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覺得……老一輩或者身體天賦不好的科學家們的努力有點被扼殺了。”

“嗯……你可以這樣理解吧。從十幾年前開始，科學就不再是之前的科學了。它成為了一項以科研為主，以極限運動為輔的新門類。”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即使是原來的科研也是要看天賦的。而有了‘極限運動論’之后只不過是更加看重天賦了。”

“況且你所說的老一輩或者身體天賦不好的科學家們的努力也沒有被扼殺啊，他們還可以選擇成為老師、成為教授等等，只不過不能站在科學界的最前端而已了。”

“但你也知道，想要站在科學界最前端又豈是那么容易的事。”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像你我一樣在科研與運動上都有天賦的人的數量并不多。”

“并不是說隨便一個人挑戰成功了‘水之生靈’那兩項運動，就能成為頂級科學家的，更不用說挑戰其他的難度較低的極限運動了。”

“說到底，科研才是最基礎的，極限運動所帶來的思維提升永遠都只是附加，不能本末倒置。”

聽完艾拉的一番話，柯學緩緩直起了身子。

他直勾勾地盯著艾拉，但眼神卻非常清澈。

艾拉也同樣回以這樣的眼神。

細碎的日光穿過馬車的窗戶傾斜在她額前的劉海上，宛如鍍上了一層金。

“謝謝。”

“沒關系。”

沒有人解釋這樣做的原因，因為他們之間忽然有了某種默契。

她知道他此時的想法——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并且為一些人感到惋惜。

因為她曾經同樣經歷過這一刻。

所以，她選擇了幫助他，幫他走出心結。

而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的心結。

所以他任由她來安慰，好讓自己走出來。

……

“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么？”

“為什么除了你說的那幾個地方之外都沒有這十幾年的研究成果。”

“首先，科學的發展實在是太快了。”

“嗯，其次呢？”

“……”

柯學靜靜地看著艾拉，但艾拉始終不說話。

“沒了？”

艾拉笑瞇瞇地點了點頭。

柯學也是反應過來了。

“好啊你，學我是吧，都跟你說了我是習慣了。”

“我也習慣了，不行嗎？”

“……”

艾拉笑著與他對視著。

過了一會，柯學敗下陣來，扭頭撇開了視線。

語氣無奈地道：“行行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不過你倒是把那個理由展開說清楚啊。”

艾拉點了點頭，拉長了聲音道：“首先……”

“好好講話。”

柯學頓時又扭頭看向她。

艾拉卻一臉無辜的樣子，“我組織一下語言而已啊。”

柯學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好好好，我繼續行了吧。”

“嘶……”艾拉深吸一口氣。

“科學發展太快的原因之前已經說過了是由于‘極限運動論’這也就導致了為這十幾年作出貢獻的大部分科學家同時在極限運動方面也有很高的建樹而這兩個方面都是極為耗時間的因此編寫書籍的工作就應該交給年老的或者身體素質不行的那一部分人來做……”

“停停停，你打住，你能不能語速慢一點，說話中間帶一點停頓啊。”

艾拉卻沒有理他，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但因為這十幾年以來的成果實在是太多了沒有參與到科研第一線的人員未必能把知識全部理解透徹從而編寫成面向大眾的教材這就導致了知識根本流傳不出去所以你在其他地方根本學不到。”

“嘶…呼…嘶…呼……”艾拉大口喘息了幾下，語氣慢了下來。

“但我最近聽說物理的教材快要編寫完成了，當然并不是非常完整。”

“好了，我說完了，你聽懂了嗎？”

“……”

聽完這段話，柯學陷入了沉默。

他揉了揉眉心，剛剛艾拉的一番話語弄得他腦袋一團漿糊。

稍微冷靜了一會，他開始將艾拉剛剛如同機關槍吐出的子彈一般的話語在腦海里過一遍。

大致的意思就是說——

頂尖的科學家沒時間，次一級的沒能把知識理解透徹，因此沒有一本能向大眾普及的教材編寫完成。

總結完之后，他更加無語了。

他實在想問艾拉，明明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情，為什么要整那么一大堆。

不過他沒有說出口。

不知為何，他大概能猜測到這是艾拉對他之前打斷她說話的報復。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的境界嗎？

他轉頭向艾拉看去，視線正對上她的眼睛。

那一雙幾乎占滿整個眼眶的黑眼珠水靈靈的，閃爍著亮光，美極了。

那亮光來自天外的太陽，車廂開著窗，窗上籠著一層輕紗。

每當風從外面吹來時，輕紗就會微微揚起，讓日光透過窗戶在她的臉上閃過，模模糊糊地照亮她眼睛的周圍。

‘怎么了？’

艾拉沒有說話，但柯學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意味。

‘你的眼睛太好看了……’

柯學回以這樣的眼神。

看著他表面流露出不加掩飾的直勾勾的眼神，但內里卻十分深邃，仿佛充斥這整個世界的奧秘的眼睛。

艾拉忽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隨即微微一笑。

那是一種用語言無法形容的擁有著難以言喻的充斥著無限魅力的純真的少女的笑容。

張了張嘴，柯學想要說些什么，可又感覺這個時候說什么話都會破壞如此美妙的氛圍。

恍惚間，窗外傳來了樹上蟬的鳴叫聲、池塘里魚兒的嬉戲聲、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飄來了露水的清澈、綠葉的美好、桃花的芬芳……

一陣微風吹過，白紗微微揚起。

樹木蒼翠茂盛，夏日的陽光在樹下投出斑駁的影子。

一大片開的鮮艷的花朵，顏色張揚，如同莫奈隨意畫上的大片顏料一般……

明明是深冬，卻有了如此初夏般的景象。

美好與怪誕交織著，譜寫出一首優雅婉轉纏綿的詩歌。

……

你一句天色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

你一抹淺淺的笑，我就見了萬木蔥蘢。

……

車輪滾滾向前，往北方的泰晤士河畔駕去。