定,他是看著那時候的我,想起了以前的你?”

我又是一聲嗤笑:“墨青現在是萬戮門主,他這位置是從我手里搶過去的,他現在好不容易坐穩了位置,要在這時讓他知道我借尸還魂了,你說,他會怎么對我?”

“斬……斬草除根?”

“還不算太笨。”我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已是子時,便喚了芷嫣一聲,“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試試。”

芷嫣挺直了背脊坐好。我也收住了心神,摒除雜念,心無旁騖,一頭撞入芷嫣的身體之中。

霎時之間,指尖一暖,腳下一沉,熟悉的身體沉重感涌上感官。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墓碑,只見碑前芷嫣的魂魄呆呆站立,是方才被我撞了出去。

果然!占別人身子這種事情果然要晚上做才比較好!

我站起了身,握了握拳頭,感覺手掌的力量,心中登時一片明亮,終于!轉來轉去,這身體到底是歸我了!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為我剛拿到的身體高興片刻,便倏爾察覺到一股氣息閃至我身后,我眉目一凝,正是要躲之際,卻覺已有手掐上了我的脖子,將我提了起來。

呼吸瞬間被奪去,我在窒息中看著面前這人,只見他一襲黑袍依舊,卻面如寒霜,眸光似刀,寸寸刮骨:“又是你。”他聲色冰冷:“擅闖禁地,休想我饒你兩次。”

芷嫣靈魂在旁,嚇得連連抽氣驚聲大叫:“你看吧,你看吧!你還讓我去討好厲魔頭,還說他對我有意思,有殺我的意思還差不多!還好我沒去!”

我心頭那個氣。要不是芷嫣這具身體太沒用,我能被墨青給治成這副德行?

而且這墨青也好笑,為甚每次都在我和芷嫣換了身體之后跑過來為難我,真是命中注定克死我!

我抓著他的手臂,拼命使力掰開了些許縫隙,啞聲道:“上次是被逼的,這次我……也是被逼的……”

墨青一聲冷笑,將我狠狠扔在地上。

我連忙捂著脖子又是咳又是喘,嗡鳴不斷的耳朵里,聽見了他含著殺氣的諷刺冷笑:“被逼?外面的魔修?”

墨青上次與我一見面,就接了我兩記劍招,若照那兩記劍招的實力來算,整個戲月峰的低等級魔修,確實都不是我的對手。

可這身體被欺負的時候,是弱得比雞也不如的芷嫣在掌控啊!我無從解釋,為防墨青懷疑,只得急中生智,指著我自己的墳道:“是她,我是被她逼的。”

此話一出,墨青陡然默了一瞬。

我再抬頭看他,只見他眸光帶著審視,望著趴在地上的我:“你知道這是誰的墓?”

“知道,路招搖……”

他眸光森冷,滿臉肅殺:“從何得知?”

“夢里。”我一邊琢磨一邊編,“她每天晚上到我夢里來,逼我給她燒紙。”

“她入你夢?”墨青打斷了我的話,瞇著眼睛,充滿了審視與懷疑。

我琢磨了一下,讓墨青知道我的魂魄還存在,可能并不太好。不過,管他呢,鬼鬼神神的事情,要是我沒死,我都不知道人死后到底會不會變成鬼。這種對活人來說虛無縹緲的事情,讓他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來。

干脆我直接布個局。

讓墨青知道我魂魄還在,可他并沒有辦法找到我,墨青為保自己的地位,一定會花費功夫去找鬼。而他在做此事的時候,我就可以用芷嫣的身體,潛藏在他身邊,打著路招搖日日入我夢的借口,假意幫他尋找“路招搖”,一邊擾亂他的思緒,一邊接近他,從而走入他的生活,博得他的信任,從此敵在明我在暗,在他卸下防備的時候給他奪命一刀!

多么完美!

我為自己轉念就你能生出計劃的智慧折服了一瞬,然后繼續盯著墨青,一臉嚴肅地說:

“對,她讓我給她燒紙,不然,就要作祟,要殺我。”

墨青半晌沉默,那雙黑瞳里像一個旋渦,藏住了所有情緒,讓我揣摩不到他的心理。

我等他表態,等了半晌,他卻只開口說了三個字:“不可能。”他垂下頭,仿佛在呢喃自語:“她若還在,必定先來尋我。”

呵,小丑八怪在這點上還倒是看準了我的心。我在這塵世唯一的遺憾就是最后沒能帶你一起走。我若復活,當然第一個來尋你,然后帶你走。

就像現在這樣。

不過這時我卻不能這樣說,我只得道:“我也不知她為何就只來找我,興許……是我上次在她墳前撞了一頭,被她纏上了……她在夢里好生嚇人,我也是被逼無奈……門主,我二闖禁地,著實怪不得我。”

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因為剛才芷嫣哭過,所以眼圈還有點發澀,努力睜著眼睛不眨眼,沒一會兒,脆弱的眼睛又盈滿淚光。

他靜默地看了我許久。

我心里其實知道,在萬戮門人面前裝可憐是并不管什么用的。墨青也算是我帶出來的,我如今裝可憐,如果能管用,那一定是因為……

“起吧。”

他饒過了我,我心里暗暗認定,果然,這墨青就是對芷嫣這張臉感興趣!舍不得殺呢!

