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師流言諸位閣老可聽說了?”
陳洪雖在宮中,但手里的東廠可不是吃素的,對于最近京師流言也是清楚的很。
眾大學士聞言,盡皆點頭。
“市井傳言,不足為信。”
李春芳瞇著小眼睛,淡淡說道。
“嗯。”
徐階點了點頭,接著對陳洪道:“雖是市井流言,但愚夫愚婦不少,陳公公要好好查查,這市井流言是不是別有用心之人在挑動。”
徐階說完,端坐在太師椅上,眼睛微閉。
而一旁的吳鵬也是沉默不語,似乎沒聽見徐階的話。
陳洪見眾人表情,也沒有再說什么,最近一段時間嘉靖吃裕王世子進獻丹藥病重的流言愈演愈烈,已經有人在傳,這丹藥是裕王指使進貢的。
然后更離譜的便說裕王等不及了,要弒父登基。
流言傳的越來越邪乎,但是眾人卻覺得有了些眉目,畢竟裕王被黑,受益的便是景王。
若是此流言被坐實了,那景王登基自然會明正言順了。
對于此事,幾人都諱莫如深,隨后又商議了一下京師九門防務的事,便匆匆離去。
“王爺,給世子的信寄出去了吧?”
裕王府中,高拱有些急迫的問道。
“一早就寄出去了,不過還沒收到回信,廣州太遠了,一來一回得一月,唉!”
裕王長嘆一聲,接著道:“這一看就是老二的手筆,陛下若是醒不了,我這黑鍋便算是背上了,老二這是想渾水摸魚啊。”
說到這里,裕王又問一旁坐著的李春芳。
“李師傅,英國公那邊怎么說?”
李春芳如今入了閣,官威日盛,雖然心里也是煩躁的很,但面上卻平靜多了,輕呼一口氣道。
“前些日子,英國公來宮里探望陛下時,與吾等有過深談,看他那意思不是很想摻和,不過臨走時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京營是個大漏勺,誰都能摻和。”
李春芳這話一出,幾人眉頭皺的更緊了。
“老二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裕王這話是問身后侍立的李芳的。
“回王爺,景王府那邊現在是大門緊閉,概不見客,對外說是景王心急陛下病情,心憂如焚,病了。”
“呸!”
裕王啐了一口,接著道:“老二這回兒學聰明了。”
隨后裕王又看向高拱。
“高師傅,這局如何破得?”
高拱素有急才,但是此時也沒了計策,朱翊鎰給嘉靖進獻丹藥的事,朝中不少大臣都知道,當時還有人上過奏疏彈劾。
本來大臣們就對嘉靖煉丹頗有意見,只不過是隱忍不發,如今嘉靖病了,又有人刻意在將輿論往這方面引導,現在裕王府是黃泥落在了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陳公公在宮里查的如何了?”
高拱沒有回裕王的話,轉而問李春芳。
李春芳聞言只是搖頭,陳洪查了十余日,將煉丹的和尚道士全都審訊了一番,卻并沒有什么發現。
“此事不好查,李神醫說,這次陛下的癥狀似乎并不是中毒,感覺更像是中風,只是外界在刻意傳言中毒而已。”
李春芳這話一出,高拱和裕王立時瞪大了眼睛,若真是中風,那就更沒法查了。
見兩人都看著自己,李春芳又道。
“不過李神醫也沒有最終確定,說這中風也可能有多種方式引發,中毒也是其中一種,不過不常見,更多的是因為風邪入體導致,而且李神醫還說,陛下久服丹藥,中風也并不罕見。”
聽了這話,裕王仰頭靠在了椅背上,嘴里嘟囔道:“老二狠啊,這是想要陰死我啊!”
中風起因本就不好查,若是嘉靖一病不起,這屎盆子真就扣在他頭上了,到時候即位之事恐怕要生變化了。
釜底抽薪,實在是高。
“王爺,此事那邊估計是籌謀多時了,如今陛下還在昏迷,你也不便出面動作,京營那邊的態度又很微妙,此事宜靜不宜動。”
高拱說著頓了頓,看了看李春芳又道。
“當務之急有三,其一請李神醫耐心施救,陛下若是醒了,那萬事皆休,陛下睿智,自然能分清這是非留言;其二請陳公公與陸指揮使,繼續在宮內宮外察訪陛下中風的病因,若能找到始作俑者最好,若是找不到.......”
說到這里,高拱話音停頓了一下,接著看向裕王道:“若是找不到,咱們就給他準備一個,既然那邊能嫁禍咱們,咱們也不能光挨打不還手。”
裕王和李春芳聞言,心中思量一番,遂點了點頭。
裕王接著對李芳道:“此事要提前準備一下。”
李芳拱手稱是。
高拱隨后又道:“這其三嘛,便是要讓世子盡快回京,世子如今手中的力量不比京營差,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
高拱沒接著往下說,但是其他兩人都已明白了。
而在京城郊外的一處莊子里,一間裝飾華麗的書房里,兩個中年人也在密探。
“陛下那邊怎么樣了?”
一個衣著華麗、但有眼疾的中年人開口問道。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嚴世藩。
借口處理京師余下的嚴家產業,嚴世藩并沒有跟著嚴嵩離京,而是在京師郊外找了一處莊子隱了下來。
“陛下昏倒以后,陳洪便讓人將景陽宮封了起來,我的人便進不去了,不過就李神醫皺緊的眉頭來看,情況可能越來越重了。”
說話的人聲音有些尖細,明顯是個太監。
“嗯,好!”
嚴世藩點了點頭,接著又道:“你的人安全嗎?能不能再加點東西?”
那中年人聞言搖了搖頭。
“我的人只能在景陽宮的外圍,根本進不去景陽宮半步,而且如今陛下的飲食起居都是陳洪親自盯著,熬藥更是寸步不離,而且每次的藥渣也被封存,小閣老不要在畫蛇添足了。”
嚴世藩聞言也只能點頭,如今嘉靖已是活死人一般,西去那是早晚的事,確實不用再多此一舉了。
“嗯,銀子我已經給你放到了裕通錢莊,只要嘉靖一死,你便可遠走高飛。”
嚴世藩笑著說道。
但那人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似乎對這身外之物并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