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抱歉，他真是太沒禮貌了。”

“我看，他是為了別的事情。”

漫天飛雪，葉聲撐著傘，與喬醫生并肩而行。

“他說，他認識的一個討厭的人，跟你很相像。”葉聲無奈說，“很沒道理的事。”

“葉小姐不必為了別人的錯誤而道歉，就像你之前告訴我的。”喬醫生并不放在心上，透明的傘上，積了一層素雪，他們身后，留下長長的腳印。

如果這樣的日子變得漫長，能一直走下去，好像也不錯。

喬醫生看著葉聲的側臉，用說起今天要去哪里吃飯一樣輕松的口吻說：“葉小姐，我們認識這么久，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當然。”

“那么——聲聲，不知道我這時候說這句話是否唐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葉聲瞪大眼睛，愣了許久，低下頭，又轉頭看向看似鎮定、實則耳根子蔓上薄紅的人，忍不住說：“確實有夠唐突的。”

“你可以考慮，我等你、等你的答復。”

這時候溫度已經很冷了，地面覆著一層薄冰，走在路上，要小心腳下，不然很容易滑倒。

喬醫生伸手扶了歪倒的葉聲一下，他微微張口，想說什么，但想起剛才的結巴，又閉上了嘴，唇色因為寒意微微發白，有種瓷器般的冷感。

一直以來，喬醫生對葉聲的好感表現得明顯，他漫步在長久的孤獨中，就像是荒野中的公鹿，他對葉聲的善意，最初是發現同類的隨手相助，但隨著接觸日久，他所給予的越來越多，卻不在乎是否得到回報，這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葉聲不懷疑他的真心，只是，一直到和他分別，都沒能給出答案。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新新家園附近。

柳霽嬰從小壇子里飄出來，還是第一回，看見葉聲這樣的表情。

“你看起來很糾結。”柳霽嬰本不想打斷她的思考，但葉聲這種魂不守舍的樣子，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太突然了。”葉聲說。

“你一點兒也不懷疑他？”

“懷疑什么？”葉聲不是沒想過夏意欽的那些話，“你也覺得，喬醫生就是紙鶴？”

“我沒這么說。”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喬醫生跟紙鶴有任何關系，他的經歷、親族關系在葉聲和柳霽嬰面前不是秘密，跟紙鶴的神秘詭異相比，喬醫生是個不同尋常的正常人。

柳霽嬰先表明自己的觀點，又說：“但是，這不代表他的目的單純。夏意欽才懷疑了他，他就向你表白，讓我覺得他是以美色誘之，準備讓你色令智昏，然后達成他的目的。”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但柳霽嬰看慣了陰謀詭計，想問題總是會往負面的方面去思考。

“還美色誘之……”葉聲樂不可支，被柳霽嬰逗得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沒止住。

“喂！我正經的，你笑點怎么這么怪！”柳霽嬰火冒三丈。

“好好好……我不笑了！”葉聲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

新新家園小區門口。

柳霽嬰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熟悉的地方，沒有那個討人厭的學生，卻坐著一個蒼白茫然的中年女人。

“哎……”柳霽嬰戳了葉聲一下，“看那邊。”

那是小超市的老板，元元的母親。

怎么一個人坐在超市門口？

葉聲注意到了對方，中年女人顯然也注意到了她，最開始沒有反應，突然間，她像是想起什么，沖了過來。

“小葉，你……你上次說的那個畫室老板，真的有辦法能治元元的病嗎？”

上次見到中年女人的時候，她雖然有些憔悴，但還有生意人的精明和親切感，給人的感覺熱情而不令人討厭，但是現在的她，就像是突遭大難的受災者，完全失去了支撐著她的動力，兩眼布滿紅血絲，看葉聲的眼神，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元元的情況，不是生病。”葉聲說完，問她發生了什么事。

這才知道，元元之前突然說看見了一雙紅眼睛，跑了出去，將家里人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把他找回來，他卻呆呆的，認不出人，飯也不吃，話也不說，坐在椅子上，不知什么時候，昏了過去。

“我跟老公已經把元元送去醫院了，可醫生說，暫時還沒發現導致元元昏厥的病因，需要留院觀察。”

“什么問題都沒查出來么？”

“沒有。之前還好好的，沒事人一樣，那么精密的儀器，還有好幾個醫生，都查不出來他是出了什么問題，得了什么病？他們問了我元元平時的生活習慣，有沒有不良嗜好，他的飲食和最近接觸的東西，就連我們家人有沒有遺傳病史都問了，可就是沒查出來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元元還在醫院？”

“對，還在。我老公和婆婆在醫院看著，這店里不能沒人管，我侄子也沒過來，我只能先回來看著店……”

葉聲大概了解了情況，這么短時間，突然發生這種事，元元是又遇見了之前那個臟東西？

紅色的眼睛，葉聲想了想，她好像曾經在哪兒見過。

記不起來了。

“其實，我之前也說過，我曾經有認識的人，也出現過元元那樣的情況，后來，找了那人之后，情況就緩解了。”葉聲面不改色地胡扯，盡量說得真實可靠，“我認識的那個人比元元大一些，二十出頭，以前都是正常的，就是突然間，總是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一驚一乍的，有天晚上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從家里沖了出去，正好遇到了無音畫室的人，將他救了下來，后來，人就沒事了。”

“真的有用嗎？那是中醫，還是什么退休的醫生？”中年女人還有點兒懵，“既然是醫生，怎么在畫室里，難道是這位醫生的業余愛好？”

葉聲：“……”

她望了望天，點點頭：“可以這么說吧。”

“那你有這位醫生的聯系方式嗎？我們家孩子這情況，也沒法兒送過去啊！”

“你先帶我去醫院看看元元，如果情況確實特別嚴重的話，我想辦法聯系一下那位……”葉聲以“那位醫生”不喜接觸陌生人為由，想辦法跟著中年女人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