墨青側眸睨著我:“她在你夢里,如何?”

“誰?路招搖女魔頭嗎?”我審視了一眼墨青的臉色,斟酌道,“她啊,她面色蒼白,腿下沒腳,形容狠戾……”我說著,但見墨青懷疑地瞇了眼,我知道他是在審視我,于是我立即融入了自己的感情,道:“她其實和活人也沒什么區別,就是恨你,她說你搶了她的位置,害了她性命,她要回來找你報仇。”

當年在劍冢之中的人,應該全部都被萬鈞劍出鞘的劍氣給震死光了吧,世人就算有猜測,也無法確信地說出我就是被墨青給殺死的這樣的話來。

是以,我說出一件只有他與我知道的事,最能打消他的懷疑。

果不其然,墨青聞言,沉默下來,過了許久,他才微微轉了頭,盯向我那無字碑。

芷嫣的魂魄正在那方,她呆呆地看著墨青,直到墨青垂下頭。

他一聲呢喃:“那怎么,還不來呢?”

喲呵,挑釁我。

我有點想擼袖子。

不過很快我便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現在不是和墨青硬碰硬的時候,我憋住氣,提醒自己忍辱負重,曲線救國,不能沖動。

墨青呢喃完這句話之后,沉默地轉身離開。

他沒說怎么安排我,于是我便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而芷嫣卻湊到我的身邊,困惑地說:“這個厲魔頭……剛才的表情,好是悲傷啊。”她說:“一點都不像個魔頭,就像個被丟下的孤零零的小孩……”

墨青在前面,我不好與芷嫣說話,只能給她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名門正派,真是總養一些自作多情的渣渣出來。

墨青會悲傷?他現在大權在握,要悲傷,也只會嘆一句天下之大,高峰雪寒,無人懂我第一的寂寞吧!

眼看著墨青要走過轉角了,他終于微微回頭,神色淡漠地睨了我一眼。我遠遠接到他的眼神,立即往前跑了幾步:“門主,您這是讓我與您一同出去嗎?”

“留在這里的沒有活人。”

于是我屁顛屁顛地追了上去,他在原地等我,見他這態度,我便知道,今天算徹底沒事了。

不過……

他沒事了,我卻有事,打小報告的事。

“門主,我還有一事和您說。”我道,“我現在雖然是您的徒弟……”

“誰說的?”他腳步一頓,神色冷淡地打斷了我的話,復而轉頭盯著我。

我也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他:“咱們上次見面的時候,我與您說過呀,當你徒弟。”

“我答應了?”

“你沒拒絕。”

“……”

他又沉默了,于是我便當他是默認,信念堅定地繼續回到剛才自己的話題上:“就說我現在雖然是你徒弟……”我特意在此處停頓了一下,瞥了他一眼,見他沒再有意見,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繼續說了下去:“但我到底是后來者,所以我對戲月峰的哥哥姐姐們十分地敬重……”

芷嫣追不上我的腳步,但我卻聽到她仿佛“噗”地吐了口血似的。

我不理她,繼續道:“是以他們雖對我十分嚴厲,我也只當他們是在鍛煉我。可沒想到近日幾個哥哥有點行為不端,甚至有辱我清白,委實過分,今天我本打算來燒錢的,被他們追趕了一路,紙錢都掉光了,您看……”

墨青腳步不停,頭也沒回:“沒誰讓你敬重他們,萬戮門中,實力說話。”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

我點頭,也妥,反正現在身體歸我了。在我面前,你們幾個戲月峰的小妖精還能笑得出來,我敬你們是條二狗子。

我跟著墨青走,未出山谷,正在路上,我便聽到了前方轉角之處有人聲爭執,一方是那小塌鼻子的聲音,他說:“我必須要將此事報給門主,方可進去捉人。”

另一方是魔修們七嘴八舌地勸:“何必驚動門主?這靈谷我們不能入,可你們能入啊,你們進去將那仙門的小蕩婦抓出來,直接殺了,你們也不用為難,我們也不用為難。回頭門主問起,就說她要硬闖山谷,你們阻攔不住,最后下的殺手,不就得了?”

