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在與皇帝交鋒中大獲全勝的消息,猶如在看似平靜熱油鍋里,不小心落下了一滴水,沸騰了整個大明的官場。
官場中,無論是平日里沉浮于各地大大小小官場爭斗中的老油條,還是因為才情與手腕早早成功上位的年輕一輩,亦或是那些曾躊躇滿志卻又四處碰壁,蹉跎歲月到最后滿面塵霜的老書生們,聽聞此消息,無不為之震動
但作為本次事件始作俑者,朱厚照卻獨自一人,在太液池邊上的五龍亭躺著搖椅納涼。
六月份的京城,陽光毒辣,沒什么風,朱厚照在屋里批了一部分折子,實在是受不了屋里熱氣,直接吩咐魏彬搬到這里。
哪知道才批幾個,通過湖面的一陣風,輕輕吹到臉上,頓時困意上頭,朱厚照直接丟下筆,躺在邊上的搖椅瞇了起來。
湖面上輕風拂來,朱厚照漸漸地陷入了夢鄉,夢中隱約閃現出父母離去的身影,正想開口留住,卻被邊上的吵鬧聲給打斷了。
一陣混亂的感覺,朱厚照好不容易神回到身體,微微睜開眼來,發現身邊空無一人,那邊傳來夏抒不大友好的聲音。
“魏大伴,你現在膽子是不小了,什么東西都敢往皇上面前帶!”
“魏彬惹夏抒生氣了?”朱厚照迷迷糊糊,又聽到夏抒嚴厲聲音,魏彬一言不發,崩崩地磕頭。
又一陣涼風吹過來了,朱厚照又清醒了幾分,揉了揉眼睛,歪著頭望去,一眼看到亭子外跪在魏彬旁邊的人,身上一激靈,頓時清醒了。
朱厚照馬上歪過頭去,想繼續裝睡。
哪知邊上的宮女眼尖,見到朱厚照睜開眼睛,馬上把邊上的水盆端了上來。
朱厚照心里嘆了一口氣,這宮女叫什么名字的?
實在是沒有眼力勁,這個時候,嘆。
只能是坐了起來,拿起掛在盆邊的棉布,擦了把臉,直接把棉布扔到盆子里去,濺起一片水花。
小宮女睜著大眼睛,手持著盆子不敢動,睫毛上掛著水珠,一臉無辜的樣子。
朱厚照站了起來,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問道,“怎么回事!”
“哼!”夏抒見到朱厚照起來,臉扭到另一邊。
那跪在地上的人,見到皇帝起來,滿是委屈的眼睛望向朱厚照,櫻唇欲動,卻化成兩行清淚。
朱厚照心里又嘆了一聲,這是什么事啊。
劉美人,怎么大白天找上門來。
更糟糕的是,還遇上了夏抒。
這可怎么說好呢?
“起來吧!”朱厚照心一軟。
“敢!”夏抒轉過身來,眼睛瞪著朱厚照,意思就是你試試。
試試就逝世,朱厚照讀懂了夏抒眼里的意思。
當下,朱厚照當機立斷,“魏大伴,把劉美人送回去!”
“是!”魏彬站了起來,彎下腰來,站在一旁。
劉美人聽到皇帝的話,身體晃了幾下,臉憋得通紅,胸前高峰起伏不斷,想哭卻哭不出來,身子一歪,暈倒過去。
旁邊的侍候的宮女,身子一動,又停住了。
朱厚照不敢多說,“還不送回去!”
暈倒在地上的劉美人,嘴唇直接咬出血來了。
“呀!美人流血了。”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宮女說了一嘴。
內庭的宮女真都是智商堪憂,朱厚照看到躺在地上的劉美人,又在心里嘆了口氣。
果不出所以然,劉美人聽到這話,一口氣沒上來,真的是暈過去了。
手下人一通手忙腳亂后,朱厚照揮手叫所有人退下,總算覺得清靜一些。
他坐到了桌子后面,看著眼前的夏抒,有點心虛,手拿一本奏禮,輕輕扇起風來。
夏抒坐在亭子的欄桿上,靠著柱子,冷眼看著朱厚照。
“嘿嘿?!敝旌裾照胝f話,突然記得前世在網上教人脫單的經驗,此時此景,話多必失。
“嘿什么嘿?!毕氖悴唤o他任何機會,“咋了,不敢說話啊,堂堂皇帝,后宮三千佳儷都看不上,非得找一有夫之婦!”
