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顧綿綿望眼欲穿，才看到熟悉的人影走進棲霞宮，她激動了眼圈通紅，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著女人，“嫂子！”

“誒，臣婦給娘娘請安！”常小娥按耐住激動，屈膝行禮后，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上下仔細的打量著，見她氣色紅潤，眼中有光，臉上不見郁氣，心下這才安穩。

“娘娘可好？”

顧綿綿扁著嘴點頭，不高興的道，靠在常小娥的肩膀上，“嫂子叫我娘娘，我總覺得變扭，還叫我名字好了！”

“哪兒能那么沒規矩呢！”常小娥笑得很開心，摸著她的腦袋，輕聲道，“前幾日聽說宮里出了些事，我跟你哥哥這顆心就一直提著。”

“沒事。”顧綿綿不想把有人下毒的事說出來，免得嚇著嫂子，“是下面的人吃壞肚子，嫂子別擔心！”

“沒事就好。”常小娥心下微松，宮里的事他們使不上力，只能竭力叮囑顧綿綿小心，注意自身安全。

“綿綿你記住，不管有人要你做什么，都別搭理，你是皇上的嬪妃，伺候好皇上就行，其余不該管的事別管知道嗎？”常小娥捏著她的手，嚴肅認真道。

顧綿綿稀里糊涂的望著她，剛要說什么，就見富貴領著人進來，“娘娘，顧夫人！”

顧夫人？她嫂子不是在這兒嗎？顧綿綿疑惑的抬頭一看，看到一對母女一前一后的進來。

母親瞧著不過三十，一身的淺綠色素雅長裙，腰帶一角墜著一朵金花，長長的垂下，跟裙角一起翻舞，周身氣息柔和，低眉淺笑時，一派的溫柔賢淑。

身后的少女不過十三四大，一身輕紗素錦白裙，肌膚白凈，眉眼秀美清冷，發上的珍珠發飾在陽光下發出瑩潤的光，身后的長發越發襯得她臉上的肌膚雪白素凈，高冷疏離的氣質恍若帶著幾分仙氣。

孫柳柳母女？！顧綿綿瞇眼，輕笑一聲，端莊的坐回去，掃了母女兩一眼，“嫂子，你家的親戚？”

孫柳柳上前，屈膝行禮，眉眼低垂，“揚州知府顧濟舟之妻孫柳柳攜女顧簫給安嬪娘娘請安，祝娘娘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起來吧，坐！”顧綿綿態度冷淡，沒有絲毫詢問的欲望。

“多謝娘娘。”孫柳柳起身，捏著帕子走到常小娥的對面，溫溫柔柔的道，“臣婦得知娘娘被召入宮，就帶著簫簫急急忙忙的進京，誰知還是晚了，還望娘娘忽怪！”

顧綿綿：“無妨，反正也沒什么關系！”

“老爺在家中時常惦記著娘娘，只是每次寫信要接娘娘回去，總是被各種借口搪塞。”孫柳柳仿佛沒聽出顧綿綿話語中的冷淡疏離，依舊笑得溫柔，“來京時，特意囑咐臣婦好好看看，娘娘如今是何模樣，還緩解他的思女之情。”

“想我？”顧綿綿忽然樂了，笑得花枝亂顫：“三年一次的進京述職時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的人，現在竟然會說想我？！”

“娘娘，那是有人私心作祟，攔著您跟老爺親近……”孫柳柳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常小娥，幽幽一嘆，“都是骨肉親情，老爺怎么會不疼您！”

說的比唱的好聽，顧綿綿垂下眼，忽然想聽聽，這會孫柳柳跟顧簫心里都在想什么。

孫柳柳：【不過是個小丫頭，多說兩句哄哄，又不掉塊肉！要是能哄的她把老爺調回京城，那才好！】

顧簫：【這顧箏什麼時候這么漂亮了，她頭上那支喜上眉梢的點綴金簪真漂亮……，外面傳言皇上豐神俊朗，威儀深重，要是能見一見就好了……】

常小娥：【綿綿可千萬別信孫柳柳的半句話……，這個女人的嘴就是騙人的鬼！】

三個人的心聲在耳邊爭先響起，跟麻雀似的嘰嘰喳喳的，惹人心煩。

顧綿綿抬手不著痕跡的揉了揉耳朵，狐疑道，“父親真的疼我？”

孫柳柳忙道，“當然，骨肉親情哪兒能說斷就斷！”

“那你呢，也心疼我？”顧綿綿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不懷好意。

她忙不迭的道：“當然，我也是看著娘娘長大的，雖然娘娘不曾叫我一聲娘，可在我心中，娘娘也是我的女兒，我當然心疼娘娘！”

常小娥聽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懟道，“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有人說胡話呢！”

“大嫂，你心里再不喜我娘，可我娘也是長輩，如此譏諷是不是不太好！”顧簫眉眼一皺，猶如看到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似的，不滿指責的盯著常小娥。