聽他們這對話的意思,竟是芷嫣闖入禁地這般久了,他們還沒稟報門主。

我挑了挑眉,定義了這個事情的性質——典型的欺上瞞下,伙同其他部門謀財害命嘛。

在我看來,做壞事不是罪。咱們修魔道的,殺人練功,搶人法寶,門內廝殺,窩里斗狠,明面一套背后一刀,這才是該有的本色,要不干啥修魔呢?恪守名門正派那套規矩的,修仙就好了嘛。修魔大家不就是為了圖個方便痛快嗎?

是以,基于這個原則,我以前辦事、辦人都很簡單:兩個原則。

一是看心情。

有人犯事兒,我心情好,就不管,心情不好就打斷腿丟出山門去。

另一個原則,就是他干的壞事兒,害了我的,不管心情好不好,統一打死,鞭尸,拖出去示眾。

欺上瞞下,欺的是他的上級,那就照第一個原則處理,可若欺的是我,還屁股沒擦干凈地讓我知道了,那就是第二個原則處理,山門鞭尸臺等著你光臨。

所以,今天這個提議要“瞞著門主”的魔修,要是擱在以前,天亮之前,就該吊到山門前的掛尸柱上喂禿鷲了。

只可惜現在門主不是我。我轉頭瞟了眼不動聲色的墨青,等著看他待會兒的治下手段。

走過山路拐角,只見道路前端一塊大石寫著“禁地”二字,靜靜佇立,而大石前方是一塊山里難得的平地。魔修與小塌鼻子就在平地上爭執著。

七八個戲月峰的低級魔修里有男有女,與小塌鼻子爭得最激烈的是為首的一個短毛男魔修。他們并沒有感覺到我與墨青走來。

是面朝我們這方的小塌鼻子倏爾閉了嘴。幾人這才轉頭看了一眼,本還是沒反應過來,等到小塌鼻子喚了聲:“門主。”所有人的臉色就跟唱戲變臉一樣,唰地就白了。而見到墨青身邊還跟著活生生的我,幾個魔修連脖子都嚇白了。

嗯,看這表象,墨青在門人中立威,立得還算是不錯嘛。

“禁地有人闖入,何不阻攔?何不通報?”墨青明知故問。

幾個魔修登時跪了下去,頭也不敢抬。

而那小塌鼻子卻極為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青:“門主……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殺……”他一臉腦子不夠用的困窘模樣。

設身處地地想了想,我覺得其實是理解他的。但他也委實愚笨了些,我忍不住又接個茬:“問你為什么不阻攔通報,誰問你殺不殺了?”我轉頭看著墨青,一臉可愛地笑道:“您是這個意思吧,師父?”

我喚出這一聲,地上幾個魔修的臉色霎時變得更加精彩了,五顏六色地轉換,跟走馬燈似的。而那小塌鼻子在后面狠狠地捶了下拳頭,一副“我終于懂了”的了悟神色。

墨青瞥了我一眼,沒答應,也沒否認。

他信步走到幾個魔修身前,輕言慢語,聲調淡漠地說著:“久未關注收門徒一事,卻也不知,如今我萬戮門中,所入門徒,竟都膽大至此,相互傾軋便也罷了,指使他人,欺瞞枉上,禁地此處也敢放肆。”他言辭一頓,周遭氣息的壓力陡然增大,我即便站在后方,都感覺到了胸悶。

地上跪著的那幾個魔修,有內息稍微弱一點的,一張嘴便嘔了口血出來。

“誰給你們的狗膽?”

他這般一問,地上所有魔修都發著抖顫聲地喊道:“門主饒命,門主饒命。”

然而任由他們如何求饒,四周的巨大的壓制級的壓力并未減小。

我心道墨青今晚也是要開殺戒了,想來他處理這種事的方式,也與我之前并無二致,待會兒也是鞭尸臺掛尸柱上走一遭。

哼,我在心頭嫌棄,沒新意。

我本來還想著能自己顯擺一手呢,許久沒收拾人,我心頭還癢呢,結果就被墨青用這么老套的處理方式給解決了,這下回了戲月峰,便是不用我立威,其他人以口相傳,也能將別的魔修嚇死了去。

畢竟,墨青讓我活著出了禁地,我喚了他師父,他還默認了,之后又殺了其他幾個冒犯了“我”的魔修,不管這其中因果具體如何,在外人看來,足夠有噱頭了。

然而便在這時,為首的短毛倏地嘔出一口血,整個身體脫力地倒在地上,墨青的力量就慢慢消散了下去。

哎?

我有點愣神,這不是還沒死呢嗎?不接著壓了?

我轉頭看墨青,墨青只高高在上地冷眼看著幾個猶似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魔修,而今他們的慘狀,是比二狗子還不如了。

他下令:“遣去山下順安鎮務農,十年不可歸山。”

什么?

等等——

我是不是哪里聽錯了?

鞭尸臺呢?掛尸柱呢?不讓禿鷲突突突地把他們啄了,就這樣趕下山了嗎?還十年?還讓他們回來?還務農?務農是個怎么玩的酷刑?我怎么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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