朱厚照心里一揪,心里疼得厲害,前生今世,自己頂著流氓的稱號,卻修煉金身不敗之功。
感覺這天馬上就要下雪了。
前世是為了追求純潔的愛情,結果成了母胎單身狗,這世,怎么回事,都快半年了,忙忙碌碌過來,至今還是個精神處。
一想真的是丟了千千萬萬穿越同行的臉,自己可是皇帝,佳麗三千,每天翻一個牌子,也得用三年啊。
思想一下子就飄浮在天外,朱厚照想從原主零碎的記憶中,捕捉為什么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
取向正常!
功能正常!
......
坐在邊上的夏抒,看到朱厚照眼神飄忽不定,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想起自己穿越過來的種種委屈,眼淚叭叭的掉了下來。
起初只是無聲流淚,后面眼淚越來越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最后,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眼角一挑,朱厚照還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夏抒心里嘆了口氣,抱著柱子,大聲哭起來了。
朱厚照好不容易得到一點跟劉美人相關的信息,正要掀開小電影的蒙紗,但突如其來的夏抒的哭聲終于把他拉回了現實。
怎么哭上了?
怎么辦?
稍微思索片刻,對面的夏抒哭得更厲害的了。
“別哭,別哭?!敝旌裾兆呱先?,站在夏抒的邊上,手足無措說道。
夏抒見狀,哭得更厲害。
“有事好好說,別哭?!敝旌裾照娴氖羌兗兊陌贌掍?,不帶一絲誤差的。
夏抒更加不理朱厚照,想起前生往事,哭得更起勁。
前生努力工作,一場大病,把所有的東西打得粉碎。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甜言蜜語,都抵不過世間幾兩銀子。
可憐的雙親守護在旁,自己還不爭氣,一沖動,以為能一了百了,殊不知現欲養而無能。
穿越到這里,孤單冷寂,天天怕被別人發現,正想逃出宮門,才發現有個人,有同樣的靈魂。
自己還是想多了,人家過來是皇帝身份,身邊都是狐貍精,怎么看得上我。
夏抒越想越傷心,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朱厚照站在邊上,都不知道怎么辦,看到夏抒的手絹濕透了,從盆邊上拿了棉布,遞給了她。
又把夏抒給恨得啊,哭得越起勁。
朱厚照又等了好一會,看這狀況,真的是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啊,心里都不知道怎么辦。
還好,魏彬這時送完劉美人回來了,看到夏皇后在哭,皇帝站在邊上皺著眉。
觀察片刻,心想,皇上病好后,怎么連女孩子都不會哄了?
看了一會,實在是忍不住了,雙手抬起來,做了個擁抱的姿勢。
朱厚照眼角看到了魏彬彎著腰,兩手向前,如抱一大木桶,還沒明白魏彬的意思。
邊上還在哭的夏抒,已經哭得快沒眼淚了,這人啊,真的就是一根千年鐵木。
沒看到邊上的太監都急得冒汗了么。
唉!
唉!
唉!
罷了,要不是皇帝身份,在后世,估計就是個千年單身狗。
“你別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說。”
聽到朱厚照的話,夏抒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氣,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設。
扭頭又哭了起來,狠狠再擠出點淚水,手松開柱子,身子一歪,就要倒下來。
朱厚照見狀,上前一步,把夏抒摟住。
夏抒順勢整個人都倒在朱厚照的懷里。
軟玉入杯,朱厚照一下子就呆住了。
還好,朱厚照下意識,還是把夏抒緊緊摟在懷里。
鼻尖傳來淡淡的清香,細細的頭發在他的臉上摩擦,朱厚照腦子一片空白,又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