“二姑娘多想了，我只是有感而發！”常小娥可不是吃素的，她輕笑一聲，眼帶譏諷的望著顧簫，慢條斯理的道，“不過，二姑娘說別人時，能不能對著鏡子照照自己，我是你長嫂，即使你再不喜歡我，臉上也是要裝出一二的！”

別烏鴉瞧不見自己一身黑。

顧簫氣的臉都紅了，她咬著唇，剛要反唇相譏，孫柳柳拍拍她的手，搖頭示意她安靜。

常小娥是長嫂，只要她在京城說顧簫一聲不好，顧簫的名聲就壞了，聽一兩句，又不會掉塊肉，讓她說就說唄。

“簫簫還小，又心疼我，小娥是嫂子，就不要計較了。”

常小娥認真的端詳著手里的白玉細瓷茶盞，恍若未聞。

孫柳柳也不覺得尷尬，寬容的笑笑，猶如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看到她這個神情，常小娥火氣就往上冒，她干脆起身，“娘娘，我有些反胃惡心想吐！”

顧綿綿擔憂道，“嫂子是不是病了，我這就讓人請太醫！”

“不是病了，我就這毛病，看人裝模作樣就犯惡心！”常小娥是真的被惡心到了，一天天的裝什么呢。

“我帶嫂子去內殿休息！”顧綿綿挽著她的手，往內殿走去，沖宋姑姑使了眼色。

宋姑姑輕輕的點頭。

內殿，兩人在軟塌上坐下，軟塌上鋪了藤席，坐著清涼不冰人。

顧綿綿趴在常小娥懷里撒嬌，“嫂子，我可想你了！”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還像個小孩子呢！”常小娥憐愛的摸著臉頰，“下面的讓聽使喚嗎？”

“皇上對你可好？”

“宮里的娘娘可安生……”常小娥把自己擔心的都依次問了一邊。

顧綿綿也不嫌煩，乖乖巧巧，一樣一樣回道，末了想起來問道，“嫂子，她們怎么來了？”

“誰知道，打量著有便宜占唄！”常小娥冷哼，言語不屑，“老爺子三年揚州那里已經連任兩年，萬不可能再連任了，這不是打量著你進了宮，想叫你吹吹枕頭風！”

“我哪兒有什么枕頭風啊！”顧綿綿嗤笑，“要是有也是給哥哥，他們算什么，也好意思湊上來！”

“臉皮可厚了，這母女兩一個比一個能裝，真是惡心死了！”常小娥想到什么，氣的不輕。

顧綿綿眉頭一皺，若有所思，“嫂子，她們進京住在哪里？”

常小娥撇嘴：“住在咱家！”她就是怕被那邊沾上，所以買宅院的時候特意買在京城郊外，地方也大，雖然顧云騰上衙麻煩了些，可男人家要什么緊。

誰知道，現在這母女抽什么風，放著京城的宅子不住，死賴郊外的院子里。

“不住在一起，怎么顯得感情好呢！而且吃喝又不費銀子！”顧綿綿一向就知道孫柳柳打什么主意，眼珠一轉，她壞笑道，“嫂子，那不是你用嫁妝銀子購買的院子嗎，現在這顧家當家夫人來了，這京城的宅子總能住了吧！”

常小娥會意，點頭道，“我回去就準備搬家。”既然她們不要去住顧府，她就去住。

“她上次就想進宮，遞了帖子你不理她，這次非在家鬧騰著我寫帖子，我不想搭理她，結果聽說你這里出事了，就想著進來看看你可好！”

顧綿綿了然點頭，那帖子上的字寫的一橫一豎，端正無比，但一看就不是她嫂子的字跡。

“嫂子你坐，我出去看看她們，我瞧著，她今天可有知心話跟我說呢！”

“噗嗤！”常小娥忍不住笑了，“去吧，記得她要是給你什么，只管收著，你是顧家的女兒，顧家什么東西你不能拿！”

“但她要是讓你做什么，記著你可是皇上的嬪妃，謹守本分才是最該！”

顧綿綿心領神會，比了個手勢，示意她放心。

這種活計，她最喜歡了。

殿中。

她興致缺缺的坐在上首，懶洋洋的聽著孫柳柳的各種明里暗里，暗示她們都是一家人應該親近，半響后，忽然幽幽一嘆。

“誒，都說宮里的日子光鮮亮麗，可誰都不知道這是表面光鮮啊！”

“俗話說的好，沒錢寸步難行啊！”顧綿綿意有所指的盯著孫柳柳，“對了，顧夫人啊，我進宮，家里可曾貼補一二？”

“誒，好歹我也是顧家的女兒啊，父親他真的想我嗎，有沒有給我準備什么東西呢！”

“我嫂子只給我準備幾樣衣服首飾之類的，誒！”她故意露出幾分不滿，“這宮里啊，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這明晃晃的要錢行為，孫柳柳膈應的跟吃了只蒼蠅似的，偏偏因為她先前的話還不能否認想想她后面要說的事，只能忍痛的掏出一幾張銀票遞過去，面上笑吟吟的道。

“老爺當然是念著娘娘的，這些是老爺囑咐我給娘娘的，原本是給娘娘置辦嫁妝，如今便交給娘娘做私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