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暉隨著眾位大佬退殿門出來,心里忐忑不安,臉色顯得有點發青。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皇帝就差點砸桌子了,還不得死幾個人,以慰帝心。
第一次參加如此級別的會議,結果卻成這樣子,參會人員中,就自己官最小,還亂說話。
想到此,江暉都想給自己一嘴巴,言多必失,剛才為什么就多那么一嘴。
自古是出頭的椽子先爛,舉槍先打出頭鳥。
江暉看著前面正往外走的人,想起自己在外地的媳婦們,不由悲從心來。
伴君果然如伴虎。
好不容易在這個時代實現的夢想,難道真的只是夢想。
正當江暉魂不守舍時,后面追上來一個人,拉住他的肩膀,“江知縣,你的手上的資料能給我一份么?”
“什么資料?”江暉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最后到來的明報主編施洲德。
看著施洲德奇怪的眼神,江暉不由后面一緊,退后一步,又問道,“什么資料?”
“這個。”施洲德指了快被江暉捏出水的宣紙。
江暉松了口氣,這才發現,昨晚做的方案出門時順手給拿上了。
他趕緊把手上的紙捋了一下,伸手想遞給施洲德,又猶豫了一下。
“施主編,要下官這份資料干什么?”江暉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拉開與施洲德的距離。
“幫你揚名啊。”施洲德意味深長看了江暉一眼,哈哈大笑,搶前兩步,直接把江暉手上的資料搶了過來。
江暉手上一空,不由心里一驚,急忙說道,“施主編,別開下官玩笑,資料都是亂寫的,上不了報,上不了報。”
“沒事,沒事,我幫你改改就行了。”施洲德看到江暉的樣子,心里不由一笑。
“舍不得,舍不得,這方案連皇上都沒見,內閣諸位大學士都沒討論,你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么?”江暉這時更加害怕,伸手想把紙搶回來。
“哈哈,不用擔心,呆會我再呈給皇上審批一下。”施洲德往后退了幾步,轉身就跑了。
“這,這。”江暉一時不知道怎么辦好,卻見施洲德轉身就走了,在這宮里,他哪敢追上去。
后面發生的小事情,前面的各位大學士都沒注意到。
被皇帝趕出來,各位大佬心情這個愉快啊,簡直沒法說。
可惜正德把起居郎這類的官職都給趕走了,不然今天不得在史上留一筆。
今天子問天疾,群臣皆不對,上怒,固請,使省疾何如!
一想心里都得笑,楊廷和走在最前面,兩袖生風,如同得勝的大將軍歸來。
后面諸位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幾位官員,走路也是輕飄飄的,乘風駕霧。
幾乎所有參會人員,都以又一次讓皇帝讓步為榮,只有江暉這個芝麻官還為此而擔心。
就是王瓊也有點得勝的感覺,即使在許多方面他需要依靠皇權,但他不是皇權的奴隸。
與天斗,其樂無窮。
不到一下午的工夫,在京的官員全都得到消息,內閣與皇上會議中,大獲全勝。
事情是怎么樣的,沒有人關心,只知道皇帝氣得把人都趕走了。
天總算開眼了,被錦衣衛、東廠和西廠三座大山壓得起不了身的官員們,總算是看到了一絲陽光。
沉寂幾天的青樓,茶肆又開始多了不少嚼舌頭的人。
隔日,兩廠一衛在京城的行動少了許多。
許多觀望的官員總算松了一口氣,意味著文官對皇帝的妥協已經結束,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經失去交易價值。
至于那些被抓進去,并公布罪行的同僚們,只能說是運氣不好。
空出來的每一個職位,如在海中滴入一滴血,千里之外鯊魚聞風而至。
一場饕餮大宴即將在京城上演。
下午,西邊幾條胡同都出現塞車情況,人來人往都是送禮的人。
大明鏢局的送信服務的數量暴漲,連平時收費最貴的信鴿服務,昨晚就一只也不剩。
但由于錦衣衛和西廠這幾個月,把京城附近驛站都盯得死死的,發現私用,直接記上一筆,罰款公示。
罰款倒是小事,主要是這個公示,官員們都丟不起這個臉,只能是掏錢讓大明鏢局送。
大明鏢局價格一向公開透明,并沒有因為業務量的上漲而亂要價。
主要是施洲德也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不然的話,他肯定狠狠宰這些人一刀。
他還在尋思,估計這些信出去,來京城走關系的人肯定不少,要不要在會同館里找補回來。
“你這個是想錢想瘋了!”朱厚照聽到施洲德的想法,稍微心動了一下。
“皇上,臣不是窮瘋了么?明報還沒賺錢,大明鏢局也賺不了幾個錢。”施洲德深刻地認識到會哭的孩兒有奶吃的道理。
“天下就獨此一家,還賺不到錢,那朕就要考慮換人了。”朱厚照說道。
壟斷還賺不了錢,那真是能力有問題。
“皇上誤會臣的意思,臣是想快點賺錢。”施洲德頭上有點冒汗。
伴君如伴虎,之前還不明白,現在他對這句話已經是深信不疑。
不一定是老虎把你吃了,也有可能是被武松捎帶上。
施洲德的想法,也打開了朱厚照思路,制造事件賺錢,不就是后世那些人經常用的花招么?
但這件事并沒有準備好,感覺會賺不少錢,但落于下乘。
況且這些官員要是上當一次,以后這事就不好弄了。
近期抄家收入還行,他私人小金庫里面,已經有超過二百萬兩白銀。
但他的支出實在是太大了。
朱厚照最不愿意提起支出這塊,光現在要弄的幾個學院,估計得花上百萬兩。
南洋還是在投入階段,草原也在投入,高原也在投入,鋼廠還沒建,船廠還沒弄。
現在科技發展這條路還沒有規劃好,可想而知這個更燒錢。
處處都要錢。
小金庫里這點錢,在國家層面,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就大明這國庫,搶太多了,也是麻煩。
還好各地的皇家店鋪由于有玻璃香水的拳頭產品,有了個穩定的收入。
不然連豹房軍官都養不起。
在外的皇家店鋪的管事太監,個個家里都財大業大,魏彬已經派人在統計造冊。
這一筆是屬于預計收入。
“賺快錢可以,但得從長計議。”朱厚照想了想,咋當皇帝也這么窮。
“皇上,實際上臣有一辦法。”施洲德說道,“可以開官方拈鬮射利。”
“拈鬮射利?”朱厚照問道。
施洲德解釋了一下,朱厚照才明白過來,這個不就是古代的彩票么。
這個做法是元朝時候的和尚弄出來的,他們發行帶數字的紙片或簽,定時抽獎。
據說,開獎那天,往往有成千上萬的彩民涌向寺院,來看看最后花落誰家。
不由讓朱厚照想起小時候,有些人搞抽汽車,抽電視的私彩,也不就是這一類型。
“這個,先不著急,你先把大明運輸這個弄好了,一切以民為重。”朱厚照知道這個很賺錢,但他心中隱約覺得這個好像就是收割平民錢財的東西。
“以民為重!”施洲德出來后,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不明白皇帝說這句話的意思。
直到他去找了王承風。
“以民為重,那不就是官為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