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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人在詔獄,朱棣獄友
公元1421年,也就是永樂十九年。
四月春深。
通州府的一處小院中,朱陽迷迷蒙蒙的清醒過來。
聽著窗外的雨聲,朱陽從床榻上起身穿上衣物。
打開房門一陣寒風襲來,讓人面頰生疼。
“都快五月了,還這么冷,等哪天天晴了就收拾家當去江浙,這北漂日子一天都不想過了。”
說到北漂,朱陽內(nèi)心兩行淚。
穿越時,他只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靠著父母養(yǎng)育長大,但難得的有著前世的記憶。在靖難后,他舉家為了避難,輾轉(zhuǎn)到了北地,飄零半生,只留他遺世而獨立,如今想來,他依舊是北漂的那個青年。
自己那父母,母親早在他八歲時便患病離去。
父親朱云山,不過是倒賣胡椒的商戶,曾經(jīng)家里也富庶過,可如今胡椒沒了貴價,老父親因為大肆囤貨投機失敗,投了蕭太后河。
好不容易他年長一些,面對的就是老父親妾室的財產(chǎn)爭奪,以及南方親戚一直打算的吃絕戶。
這境況,比前世北漂更為艱辛。
好在這八年來,隨著他培植了自己的力量,這種境況已經(jīng)徹底改善,在通州府,已經(jīng)算站穩(wěn)腳跟了。
話雖如此,如今京師已經(jīng)遷至順天府,通州也設立了布政司,但終究不算不上京師。
一想到如今已經(jīng)到了朱棣末期,往后京師波云詭譎,還不如趁早南下,以待天時。
所謂的待天時,朱陽心中其實是有譜的,自己雖然沒功名伴身,也沒家財萬貫。
可兩世為人,自己一身本事,豈能久居人下。
倒不是朱陽秉承這穿越不造反,哪啥套電鉆。
在這永樂朝,一沒大義,二沒勢力,造反不合適。
朱陽能想到的,就是暗度陳倉這一手了。
“唉,京師皇城大火都過去兩個月了,也不知這次春闈放榜了沒有。”
“這裴綸于謙,也算得上一代名臣,只可惜我不想在大明做官,要不然必定去見識見識。”
默默的念叨了幾句,朱陽走進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面條。
正打算吃碗面后,出門散散心。
可面才挑起,自家宅院的門就‘砰’的一聲被打開了。
“北鎮(zhèn)撫司錦衣衛(wèi),奉命捉拿罪犯朱陽,其余人等一律閃開,不得阻撓辦案。”
“噠啦!”
朱陽筷子掉在地上,馬上調(diào)轉(zhuǎn)情緒,大呼道:“大人冤枉啊!”
濛濛細雨中,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魚貫而入,為首帶著絡腮胡的指揮使站到了桌子前,看著朱陽冷冷一笑。
“朱陽是吧,你還有心情吃面,來人,上了枷鎖帶走!”
饒是兩世為人,可朱陽還是有些慌了。
錦衣衛(wèi)的惡名,從漠北到南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是何人?不知草民犯了何罪,竟被無故捉拿?”
一邊的錦衣衛(wèi)已經(jīng)給朱陽帶上了枷鎖,正當朱陽一頭霧水的時候。
那指揮使冷冷開口,“本官北鎮(zhèn)撫司百戶小旗官盧俊,你朱陽犯了什么你自己知曉,拿下,給我押完詔獄!”
朱陽一陣疑慮,不應該啊,怎么會引來錦衣衛(wèi),難不成他被人賣了?
……
京師詔獄。
此時一處牢房中,一個鬢生白發(fā)的老頭正掃了掃獄中干草,又抬頭看了看透風的小窗,嘆息一聲道:“這樣到了夜間未免有點冷?”
他說的話,問的正是身旁穿著布衣,體形略胖的中年男子。
“嫌冷那不如回去,有暖榻等著呢!”
老頭搖搖頭,“不回,今兒就睡這了!”
胖子無奈,“我說爹,你就不查個人嘛,派手底下的人來查就行了,好生生的跑這里,還要在這里睡幾晚,何必遭這種罪?”
老頭來回轉(zhuǎn)了一圈,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猶自生硬的說道:“這人不一般,待遇自然不同,你爹我算是看明白了,禮賢下士沒什么鳥用!”
“太給臉了,反而被蹬鼻子上臉,這次咱就反著來,榜上有名的那幾個我動不了,但這個沒功名的,你爹倒要看看進了詔獄,是何等嘴臉!”
胖子一臉無奈,知道老父親還在被人上嘴臉而耿耿于懷,“爹,這事還沒個定論呢,你現(xiàn)在一把年紀了,還這樣捉弄人,這往后人家能服你?”
老頭梗著脖子,怒道:“不服正好,一刀殺了了事!”
胖子揣起了手,隨口說道:“暴君!”
“嗯?”
老頭轉(zhuǎn)過了身,目光寒冷,讓胖子渾身一抖。
“你小子,要不是你死活拉著說還有待查證,我早一刀砍了這幫人了,你偏生說都乃社稷棟梁,殺不得!
現(xiàn)在一同來查證,你又推三阻四的,要不咱回去,把人砍了,那就什么事都了結(jié)了!”
看到胖子搖頭,老頭氣不打一處來,往草地上一躺,“那就好生在著吧,還有,你晚上能不能不打呼嚕!”
胖子神情一咽,趁機說道:“爹要是覺著我打擾了,那我就自個回去睡了!”
“你敢?”
老頭面色嚴肅,知道這小子想開溜,從草堆上坐了起來。
“古人說,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你爹我當初就是信奉這理念,當年在豬圈中裝瘋賣傻,才有今日之功。”
“怎么,讓你陪老夫睡下詔獄,你就不樂意了?”
胖子一臉無奈,“我看爹這樣折騰,是想等入夏后繼續(xù)出征吧,兒子還是那句話,沒錢!”
“這詔獄我倒不是睡不得,爹你萬金之軀尚且如此,我這當兒子的自然不會掃興!”
“可話又說回來,爹你嫌棄我打呼嚕,兒子這不是怕攪了你休憩,還有就是擔心瞻基這孩子,能處理那么多事嗎?”
老頭臉色鐵青,好話胡話都讓這兒子說完了,用手點了點胖子,一時間氣的都說不出話來。
胖子苦著臉,“爹你可別氣著,咱也聽說,皇城失火,有人說還是你為了出征自己給點的火呢!”
“混賬,誰說的,我非誅他九族!”
胖子沒敢接話,上次老頭為了出征,讓人刺殺自己都做出來了,更何況在皇城點火。反正為了出征漠北,老頭子什么招都有,今他還就接了。
老頭知道自己體弱想折騰我,不就睡詔獄嘛,睡!
沒錯,二人正是如今的永樂大帝朱棣,以及當今太子朱高熾。
從古至今,有哪個皇帝荒唐到跑詔獄辦事的,如今他爺倆,估計也算是開了先河了。
還好這次是秘密行事,不至于讓朝野嘩然。
說起來這事也怪他,如今已經(jīng)是四月二十六。
大明朝從洪武四年就有規(guī)制,科舉會試,需在春三月十五發(fā)榜,昭示天下。
再由皇帝擇定日期,進行殿試,以擇取進士及第。
二月皇城大火,原因不明。
大火致使皇城三殿皆有損毀,這放榜便拖到了四月,殿試也是舉行的十分倉促,以至于一眾登科進士還沒準備,就被拉到武英殿進行殿試。
之后,便出了亂子。
進士于謙酒后雖對殿試答如流,可氣質(zhì)狂悖,不尊皇帝,令朱棣震怒。
“爹,要不咱別蹲詔獄了,我想了個折,讓二弟嚇唬嚇唬那小子就行了。”
“不必多言!”朱棣略微撥亂了下頭上的簪子,讓自己頭發(fā)散亂了一些,又順手抓了點泥往臉上抹了抹。
“不是以為爹就只想著去漠北打仗?你小子,還是看不明白朕圖什么?”
“朕就是覺得,這幫讀書人需要好好敲打,一個于謙,還不是什么三甲之第,便敢置朕的顏面不顧。”
“朕從小排行老四,治國之道輪不到我學,所以坐了這皇位,就想著多招賢納士,為這天下百姓,為這大明社稷盡一份力。”
“現(xiàn)在到好了,先有解縉,后有于謙,這些朕都能忍。”
朱高熾無奈道:“那爹為何還要如此?”
朱棣冷哼一聲,“給朕嘴臉,朕也不是心胸狹隘,過了就過了,可這通州會試出了問題,不得不嚴查了。”
“僅僅三年,通州一地,竟然有七名進士及第,朕要是老爺子,非得來個南北榜大案,徹查此事,你倒好,讓你主政國事,出了這事你還有臉面保下那些進士。”
朱高熾急了,“可這七名進士,包括今年新入的陸征、陳中和周弘,他們的會試成績,的確當?shù)蒙线@進士及第啊!”
朱棣淡淡一笑,老大話說的沒錯,這幾人的確才華出眾,無論治國之道還是兵家之事,都算得上會試學子中的天人之姿。
可一個地方連著出那么多進士,查驗出身又未拜名師,這其中沒有蹊蹺?
還得是他,派錦衣衛(wèi)將這七人連夜審問,這才有了眉頭。
新晉進士就有結(jié)黨之嫌,這不是欺他老朱家沒人?
朱棣正要提點朱高熾的時候,詔獄傳來了腳步聲。
“罪犯朱陽,經(jīng)北鎮(zhèn)撫司手令,即刻押入大牢,以待提審。”
“朱陽,這是你的監(jiān)牢,給我進去好好待著吧!”
朱陽看看牢里還關(guān)押著人,嘴里無奈苦笑。
這次北漂,還有獄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